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崔氏的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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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俊不卑不亢地上前，拱手說道：“大人，收攏流民賑災，大人已經有完整的流程，在下十分欽佩。現在賑災糧大部分都是由大人籌集，大人壓力很大。我崔氏願為大人分憂，不止是崔氏，還有寧州的各家士族，願出賑災糧的一半，以助大人安置災民。”
陸晨陽心中歎了一口氣，覺得外麵的很多人都是個傻的。
總有人想要討好他，想出的辦法五花八門，送禮、送女人。其實討好他很簡單，送糧食啊！隻要給他送糧食，他一定認為你是個好人。
看看，崔俊這不就找到了訣竅。
陸晨陽聽完崔俊的話，神色就已經緩和下來，嘴角也勾起了一個弧度。
陸晨陽想了想，說道：“你們此舉是為了百姓之福，我自然不好拒絕。”他臉色稍緩，說道：“我曾說過很多次，我讀了這麼多年的聖賢書，最認可的一句還是‘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你們為百姓做的，不會白費。”
陸晨陽的手指點了點桌麵，說道：“你們可知我為何要一心收留流民？”
崔俊連忙說道：“這自是因為大人愛民如子，慈悲心腸。”
陸晨陽搖了搖頭：“我固然是不願讓百姓受苦，但還有一個原因。若這些流民無處可去，為了活下去，隻怕他們會落草為寇，壯大義林軍。這一點我之前也在信中與你們說過，不過當時你們沒看進去。”
這事是跟他們說過，但崔永當時認為，義林軍糧草供應不足，根本無力支撐供養這麼多士兵。
義林軍的糧草從何處來？搶來的。
附近的幾個州縣都受到了義林軍的掠奪，他們從一開始的受害者轉身變成了施暴者，他們十分適應這樣的轉變，並且樂在其中。
後來會去攻打寧州，也不是因為什麼戰術原因，完全是因為寧州富庶，他們想乾一票大的。
為何會落草為寇，要起兵謀反？因為活不下去，如今有了機會，他們自然是要儘可能的去掠奪更多的財寶。
但崔永認為，義林軍已經將附近幾個州縣搜刮乾淨了，沒有穩定的糧食供應，攻打寧州又失敗了。這個時候義林軍已經無力在招兵買馬了，那些跟義林軍謀反的人，不就是為了一口飯吃嗎？
崔永一臉愧疚道：“是我思慮不周，沒有看出大人的一番好心。”
陸晨陽擺了擺手：“過去的事就算了，你既有悔意那就不晚。我也不瞞你們，這次皇上讓我進京的用意，就是劍指義林軍。所以現在不能再讓義林軍壯大。你們在寧州，離義林軍更近一些，我希望你們幫忙控製好寧州到淮安的這條商道。”
崔永眼神一閃，這可不是一件小事。這一整條商路控製在手裡，必須要有軍隊的支持，陸晨陽主動提出，這就是在說，他會支持了。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在如此戰火不斷的情況下，隻有他們可以打通這條商路！
現在陸晨陽一直在收留流民，恢複生機，日後他們將壟斷這條線路上的所有生意，所有！光是想想，崔永就覺得心潮澎湃。
崔永舔了舔嘴唇，心中再次為自己當初的莽撞和消極而懊悔不已。他犯了那樣的打錯，陸晨陽卻還肯給他一次機會，可見陸晨陽此人的心胸。
崔俊也大喜過望，他拱手一揖到底，真心實意地說道：“大人如此寬宏大量，還肯給我崔氏一個機會，我崔氏定肝腦塗地，以回報大人的重用。”他想了想，又道：“不過此條商路開通，獲益巨大，我崔氏不敢一人獨享。我崔氏願為大人驅使，所獲利益崔氏願大人三七分成，大人占七。”
崔永看了崔俊一眼，心中十分慰貼。崔俊如此果決，當機立斷地決定投靠陸晨陽，用利益將雙方連接在一起，為這七分之利，陸晨陽就不會再怪罪崔氏，反而會重用崔氏。
陸晨陽拒絕了崔氏女，崔俊就退而求其次，無法用姻親維係的關係，那就換成利益。陸晨陽現在缺錢，定不會崔氏這個能為他所用的刀。
崔俊這話的誠意十足，崔氏隻占三成利潤，基本上算是白乾，他隻求一個為陸晨陽效力的機會。
陸晨陽笑了笑，語氣溫和地說道：“這可不行，三七分我可是占了大便宜。但我也確實需要這部分利潤，那就五五分成吧。”他語氣越加誠懇：“我很看重崔氏，也盼著與崔氏的情誼長長久久，便不能讓崔氏吃虧。我公務繁忙，隻怕顧不上這邊，到時候就多需要崔氏出力，說起來，五五分還是我占便宜了。但軍中消耗巨大，你們便讓我占些便宜吧。”
陸晨陽這番話說的，連崔永都紅了眼睛。
