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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瘸子,“順發”修車鋪,後屋

修車鋪後屋的燈泡,瓦數低得可憐,昏黃的光暈勉強罩著巴掌大的地方,像口倒扣的、油膩膩的鐵鍋。李瘸子就蜷在這光暈的邊緣,背對著那張吱呀作響的破木板床。床上,用一條洗得發硬、辨不出原色的破毯子,蓋著一個小小的隆起。

屋裡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混雜著機油、鐵鏽和一種……冰冷的、金屬燒灼後的糊味。這味道像無數根冰冷的針,紮進李瘸子的鼻腔,順著氣管一路捅到肺裡,凍得他五臟六腑都縮成了冰疙瘩。

他手裡死死攥著半截東西。那東西冰冷、堅硬、邊緣粗糙得割手。借著昏暗的光,能看出那是一段……扭曲變形的、拇指粗細的鐵管?管壁上沾滿了暗紅發黑、已經半凝固的血塊和黏糊糊的、類似腦漿的灰白色組織。管壁本身,覆蓋著一層厚厚的、濕漉漉的暗紅鏽跡,那鏽色深得發黑,像是浸透了陳年的血汙。濃烈的、令人作嘔的鐵腥氣,就是從這半截管子上散發出來的。

這是他兒子,小石頭,最後留在世上的東西。

幾個小時前,小石頭還活蹦亂跳,舉著剛撿到的、鏽得看不出模樣的破齒輪,獻寶似的給他看,說:“爸!你看!像不像動畫片裡的能量塊!” 李瘸子當時正鑽在一輛破麵包車底下擰油底殼螺絲,被機油氣熏得頭暈眼花,隻不耐煩地吼了一句:“滾一邊玩去!彆礙事!”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他找到小石頭的時候,是在修車鋪後麵那條堆滿廢舊輪胎和爛零件的死胡同裡。小小的身子,像被一輛失控的壓路機碾過,以一種完全超出人類肢體極限的、破碎扭曲的姿勢,嵌在冰冷的泥水和油汙裡。孩子的臉朝下,後腦勺……沒了。隻剩下一個血肉模糊、邊緣沾滿鏽色汙漬的巨大窟窿。窟窿周圍的骨頭茬子白森森的,斷口處也沾著那種詭異的暗紅鏽跡。那半截染血的、扭曲的鐵管,就靜靜地躺在小石頭破碎的頭顱旁邊,像一把剛從血肉裡拔出來的、鏽蝕的凶器。

李瘸子就那麼呆呆地站在雨裡,看著兒子的屍體,站了很久。雨點砸在他臉上,混著滾燙的淚和冰冷的絕望,流進嘴裡,是鹹的,也是鐵鏽味的。他想起昨晚那驚天動地的悶響和鬼火似的怪光,想起老貓白天煞有介事的警告,想起王胖子麵館門口那灘被雨水衝淡、卻依舊刺眼的暗紅鏽漬……

“袋鼠獸……” 李瘸子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漏氣般的聲音,乾澀得沒有一絲水分。他猛地低下頭,布滿老繭和油汙的粗糙手指,神經質地摩挲著那半截冰冷的、沾滿兒子血肉的鐵管。指尖傳來的觸感,冰冷、堅硬、帶著死亡特有的粘膩和鏽蝕的粗糙感。這股觸感像一道冰冷的電流,瞬間擊穿了他麻木的神經!

“嗬啊——!” 一聲壓抑到極致、如同困獸瀕死般的嘶吼,猛地從他喉嚨深處爆發出來!這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撕裂靈魂的絕望和瘋狂!他佝僂的背猛地挺直,渾濁的眼睛裡,那點麻木和死寂瞬間被一種赤紅的、燃燒著無邊恨意的火焰取代!那火焰燒乾了眼淚,燒儘了恐懼,隻剩下最原始、最暴烈的——複仇!

