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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林看著他,突然說:「你覺得難受?」他的瞳色很深,黑的沒有一點光。
「這才幾個月。我可是過了幾年這樣的日子,跪在你床前求你多看我一眼,求你笑一笑,卻得不到一點回應。熬不下去了,又覺得說不定明天會好起來,人人都以為我瘋了。等著莫須有的一天,連自己是誰都快忘了!」嚴維真像被人電擊了似的,聲音卻一下子小了:「我自己也不想躺著。」他看見鬱林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就快碰到自己的腳了。自己的影子卻避開似的,往後躲。
鬱林的聲音有些模糊:「你幾個月就受不了了,卻把我丟在那裡八年。愛是個什麼玩意,說變心就變了。你真以為有什麼永遠,說不定換了你,連我都不如。」嚴維渾身發抖,聲音幾不可聞:「我不一樣。鬱林,隻要你開口,我能……我能把心挖出來給你,我……」他低著頭,眼淚掉在地上,吼著:「我會讓你知道!」鬱林低聲說:「回去吧。」
他往前走了幾步,看見嚴維還站在那裡,又勸了一次:「維維,聽話,回去吧。」鬱林走進那片白茫茫的光,背影深不可見。
他明知道回不去了。
換了間辦公室,消毒水的味道更濃了些。窗台上一盆玫瑰,放在朝陽的地方,剛長出花苞。崔東拿著個小剪刀,仔細修剪著。
花就是那麼嬌弱的東西,需要肥料,陽光,水;放著不管,葉片會枯黃。愛情,說變心就變了,可正因為它的脆弱,才更需要人的嗬護。
護士長打來的電話,被他調成擴音狀態:「崔東,你多久沒動過大手術了,穩著點。」崔東拿剪子剪掉了一片焦枯的死葉,漫不經心的回著:「放心,這個病例我都快研究九年了,還是我來做吧。」護士長在那邊笑著,似乎想到了什麼,「對了,你最近見過鬱林了嗎?」崔東應著:「天天陪護,怎麼沒見過。他最近沒怎麼發火,挺清醒,說話倒是越來越難聽了。」護士長嘮叨著:「你多看著他。他前不久來過一次,在我這開了抗憂鬱劑。」崔東停下剪刀,好久才說:「那個副作用多大啊。你怎麼不開安定劑給他。」護士長的聲音有些小,似乎還在同時忙彆的:「我說了,人家要更強效的。你怎麼還在辦公室,腎源插胃鏡了沒?」崔東這才回過神來,把那盆修剪好的小花放回窗台。「再過一會,估計也快了吧。腎臟摘除手術和我們這邊用的不是同一組醫療小組,我等會再過去也沒事。」他說著,正要把窗戶關上,突然看見樓下一個人越過醫院的糙坪,那人有點像嚴維,但那身穿著,又不怎麼像嚴維。
崔東恰好講到了高興的事:「知道嗎?找到更好的腎源了。原來那個配型六個點,隻對上三個點,我想醫療小組裡也有研究abo不配的腎移植專家。是,對,沒想到昨天有個人做了淋巴配型,對到六個點……」嚴維躺在手術台上,麻醉師開始操作器械,拿著麻醉麵罩走了過來。
人人都變了,隻有他,依然盲目,衝動,幼稚。空揣著激情,沒一丁點長進。
嚴維的思緒到處亂蹦著,彷佛間還在跟鬱林一同站著水壩上,看油膩的海水拍打著混凝土,太陽紅通通的升起來。他突然有些害怕,想哭,卻沒有眼淚。
麻醉師把麵罩在他臉上按了一會,嚴維眼瞼拚命顫抖著,移開的時候,才漸漸平靜了。
崔東在無菌室戴好手套麵罩進去,遠遠看著手術台上的人全身麻醉了正在插胃管,於是邊穿無菌衣邊走過去,等看清那人的臉,腳下突然停住了,「能暫停一會嗎?」旁邊的人真停了,看怪物一樣看著他。
崔東攤攤手,不知道說什麼,好久才說:「等、等會。」醫生在無影燈下繼續操作著,崔東知道多說無益,又急匆匆走回無菌室,看著那邊的小護士說:「有手機嗎,借我用用。」那小護士嚇住了,「在門外。」
「拿過來,快點。」
過了兩分鐘,那護士才跑回來,崔東看著手機連連擺手,「你幫我撥號,我戴著手套呢。」電話響了四、五聲才通,崔東說:「舉高點,幫我拿著,再高點,聽不到。」他聽清了那邊鬱林的聲音,才急匆匆的對著手機低吼起來:「怎麼回事!嚴維怎麼會在裡麵!」那邊突然靜了,崔東不知道他聽清了沒有,又吼了一句:「你是不是又刺激人家了,趕緊過來!」他還想再說,那頭已經是手機掛斷後的忙音。
