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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正月的荊楚大地,依然被無垠的冰雪覆蓋。 除卻長江、漢江這些大江大河之外,小一些的河流幾乎整個封凍。 席卷大江以北的戰火,令百姓們對過年都失去了興致,紛紛將自己關在家裡,烤著柴火,仿佛能從熱氣中找到些許安全感。 對於他們而言,無論是草軍還是官軍,都沒太大區彆,所到之處都時常發生抓雞牽羊,糟蹋黃花閨女的事兒。 甚至草軍的名聲還略好點兒,畢竟也有誅殺貪官汙吏,開倉放糧賑濟窮困的正麵記錄。 但江陵的慘劇傳播開來之後,人們聽說幾十萬人在屠刀下化作滿城白骨,不由一個個嚇得在屋子裡瑟瑟發抖,生怕那幫吃人不吐骨頭的草賊什麼時候找上門來。 罹難人數當然是被誇大嚴重,真正死掉的人並沒有一場稍大的饑荒或瘟疫多。然而這種成規模的屠戮,其規模從來就是最容易被口口相傳所誇大的。 況且這也確實是草軍起兵三年以來所犯下的最大暴行。 因此荒野之上,越發難以看到人影。 然而在這無垠的雪白荒野上,卻有一道孤零零的身影,身披蓑衣,頭戴鬥笠,在封凍的河道上垂釣。 這人當然不是什麼傻子,隻不過用鈍器在冰麵上砸一個口子,就能將渴望呼吸新鮮空氣的魚兒輕易釣起來。 漁人身旁的木桶裡已經裝了滿桶的魚。 一個淡漠的聲音突然自漁人身後響起:“獨釣寒江雪。師妹,你人也不老,怎麼心境就已經跟個老人般孤寂了?” 說話者一襲青色戎裝,麵容冷峻。 他隨手在河邊一塊大石上拂了拂,掃去石上積雪,便全然不懼冰寒地坐在石頭上,用粗糙的雙手交叉支起下頜。 “喲,李國昌,你不好好呆在你的振武軍,什麼風把你吹我這來了?”漁人悠然道:“宋威老頭兒不肯把平盧鐵騎借我用,你隔著幾千裡,莫非能把沙陀鐵騎揣在兜裡帶過來不成?” 她信手揭下頭上鬥笠,轉過臉來,一雙丹鳳眼清冽生光。 即使是披著一襲漁翁的蓑衣,她也美得驚心動魄,既有極致的雍容大氣,又有傾國的嫵媚妖嬈。 這皚皚的江雪畫麵,若沒有她,乃是一張清曠的水墨畫。但以她為核心時,則成了一幅工筆描繪的仕女圖,蒼冷的背景,全為了襯出她的華麗清豔。 隻是這張精致得無可挑剔的臉,卻乏些身為一代名帥應有的英氣。 李國昌當然知道,這隻是因為這位師妹如今並不在戰場上而已。 “真是可惜。”李國昌歎了一口氣。 “可惜什麼?”甄燃玉把身下的胡床調了個個兒,麵對著李國昌,眸光深邃。 她臉上看不到一點歲月留下的痕跡,仿佛雙十年華的少女。但她身上沉澱出的幽醇氣質,卻是三十歲以下的花信少婦不可能擁有的。 “我記得你十幾歲的時候,還不如我家那幾個丫鬟好看。二十多歲時就能豔壓群芳。如今又過了二十年,整個大唐恐怕找不到比你更美的女人了。” 甄燃玉僅僅將眼睛轉了轉,對李國昌的話沒什麼額外的表示。 “但是你一直沒有嫁人,更沒有女兒。不然的話,我就不用愁我家克用的婚事了。” 這句話說出來,甄燃玉高挑的眉弓終於顫了顫:“你千裡迢迢而來,就是為了說這種話消遣我?” “至於你兒子李克用,我唯一的印象,就是一個整天哭鼻子的小子。” 李國昌點了點頭:“但他被我揍過幾次之後,終於不再偷婢女的女裝穿,也不在自己臉上塗脂抹粉了。” 甄燃玉看著李國昌那張冰塊臉上露出的認真神態,感覺對方是真的因為這種事而欣慰。 世人很難從風帥臉上看到他的感情,但絕不代表風帥是個無情之人。 正想回答李國昌時,她突然又聽到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 “阿翁,這個半老徐娘看著好正哎!” 說話的是個形容瘦小,麵皮蠟黃,翻著一對死魚眼,眼圈還發黑,一看就相當欠揍的半大孩子。 “她是你師叔公,對她有點禮數。” 李國昌一拳砸在小崽子頭上,出手砸出了破風之聲,但小崽子好像沒事人一樣,隻是嗷地大叫一聲。 “你兒子都沒成親,孫子竟然這麼大了?哦,我才想起你是胡人來著。”甄燃玉微微露出揶揄神色。 當然,收養子養孫這種風氣,實際上早已從胡人擴散到河朔三鎮的漢軍丘八裡頭了。 “而且都能跟著我混到國姓。”李國昌一點不惱:“這個叫李存孝,還有個叫李嗣源的,更小一些,怕生,沒帶過來。” “所以你就為了帶你孫子出來見見世麵?”甄燃玉問道。 “我是建議你帶上我孫子去對付王仙芝。不然的話,王仙芝固然必死無疑,但你這邊也會死很多人。” 而那個叫李存孝的小子也狠狠把自己的拳頭對轟在一起:“打王仙芝?聽著就很有意思!” 甄燃玉啞然失笑:“你說你孫子能對付王仙芝?” “還沒長大,不一定打得過。不過我已經打不過他了。”李國昌顯得相當坦誠。 甄燃玉一時幾乎以為李國昌在故意編段子打趣。 