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縛龍寺縛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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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春風稍顯料峭，散發著沁人的清香，為大地留下了遍地新綠。前方雲霧繚繞的隱荊山，早已漫染為青黛之色，確是個青山不老的人間福地。於是席卷的紅黑凶風終於停了下來，似乎不願驚擾這生機勃勃的夢境。

隱約中深沉而又悠遠的鐘聲回蕩四野，使人聞之頓感心間好不澄靜。抬眼看去隻見綠林深處隱現杏黃院牆、青灰殿脊，高聳靈塔似在告知風塵仆仆的少年，前方五十裡外的世外之地就是縛龍寺。

蕭雲靜靜遠觀如畫山色，若非此刻沒有心情調侃，思維跳脫的他定會諷刺幾句：莫非縛龍寺的妖僧都是戲子出身，擅長欺世盜名、鼓惑凡庶，卑鄙無恥的禿賊又憑什麼，配得上隱荊山這等難得的清淨之地？

“主人、這些禿賊雖算不得什麼，卻不能讓他們逃得一個！嘟嘟剛才隱隱有些感應，似乎縛龍寺存在隱伏的龍氣，隻怕此地還存在著其他蹊蹺。主人、還是嘟嘟和騎衛先於寺外布好禁鎖大陣，如此便能將所有妖僧一網成擒。”

回複人形的胖仙女很擔心主人，惟恐情緒不穩的蕭雲狂性大發，化身原先哪個冷得掉渣的極端少年，因此失了謹慎和小心遭逢變數。她當然希望主人永遠擁有隨心所欲的快樂，思維跳脫些喜歡作弄人才不負邪尊之名嘛。

嘟嘟的靈覺確實超凡脫俗，此間環山抱水的的格局，正是貴不可言的人間福地。其地上深處不斷湧動的龍氣十分明顯，似乎縛龍寺的名稱並非胡亂取得，隻怕存在著不為人知的古代隱秘。

蕭雲看著緊皺眉頭的嘟嘟，心知小夥伴正在擔心他亂了本心，卻是暗暗感歎著隨即露出笑臉。其實剛來此地他便有所詫異，區區靈洲三流小宗派，就算有摩耶蓮社的庇護，也根本沒有實力占據此等福地。

何況數千年來修行極為駁雜的蕭雲，早已不是當初不懂堪輿之術的懵懂少年，豈能看不出此地隱隱存在的蹊蹺。不過再大的蹊蹺也阻止不了他要覆滅縛龍寺，否則日後有何顏麵再見孟剛大師兄？

蕭雲聞言之後沉吟不言，雖然非常認同嘟嘟的話，但心中的糾結依然存在。不過修心之人的本心強大無庸質疑，縱是憑心所處也不是被情緒主宰的無智之人，思索了這麼許久似乎想明白了，終於露出了讓胖仙女放心的笑容。

“嘟嘟、我明白你先前說的話，我還不至於就那麼脆弱，其實你說得不錯，小風墮入虛空裂縫很可能因禍得福。好了、現在你帶領騎衛去布置大陣，若有妖僧阻攔立殺無赦，但切記需要謹慎些為好。”

話畢就見淡淡血霧起處五十銀獠騎衛再現，猛然大盛的銀色光芒輝映之中，居然同時出現個魁梧的人族青年。可惜太弱的實力讓孟超身處其間顯得好不突兀，假丹境界的修士居然還成不了銀獠騎衛的陪襯。

重現笑容的蕭雲揮了揮手示意嘟嘟，待心有默契的胖仙女瞬息離去之後，這才扶起拜見師尊的弟子說道：“小超、少後我們便入縛龍寺，你的仇人全由你來手刃，為師與你的火雲劍可曾祭煉完成？”

魁梧的青年聽得師尊之言，當即明顯可見的渾身一震，一雙虎目中也有淚光開始洶湧，分明為母仇得報在即無比激動。蕭雲得見弟子如此不禁唏噓不已，幼失父母的他當然明白孟超的悲情。

好在已有假丹境界的孟超性情堅毅，縱是心中激蕩得甚是劇烈，卻能很快平複住自己的情緒，掌控本心的能力確實不愧是邪尊之徒。魁梧的青年略微鎮定後再次拜伏於地，卻是馬上召出師尊所賜的靈寶飛劍。

