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深夜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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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 nov 02 14:00:00 cst 2014

“公子......”金枝擔心的喚了我一聲，我朝她笑笑，將一塊精致的點心塞到她的嘴裡，“今晚大家這麼開心，不如雪珠來唱一首歌罷！給大家助助興。”

“公子想聽什麼？”

“恩......”我偏頭想了想，微笑道，“就唱我們當年在軍營裡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那首罷。”

雪珠唇角動了動，終究還是點了點頭，什麼都沒說。

溫潤的嗓音，如詩一般的語言，娓娓唱來......一如我第一次見到這個如水一般安靜的少年一般，帶著徹骨的憐惜和柔情，這個少年，用他獨特的安靜和柔順，撫慰了我斑斑駁駁的心......

“望烽煙，鑄長劍，九歌一曲祭軒轅。

破城晚，狼煙亂，對岸火連天。”

“孤帆遠，飛雁點，舊夢初醒已千年。

水猶寒，社稷換，天邊楚雲卷。”......

煙花明亮，宮燈流轉的光華灑在榻上所有人的臉上身上，混合著風中的清香，映著滿地皚皚的白雪，溫潤的歌聲有種懾人的魔力，將所有人都帶進了最美好的記憶裡......

“年少壯誌未解仗劍江湖遊，

是非未看透華年青絲染雪透幽。

鐵馬金戈兵戎烽火未曾靖國仇，

棄劍忘仇執黑把酒紅顏攜手踏神州。”......

很久以前，當我第一眼看到這個如水一般的少年的時候，便被他身上的那種驚人的溫潤所折服，心心念著要保護他。我一路護著他從鐵馬金戈的邊疆道金碧輝煌的京城，護著他一路從一個小兵到眾星捧月的武狀元，再到如今呼風喚雨的護國大將軍。這個少年，無論在外麵如何的風華，可他在我的麵前，永遠都是溫順安靜的，像一隻乖巧的貓兒。這樣的孩子，即使再強大，還是會讓我心疼啊！不過，好在他遇到了這個叫金枝的女孩。

在絳淵王府裡，我第一次見到金枝，那時候她還不是郡主，隻是個小丫鬟，她照顧著我，後來莽莽撞撞的看到了我親人放蕩的一麵，不過，可能也是那次雪珠的拚命相護，她才和雪珠擦出了這樣的火花罷。

視線再移，我看著懷裡兩個嬌俏的少女，自小為婢，卻難得保留了善良之心，在這吃人的官場裡，她們用自己的溫柔嬌俏撫慰著我，無論是憤怒時的嗬斥，還是悲傷時的絕望，她們都毫不保留的為我著想。這份愛，令月清臣感動若斯。

歌聲忽的由清亮變得低沉，雪珠摟著懷中的金枝，眼眸裡閃著晶亮的光芒......

這是驚龍信，是皇帝有重大事件急招京中所有臣子的信號彈。隱隱的，我覺得不安起來，我有一種預感......我這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傳話的宦官說，“王爺，六皇子殿下薨了，請王爺速速進宮。”

竟然......來的這麼快啊！

我閉上眼睛，睜開。然後轉身回到屋子裡，我打開櫃子，取出了最裡麵的一套衣裳。

當我拉著雪珠的手躍身上馬的前一刻，門裡傳來女子的呼喊。我轉過頭去，汀語小心的給我係上披風，說，“將軍，早點回來，今夜是大年三十，我們等你回來吃團圓飯。”

“將軍，早點回來。我們......”再也說不下去了，眼淚從眼裡奪眶而出。驚羽猛地撲到我身上，大哭起來。

我深吸一口氣，又拉過一旁的汀語，緊緊將兩人擁在懷裡。我拉著兩人的手，一字一頓道，“無論發生什麼，一定活下去。”

狠心的揮手推開兩人，我跨步上馬，視線掃過處，是滿臉淚水送雪珠離開的金枝。我最後抬頭看一眼這煙花下美麗的紅樓府院，這裡，有我太多的回憶。

眼淚無聲留下，我揚起手，策馬而去！

策馬疾馳，寒風吹開了厚厚的披風帽子，頭頂的煙花還在繼續。可此刻看來，那明明滅滅的煙花，卻不再像是幸福，而是哭泣。

開過之後的煙花變成碎屑在空中四散飄飛，這是藏在鮮豔的煙花裡的黑色粉末，明媚中的悲傷。

我很後悔，為何要貪戀這一場繁華，為何不在看開的時刻就抽身離去。這場盛世絢爛的煙花，終究是成了我的送彆曲。就像是經脈裡的棉絮，絲絲縷縷的美麗纖細，卻在貪戀時間的流逝之後，滿滿吸收了鮮血，凝結成血塊，再也化不開，成了死結。

當我大步踏上朝聖殿前的廣場上時，眾臣俯首，低沉深遠的呼喊聲層層傳出，“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望向金色的高階之上的那人，一身明黃的龍袍，眉目如畫，如水清澈優雅，幽藍的發絲在寒風裡揚起，優雅，英氣逼人。

雪珠在身後猛地拉住我的手，對我搖頭，“不要去......”

我抽出手，對他笑笑，然後轉身大步往前走去。我跪下，“月臣叩見新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清脆的聲音響起，無喜無憂，“月愛卿平身。”

我起身，微笑以對。然後眾目睽睽之下穿過跪了一地的朝臣，走上那金碧輝煌的雕龍階。

我聽到身後的抽氣聲，四周明亮的宮燈斑駁，似乎被風吹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響，還有隱隱的白光。

身後的大殿裡緩緩走出一個人，仿佛牡丹般雍容，他走到我的麵前。

我輕柔一笑，無限哀涼，“本王說過不要這皇位，想不到你也不願要。”

“王爺說想看皇上君臨天下，所以我便給了皇上。”

“真是孽緣啊......”我伸手擋住眼睛，無奈的慨歎。

我看向韓絕雪的懷裡，柔和的少年安靜的躺著，唇角還帶著一絲微笑，乖巧又聽話，仿佛睡著了一般。他的衣衫上還沾著幾片梅花，點點如玉。

韓絕雪瞧著懷中的人兒，手指輕輕摩挲著他的臉龐，笑的美麗溫柔。把韓素無力垂下的手牽起來放到胸前，韓絕雪做的輕柔又小心，仿佛一用力就會把他碰壞了一樣。

我怔怔的看了許久，恍然大悟，這麼美麗的夜裡，傾素宮的梅花一定開的很燦爛罷，這樣乖巧的少年，在一樹的梅花雨下，安安靜靜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