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登聞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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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知雲拉著韁繩，滿臉都是堅毅。
本來還渾身疼，騎馬不習慣的小娘子，這個時候轉身對著葉七說道：
“把人看住了，葉小七，咱們快些趕路！”
說罷，發絲吹拂起來，眉眼之間的英氣很足，倒是有點謝書珩的影子，都讓葉七恍惚了一下。
果然，二人之間相處越多，時日久了，感覺這樣貌也越發相像了。甚至氣質都宛若一人。
看著這樣子，殺伐果決，葉七也感覺有了不少盼頭。
很早之前，他就對薑知雲心服口服了，沒想到，薑娘子就算是遇到這樣的大事，也能幫上忙。
夜以繼日，等著餓了的時候，就坐下來吃口薑知雲帶的乾糧，吃飽了晚上找個驛站休息。
休息兩三個時辰，繼續趕路。
總算，來到了行省。
行省繁華，他們的馬兒都牽不走了，集市上的人推推搡搡的。
即便是看著葉七扛著一個人，也沒有多少人好奇。
畢竟這年頭買賣奴婢都正常，不少都是奴人，所以瞧了一眼就過去。
這會兒他們倆貿然去找江元春，肯定找不到。
他是巡撫大人，就算是縣令要見，都需要三令五申。
薑知雲雖說有信箋，但是也要確保信箋送到他手裡才成。
其他迂回的辦法倒是不少，但是太浪費時間了。若是詢問到江元春家中的住址，等到晚上，興許也就回來了。
但是如今前線緊張，她快馬加鞭趕過來的意義，從來都不是浪費時間等巡撫上麵。
來到縣衙門口，葉七安頓好昏迷的宋惜，來到薑知雲麵前，氣喘籲籲地道：“可進去了？”
“未曾。”薑知雲先前敲門，裡麵沒有人搭理，瞧見她是婦人不理，瞧見她不熟悉不理。
更不要說能與縣令大人搭話。
這些也都是在薑知雲的意料之中，她看著門口的鳴冤鼓。
這鳴冤鼓，是每個郡縣都有的東西，隻要覺得冤枉，就可以敲響給縣令大人聽見。
但如今縣令避而不見，敲鼓，也必然會被壓下來。薑知雲上輩子不知道見了多少婦人擊鼓鳴冤，最終一場空……
因為同樣是婦人，瞧見過也遇見過，所以才覺得沒用。
但是除了這鳴冤鼓，每個行省還設有鼓樓，敲響鼓樓，可以直接被行省的巡撫聽見。巡撫上達天聽，可以直接告訴給皇帝，從而酌情解決。
最好的還是汴京的登聞鼓，可直接上達天聽。可惜到不了汴京，太遠了，太遠了……
她想，巡撫大人既然是餘阿婆的故人，那應當就是一個良善的人。
現如今，薑知雲要賭的，也隻能是一個良善，不然來此，毫無意義。
薑知雲帶著葉七走過去鼓樓跟前，看著麵前重兵把守，修繕十分老舊的樣子，竟覺得有些好笑。
雖說是設給百姓鳴冤的，但是卻從未有人過來修繕，更未曾在一起過，原本還拚命從腦海中想，有沒有人成功過？有沒有被解決過案子。
很可惜，上輩子經曆一事，也未曾聽見有人敲響登聞鼓。
薑知雲如今來到跟前才知道，所謂陳情，並不是人人都可以的，那些衙役的人差不多七八個守在鼓樓的下麵，拴著鐵鏈子，禁止入內。
也是好笑。
薑知雲一步步走過去，她想起來上輩子的自己，想著若是沒有那麼早死，能夠去登聞鼓擊鼓鳴冤就好了……
沒想到，其實無權無勢，做什麼都沒有退路。
變強，隻有變強，有了權勢，才能爭取心中所想。
她紅著眼，看向葉七：“八個衙役，能解決嗎？”
“可。”葉七眼裡全部都是殺意。
薑娘子覺得不公，葉七更是從小就未曾公平過，若不是謝先生，他早就死了，哪裡能苟延殘喘活到今日！
今天，陪著薑娘子闖一闖也無妨！
在葉七貼身護著她的廝殺中，薑知雲一步步走上鼓樓。
拿起來鼓槌，一下一下地敲擊。
每一次敲響，溫柔而有力量……
鼓樓的傳播聲音很遠，修繕的舊時就是考慮過如此，鼓聲很大。
周圍百姓都聚在下麵，指著上麵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竟是女子？闖上了鼓樓！”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敲響鼓聲，這樣給縣令大人惹了麻煩，亦或是其他大人惹麻煩，豈不是給我們這些百姓帶來災害，到時候提高賦稅，大家不都完了？”
“趕緊讓上麵的女人下來啊！一介女子，能有什麼大事！彆耽誤大人們的時間。”
“……”
習慣了服從就是如此，不會在意同類提出來的不公，隻會責怪，憑什麼同類要提出來不公，忍受不就好了？
所有人都可以忍受，憑什麼她不行？
她還是女子？
下麵未曾有人關心她什麼事，隻有無窮無儘的謾罵和害怕，甚至有的想要自發地衝上去，就是希望，能把這個婦人帶下來，讓大人們消氣！
薑知雲不斷往下敲擊，鼓聲震人，手指關節已經磨出來血跡，甚至氣血攻心不自覺地吐了一口血。
用手擦了擦。
繼續敲擊……
葉七聲音有些發顫：“若是不成……我們重新想辦法，彆敲了……”
“我說你彆敲了，薑娘子！”
薑知雲看向他：“閉嘴。”
“上來了，就要做到最後。若是江元春和狗縣令不來，我就死在這裡！”
“一條人命死在鼓樓，這條命也算有些價值。”她喘氣，甚至唇角還帶著笑意。
而後看著樓下的人，全部都在七嘴八舌的議論。
道：“我薑知雲雖纖瘦，但敢與天地抗衡！”
話畢，天上的雨淅淅瀝瀝地打下來，好像是特意給她下的一般。
同樣在人群中，馬車裡的江元春眼神複雜：“世間多不公，以血引雷霆。”
“把人叫下來，就說巡撫江元春在此，若有恩情，可及時訴說。必當一五一十告訴皇上。”
“是。”一旁的人趕緊上樓，把薑知雲請下來。
看見江元春的時候，薑知雲才虛弱的跪下來。其實是已經站不住了。
“江大人，民女薑知雲。”
“若非走投無路，必當不會過來麻煩你。想見你主持公道，但是見不到，隻能用這樣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