轉瞬間密林之中的金紅光霞好不炙烈，焦煬長喙煉就的三寸飛劍儘顯焚天之威。蕭雲居然把苦苦祭煉多年的靈寶賜予了孟超，可見他還是如同往日那麼感恩念舊，幾乎把新收的弟子當成了大師兄本人。

“師尊、小超幸不辱命，已能自如馭使火雲劍。隻是小超修為仍是不足，僅能維持此寶威勢十息時間，若非緊急還需馭使師尊所賜的靈器飛劍。”顯然仙寶世界中的百年修行，讓如今的孟超已是今非昔比。而且淳樸的心性依然如故，並未因為擁有力量就有所改變。

“如此甚好！小超無須在意刻下修為，築牢基礎之後境界乃是水到渠成之事，持之以恒的專注於修行便可。”

蕭雲很滿意弟子的進取，似乎因此心情也好了許多，師徒倆隨即極為融洽的交談起來。然而弟子明顯比師尊的年紀要大上許多，偏偏還要對小小的少年滿臉孺慕之色，怎麼看都顯得是那麼怪異和荒謬。

似乎蕭雲唯一的冥族弟子幽湟合才正常一些，成人稚童小芹菜和年長慕師的孟超，看起來怎麼都不像他的弟子。隻是隨心所欲的蕭雲哪會顧忌這些，從來執拗於情的他更不在意外人如何評說。

春日鬱鬱蔥蔥的山林儘顯勃勃生機，隱含綠意的春風不時拂麵而過，令人不禁感覺身心無比的舒暢。然而禁製中的師徒倆縱是笑容溫和，但時常暴閃的火霞無疑預示著殺機，也局限於師徒傳道的小小空間之內，並不曾外泄一絲氣息。

隨著時光飛逝漸漸又見夕陽西沉，未至盛春還不夠絢爛的晚霞，似乎感知隱荊山中即將發生殺戮，居然反常的顯露出幾抹濃烈血紅。而認真指點弟子的蕭雲忽然停了，隻因嘟嘟在用魂源符印回報主人，已布置好禁鎖大陣並開始殺入縛龍寺。

“小超、是我們入寺複仇的時候了，記得多割幾顆仇人的頭顱，回頭為師與你一起祭奠大嫂。”蕭雲的紫金眸光隨著話語開始淩厲，其中的恨意似乎並不亞於孟超。可如此教導弟子實在離譜得很，估計隻有邪尊才會鼓勵弟子去殺戮。

聽到師尊的話孟超開始渾身顫抖，無法抑製的複雜情緒似激動又悲傷，魁梧的年輕漢子居然淚如泉湧。也難怪、他的人生直至此刻為止，百餘年來隻有一個目標，那就是今日即將實現的複仇。

看著弟子無聲灑著熱淚，且渾身殺氣明顯可見的暴長，蕭雲不禁暗暗嗟歎不已。當年孟超受到的精神摧殘可比他還要無情，世間又有哪個孩子能夠忘記血泊中的母親？

“小超、有仇報仇、有怨報怨，身為男兒快意恩仇不錯，但必須謹記恪守本心不亂。”蕭雲暗暗歎息著輕拍孟超的肩頭，想再勸慰幾句卻終是沒有再說什麼。隻因修心的他明白，本心是否強大全在於自身，這也是弟子必須的修心過程。

不再多說的蕭雲隨即催動遁光，帶起弟子直往五十裡外縛龍寺而來。而此刻如血夕陽下的山寺好不熱鬨，轟鳴的爆裂之音早已中斷晚鐘，鋪天蓋地的奪目銀輝徹底籠罩住寺院，凶威浩蕩的黑紅殺光更是瞬間摧毀數座靈塔。

“嗬嗬、小超，覺得你嘟嘟姑姑的威勢如何？是否想要達到如此境界？”風馳電掣中的蕭雲依然笑言不斷，雖然這是在開導情緒激動的弟子，但也說明他根本沒把不入流的縛龍寺當回事。

孟超感受著師尊的關懷和豪氣，天資本就不差的青年豈能不知蕭雲心意，也把此前激動的心境迅速平複下來，卻是連聲答應定會刻苦修煉雲雲。於是師徒倆如入無人之境一般，不多時便毫無阻擋的直入寺院之中。

可惜蕭雲和孟超還是來得慢了些，等到他們進入到大雄寶殿內，縛龍寺闔寺僧眾已被儘數拿下。也不奇怪、區區三流小宗派的當家大和尚，其實力不過稍強於孟超，又怎能抵禦得了五十一位凡界頂級實力的大能合力。

