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清君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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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nov 03 14:00:00 cst 2014

我沙啞著開口，“殿下節哀罷。”

韓絕雪卻輕輕一笑，低下頭溫柔的看一眼沉睡的少年，然後凝視著我，說，“素素有句話要我告訴王爺，他說，王爺是他這輩子最感激的人。”

說罷轉身走到韓玉緣跟前，想了想，開口道，“玉兒・　，素素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看我君臨天下的樣子，如今他走了，我也不願再守著這個冷冰冰的皇位，我就把它交給你了，父王的心血，你莫要辜負。攝政王殘害忠良雖是大逆不道，可他也是這世上最愛你的人，玉兒，如今你已身為王者，如何抉擇都隨你，隻是......莫要後悔才好。”

韓玉緣閉上眼睛，點點頭，聲音輕的瞬間飄散在空氣裡，“從來不會後悔。”

韓絕雪抱著懷中的人兒，無限憐惜，“素素，你說江南的花香飄萬裡，水榭樓台碧月如畫，我們就去江南罷。明天，就是春天了，江南的桃花就要開了，一定很美的......”

走過我身邊的時候，韓絕雪微微一笑，對我說，“月臣，謝謝你。”

一夜的姹紫嫣紅，為誰燦爛為誰淒涼？傾素宮裡的梅花雨，定然又是傾國傾城的樣子。那個在碧水亭裡恬靜柔和的少年，眼眸清透，且輕且淡的模樣，唇角笑意溫柔，極其憐惜的伸出纖細的指尖，撫摸著一朵開的絢爛的牡丹花。然後在荷花橋上，看著掉落的一方潔白手帕，無奈輕笑，拿手帕潔白，上麵繡著一朵盛開的牡丹，傾城國色的花瓣一如少年的凝眸淺笑。

我望著那頎長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漫天的煙花雨下，唇角露出微笑。想必今年春天的江南，將會很美罷。因為，那裡將會有一個安靜又溫順的靈魂輕輕淺淺的飄搖著。

這樣淒涼悲傷的一對兄弟，終究還是在煙花盛開的夜裡，雙雙離開，去了拿將會繁花似錦，秋水纏綿的如畫江南。

我站在高台上，風吹得披風簌簌作響，長發飄揚。今晚，是我入宮以來第一次沒有用銀冠束發，而是散著頭發，係著一根銀絲繡紋的纖長綢帶。風吹過，綢帶和長發迎風而舞飄渺的不似真人。

在風中靜立了很久，直到有人在身後輕輕喚我。

“臣臣......”

我低頭看著群臣俯首為敬，勾起唇角，笑靨傾城。

明明滅滅的煙花下，我回頭凝視著韓玉緣的臉頰，很久沒見了，他瘦了不少，臉色也很不好。他的眼裡滿是悲傷，我知道，他一定沒有休息好，他在為他的國家而憂愁，在為他的父親和兄弟而難過。

我知道，造成這一切的都是我，禍國殃民的攝政王月臣。

心裡說不儘的悲傷流轉，我覺得自己的心一定在滴血。可是......就算早就決定放手了，但還是不甘心啊。

抬起指尖撫上他的臉頰，我一點一點描摹著這曾一度令我魂牽夢縈的如畫眉目。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用清澈的眸子看著我，聲音清脆優美，如今，他的眉眼間，少了很多凝眸淺碧，多了些疲憊的滄桑和無奈。他......這些年，也累了罷。

我俯身緩緩親吻著他的唇瓣，舌尖貪戀的勾勒著冰涼的唇線，我閉上眼睛，不去看他眼眸裡的痛楚，也不去聽那宮燈下的漸漸增大的聲響。

蜻蜓點水一般的吻，若即若離，若離又若即，剪不斷理還亂，如同藕斷卻絲連。

“恭喜了，皇上終於榮登大寶了。”我抬起頭，看著他一身明黃的龍袍，泛著逼人的光彩，甚至比那煙花更奪目燦爛。

我拉起韓玉緣的手，站在高台的邊緣，張開雙臂，回身的時候笑靨如花，“蘭影，我終究是滿足了，你看，我正在與你一起俯瞰這天下江山呢！”

我瀟灑一揮手，華麗的披風飛揚，帶著君臨天下的氣度，“看，蘭影，這就是你的江山，多麼漂亮啊！”

韓玉緣不說話，清澈的眸子淡淡的看著我，方才還是悲傷的眼神，現在已經平靜無波了。我抱著他，“蘭影，蘭影......你怎麼不說話呢？”

驀然間，我後退兩步，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一把匕首從身後穿心而過，穿透了厚厚的華麗披風。

