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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秘製脆皮叉燒肉第12頁
天剛蒙蒙亮,戚蘿的灶台就騰起了白霧。
今日要做的秘製叉燒,是前幾日特意從嶺南商人那裡換的梅肉,肥瘦相間得正好。
她先把肉切成巴掌寬的長條,用溫水反複洗去血沫,瀝乾了,就往陶盆裡倒。
生抽要陳年的,老抽隻滴兩滴上色,再拌上搗碎的冰糖、磨細的八角粉,最後捏了把海鹽,指尖在肉條上細細揉搓,連皮縫裡都揉進了醬汁,才蓋上蓋子醃著。
灶膛裡的火得燒得穩,架上砂鍋,倒了小半碗黃酒,等酒氣蒸騰起來,就把醃好的肉條碼進去,醬汁也一並倒進去,再丟兩顆拍扁的生薑,蓋上蓋子燜。
火不能太旺,得用餘燼慢慢煨,讓醬汁一點點鑽進肉的肌理裡。
半個時辰後掀開蓋,香氣“轟”地湧出來。
甜香裹著醬香,混著黃酒的醇。
肉條已經染上了琥珀色,油光鋥亮的。
戚蘿用筷子輕輕一戳,能感覺到那肉裡藏著的軟嫩。
她再往鍋裡淋了勺蜂蜜,小火翻拌著,讓每一寸肉皮都裹上蜜色,最後撒上把炒香的芝麻,才算成了。
剛出鍋的叉燒得趁熱切,刀下去“滋啦”一聲,肥瘦相間的斷麵滲出晶瑩的肉汁,芝麻粘在油亮的肉皮上,看著就讓人咽口水。
戚蘿取來裁好的油紙,每包都切上三大片,肥瘦搭配得勻勻的,再淋上兩勺鍋裡的醬汁。
折成方方正正的包,邊角都捏得嚴嚴實實,才遞給等在攤前的客人們。
“王嬸,您的十包叉燒。”戚蘿將油紙包好的肉遞過去,指尖還沾著點醬汁。
王嬸接過揣進菜籃,直拍大腿:“可算搶到了!昨日我家那小子從舍回來,哭喪著臉說,就晚了一步,愣是被那幫學子搶得精光,連點肉渣都沒剩,氣得他晚飯都沒吃。”
旁邊提著食盒的張屠戶家娘子也湊趣:“可不是嘛!我家那口子去送肉,瞧見金陵橋頭排的隊,一半都是背著書篋的書生,一個個斯文掃地,往前擠得比誰都凶,活像餓了三天的小狼崽。”
“還好今日戚姑娘多做了些。”另一個買完肉的老丈掂了掂手裡的油紙包,笑得滿臉褶子,“不然就憑我們這腿腳,哪搶得過那些半大孩子?”
戚蘿一邊給下一位客人打包,一邊笑著應道:“昨日見他們搶得厲害,今日特意多燉了兩鍋。往後我會多添些花樣,今日是叉燒,明日做些豉油雞、桂花糕,輪換著來,省得大家總為一樣吃食搶破頭。”
而此時,國子監的晨課才過三刻,西廡的空氣裡忽然飄來股味。
方仲槐僵著脊背,耳朵卻豎得像隻受驚的兔子。
藏在袍角暗袋裡的油紙包被體溫焐得發燙,那椒麻醬肉混著荷葉餅的麥香,正跟長了爪子似的,撓得他五臟六腑都在叫。
“阿槐,遭了。”
周明瑞用《論語》擋著臉,聲音壓得跟蚊子哼似的。
“我這包好像漏了,你聞聞是不是更濃了?”
方仲槐沒敢轉頭,隻拚命翕動鼻子。何止是濃,簡直是鋪天蓋地!
昨日帶回去的半套醬肉,被同窗們搶得連油紙都舔乾淨了。
今日特意卯時就去蹲點,搶了五套藏在身上,原想課間分食,沒承想剛開課半個時辰,那香味就跟捅破了的蜜罐似的,在肅靜的學舍裡漫開了。
前排梳著雙丫髻的書童忽然回過頭,嘴角亮晶晶的。
不用問,定是偷偷把昨日沒吃完的醬肉渣藏在了桌案底下。
霎時間,原本隻有琅琅書聲的學舍,響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嘶嘶”聲。
有人假裝擤鼻涕,實則猛吸一口香氣。
有人翻書翻得“嘩啦”響,借著動作低頭往方仲槐這邊瞟。
連坐在最前排、號稱“鐵麵生”的寒門學子,都忍不住偷偷轉動眼珠,喉結跟打鼓似的上下滾動。
講台上,周太傅正撚著花白胡須講“克己複禮”,忽然眉頭一皺,停了下來。
他那雙老花眼在學舍裡掃了個來回,隻見底下個個垂首,脊梁挺得比筆杆還直,瞧著比廟裡的泥胎還規矩。
可那股子又麻又香的味道,總在鼻尖繞來繞去,勾得他這顆掉了半口牙的老嘴都泛酸水。
“奇怪。”周太傅嘀咕一聲,用袖子擦了擦嘴角,“老夫怎麼聞著……有股子肉香?”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第二十三章秘製脆皮叉燒肉第22頁
底下學子們頭垂得更低了,肩膀卻忍不住輕輕顫動。
方仲槐憋得滿臉通紅,差點把藏在暗袋裡的油紙包捏出水來。
這老夫子平日連肉星子都少碰,今日竟能聞出是肉香?