然而縱是如此神速的解決妖僧，嘟嘟不但沒有絲毫得意之色，還怒不可遏的當著主人擊殺數名該寺長老，且毫不留情的以殺氣磨滅妖僧真魂。顯然率先攻入縛龍寺的胖仙女被徹底的激怒，也不知究竟是因為什麼才讓嘟嘟如此反常。

蕭雲心知嘟嘟定有重大發現，否則再怎麼嗜血也不會狂怒到不留餘地。何況如今的嘟嘟早非往日可比，雖正在向血殺神獸睚眥蛻變，但多年來受他的影響越發收斂妖性，從來不會隨意屠戮人族。

“嘟嘟、何事如此盛怒？可是有了發現？”蕭雲也不製止暴怒的嘟嘟，隻是來到胖仙身邊輕聲相詢，且示意銀獠騎衛幫助孟超手刃仇敵。無疑這已說明紫眸少年殺意已決，臉上的溫和笑容其實就是奪命屠刀。

“主人、絕不能讓這些禿賊再入輪回，不讓他們形神俱滅嘟嘟絕不答應。”胖仙女氣得忘了在和主人說話，嬌俏的臉上更是儘成鐵青，揮手間又有數名禿賊魂飛魄散於猩紅妖矛之下。

怒不可遏的嘟嘟雖讓蕭雲有些感到奇怪，卻毫不猶豫的催動邪煞依言吞噬妖僧真魂，其殺伐之果決和狠辣還要遠勝於胖仙女。好在嘟嘟雖怒倒不賣關子，隨即說出了讓她無比憤怒的發現。

“主人、這些禿賊在藥王殿內圈禁數百凡人女子，殿內還有大量封存的紫河車。此前嘟嘟在寺後發現數座隱秘的萬人坑，裡麵皆是曆年來罹難的凡人骸骨，數萬骸骨中近三成屬於未成年的女童！”

蕭雲和孟超師徒聞言頓時色變，他們原本以為縛龍寺妖僧雖是不守清規禍亂凡人，卻沒想到此地竟是名副其實的妖窟，如此行徑比魔道修士還要殘忍和歹毒，哪裡還有半點佛門弟子的慈悲。

須知紫河車即是產婦娩出之胎盤，《本草》釋其名謂：天地之先，陰陽之祖，乾坤之始，胚胎將兆，九九數足，胎兒則乘而載之，遨遊於西天佛國、南海仙山，飄蕩於蓬萊仙山、萬裡天河，故名河車

因母體娩出時河車色赤，稍放置後即轉為紫、因此亦稱紫河車。此物乃是人之先天精華集結，具有調理陰陽兩虛達至反本還元之功，且能助修士增益元氣，改善修煉根骨和輔助肉身修行的神效。

然而采用此物修行就連魔道都視為禁忌，曆來是修真界絕不容忍的極惡之事。隻因正常分娩的紫河車先天精華已被胎兒所奪，用其為凡人強身鍵體倒還不錯，於修士采補修行卻是收效甚微。

無疑縛龍寺妖僧在大肆采用禁忌之法，在初產之婦即將分娩的一刻殺死胎兒和母親，從而得到先天精華不失的紫河車。惟有如此妖僧們才能獲得采補和輔助修行的神效，否則絕無可能圈禁和屠戮這麼多凡人女子。

得知這些的蕭雲師徒，本就沸騰的殺氣頓時瘋狂暴發，哪裡還會記得什麼叫做仁慈？於是闔寺兩千餘妖僧僅在半個時辰內，便被徹底的屠了個形神俱滅，一絲半縷殘魂都未能逃脫師徒殺星之手。

大仇得報的孟超早已渾身浴血，堂堂假丹修士分明在以此宣泄心中悲情，沐浴著仇人的鮮血手持頭顱放肆哀嚎。然而他的師尊蕭雲隻重人之天性，不但沒有怪罪弟子失了沉穩，反而對其自然流露的至情至性大為讚許。

“小超、且先收集好賊禿的首級，將藥王殿內的凡人女子集合起來，少後我們祭奠完大嫂，便將她們送往邪雲關。嘟嘟、怒火發泄完了沒有？速速安排騎衛嚴密警戒此地，你與我仔細探察此地下方，如果發現密道和地下空間迅速回報於我。”

