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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張道之離開俞誠家,前往杭州途中。
大牛一直在表達著自己不滿的情緒。
它不懂,都那麼晚了,為何還要趕路?
就不怕有一天我猝死了嗎?
坐在牛背上的張道之隻好安撫道:
“你放心,咱們龍虎山有傷亡撫恤。”
大牛:
合著隻要用不死,就往死裡用唄?
哞——
我是牛,不是牛馬!
大牛很煩。
要不是打不過張道之。
它真的想和他練練。
這時,張道之忽而解釋道:
“咱們殺了金山寺數名僧人,若是官府察覺怎麼辦?我等異士,最忌與官府打交道,屆時免不了麻煩。”
“再說,若咱們在那留宿,村民報了官,真有官差前來,我與他們起了爭執,我自是無懼,可你們呢?”
“就怕我與之亂鬥時,難以顧及你二人。”
其實,張道之就是怕官府會派出比較強大的異士來調查金山寺僧人被殺一事。
屆時,萬一有將天師身份暴露的風險呢?
大牛心裡很無奈。
儘管您說的很有道理
可是,好累啊!
這時,趴在張道之肩上的白狐桃夭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道長哥哥是在擔心我的安危嗎?
唉,我還是太弱了!
不僅不能為道長哥哥分憂,還成為了道長哥哥的累贅!
若不是道長哥哥看我可憐,讓我跟著他,隻怕初來人間的我,早就不知被人拐騙到哪裡去了!
嗚嗚——
我好自責。
都怪我!
道長哥哥真的很善良!
一邊擔心著我的安危,一邊想放前來尋仇的那些和尚一條生路。
所以,才要趁夜離開俞家村。
道長哥哥真的用心良苦!
我一定要努力變強,不再做道長哥哥的累贅!
桃夭想著想著,竟是不停地掉下淚珠。
張道之見了,不由得納悶道:
“她咋了?”

翌日。
無論前世今生,張道之都聽過‘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這句話。
他印象裡的杭州城,應該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但到了杭州以後,目睹的一切,卻讓他出乎意料。
空蕩蕩的街道上,極少見有行人。
即使偶爾見到一兩人,也是步伐匆匆,不敢在路上有絲毫耽擱。
就連一些店鋪,也是掛起‘罷市歇業’的招牌。
似乎處處都透著一種詭異。
原本,張道之的計劃,是來到杭州以後,不做停留。
轉水路北上前往京城。
隨後,他們去了北關碼頭那邊。
北關碼頭位於杭州城北,是京杭運河進入杭州城的重要門戶。
張道之想要走水路北上,就繞不開這座碼頭。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碼頭已經被官兵戒嚴。
裡麵的船出不去,外來的船也都停靠在岸邊,一時進不得城。
他上前詢問了一位官差。
那人應聲道:“方才衙署裡下了命令,杭州境內各處碼頭全部停運,至於何時解封,還要看上頭的意思。”
也就是說,在沒有解封之前,張道之是無法離開杭州城了。
他向那官差詢問為何禁水運一事。
然而,官差卻是不肯言說,隻是讓他速速離開此間。
無奈之下,張道之本欲離開杭州,繼續走陸路北上。
但是一算,走陸路要比走水路多耗費半月。
倒不如留在杭州等個幾日,看看水路是否能夠解封。
在此之前,他又再次起壇卜卦,
“好在,蓁兒妹妹尚存幾月的命數並未得到削減。”
既然一時間水路走不得,那便留在杭州兩日,實在不行,再去走陸路。
在此期間,他也想在杭州城內暗中調查一下金山寺的事情。
畢竟,他與金山寺已生承負,若是沒了結果,隻怕今後難以善了。
倘若這金山寺真的出問題,是妖寺而非佛寺,他便靈鴿傳信,告知龍虎山。
由龍虎山通知朝廷‘僧錄司’,讓他們來出麵治理金山寺。
張道之一向如此。
要麼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要麼遇到事情,就會一股腦的鑽進去,直到解決。
金山寺的和尚,為何身具妖氣。
他們為何敢殺人。
這些事情,張道之不搞清楚,會睡不著覺。
根據幽篁所言,白淺經常與金山寺的方丈打交道。
或許,她知道一些事情。
幽篁已將白淺居住的地方告知張道之,他正前往那裡。
與此同時。
杭州城內,十裡街。
一家販賣字畫的店鋪裡。
一名儒雅書生,正站在案桌前寫寫畫畫。
有位嫵媚動人的婦人,大肚隆起,正坐在他右側,繡著一件小孩的衣裳。
過了會兒。
書生突然將手中的筆杆放下,垂頭喪氣道:
“前些日子,錢塘縣的洪老爺,多好的人啊,平日裡沒少向乞丐施粥,幫著鄰裡修路搭橋。”
“好不容易老來得子,卻被邪祟所害,包括洪老爺在內,十幾名至親,無一生還。”
“至今縣衙那邊還沒給個說法娘子,你說,不會真有妖邪作祟吧?”
杭州城除了主要的幾條街道之外,城內還有幾座縣,分彆是錢塘、餘杭、仁和、臨安四縣。
十裡街是杭州城經濟、娛樂中心,地理位置優越,不屬於四縣。
在這裡租一個店鋪,每月的租金,至少要四五十兩銀子。
那婦人聽到‘妖邪’二字,明顯神情一怔,但很快就恢複正常神色,莞爾笑道:
“即使真有妖邪作祟,不是還有官府管著呢?與咱們無關。”
書生歎道:“話是那麼說不假,可這妖邪一事,畢竟弄得人心惶惶,咱們這鋪子,是小本買賣,如今路上都不見人,再這樣下去,隻怕你我夫婦,連下個月的租金都交不起了。”
婦人安慰道:“官人勿憂,我不是還有一些首飾,待過幾日拿去賣了,最近半年就不用發愁了。”
書生搖頭道:“哪也不能坐吃山空,再說,你自嫁給我以後,素日裡便缺衣少食,我豈能再用你的首飾填補家用,待明後日,我去錢塘湖那邊教教書,或許能賺些散碎銀子。”
就在二人議論間。
忽然聽到店門外響起一道充滿怨氣的聲音,
“不都說杭州城熱鬨起來,比之京城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怎麼路邊的茶館酒肆都沒開門?”
“大牛,我知道你餓,但你先彆急。”

