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往事如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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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 nov 13 14:00:00 cst 2014

“我是西羅，很久很久之前的左護法臨西羅，鳳月少宮主的侍女。”西羅看著我，慘然笑了起來，“我還是夢，迷夢。”

幽冥宮最神秘的大護法，迷夢。

幽冥宮宮主之下，萬人之上的大護法迷夢。

我癡癡笑了起來，原來啊！為何我窮極一生都觸不到的紫曇，她卻可以知曉所有的事情，原來，一切解釋因為她是夢，迷夢。迷夢迷夢，夢一般的一團迷霧。嗬嗬......時隔十多年，我終於知道了她的名字，隻是，我與這些事情連在一起的東西已經不複存在了。事到如今，即便再多的千絲萬縷也都成了笑柄。

迷夢，迷夢。

我悲傷的望著這個不曉得該叫西羅還是稱作迷夢的女子，突然疼痛的想要死去，紫曇騙我，右護法甚至背叛我出賣幽冥宮，其實她根本不是忠於紫曇，她忠於的隻是權利，一有了誘惑，便馬上倒戈。如今，我發現所有的人，都不能相信了嗬。

嗬嗬......心痛啊。

“迷夢......”我輕聲開口，飄渺絕望，“你還知道什麼？一並......告訴了我罷，從今往後，我們，兩不相欠了。”

我無力去擦掉臉上流下的東西，西羅也淚流滿麵，她看著我，哭著，“水月教主啊，你到底還是不曉得，宮主為了你都遭受了些什麼！他其實可以明哲保身的，可是他卻舍不得你了，舍不得將你推到萬劫不複的地步，舍不得你受一點苦！世人都道紫曇宮主喪心病狂陰險狠毒，卻不知，他也是有心的啊，隻是他的心，已經丟在了你的身上......”

明明知道那人教我武功，甚至將十數年的功力儘數給我，都不過時為了早日替他報仇，最後還害得我如此......可是如今，所有的恨意都仿佛煙消雲散了，身上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我倒在榻上，指尖滑過沁涼的紅綢，上麵似乎還帶著旖旎的香氣。眼前的景色模糊起來。我看見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人一身紅衣豔麗妖媚，抱著我，細細的嗬護。

紫陌亭裡的溫聲耳語，幽冥崖上的滿麵血淚，金陵的紙鳶，洛陽的竹林，殷紅酒觴還有蓮子羹的清香……都是當年我與他甜蜜或是傷痛的回憶。恍然發現，原來即便是多年未見，我還是可以清晰的記得他的任何一種表情，他的音容笑貌，早就烙印在我心上了。

一輩子都莫要企圖忘掉。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離開幽冥宮的，當海上的陽光刺痛了我的眼的時候，我攤開手掌，一朵猩紅豔麗的曼珠沙華躺在我的手心。

妖豔的曼珠沙華，一如那人魅惑的容顏，一襲紅綢，傾城風華。

西羅說，“這是宮主臨死之前命我交給教主的，他說，他這一生從沒做過幾件善事，他傷害了你，一輩子都償還不了，他這輩子，除了瓴鳳尊主和這幽冥宮，他再也沒有什麼珍愛的東西了，所以，這象征著幽冥宮的彼岸花，就交給教主罷。”

紫曇用血浸泡過的花朵，真氣的灌溉，永遠不會凋謝。

我仰頭看著天，麵紗沾上了淚水貼在臉上，站在斷情崖上，白衣飄飛，淒絕的如夢似幻。

淒迷間，我仿佛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一大片絕美的曼珠沙華中間，我躺在紫曇的懷裡，他拍拍我的肩膀，像是哄小孩，淡淡道：“如果月兒願意，以後，義父把整個幽冥宮都給你好不好？”那年，我十七歲，他摟著我，紅綢紅紗映著身後大片的曼珠沙華，美麗且哀傷。

海那邊的夕陽就快落下去了，點點紅豔破碎的掛在海上，仿佛哀泣什麼。

“教主......”

我回頭看著冷意遙的臉，忽然間覺得竟然那麼熟悉，我微微一笑，說，“意遙，我想聽你喚我一聲‘可人兒’，可好？”

冷意遙猶豫了很久，終究還是開口，輕聲喚道，“可人兒......”

我滿意的笑了。隻是，殊不知這笑容隔著麵紗在旁人看來，竟是極其悲傷淒婉的。

“風大了，我們走罷。”

“恩。”冷意遙並沒有問我為什麼，甚至在以後，也沒有說過。他就一直這麼跟在我的身後，什麼都不說。

斷情海在南海之畔，回雪山的路上，我去了大理寺。

接待我的仍舊是當年的小沙彌，隻不過時過境遷，小沙彌已經成了大理寺的住持了。

大理寺的淨空住持，恩施天下。

很多年以前，我背著韓玉緣偷偷來到這裡，將一個買來的跟鳳紫曇很是相像的一個泥娃娃放在了這裡，對沙彌說，“等我徹底放下他之後再回來取回去。”

現在，我還沒有忘記他，但是我想拿回來了。

淨空遞給我一個檀木盒子，我雙手接過。他雙手合十，明亮的眼睛透出看破一切的沉靜。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世間萬物生息繁衍，自有定數，本來就無一物，何必招惹塵埃。月施主，如今，你可是看開了？”

我合十朝他一拜，雲淡風輕，“看不看得開都無所謂了，他已經死了，恨或是愛，我都不想再糾纏下去。”

沒有愛或是恨，隻想留下回憶裡的柔情和甜蜜，在那天寒地凍的雪山上，慢慢回味，讓自己溫暖。

我抬手摘下麵紗，淨空望著我的眼神依舊是波瀾不驚，隻是淡淡道，“月施主真是變了，無論是容貌還是心境。”

“是麼？”我抬手撫上臉，輕輕滑過眉眼。

“容貌美醜本就俗事，重要的是心。”

我拿出袖子裡的那朵紅豔的妖嬈的曼珠沙華，眼神清清淡淡，“可我或許永遠都看不開放不下了，我或許一輩子......都忘不了他了。”

陽光照進殿裡，金黃的窗欞在淨空年輕俊逸的臉上灑下淺淺的光暈，他朝我微微一笑，“月施主的心境變了很多，已經不是當年的稚嫩了。”

心境變了很多麼？我心裡一陣迷茫，可是這般翻天覆地的變化，究竟是什麼，磨練，還是劫難？可是為何，我卻總是想，若是沒有這一切，而我一隻也都沒有離開過他，他也從未傷害過我，我不曾任性，他不曾欺騙......我始終是那般純淨的人，那該多好？

出了寺，冷意遙看著我，聲音如煙，“教主......”

“我們回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