崔東在無菌室踱著步,看著那邊拿起手術刀的醫生,隻覺得冷汗從額邊不停的流下來。手術室門口終於有了爭執的聲音:「讓開!」「先生手術中您不能進去。」
「讓開!他配得上型才怪,你們讓開!」手術門開始晃起來,被人踢著,幾乎要被震碎了的力道。
崔東見沒人注意自己,伸手擰開了門,把鬱林放了進來。那人像隻暴怒的獅子,看來抗抑鬱劑的效果不儘如人意。
醫生們手足無措,他們大多認得鬱林,隻是沒有人敢過去攔,「先生冷靜點,我們抽過血做了測試,血型、淋巴和配型都很吻合。」手術台上的嚴維還昏昏睡著,他插著胃管,臉色蒼白,沒有一點血色。鬱林把他半抱起來,「把這些都拔了!」他見沒有一個人聽他的,不禁低吼起來:「他配得上型才怪!你們全身檢查怎麼做的!」崔東突然開口:「鬱林,冷靜點!不怪他們,腎臟換了,血液係統不會改變。之前用血樣做的配型是對的,隻是腎臟確實配不上……」鬱林半摟著嚴維,手術室裡寂靜一片。
崔東嘆了口氣。他比誰都清楚嚴維多不適合做這個手術。
無論是器官多緊缺,也沒有醫院會摘除植物人的器官進行移植,因為內臟都會有不同程度的衰竭。嚴維在車禍不久後,全身就有多個器官出現了衰竭的跡象,腎臟衰竭尤為嚴重。本該放棄了的,那人執意要配型。
崔東還是個實習生的時候,就是這樣靜靜站在一邊,看著鬱林、嚴維同時被推進手術室。隔著玻璃,觀摩腎臟和一部分肝臟的摘除和移植手術。
鬱林其實愛他,隻是不說,除非等到開膛破肚,把皮膚割開,看一看裡麵的東西,才知道留下了什麼。
崔東覺得有些冷,人這輩子最怕的不是欠了人情,而是不知道自己欠了人情。
「他的腎是我給的……」
如果不是當初排斥,怎麼會昏這麼多年。
第八章
嚴維家那個院子,住了好幾戶人。黑漆漆的夜晚,狂風暴雨下個不停。女人的內衣搭在尼龍繩上,濕漉漉地淌著水,紅色塑膠盆漂在積水裡。
嚴維連是誰先進了屋,是誰上的門栓,都記得清清楚楚。
新換的床單鋪在鐵架床上,枕套上繡了老大的一朵牡丹,密密的針腳,摸上去鼓鼓的。他坐在床上,看著鬱林,傻乎乎地笑,露了幾顆糯米似的牙。
風扇在床邊轉個不停,涼颼颼的風吹在光裸的脊背上。滾雷炸響在窗外,還有一道道的閃電,劈下來,天地就亮了。
身下那乾瘦結實的身體,被照亮了一下,還沒看清,又隱沒在黑暗中。嚴維聽見鬱林的聲音失了冷靜,兩個身子交疊著,低低地在夜裡喘著。
鬱林說:「維維,不疼的,維維。」
兩個人都是第一次,難免疼,一來二去,就都放不開手了。
天氣冷下來的時候,鬱林來得越發頻繁。他有件套頭的白毛衣,白的發亮,穿上去像電視劇裡走出來的人。每次嚴維領他回來,附近的孩子,都會從泥巴坑裡鑽出來,往他身邊蹭,把一個個小泥手印印在他毛衣上。
嚴維外婆的耳朵不好,更多的時候,都是遠遠地看著他們。房屋窗沿上擺了很多陶花盆,種了蔥,蒜,朝天椒,魚香葉,幾乎都是能入菜的。最裡麵,才擱了一盆米蘭。
富貴長大了一圈,它時常在這些花盆間逡巡,尾巴翹得筆直。
熬過晚飯,兩人前腳跟後腳的進了房,鎖上門,躲在被窩裡親熱,偶爾情急,半脫了衣服就開始胡來。富貴走路靜悄悄的,有幾次發現連它也一起鎖在屋內,隻好當著它的麵繼續胡天胡地。
嚴維忍不住想叫的時候,就使勁把臉埋進枕頭裡。他的指甲老忘了剪,疼得厲害了,就往身後反手一抓,鬱林的胳膊上就總有一道道的血痕。
鬱林默默動著,靜靜親他。
兩個人做的多了,也油滑起來。屋外有人叫,還敢大大咧咧地答話,有時還會抽空說些柴米油鹽的小事。
鬱林試過戴套,不知他從哪裡弄來的,沒幾分鐘又自己扯掉了,說疼。他總是老老實實在最後關頭抽出來,把熱呼呼的那灘東西留在嚴維的脊椎末端。
每一次翻來覆去鼓搗的時候,嚴維看到自己腿被壓在腦袋兩側,自己怒脹的傢夥幾乎要拍打到臉上,他都想笑。現實像一場荒誕胡鬨的美夢。
鬱林的汗滴滴答答地落下來,眼睛微閉著,富貴在一旁喵喵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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