“這就是白淺家了吧?十裡街,誠友書鋪,沒錯,應該就是這了。”
“咦,開著門呢,你們在外邊等等,我去拜訪一下。”

來者正是張道之。
他見書鋪開著門,索性便走了進去。
書生與婦人均聽到他所言。
見他走來,皆起身前去相迎。
書生直言道:“敢問這位道長,您來尋我娘子,所為何事?”
娘子?
張道之瞧了一眼站在他身後的白淺,頓感詫異,
“居然有了身孕?”
“你還真是為大周的格物學、本草學、博物學、禽學等各個學術的發展與發現,做出了突出貢獻。”
“佩服。”
聞言,書生與婦人都是一愣。
頓了頓,張道之向書生拱手道:
“方才那聲佩服是對你說的。”
書生納悶,這道人,說話稀奇古怪,哪來的?
“道長為何會佩服在下?”
書生不解。
張道之嗬嗬一笑。
你敢玩蛇,貧道不敢,貧道豈能不佩服?
“不重要。”
“哦對,忘記自我介紹了。”
“在下姓張,乃是俞家村幽篁的遠房表哥,此番前來杭州,需小住幾日,特來叨擾。”
張道之說完,便毫不客氣的坐在椅子上,摸了摸肚子,
“趕了一路,餓了,有吃食嗎?”
書生扭頭看向身後的白淺。
心說,幽篁妹子知書達禮,怎會有這樣的遠房表哥?
白淺更是感到困惑。
幽篁是畫皮,前身是梅花鹿,哪來的親戚?我怎麼不知道?
張道之見他夫婦猶豫沉默,頓時皺起眉頭,
“你們不會那麼摳門吧?”
“連口吃的都不給?”
他深深歎息。
唉,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都說了是幽篁遠房表哥,吃口東西,還要錢嗎?
你們日後要是去龍虎山尋我,我也請你們吃飯啊!
白淺:你猜我敢不敢去。
“我不白吃,給錢行了吧?”
說著,張道之便在乾坤袋裡一陣翻找。
忽然驚覺一件事。
沒錢了!
“什麼護身法寶、誅邪符籙,都想著帶了,怎麼出門就忘記帶錢了呢?”
“唉!也怪我,在撫州花了不少錢”
張道之暗自喃喃一聲。
最終,他在乾坤袋裡翻找出四個五銅板,霸氣的扔在桌子上。
白淺夫婦有些懵。
這時,張道之覺得自己有點兒裝逼過頭了,伸出手,又小心翼翼的拿回兩個銅板。
嗯,我對錢不感興趣和我會省錢,是兩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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