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指鹿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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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穆成試著用手將兩隻耳朵完全堵了起來,本就密閉的監禁室內頓時變得格外寂靜,唯一能聽到的便隻剩下了鼓動心跳聲。
隨著時間的流逝,這單調、有力的心跳逐漸變得緩慢而低沉。
大約數秒,又或是十數秒後,一絲細微的聲響突兀地闖入了穆成的耳中。
那是風吹過牆壁,氣流擦過粗糙的岩石表麵,發出的細不可聞的摩擦聲,仿佛蛇信子輕觸砂紙般,微弱而又清晰。
緊接著,更多的聲音湧了進來。
角落裡不知名的飛蟲扇動著翅膀,那微小的振翅聲似乎都被無限放大,在穆成的耳邊嗡鳴盤旋。
不遠處的鐵門隨著氣流的流動而輕輕搖晃,鉸鏈處傳來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像是指甲刮擦黑板般刺耳。
這些聲音內還混雜著一種更為低沉的沙沙聲。
穆成十分確定那不是風聲,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他的耳邊低語。
穆成猛地轉過頭,一片狼藉的監禁室內隻有滿地的殘屍。
那是一種空寂的恐怖。
好在隨著時間的推移,耳禍的能力慢慢的擴張到了更為遙遠的地方。
一陣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打破了這怪異的氛圍,上百名教徒正圍聚在這座地下監禁室的上方,並且還有更多人在源源不斷的趕過來。
顯然是被剛才爆炸的動靜吸引過來的。
穆成皺著眉頭,放下遮蔽耳朵的雙手,心中已經有了跑路的打算。
殺了癩子頭和羅空,他雖然獲得了四禍的能力,但用起來並不熟練,與上百人進行對抗無疑是個極不明智的選擇。
不過問題在於出口隻有一個。
等等,以自己現在的身份似乎也並不需要跑路。
他可是吳老鬼等人欽定的聖子。
穆成摸了摸下巴,思索了數秒後頓時做出了決定,將丟下的短槌撿起。
入手一片冰涼。
之前拿這玩意的時候過於緊急來不及體會,現在卻是發現這根短槌的質感十分奇特,握著的同時心中竟莫名生出了一種和人牽手的黏膩感。
穆成皺了皺眉頭,一把將其塞進兜裡,又用一旁煉丹用的淨水洗了洗臉,也不顧忌身體一片狼藉的袍子就這麼踏出了監禁室的大門。
外麵是一條長長的走廊,最末端通向之前關押各個‘聖子’的監牢,而另一邊則是出口。
待到穆成走出,圍聚在這裡的教徒已經超過了百人。
這些教徒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個被惡意捏塑出的泥偶,有的斷臂殘腿,肢體扭曲成詭異的形狀,有的被挖去雙目,神情萎靡。
靠他最近的那位,裸露的臉部、脖頸上布滿了猙獰的傷疤,從痕跡上看應該是用鞭子抽出來的。
目之所及儘是一片鬼域般的圖景。
上百位教徒也將目光聚焦在了穆成的身上,此刻已經臨近卯時,晨曦的微光從天邊灑下,落在穆成的衣袍上,與上麵紅色的血跡交相呼應。
“我們剛剛聽到地下深處傳來了一陣地動之聲,可是發生什麼事了?”一名教徒率先出言打破了平靜,話語中卻沒有多少敬畏。
雖說穆成是吳老鬼等人共同認定的聖子,但一直都被軟禁在監禁室內,更何況以穆成現在的狀態,是個人都能看出不對。
穆成一眼便認出對方正是平日裡負責給自己送飯的教徒,名字應該叫做趙貫?
“剛剛我正與兩位上仙在一同修習仙法,你們聽到的自然是雷霆炸響的聲音。”穆成隨口編著謊話。“看到我身上的傷了嗎?那便是離得太近,不慎受到波及所致!”
這番話語讓一眾教徒們變得躁動起來,臉上透著對無上仙法的向往與一種病態的狂熱,倒沒有多少人懷疑穆成的說法。
畢竟在聽到動靜之後,他們第一時間便找人去通知兩位護法,結果無論是羅空還是癩子頭都找不見人影,唯一的可能便是在監禁室內修習仙法。
穆成頓了頓後,繼續出言說道。“接下來幾天兩位上仙都要專心閉關引導原始祖炁,以期完成第一個周天循環,所以在此期間,一切大小事務都將交由我來掌管……”
還未等穆成說完,一道質疑聲便傳了過來。
“可此前兩位護法從未和我等提起過閉關的事情。”
出言質疑的正是那位臉上遍布刀疤的教徒,望向穆成的目光中是與癩子頭類似的陰冷與瘋狂。
在場的教徒們雖然沒有出言附和,目光中的質疑之色卻是毫不掩飾,單憑穆成的一麵之詞顯然不足以服眾。
一旁的趙貫同樣出言表示,還是當麵請示一下兩位護法為好。
穆成清楚自己這個聖子僅僅隻有一個名頭,倒沒有因為眾人質疑感到惱火,聲音依舊不疾不徐。
“我理解你們的疑慮,諸位,不過現在正是修煉最為關鍵的時刻,依我看不如這樣吧,你們選出幾人隨我一同進去請示兩位上仙,人少些,免得打擾了修行。”
見穆成同意如此的爽快,圍聚在入口前的一眾教徒們心中泛起的疑慮少了許多,很快便選出了三人,趙貫與那名刀疤臉的教徒也在其中。
穆成就這麼帶著幾人穿過那道長長的走廊,前往地下監禁室,抵達門口處便停了下來,出言提醒道。“進去後,記得輕聲點,切莫驚擾到兩位上仙的修行。”
趙貫等人自然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推門走了進去。
迎麵而來的是一股混雜著烤肉與血液的惡臭味,作為大自在天的信徒,對於血腥的場麵早已是見怪不怪,然而在真正看清了內部的景象,一股寒意依舊從腳底竄上心頭。
麵前的監禁室內一片狼藉,地麵血跡斑斑,散落著斷裂的牙齒和碎骨。
而在房間中央,赫然躺著兩具屍體,其中一具身材矮胖,頭顱像是被重錘砸過,陷下去一大塊,衣袍被鮮血和油脂浸透,散發出刺鼻的惡臭。
另一具無頭的屍體倒是‘乾淨’的多,隻是掉落的腦袋已經被業火燒灼的不成樣子,頭骨外翻,猶如一個被啃食殆儘的果實。
儘管麵容已經難以辨認,但趙貫還是從兩人衣物和體型確認了這兩具屍體的身份,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顫抖著,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怎麼?你們不是要向兩位護法請示嗎?還愣在這裡做什麼?萬不可耽誤了他們的修行。“
穆成的聲音突兀地響起,打破了場上死一般的寂靜,語調平靜得出奇,就像是完全看不到監禁室內這地獄般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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