這是陸晨陽占便宜嗎？其實不然，這條商路肯定需要陸家軍保駕護航。而以後他們與陸家軍有了關係，等於有了軍隊作為靠山，整個寧州，他們再無威脅！
他們讓出五分利很多嗎？要知道，陸晨陽完全可以自己乾這事，他有軍隊，扶持誰不是扶持？不過是陸晨陽分身乏術，他們崔氏占了地利，陸晨陽怕麻煩，才帶著他們一起玩。
可以說，他們完全處於被動的情況。陸晨陽難道就非崔氏不可嗎？並非如此，陸晨陽也有扶持的商戶，比如說沈家、趙家，就連他身邊的陳先生，陳家也可以做這件事。
陸晨陽選崔氏，真的是給崔氏一個機會。
說白了，崔氏不是陸晨陽唯一的選擇，但陸晨陽卻是崔氏唯一的選擇。
除了陸晨陽，沒有人會給崔氏這樣的好機會了。
陸晨陽就算全占利潤，以陸晨陽如今的權勢，難道崔氏能拒絕嗎？陸晨陽要是厚臉皮點，讓崔氏白乾活，他們也隻有捏著鼻子認的份兒。
可陸晨陽卻分了他們五分利，陸晨陽占的五分利，他也說的很清楚，是為了軍費。
陸晨陽養活那麼一支大軍，隻占五成，良心，這才是良心官員啊！
崔永感動不已，他活了這麼多年，從未見過這樣的官。
他如何能不心服口服？
崔永動容不已：“大人如此說，真叫我羞愧不已。大人，我定不會辜負大人所托，安置流民一事，也定會竭儘全力，讓大人無後顧之憂。”
陸晨陽站起身，“我自然是相信崔氏的能力的，我也相信自己的眼光。”他道：“我會跟季平交代，到時候你去找他，具體怎麼施行，你們商議吧。”
陸晨陽這是要走了，他有很多事，當然不能一直留在這裡。
崔永應下，想了想，他說道：“這件事我會讓犬子來負責，若是有了進展，到時候讓俊兒給大人寫信可好？”
陸晨陽看了崔俊一眼，點了點頭。
陸晨陽走後，崔永和崔俊又回到了書房。
崔永似乎很疲憊一般坐在椅子裡。
崔俊道：“父親，此事事關重大，陸大人也很重視此事，還是由父親來負責吧。”
現在崔永才是崔家的家主，他畢竟是兒子，怎麼能越過父親呢？
崔永望著他笑了：“你我父子，不必如此謹慎小心。俊兒，你是崔家未來的家主，如今看看到你如此出類拔萃，為父心裡十分驕傲。”他語帶欣慰：“你如今能得陸大人信任，這很好，為父也放心的將崔家交給你了。”
崔俊連忙說道：“爹，我還年輕，還有不足之處。”
崔永卻擺了擺手：“年紀不是問題，陸大人比你還小兩歲呢，如今誰又看小覷了他？”
崔俊笑著道：“陸大人驚才豔豔的人物，兒子怎敢與他相比？”
“陸大人確實優秀，但我兒也無需妄自菲薄。在為父看來，你也是很優秀的。這次的事，多虧你從中周旋，若非你看得明白，我隻怕是要誤了崔氏的大事。”崔永說道：“我老了，還是老想法。在當初陸大人拒絕聯姻的時候就該明白，陸大人並非是靠著姻親就可拉攏之人，他誌向遠大，怎會用這樣的方式來捆綁利益？可笑我竟沒看明白。”
他一臉懊惱，被陸晨陽拒絕之後，他心中生了不滿，所以才會對後來安置流民的事生出了怠慢之心。
若非崔俊這次周旋，他隻怕會一錯到底。
崔俊又寬慰了崔永幾句，崔永說道：“如今你已能獨當一麵，以後崔家有你，我也就放心了。”
崔俊自小就是被當作下一任家主培養的，早就做著準備，如今聽到父親這麼說，他也不再推辭，正色點頭。
“是，父親，兒子定會帶領家族再現祖上榮耀。”崔俊正色點頭。
崔永見兒子如此出息，又卸下了家族的重擔，整個人都輕快了兩分，露出了一個笑容來。
此時的陸晨陽坐在馬車裡，招喜也在問崔家的事。
招喜不喜歡崔氏，在她看來，崔氏不識時務，居然對她家大人的事消極怠工，讓她家大人如此煩心，那就不是個好的。
招喜分辨好壞的標準一直十分簡單粗暴，對她家大人好的就是好人，跟她家大人做對的就是壞人。
崔家就是很壞很壞的壞的。
招喜有些不滿道：“大人為何還要給崔家一個機會？此事又不是隻有他家能做的。寧州也有彆的士族，崔家以前對大人的事如此怠慢，大人合該好好教訓崔氏才是，否則彆人豈不是都有樣學樣？”
招喜覺得她家大人什麼都好，就是太善良、太仁慈、太寬宏大量了。
像崔氏這種不識時務的，直接滅了就算了，居然還想給她家大人添堵，簡直不自量力。
陸晨陽還是細細地為她解釋：“崔氏能傳承這麼久，定是有過人之處的。首先就是崔氏的底蘊，在寧州他至少能做到說一不二。我當然可以扶持彆的家族，沈家、趙家、陳家都行，他們當然十分聽話。可讓他們過來，他們要重新在此地經營。崔氏就能這麼任由彆的家族過來坐大嗎？到時候少不得要有一番爭鬥。他們可以鬥來鬥去，但浪費的時間裡，不知有多少百姓要被耽誤。多一日不知要死多少人。崔氏本就無大錯，我何必為了一點小事斤斤計較呢？”
招喜怔了一下，原來還是為了儘快收攏流民。
陸晨陽笑著捏了捏小丫鬟的包子臉，軟軟的臉頰肉手感極好，她沒忍住，又輕輕地戳了兩下。
招喜忍不住地臉紅了，一臉幸福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