他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瘸了腿的老狼,猛地轉過身!不再看床上那小小的隆起。他拖著那條使不上力的瘸腿,踉蹌著撲向牆角那個落滿灰塵、沾滿油汙的工具箱!動作粗暴地掀開箱蓋,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昏黃的燈光下,工具箱裡雜亂地堆放著扳手、套筒、榔頭、改錐……這些他用了半輩子、吃飯的家夥,此刻在複仇的火焰映照下,閃爍著冰冷的、金屬特有的寒光。李瘸子的目光,如同淬了火的鐵釺,在這些工具上快速掃過,最終,死死地釘在了那把最大的、足有半米長的管鉗上!

管鉗的鉗口巨大、厚重,布滿砸擊留下的凹痕和暗紅的鏽斑。木柄被油汙浸得發黑發亮,握在手裡,沉甸甸的,帶著一種冰冷的、令人心安的質感。這分量,這硬度,這能咬碎鋼鐵的力量感!

李瘸子一把將它抄在手裡!冰冷的金屬觸感瞬間包裹了他滾燙的手掌,那沉甸甸的分量,仿佛將兒子破碎的身體、自己瘸腿的屈辱、半輩子掙紮的卑微、還有此刻那焚儘一切的恨意,全部凝聚在了這冰冷的鋼鐵之中!他握得指關節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咯”聲,手背上的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暴凸出來!

“畜生……” 他咬著牙,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硬生生擠出來的,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鐵鏽味,“……老子……要拆了你……把你……一寸寸……砸成鐵渣!”

他拖著那條瘸腿,像一尊從地獄熔爐裡爬出來的複仇鐵像,一步一頓,沉重地挪到牆角。那裡,靠著兩個沾滿泥汙、容量足有二十升的白色塑料桶。他擰開蓋子,一股刺鼻的、濃烈的汽油味瞬間在狹小的後屋裡彌漫開來,壓過了血腥和鐵鏽。李瘸子麵無表情,動作僵硬卻異常堅定地,將其中一桶汽油,小心翼翼地、均勻地潑灑在自己那件油漬麻花、散發著濃重汗味和機油味的破工裝上。冰涼的汽油浸透布料,緊貼在皮膚上,帶來一陣陣刺骨的寒意和強烈的揮發性氣味。他沒有停,又將另一桶汽油,潑在了自己腳邊冰冷的水泥地上。粘稠的液體迅速流淌開來,形成一片散發著危險氣息的、反光的油膜。

最後,他彎下腰,用那隻沒有握管鉗的手,從工具箱最底層,摸出一個沾滿油泥的打火機——那種最廉價的、一塊錢一個的塑料火機。他把它緊緊攥在手心,塑料外殼硌得掌心生疼。

做完這一切,李瘸子直起身。昏黃的燈光照著他濕透的、散發著濃烈汽油味的工裝,照著他手裡那把巨大、冰冷、沾著曆史鏽跡的管鉗,照著他那張因極致的恨意和瘋狂而扭曲變形、如同厲鬼般的臉。他最後看了一眼床上那小小的隆起,眼神裡沒有悲傷,隻有一片死寂的、燃燒的灰燼。

然後,他拖著那條沉重的瘸腿,拎著那桶還剩一半的汽油,另一隻手緊握著巨大的管鉗,一步,一步,帶著濃烈的汽油味和冰冷的鐵腥氣,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破木門,決絕地……走進了外麵那無邊無際的、冰冷的、鐵鏽味的雨夜之中。

雨夜,槐樹巷深處

冰冷的雨水像無數根細針,紮在趙福根裸露的脖頸上。他縮著脖子,像隻警惕的老龜,把自己更深地藏在一堵半塌的、長滿濕滑苔蘚的斷牆後麵。那堵牆後麵,是槐樹巷最深處、早已廢棄多年的“前進”皮鞋廠舊址,荒草長得比人還高,淹沒在沉沉的雨幕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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