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打賭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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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靜的夜晚天空靜悄悄，沒有月亮當空照，也沒有星星出來湊熱鬨。機緣巧合的是，夏侯惇與遠在千裡之外的曹仁選擇了同一天襲營，若是兩人此刻見了麵，多會惺惺相惜的說上一句，“英雄所見略同”。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夏侯惇領著一千騎兵，身著黑甲黑衣，而馬匹也都口銜環，馬蹄裹布，所有的馬匹也全部為深色，在漆黑的夜裡，他們如同麥地裡的田鼠一般，成群結隊的摸向了早已成熟的麥穗——劉備的軍營。

一個親兵悄悄的走到夏侯惇身邊，輕輕的問道：“將軍，火攻之物都已經準備好了，我們何時襲營。”

夏侯惇心裡估算了下時辰，壓低聲音道：“現在是子時，讓大家先休息半個時辰，醜時我們再進兵。”

看到親兵離開後，夏侯惇得意的一笑，喃喃自語道：“郭奕，這次老子要讓你心服口服，嘿嘿，回到許昌後，我可要好好的跟他們顯擺顯擺，讓奉孝吃不了癟，讓他兒子長個教訓，想必大家知道了，都會拍手稱好。”

低沉的笑聲驚醒了一隻在樹下假寐的鴟鴞（貓頭鷹），它“咕咕苗咕咕苗”地叫了幾聲，身子一個俯衝，抓住了一隻正在‘搬運’糧草地田鼠，一頓晚餐終於有了著落。

而此時曹軍營中的郭奕卻猛然打了一個響亮地噴嚏，看著身邊的於禁和李典關心的目光，郭奕緊了緊領口，繼續說道：“兩位將軍，我料定夏侯將軍此次必敗，還請兩位收攏下軍中的騎兵，一會兒隨我前去相救。”

一個自忖必勝，另一個卻料定必敗，當真是各自固持己見。

夜靜悄悄的，草叢裡的蟲子爬出洞口，不明所以的望著自己家門前突然出現的龐然大物，不知何時自己家門口出來那麼個大家夥，隻能翻過眼前的巨山去尋找食物。

“啪”一個士兵小心的在臉上拍了一下，惡狠狠的看著手中的血跡，無奈的對身邊人說道：“那麼多蚊子，也不知道將軍這麼早將我們拉出來做什麼，還不如在軍帳裡呆著呢！”

身邊的軍士捅了捅他的腰部，小聲嘀咕道：“你懂個屁，將軍自然有他的安排，豈是你能明白的，不早來的話，到時你睡的跟死豬一樣，誰拉的動你？”

那名軍士還想要還嘴，不過看到在他身邊不遠處的伍長正狠狠瞪著眼睛，連忙閉上了嘴巴，就是蚊子不停的‘哼哼’聲，也不敢伸手去理會了。

不過黑夜裡那名伍長瞪大著眼睛，嘴中的口水卻流了半尺之長，還不時發出呼呼的聲音，這一切隻有他身邊的一名軍士看了個透徹，心裡不無羨慕地想著：伍長不愧是伍長，果然好本事，睜著眼都能睡覺。

夜越來越深，夏侯惇揉了揉發澀的右眼，拍打了下身上不少安窩的蟲子，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感覺時辰已經差不多，忙喚過身邊的幾個親兵，讓他們通知下麵整理好軍隊。

於禁的練兵效果非常不錯，不一會兒的功夫，整支軍隊都精神煥發的集合完畢，夏侯惇帶頭領著隊伍悄悄的向不遠處劉備軍營摸去，走了一會在距離對麵還有七十丈的時候，他翻身上馬，忽地大喊一聲，“兒郎們，隨我衝殺，建功立業正當此時。”

洪亮的聲音吹傳遍軍隊，彷如吹響了進攻的號角，整個騎兵隊伍如同鴉群一般發現獵物一般，在夏侯惇一馬當先的帶領下，向劉備軍營壓去。

騎兵攻擊，當先是弓箭攻擊，整支騎兵隊伍全部拉弓射箭，目標亦然是軍樓處和營口處，一輪箭雨而下，夏侯惇的一馬當先奔馳到軍營口處，手中的長槍奮力刺出，整個木質的鹿角在他手中如同孩童手中的積木一般被掀翻了出去。

大軍襲營，夏侯惇帶領一眾騎兵迅猛衝殺，直衝到大營之內，竟沒見到一個劉軍的影子，一隻隻的火箭射出，帳篷迅速燃燒，也沒有任何呼喊之聲。

夏侯惇正自驚疑不定，突然四周喊殺聲大起，從其軍後，左，右三麵的黑暗中冒出無數火把，照的整個軍營中如同白晝一般，無數劉軍三麵向他圍來。

而夏侯惇前方關羽騎著赤兔寶馬施然而現，他將手中的青龍偃月刀向前一橫，滿臉的倨傲之色，遙指夏侯惇道：“夏侯匹夫，你已中我家軍師之計，還不速速下馬受降。”

夏侯惇暗道不好，衝著自己身後大喊一聲，“兒郎們，快向外衝。”整隻騎兵隊伍井然有序地後隊變前隊，絲毫不見慌亂的模樣，夏侯惇舉槍斷後，前一刻攻擊的陣型迅速變成逃跑的陣型。