胸口露出的刀尖泛著森森的寒光，殷紅的血順著刀尖蜿蜒而下，在地上流淌出妖豔的花朵。

那一刻，我聽到雪珠在人群裡大聲呼喊我的名字，也聽到有人驚心動魄的喚著韓玉緣。

“皇上！”

有人猛地將韓玉緣拉走，然後就是漫天席地的箭雨，朝我洶湧而來。

視線轉過人群，我了然一笑，俯跪一地的百官早已不知影蹤，如今下麵站著的，是浩浩不見邊際的禁軍，銀甲長劍，紅纓寒槍，滿目的凜冽。

我心下了然，不忍再睜開眼睛。

“清君側，保江山！”

“清君側，保江山！”

“殺攝政王！”

“殺攝政王，保江山！”

“清君側，清君側！”......

人群裡喊出震天響的口號，他們的目標，是我。

一瞬間，好像什麼都明白了。

淚水“嘩”流下麵龐。

一股妖紅冰藍糾纏的光芒將我周身覆蓋起來，將層層襲來的箭矢都擋在外麵，我一步一步的朝韓玉緣走去，華麗的寬大衣擺托在地上，勾出淒絕的線。

我抬起眼，滿是哀戚。

韓玉緣，你終究，還是為了天下，來殺我......

韓玉緣，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如此恨我？難道，在你心裡，我比不上這天下麼？可是......我笑的悲戚，有了我，你就等同於有了天下了呀！嗬嗬......韓玉緣，難不成，是我禍國殃民的報應？韓玉緣，你是明君，要為了這天下蒼生，殺我？韓玉緣，是這樣麼？

淚水將視線都朦朧了，我看著他的眼睛，緩緩伸出手指想去撫摸他，那一刻，我想問他，若是我不是攝政王，沒有入宮，也沒有做那些逆天的事，他......會不會永遠也沒有這麼對我的一天，會不會永遠都將我護在懷裡嗬護。

可是這些，我都來不及問了。

一股大力猛地將我推出！光芒霎時回到體內，我轉身躍起，跌下高高的台階，身上的披風在風中飄起宛如墜落的蝴蝶，淒厲哀傷。

四周蜂擁而至的禁軍，手裡的刀槍冷氣森森，仿佛都是麵目猙獰的野獸。

天際的煙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了，沒有月光，隻餘得漫天無邊無際的黑暗。

我躺在冰涼的雪地裡，抬起頭，視線穿過層層斑駁的劍影，看向了高高的台階，上麵，韓玉緣站在那裡，眼前開始模糊一片，鮮紅鮮紅的。這麼遠這麼模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隻有飛舞的幽藍發絲，在流轉的宮燈更絢爛。

心口，好痛。

長劍刺過來，帶著冰冷的寒光，我閉上眼睛，由得身子再一次被穿透，猩紅的液體噴薄而出！一次，兩次，三次......十幾次......他們瘋狂的穿透著我的身體，眼中是猙獰的貪婪！我記不得了被穿透了幾次，看不清了是不是還有沒有沾血的地方。

漫天遍地的血紅！

恍惚間，我看見一個冰藍絲絛的少年朝我走來，風情優雅，眉目如畫，清幽若蘭，溫柔似水。他朝我伸出一隻手，笑靨美好。我微笑著將手搭在他的手上，他抱我在懷裡，遞給我一柄如雪潔白的琴，對我說，“臣臣，為我彈一曲罷。”我盈盈一笑，纖纖指尖撥弄琴弦，優美的琴音流瀉而出，輕靈優美。

我沉醉在琴聲裡，還有身後溫暖的懷抱。驀然間，琴弦啪的斷裂！我一口鮮血噴出！

不不不！這個人他不是韓玉緣，不是我的蘭影！我的蘭影不會傷害我！

心口迸發出刺眼的光芒！

我猛地抬頭看著那遠處，冷冷的看著那一身明黃的身影！我憤怒的揮開身上瘋狂的禁軍，飛身躍上半空！

指尖一把扯下身上華美的披風，霎時染血的白綢輕紗漫天狂舞！

凜冽的寒風揚起層層的白綢，繡著繁複銀絲花紋的輕紗，與漆黑長發糾纏迷亂，耳畔月牙叮鈴，絕美的容顏，白衣滴血，妖異美豔的仿佛妖魔！

看著癡癲驚恐的眾人，我笑的猖狂，冷冷的掃過腳下的金磚玉瓦，妖紅和冰藍的光芒猶如一道道利劍從體內噴湧射出，射向地上的人群！

刹時，哀嚎遍地，血流成河。

我望著那高台上同樣滿臉驚恐的明黃身影，詭異一笑，唇瓣無聲的說了一句話――

韓玉緣，我們江湖再見！

（朝堂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