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他們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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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鐘後，付完醫藥費的穆成十分肉痛的從醫室內走了出來，在薛雅的帶領下前往單獨安排的客間。

“我還以為你真的是窮苦人家，過來逃難的。”薛雅略帶不滿的說道。

“窮苦算不上，但逃難的確是，我的家人、朋友都再不可能見到了。”穆成解釋道。

這算不上撒謊都是真心實意的話語，無論是原身還是他自己，在這個世界上都是無親無故。

薛雅沉默了一會，又繼續問道。“那你又是怎麼把自己搞得這麼慘的？”

在她看來穆成不僅腦子出了問題，手臂也是燒傷嚴重，甚至連師傅都治不了。

“我怎麼知道？從那個山林裡出來就這樣了。”穆成無奈的翻了翻白眼。

這也是實話，他剛穿越就被綁到了山上，根本沒得選。

兩人正聊著，很快便穿過回廊，濃烈的草藥味裹挾著此起彼伏的哀嚎聲撲麵而來。

穆成向著那邊瞄了一眼，回廊旁的一個棚子內，兩百餘張草席鋪就的病榻印入眼簾，每張席子上都蜷縮著一個病患。

這些人看上去都是貧苦出生，襤褸的麻衣勉強裹在身上，露出乾瘦的四肢，最讓穆成感到心悸的是他們的臉上、脖子、手臂和大腿上分布著摸樣各異的疹子或膿包。

幾個年紀稍大的病人，頭發已經稀疏得露出頭皮，乾枯如稻草般散落在席子上，嘴裡念叨著含糊不清的話語，隻剩下最後一口氣。

最慘的那一位臉上皰瘡密布，幾乎要看不清原本的五官。

忽然間，蜷縮在席子上的老婦發出了一道痛苦的哀嚎，竟是脖頸處的膿皰破裂了開來，黃綠色膿液順著鎖骨流進裹了三層的粗麻衣領裡。

薛雅立刻趕了過去，檢查了一番後，神色的凝重的說道。“她的病情加重了，得立刻處理才行。”

“不礙事，你先忙吧。”穆成通情達理的說道，在弄清了瓷仙是自己幻覺後，他就沒有那麼急切了。

這些病人的命還是更重要些的。

薛雅讓穆成離得遠一些，彆沾染上了瘟疫，隨後便取出金針為病重的老婦穩定病情。

穆成好奇的觀摩著薛雅的手法，又在其他病人的身上看了幾眼。

皮疹、丘疹、水皰……

這瘟疫從症狀來看倒是有點像大天花？

他記得該怎麼治來著？

好像是……

牛痘法？

大約一刻鐘後，施展完針的薛雅的接過藥童遞來的湯碗，喂老婦喝了下去。

穆成的鼻子抽動了一下，鼻禍在這一刻不受控製的發動。

一股股或清淡或刺鼻的氣味湧入的腦海。

五味子、首烏藤、遠誌、朱砂……

穆成辨認出大部分配料都是安神，促進睡眠的草藥。

這些東西真的能治天花？

安慰劑還差不多。

眼見著老婦人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穆成遲疑了一下，還是什麼都沒說，他的醫術水平僅限於前世為了煉丹查的資料，完全是門外漢的級彆，萬一認錯就不好了。

前後忙活了一個時辰，薛雅才有空閒帶著穆成前往二樓的客間。

“你現在這休息會吧，熬藥至少得兩個時辰呢，待會我會喊你的。”薛雅說完便出門去了。

穆成心安理得的等著對方熬藥，這可是他花了四兩三錢銀子換來的待遇。

之前下山的時候，他帶了九個二兩的銀錠，這下直接沒了三分之一。

不過要是能擺脫那個煩人的瓷仙，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穆成的目光在房間內遊離了一圈，人臉果然如同牛皮糖一般出現在了這個房間裡，而且是就附在他的枕頭上‘嘿嘿’笑著。

穆成的嘴角微抽，就當做沒有看到一樣，直接躺了上去。

除了硌的有些不舒服外，其他似乎都還好。

……

午夜，睡夢中的穆成感受到了一陣奇異的灼熱感，緊接著的便是一陣輕微的窸窸窣窣的聲響。

穆成睜開眼看到的就是在嚼他頭發的瓷仙，並且已經吃進去了一部分。

幻覺，這都是幻覺……

穆成暗自念叨著，趕忙將頭發拉了出來，發現並沒有被真的吃掉，頓時鬆了口氣，隨後尋找著灼熱感的來源才發現是《大自在經》。

將其緩緩翻開後，穆成驚奇的發現寫著人望二字的書頁上，在躁動，在扭曲。

穆成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狀況，接著就發現，那輕微的窸窸窣窣的聲響並沒有停下。

顯然那並不是瓷仙發出來的。

聲音的來源似乎是在他的腳下。

穆成沒有猶豫直接將右手貼向了床鋪。

位於掌心處的血瞳緩緩剝離，如同被無形之力牽引，穿越床鋪的每一寸纖維，最終悄無聲息地滲入了地板之下。

透過那血色的視線，穆成依稀辨認出這間客房的下方正是傍晚時他曾到過的隔離室。

隻是與之前那痛哭與哀嚎聲不斷的景象不同，這裡的一切僅剩下一片死寂，兩百多個病患似木偶直挺挺地躺在簡陋的草席上，就像是死了一般。

附著在天花板上的血瞳不安的顫動著，很快就找到了聲響的源頭。

那是一顆孤零零飄蕩在半空中的頭顱，下方吊著的長長脖頸一直延伸到視野的儘頭，此刻正附在一名孩童的身前，緩緩的吸著氣。

一股股飄散的霧氣從孩童七竅之中不斷湧出，被吸入了那張開的嘴裡。

穆成的瞳孔微縮，瞬間認了出來，那正是之前自己在破廟之內遇到的那個長發女人頭顱，隻是相較於之前見麵的時候，摸樣變得更為慘烈。

那慘白到毫無血色的麵容像是受到過某種重擊，整個右臉直接向內凹陷了下去，那漫天的黑發也沒了大半，上麵滿是可怖的疤痕。

伴隨著霧氣被吸入口中，穆成明顯的看到，頭顱上那猙獰可怕的傷勢在緩慢的修複。

這個鬼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除非……

房間內，瓷仙的笑聲變得越發強烈。“你猜到了不是嗎？”

“那些狗屁不是的凡人，憑什麼搖一搖鈴就能讓這顆人頭像老鼠一樣逃竄。”

“他們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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