而劉軍也不拚命相拒，隻是前麵的長槍兵不時的將手中的利刃刺向眼前的曹軍，長槍兵後一排排的弓箭兵不時的開弓拉箭，射殺著馬上的騎士。

夏侯惇牙呲目裂的看著身邊之人不停的倒下，在成功的一槍擊退了關羽之後，連忙調轉馬頭，一杆長槍如同勾魂使者一般不停的收割著劉軍士兵的生命。

大概傷亡了近一半的兵力，夏侯惇終於帶著隊伍衝到了營門口，他鼓足力氣，將手中的長槍挑起一塊鹿角狠狠的向劉備軍砸去，瞬時閃出一大塊空檔。領頭的幾名騎兵連忙鼓足力氣衝殺了一陣，終於逃出了營門口，一旦出現口子，整隻騎兵便能快速的衝殺起來，不一會兒的功夫，夏侯惇一行人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看到場中不少完整無恙的駿馬，關羽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對著想要追趕的士兵喊道：“窮寇莫追，你們抓緊時間打掃下戰場。”

臨近八月的夜晚，晚上少了炎熱，多了幾分清涼，夏侯惇一路策馬狂奔，身上的怒火卻越燒越旺，他不甘就這樣失敗，不甘幾百名優秀的騎兵就這樣埋骨他鄉，不甘打賭輸給他眼中的娃娃。

憤怒於事無補，當行了一段距離，看到眼前一片黑壓壓的騎兵阻擋在前方時，他心中不由一痛——怪不得關羽帶兵沒有拚死阻攔，原來還有後手自此，真是天要亡我夏侯惇於此。

一隻隻的火把突然亮起，照亮了一個少年的麵孔，夏侯惇鬆了一口氣，望著他臉上那波瀾不驚的笑容，突然感覺到對方也沒有那麼討厭。

他悵然的歎了一口氣，想到之前的賭注，臉上不由的抽搐了一下，無可奈何地道：“郭奕，你贏了，這支軍隊交給你了，你說怎麼做我就怎麼做。不過我希望你切莫耍小孩子脾氣，不要葬送了我這幫兄弟。”

郭奕仰頭呼吸了一下清新的空氣，心中一塊石頭也落了地，感覺到事情的發展及其順利，完全按照自己預想的一樣。不過當他看向麵有不甘之色的夏侯惇和不少臉帶怒色的士兵時，卻一臉的邪笑，啟口道：“既然將軍信守承諾，那我倒是有一功勞想送與將軍。”

夏侯惇微微皺起眉頭，有些不確定地道：“你要送我功勞？”

郭奕輕輕的笑著，隻是笑容有些詭異，讓人始終感覺有些危險，“將軍隻要再去襲營一番，必然有所得。”

夏侯惇一張黑臉漲的通紅，隻覺郭奕在揭他的傷疤，打他的痛處，他頓時怒不可遏的斥道：“郭奕，你莫非欺我不成，我已然服輸，你還想怎樣？劉備顯然早有準備，你讓我領著人再去送死不成？”

郭奕輕輕搖搖頭，對著身邊的李典道：“曼城將軍可願率兵襲營，我料定此次必勝。”

看到李典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夏侯惇狐疑地道：“小子，你不是逗我玩？此次去，真能成？”

郭奕莞爾道：“要不將軍我們在打一次賭，若是襲營成功你當日後聽我令，不能陽奉陰違，若襲營不成功，郭奕願被軍法處置。”

夏侯惇仔細的想了想，感覺就是襲營不成，有那麼多軍馬在，也不會損失太大，連忙點頭應下，“好，君子一言。”

“快馬一鞭。”郭奕說完後，自己雙手拍了三巴掌，掉頭而走。

夏侯惇卻傻傻的抬起手等著郭奕擊掌相交，不想對方卻毫不理睬的樣子，感覺到自己此刻的樣子像個傻瓜一樣，他順勢將手掌變成指頭，掏了掏耳朵，看著郭奕遠處的身影，不由地嘟囔了聲，“臭小子，老子這次又不陰你，至於嗎？那麼小心眼。”

劉軍此時正興高采烈的清點著獲得的馬匹，幾個不曾騎過戰馬的好奇的撫摸著馬身上的鬢毛，看著戰馬溫良，也不反抗，當真是愛不釋手到極點。

關羽見場中動作緩慢，連忙喝道：“你們幾個快點，今晚還有彆的安排，再磨磨蹭蹭的，當軍法處置。”

場中的眾人見君侯發怒，連忙放下好奇心，快速的清掃戰場，隻是感到大地有些微微的顫動，一名劉軍向身邊的人問道：“你有沒有感覺到不太對勁，怎麼好像地龍翻身一樣。”

另一名軍士大概也感覺到了，連忙抬頭向周邊望去，隻是這頭剛剛抬起，一直燃燒的火箭如同流星一般正從他嘴中穿過。

“敵襲，敵襲…”劉軍剛剛勝了一場，卻沒有想到報複來的那麼快，頓時亂了起來。

看到去而複返的夏侯惇帶著數倍於上次的騎兵，關羽暗道糟糕，隻能呼喊著身邊的步卒倉促迎敵。隻是，以有心算無心，關羽縱是有回天之力，也無法單人力挽狂瀾。

夏侯惇興奮地將手中一個個油罐點燃後扔向劉軍的營帳，而不時擋路的劉軍很快就成為他的槍下亡魂。

騎兵襲營的速度極快，當看到眼前軍營的出口時，夏侯惇知道自己的任務已然順利結束，襲營成功，殺敵近千，而由於衝殺的太快，隻顧殺敵，他卻絲毫沒注意到劉軍中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