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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燈頭第12頁 淩晨三點十七分,廟會密室。 空氣裡彌漫著陳年香灰與血腥氣混合的腥甜,像是某種祭祀儀式的呼吸。 宋昭貼著牆根移動,呼吸壓得極低,每一步都踩在燭影交界處的暗斑上。 阿強的電動車還停在廟外偏院,車筐裡那封未寄出的家書已被雨水浸透——那是他留給五歲女兒的最後一句話:“爸爸這次,是真的在做好事了。” 宋昭沒有時間悲傷。 他的太陽穴突突跳動,顱內如針紮般刺痛,“真相之眼”在血脈中低鳴,仿佛感應到即將開啟的深淵。 他借著供桌陰影滑至主燈座下方,指尖觸到那枚藏在供品箱底的銅鈴。 冰冷的金屬表麵刻著魚鱗紋,與父親遺物殘片上的圖案嚴絲合縫。 他迅速將其嵌入底座暗槽,動作輕得如同將一顆心跳放回胸腔。 就在那一刻,整座廟宇的燈火忽然齊齊一顫。 鼓聲起。 九圈紅燭同時暴漲,火焰由赤轉青,映得穹頂殘破的彩繪鬼麵猙獰欲動。 中央陣心,一名戴青銅麵具的少年緩緩抬手,掌中托著一支燃著的火把。 他身形瘦削,腳步虛浮,像是被無形絲線牽引的傀儡。 誦經聲從四麵八方湧來,低沉、整齊、非人般機械,仿佛整座山體都在吟唱。 宋昭伏在地上,瞳孔驟然收縮——金色紋路自虹膜邊緣蔓延,像熔化的金屬緩緩注入眼底。 “開始了。”他在心中默念。 蘇晚的聲音通過耳塞傳來,冷靜得近乎冷酷:“聲波頻率已監測到異常,腦控諧波正在加載。三分鐘後進入不可逆階段,所有孩童將永久喪失自主意識。” 宋昭點頭,手指悄然按在啟動鍵上。 三、二、一。 嗡—— 一聲尖銳到幾乎不可聞的震蕩自銅鈴內部爆發,如細針刺入腦髓。 誦經聲猛地一滯,緊接著,孩童們齊齊抱頭慘叫,赤色短袍下的身體劇烈抽搐,頸間銅片發出詭異共鳴。 燭火瘋狂搖曳,光影扭曲成掙紮的人形。 守衛動了。 黑衣人從廊柱後衝出,刀光一閃,直撲供案方向。 “在這兒!”阿強的聲音突然炸響在廟門口。 他猛地掀翻一車香燭,高舉雙臂,“鈴在——我這兒!” 所有人瞬間調轉方向。 宋昭眼睜睜看著那個曾因誤送迷藥而淪為“燈奴”的外賣騎手,被三根鐵棍同時擊中脊背。 阿強撲倒在地,卻仍掙紮著向前爬,嘴裡還在喊:“跑啊……快跑——” 然後,他右手狠狠按下遙控器。 廟後配電房爆出一團火光,整座建築瞬間陷入黑暗。 唯有九圈殘燭在風中搖曳,映出地上一道扭曲的血痕,正緩緩延伸向廟門。 宋昭動了。 他在絕對的黑暗中疾行,憑借十三年刑偵練就的空間記憶,繞過陷阱繩索,避開巡邏足音。 每一步都踏在心跳間隙,每一息都壓在生死邊緣。 他能聽見自己血液奔流的聲音,能感覺到“真相之眼”在顱內燃燒,等待那一觸即發的瞬間。 三點四十九分。 他抵達陣心。 那名戴麵具的少年僵立原地,火把垂在身側,肩膀微微顫抖。 宋昭緩緩抬手,指尖輕觸其麵具邊緣。 ——觸碰成立。 金色紋路暴漲,瞳孔如燃。 【回溯開啟】 畫麵閃現:烈焰吞噬廟宇,許照山跪在火海中央,麵容焦黑,卻仍高舉雙手,將一枚頭罩戴在跪地少年頭上。 誦經聲如潮水灌入耳道,數十人齊聲念誦:“燈頭立,則舊魂滅;新火燃,則舊名消。”少年掙紮哭喊,卻被四名壯漢死死按住。 針管刺入太陽穴,渾濁液體注入大腦。 他的眼睛逐漸失焦,嘴唇開始無意識地複述經文…… 【回溯結束】 宋昭猛地抽手,踉蹌後退半步,頭痛如裂,視線模糊了一瞬。 但他嘴角卻揚起一絲近乎悲憫的弧度。 “你不是繼承者……”他低聲說,聲音沙啞卻清晰,“你是最後一個受害者。” 少年渾身一震,麵具下的呼吸驟然紊亂。 四點零二分。 遠處忽有微弱火光亮起——備用發電機啟動,主燈重燃。 火焰升騰,照亮少年顫抖的雙手。 他再次舉起火把,對準祭壇上方懸掛的“命燈”——那盞用孩童生辰八字點燃的魂火。 隻要落下,儀式便不可逆。 宋昭沒有衝上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廟宇四角的舊喇叭忽然發出“滋啦”一聲雜音。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第67章燈頭第22頁 緊接著,一個稚嫩、清醒、帶著哭腔的聲音緩緩響起: “媽媽……我想回家。” 