但她隨即想起來李國昌從沒有這種習慣,在幾個同門中,李國昌比其他人都要認真。 而且李國昌也沒必要貶低自己。 但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崽子,實力竟能強於堂堂風帥,怎麼想也令人難以接受。 四帥之間互相知根知底,也沒少搭過手。如果李存孝的武藝明顯強於李國昌,那也意味著在她甄燃玉之上。 “不信算了。”李國昌露出沒趣神色,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沾著的雪粉:“王仙芝是一條大魚,但急了的魚也會咬人。” 甄燃玉笑了笑:“我沒有不信。但是魚越掙紮,鉤子隻會刺得越深,縱然這魚有滿口利齒,又怎能咬到人呢?” “無聊極了。”李存孝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阿翁帶我去軍營裡瞧瞧。” “隨便看吧。”甄燃玉眸光流動,忽地幽幽一歎:“師哥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帶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子上戰場,終究是會被人笑話的。” 李國昌也露出一絲感慨神色。 大唐四帥之間哪怕互相較著勁,但大家從小一起長大,關係本就不可能差到哪裡去。 李國昌知道,就算自己完全隻是來敘舊,師妹其實也是歡迎到極點,隻是嘴上並不願說出來而已。 他們畢竟都是“那個人”的門生,共享著那段無比珍貴的回憶。 “我來的時候,聽說黃巢已經率兵突破伊闕,進入三川之地了。”李國昌道:“你覺得他會不會隻是虛晃一槍,刻意想要送王仙芝去死?” “李國昌,你我也較著勁,我會想你去死嗎?”甄燃玉露出玩味笑容。 “所以黃巢是真的覺得大軍救援,實在趕不上,也容易被官軍攔截,才用這般圍魏救趙手段,試圖迫你回救。” “東都洛陽是你的防區,邙山有貴人陵墓,城外有皇家陵園。縱然洛陽城池無事,但城外被草賊橫掃,一樣茲事體大。” 甄燃玉對李國昌的話語表示讚許:“所以這次殺了王仙芝,萬事皆休。不然加上江陵失陷的責任,我或許隻能仰藥自儘了。” 她神色依然淡定從容,顯然沒有回救洛陽的打算。 因為她一點不認為王仙芝有不死的道理。 如果把整支部隊都置之死地,心理素質不足的部隊可能因為無法適應而崩潰。 所以她隻是無聲無息地將自己逼到了死地,如同過去許多次大勝時一般。 李國昌對於她的做法卻一點不意外:“那麼朱溫小子,你又怎麼對付?黃巢一定會派他帶一支輕騎千裡馳援,試圖解救王仙芝所部。” “朱溫在年輕人裡,算得上驚才絕豔。”甄燃玉對這個少年人的評價倒也不低:“然而忠武王建,足以當之。” “看來我再沒什麼可說的了。”李國昌道:“我帶了些塞北新乳做的玉露團來,正好請你嘗嘗。” 玉露團,又名雕酥,是唐代極有名的一道奶製品點心。油酥雕花,潔白如玉。 甄燃玉少有地眼底露出一絲欣喜。 愛吃甜食幾乎是人類的天性,尤其是女人。 即便是威震天下的焰帥,也不例外。 若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哥帶來的,滋味便是禦廚精心製作的皇室糕點,也沒法及得上。 二人故人重逢,暢敘彆情,雖然都是年過不惑的人了,且都不是多話的人,難免有一搭沒一搭的,但感情卻絕非作偽。 然而這時節,小崽子李存孝卻相當無禮地在軍營裡衝來撞去,連連撞到了幾個人。 他在後頭遙遙盯著陳麗卿婀娜的背影,與沉甸甸如同一個熟美蜜桃般一搖一擺的臀部,低聲自語。 “這女人十二歲時,就成了公用的馬車。身段也不錯,但為何沒有那種撩人心魄的騷味兒?” 這話當然沒被陳麗卿聽到,不然陳麗卿一定會當場發作,暴跳如雷。 但李存孝對從身邊走過的劉鄩的評價,卻被劉鄩聽得清清楚楚。 “這個小白臉一看就膽小如鼠,將來娶了老婆一定是個耙耳朵烏龜。” “小崽子你說些什麼,老子打死你!”劉鄩涵養再好,也頃刻忍無可忍,當場捋起了袖子。 李存孝愣了愣,挫了挫自己的牙齒,而後歎了口氣:“看你好像是個文官,我若不小心把你打死了,我阿翁會怪罪我的。” 說完,他就背過身,大搖大擺地走掉了。 劉鄩考慮到對方隻是個十二三歲的孩子,終究沒追上去,也沒告訴對方,其實自己的身手還不錯。 也虧得他沒有這麼做。 “嘴這麼臭,今後一定被人五馬分屍。”劉鄩隻是心裡想想,讀書人的涵養讓他沒把這句話說出來。 不然他的武人生涯,就要提前結束掉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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