殺戮過後回複鎮定的蕭雲，越發感覺今日之事有些不對。不說如此風水寶地被修為低微的妖僧占據非常奇怪，精通陣道的他已經有了不同尋常的發現，縛龍寺分明是按照佛門金剛伏魔大陣方位建成，似乎整座寺院就是大陣的陣眼所在。

盛怒的嘟嘟一番大肆血屠之後，倒是控製住怒火回複了鎮定，可還沒等胖仙女施展超凡的靈覺認真查探，無比詭異的事情已經發生。就見大雄寶殿內外遍地的鮮血開始流動，居然漸漸形成一個十丈旋渦，無視大地的存在消失於地下不見。

蕭雲和嘟嘟得見此幕豈能不知究竟，此地顯然是處不知存在了多久的鎮壓之地，這些鮮血正在持續崩潰金剛伏魔大陣。就不知如此禁地為何任由妖僧盤踞，而且收集紫河車必然產生的鮮血，無疑時刻都在汙穢大陣的陣眼。

不過此事再怎麼詭異和離奇，還不至於蕭雲讓心生忌憚。本紀元可是存在天地力量鐵則限製，能夠留在凡界的存在還威脅不到他，頂多就是些被鎮的古代殘魂，逃得脫此地五十二位頂級修士的圍殺才怪。

有此發現的蕭雲隱隱有些猜測，此處福地被修為低微的妖僧長期占據，隻怕就是因為這座古代的大陣，所以靈洲的修士才不敢輕易前來奪取。或許縛龍寺的妖僧就是鎮壓之地的監守者後裔，否則如此肆意作惡豈能瞞過所有人，靈洲修真聯盟也必定不會不聞不問。

“主人、此地下方確實存在鎮封之地，隻是金剛伏魔大陣時刻阻斷靈覺，嘟嘟無法徹底探察清楚。而且地下龍氣極其暴虐，卻駁雜不純隱含妖氣，似乎並非真龍嫡係血脈。主人若要入地探察，最好不要破去大陣，不然放出被鎮之物後果難料。”

嘟嘟雖然說得非常謹慎，但雙眼中暴射的血光卻無法掩飾，明顯對被鎮的家夥興趣極大，變得幼稚的嘟嘟倒是學會了欲蓋彌彰。其實正在經曆蛻變的胖仙女，若能收集到一些真龍血脈，必定可以讓鬼獠之軀更快達成蛻變。

“嘟嘟、我感覺地下的龍氣極其威猛，其凶悍程度似乎僅次於你的睚眥氣息，估計其真龍血脈雖非嫡係也並不稀薄。你不是擁有睚眥的記憶嗎，能否根據氣息分辨究竟屬於何種真龍血裔？”

嘟嘟聽得此言哪能不知主人心意已決，頓時心中暗喜的趕忙答道：“主人、嘟嘟沒有多少把握，這種氣息似乎是蟠螭那雜種，也隻有號稱戰陣圖騰的妖龍有此凶威。不過這倒黴蛋好像很虛弱，被鎮壓於此的時間隻怕短不了。”

“哈哈、我就知道你很想得到它的血脈，嘟嘟你犯得著和主人我掩飾嗎？哈哈......！”蕭雲大聲和小夥伴笑鬨著，似乎早就猜到嘟嘟的心思，弄得胖仙女既尷尬又高興。

“好了、好了，我和你說笑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既然這是你的機緣當然要助你取得。不過嘟嘟你可要想清楚，虎形龍相的蟠螭據說是蟠龍與妖虎馬腹的雜種，雖然龍威虎猛是為軍之圖騰，但血脈遠不如睚眥的始龍嫡係，你確定需要這份妖龍血脈？”

“當然要啊！主人你就會取笑我，怎麼忘了嘟嘟急需龍之血脈？就算十萬頭鬼獠全加起來，也不可能比蟠螭的血脈純粹啊！”

“哈哈......！瞧你那著急的小樣，哈哈.......！”放聲大笑的蕭雲明顯在故意作弄嘟嘟，修行近四千年血道的邪尊豈能不懂血脈貴賤，何況所有人族都崇拜的龍之血脈，隻怕是個修士都清楚一二。

主仆倆如同孩子般肆意笑鬨了片刻，蕭雲也不徹底破解金剛伏魔大陣，卻是召出他那僅有龍之名稱的噬金地龍，循著大陣已被鮮血崩裂的細微缺口，直接鑽地來尋被鎮的蟠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