周太傅眯著眼又瞅了半晌,實在瞧不出異樣,隻好清了清嗓子:“罷了,繼續講——”
話還沒說完,下課鈴“當啷”響了。
方仲槐跟按了彈簧似的彈起來,拽著周明瑞就往外衝。
暗袋裡的油紙包被跑得“咚咚”撞著腿,香氣在身後拖出一串殘影,引得七八個相熟的學子跟瘋了似的追上來,嘴裡嚷嚷著“等等我”“分我半套”。
“站住!”
一聲厲喝從廊下炸響。
方仲槐跑得太急,差點撞進周太傅懷裡,嚇得魂飛魄散,慌忙把手裡的油紙包往背後藏,袖子裡還掉出半塊沾著蜀椒的餅渣。
周太傅瞪著他,山羊胡氣得直抖:“方仲槐!你跑什麼?學舍之內,豈容你這般喧嘩!”
“師、恩師!”方仲槐舌頭打了結,眼睛瞟著角門的方向,“我……我尿急!再不去就要尿褲子了!”
周明瑞在一旁連連點頭,臉憋得跟熟透的柿子似的:“是是!弟子也急!”
話音未落,兩人跟泥鰍似的從周太傅胳膊底下鑽過去。
後頭一群學子跟趕鴨子似的追著跑,廊下的石板被踩得“咚咚”響,還飄來一句模糊的“去晚了就賣光了——”
周太傅愣在原地,看著他們消失在拐角的背影,又低頭瞅了瞅地上那塊餅渣。
他猶豫片刻,彎腰撿起來,吹了吹上麵的灰,試探著往嘴裡一放。
麻味先是在舌尖炸開,接著是醇厚的醬香,混著麥餅的清甜,竟讓他這顆許久未嘗葷腥的老牙都活絡起來。
“嗯?”周太傅眼睛一亮,咂咂嘴,“這味道……倒還行。”
正琢磨著,隔壁學舍的王博士走了過來。
見他對著塊餅渣出神,忍不住笑道:“周老哥這是怎麼了?撿著寶貝了?”
周太傅慌忙把餅渣藏進袖管,板起臉:“沒什麼!方才見幾個小子鬼鬼祟祟的,不知在搗什麼鬼。”
王博士哈哈一笑:“您還不知道?近日國子監的學子們都瘋魔了,一到下課就往金陵橋跑,說是那邊有個小娘子做的醬肉,好吃得能把舌頭吞下去。”
“金陵橋?”周太傅眉頭一挑,“什麼小娘子,竟有這本事?”
“聽說姓戚,手藝絕得很,每日不到午時就賣光了。”王博士摸著胡子,“您是沒瞧見,那橋頭排的隊,比上元節看燈的還長。對了,前日好像見著宋修了,就在那攤子跟前站著,手裡還提著個食盒呢。”
周太傅愣住了。
宋修?
那個他看著長大的少年,自小性子沉穩,連吃飯都跟按規矩來的,何曾會去市井攤前排隊?
他撚著袖管裡的餅渣,忽然覺得這麻香有點勾人。
“王兄。”周太傅清了清嗓子,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不經意,“那金陵橋攤子……怎麼走?”
王博士愣了愣,隨即笑道:“您問這個做什麼?難不成也想去嘗嘗?”
周太傅板起臉,胡子一翹:“胡說!老夫是想去瞧瞧,是什麼吃食竟能讓學子們如此瘋魔,若是傷風敗俗,定要奏請陛下查封!”
說罷,背著手往國子監外走,腳步竟比平日快了些。
王博士望著他的背影,摸著下巴直笑——這位周老哥,怕是也抵不住這口饞蟲了。
金陵橋頭,戚蘿正忙著給剛出爐的椒麻醬肉碼盤。
方仲槐幾人跟陣風似的衝過來,額角的汗珠子滴在青石板上,氣喘籲籲地喊:“戚女郎!十套!不,二十套!”
戚蘿笑著應下,手裡的鏟子沒停:“今日做了足料,管夠。”
旁邊排隊的婦人忍不住打趣:“你們這些學子,為了口吃的,比考功名還急呢。”
方仲槐抹了把汗,嘿嘿直笑:“這可比功名要緊!晚了一步,就得等明日了。”
正說著,忽然有人輕輕敲了敲攤子的木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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