是小舟。 那個被拐三年、曾被錄下催眠音頻的孩子,如今在省廳安全屋中親口說出的原聲錄音。 聲音回蕩在空曠廟宇,如雨落乾涸大地。 一名“燈奴”突然跪下,撕扯頸間銅片。 又一個,再一個……低低的啜泣聲從角落蔓延開來,像春冰開裂。 與此同時,蘇晚的手指在圖書館地下服務器前飛速敲擊,最後一組加密文件上傳完畢。 董嵐站在省廳指揮中心,按下回車鍵——所有證據包,包括許照山臨終視頻、跨境交易賬本、燈頭認證係統源代碼,同步推送至國際刑警紅色通緝係統。 抓捕行動,已在全球七個城市同步啟動。 廟內,火把依舊懸在半空。 少年的手抖得像風中的葉。 宋昭靜靜看著他,沒有說話。 燭光映照下,那枚青銅麵具泛著冷光,仿佛仍被百年執念封印。 而麵具之後,是一雙逐漸清醒、充滿恐懼與渴望的眼睛。 風,從破窗吹入。 吹動了牆角一張飄落的紙片——那是阿強掉落的家書殘頁,上麵寫著:“你要做個好人,爸爸現在,正在學。”四點三十六分,晨霧尚未散去,廟宇殘垣間浮動著灰白色的冷光。 那支懸在半空的火把終於墜落,砸在祭壇邊緣,濺起一串火星,卻未點燃命燈——火焰在觸及燈芯前熄滅了,仿佛某種無形的意誌終於鬆開了對它的掌控。 少年跪在陣心,雙手深深插入泥土,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他猛地撕下青銅麵具,露出一張蒼白瘦削、布滿針孔疤痕的臉。 雙眼通紅,淚水混著血絲滑落,在臉上劃出蜿蜒的痕跡。 “我不想當燈頭……”他的聲音起初微弱如囈語,隨即在空曠廟宇中炸開,帶著撕心裂肺的顫抖,“我想當人!我想回家!” 宋昭站在三步之外,沒有上前,也沒有回應。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看著這個被洗腦、被改造、被塑造成“神”的孩子,如何在一聲稚嫩錄音的叩擊下,重新找回了“我”這個字的重量。 那枚u盤從少年顫抖的掌心滑落,滾到宋昭腳邊,表麵刻著魚鱗紋與北鬥七星的隱秘符號——與父親遺物上的標記完全吻合。 他彎腰拾起,金屬冰冷,卻仿佛承載著千鈞之重。 遠處,警笛聲由遠及近,如潮水般漫過山脊。 無人機的嗡鳴掠過樹梢,特種部隊的身影在林間快速穿插。 董嵐的聲音在耳塞中響起:“信號已鎖定,全球七地同步收網,‘漁燈會’核心節點全部癱瘓。”她的語氣依舊冷靜,但尾音微微發顫,那是壓抑已久的釋然。 廟內,一個個“燈奴”陸續癱坐在地,頸間銅片被自己或同伴撕下,有人抱頭痛哭,有人茫然四顧,仿佛剛從一場百年長夢中驚醒。 四十三名被拐兒童被逐一登記、包紮、安撫。 其中一個小女孩蜷縮在角落,懷裡緊抱著一塊破舊布偶,抬頭望見宋昭時,忽然輕聲說:“叔叔,我夢見你了……你說,要帶我去看燈。” 宋昭蹲下身,將警徽輕輕放在她手心。 “現在,”他低聲道,“燈真的亮了。” 五點五十分,天光徹底破曉。 山風掃過廢廟,吹散最後一縷香灰。 蘇晚從圖書館的應急車上走下,發絲微亂,眼底有疲憊,卻藏不住光。 她將一張熱騰騰的餅遞給宋昭,什麼也沒問,隻是輕輕靠在他肩上。 “阿強的遺書……我修好了。”她低聲說,“隻剩兩個字看不清,像是‘彆’和‘怕’。” 宋昭握緊那張殘頁,喉頭滾動,終未言語。 七點十一分,歸途車上。 晨光如金,灑在蜿蜒山路上。 蘇晚翻開新修複的《江城燈俗考》,紙頁泛黃,墨跡重顯。 她指尖停在最後一頁——那是她昨夜根據古籍殘卷補全的跋文: “燈者,照暗也。若世有不公,則燈不應滅。” 宋昭望向窗外,朝陽正緩緩升起,照亮山野與歸途。 他撫了撫胸前的警徽,指尖在金屬邊緣輕輕摩挲,仿佛在確認某種失而複得的信仰。 “我守住了。”他低語。 風掠過車窗,帶著山間清冽的氣息,仿佛有無數細碎的聲音在耳畔低回—— “有人點燈了。” 車行至山腳,信號恢複。 手機震動了一下,一條未讀消息靜靜躺在屏幕: 【殯儀館老秦:昨夜有人來過,留了個鐵盒,說等你回來再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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