第四十四章 少年清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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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nov 14 14:00:00 cst 2014

水月教的梅花開在白皚皚的雪裡，站在山頂，望著漫山遍野的潔白，滿山繚繞的花香，清冷，清淨。

滿樹梅花開的絢爛，仿佛佛前修煉過的金蓮，在一片冰天雪地裡，守著一份幽靜自憐。心冰涼，如水，悲憫可憐。

不偏不倚，不長不短，恰巧落在指尖上，度化蒼生。回來的路上，冷意遙問我，“教主這一生真正快樂過麼？”

我笑笑，望著遠方的青鸞，一片的柔情，“有。”轉頭看了一眼驚愕的冷意遙，解釋，“很多年前了，那時候本座才十五歲罷。”

“那......”我淡淡的瞥了一眼，冷意遙便不再說話了。一路上，兩人便沒有再說過一句話，仿佛兩個不相乾的路人，沉默的走過漫長的路途。

回到雪山的時候，梅花開的更淒迷了，競相綻放的花蕊，企圖被有心人鑒賞，殊不知還等不到有心人，便凋謝了。

身後一件雪白的披風披在我身上，我回頭，對上一雙清澈的眸子。

“教主，這裡風大，彆受涼了。”

我微微一笑，看著身前人單薄的衣裳，又解下披風，披在他纖瘦微微顫抖的肩上，雖然帶著麵紗，卻滿眼的柔和，“清荷，你怎麼穿這麼少就出來了，這裡太冷了，你快回去。”

“可是教主也穿的這麼少，清荷......隻是想給教主送件衣裳......”

我伸出手，隔著厚厚的披風將眼前的少年摟進懷裡，語氣裡皆是心疼和溫柔。

清荷是前些日子海落梅帶到雪山上的，清荷出身倌館，卻是一個心思極度純淨良善的孩子，海落梅挑掉了倌館，順帶把他也帶回來了。說來也好笑的很，估摸著是因為我自從幽冥宮回來之後，就一直對水月教裡的事不甚上心，海落梅也不知是從什麼地方知道了我多年前與蘭影公子的一段糾纏，當是我解不開心結，故而見那清荷雖是年少，卻也生的眉清目秀，天然一段輕柔氣質，她自是認為清荷與當年的公子蘭影有些相似之處，所以便將他送到了我這兒，美其名曰給我解悶兒。其實說白了，就是送過來給我當孌童的。

我原本不會答應，可當我看到那少年滿臉驚懼的盯著我的時候，我的心，不知為何突然狠狠地揪了一下！清秀的小臉兒，單薄的身子，止不住的顫抖，讓我想起了當年風意樓裡那個滿身傷痕遍布汙濁的自己。

本是想著從此好好保護著他，不讓任何人可以傷害到他。可是那天晚上，當我掀開層層的白紗簾幔的時候，一陣心痛，和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湧上來，將我吞噬。

鋪著繡花白綢的大床上，一個渾身的少年滿眼驚恐的瞪著我，身上還有著一些明顯的斑駁痕跡。我上前，清荷害怕的想要後退，奈何虛弱的身子卻容不得他動彈分毫。我扯下外衣包住他，摟在懷裡，直到他的身子漸漸安靜下來，這才柔聲問他，“告訴本座，是誰做的？”

指尖撫過肌膚上明顯的淩虐的痕跡有新傷，但更多的，卻是早已乾涸的舊傷，我滿心的心疼。因為曾幾何時，我也是這般淒慘的樣子。

清荷隻是睜大眼睛看著我，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其實我早就知道海落梅的心思，她以為我是相思過度終日精神恍惚的，所以才將這清秀的少年送到我手裡，並且還擔心清荷會惹惱了我，故而先前了一番，這才送上了我的床。

而這些新傷，想必就是被海落梅後留下的。隻是我看著這名叫清荷的孩子，總是會想起自己當年那些不堪的往事，所以那天晚上，我不曾傷害清荷一分，隻是抱著他，在他睡著之後輕柔的擦乾了他臉上的淚水，將他摟在懷裡睡了一覺。

到了後來，我便在我寢殿的旁邊叫人收拾了一下，給清荷住了，衣食住行如同淳於沐一般對待，隻想著好好彌補他過去所受的委屈。

清荷很少出殿門，隻是總會在睡覺的時候就開始哭，然後就會驚醒，醒了再小聲的哭泣。很多次，我都會在寢殿裡聽見對麵輕輕的哭聲，斷斷續續的，將我的心都仿佛揪起來了。

一切的一切，都隻是因為這個少年，和年少的我，太過相似。每每看到他，我總會覺得站在麵前的是當年幼小的自己，滿麵的淒惶無措，滿身的傷害。所以，即便是陰狠歹毒如我，也不忍心傷害他。

江湖上逐漸傳開了水月教主被自己收養的男寵感化了的事，水月教主不再沉溺在罪惡當眾，萬惡的水月神教開始平靜了下來，越來越多的人見到了傳說中的水月教主。

他們說，在雪山的水月神殿裡，水月教主美麗的就像神祇一般，一股平靜的氣息從她身上流出來，帶著一種悲憫天下的憐惜，教主坐在高坐上，身邊偎著一個漂亮的少年，少年他叫清荷，他是感化了水月教主的人。

我想，我的心境真是變了，被這個美麗安靜的少年改變的......或者說，是為他改變的。有時候我甚至自己你都想不明白，為什麼強大如我，睥睨天下的至尊，卻會被如此一個弱不禁風的孩子改變。

當海落梅問我的時候，我笑笑，說，或許，這就是緣分罷。

與我有緣分的，或許隻有他罷，其他人......有緣無分。

用真氣融化了周身的雪花，我低頭看著懷裡安靜的少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我如今本就高挑，眼前的少年隻有十六歲，身高隻到我的肩膀，低下頭，便埋在了我的胸前。我摟著他，溫柔的出聲，“你真傻，本座有內力護體，自然不會怕冷，可是你不一樣呀，你這麼弱，會凍壞的。”

清荷仰起頭看著我，眼睛裡亮晶晶的，蒼白的小臉兒凍得有些發青了。我歎口氣，又將他摟進懷裡，溫暖的真氣源源不斷的從我身上輸進他的身子裡。

直到清荷的身子暖和些了，我才攏了攏他的披風，隔著麵紗輕柔一笑，“快回殿裡去罷，莫要凍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