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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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的車燈照著鬱林端正的側臉,他開得不快,卻皺著眉頭,皺著眉頭,又穩穩掌著車速。 嚴維又想起過去的事,那時候的鬱林,喜歡穿白色的、沒有一點汙漬的套頭毛衣,好比灌木叢中優雅地生出了一株喬木。他現在這樣,心裡什麼都憋著,自己累,彆人還要提防他的突然遷怒,和過去大不相同了。 「我想過了,」鬱林終於開口,「住一起,是我考慮不周。」嚴維有些尷尬,揪著自己長了些的發尾,「是要……我搬出去?我還沒找到地方,再給幾天……」「維維,不是趕你走,」鬱林的聲音莫名的焦躁,「有個新住宅區,我帶你去看看。」嚴維結結巴巴的接了句:「不是,我、我住不起。」他一時不知道看哪裡,眼神遊離著。 鬱林踩了一下油門,「你去住就好了。」 嚴維一臉疑問的瞪著他,半天才說:「不是,我弄不懂你,是你說要分,都、都分了,乾嘛還管這、那的……」鬱林罵了句:「羅嗦什麼!」 嚴維瞪著眼睛看了他一會,才冷笑出來:「我羅嗦。是,我、我吃你的住你的,所以你讓我住、住哪我就必須住哪,你、你讓我說話我就得說,不讓就嫌、嫌羅嗦。」他徹底結巴起來,一口氣斷了幾回,倒吸著氣,絞儘腦汁地思考話語,想表達內心萬分之一的憤怒。 「你給錢我就得要?給我套房我就非得住?我不住,我寧願睡路邊上!你這是、你這是……嗟來之食!」他終於想起來那個詞,用力的捶著車窗,咚咚的響,「停車。」他用力拉著車門,可是鎖著,拉不動,「停車!」鬱林有些不知所措:「不是。」 他伸出手,想拉住嚴維砸車窗的手,嚴維仍顯枯瘦的胳膊使足了力氣,鬱林還要騰隻手開車,一時按不住。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有些著急,用得力氣大了些。看見嚴維疼得一哆嗦,鬱林手上的勁鬆了鬆,卻不願意放。他拽著嚴維,轉了個彎,開進巷子。 嚴維拿手遮著眼睛。「我真的,真的受不了。」鬱林的嘴動了動,卻好久沒擠出聲音來。「維維,我就想幫幫你。」嚴維捂著眼睛,嘴角挑的高高的。「我不用人幫。」鬱林的呼吸變得急促了些,像是心裡難受。「我不是那個意思,剛才。你知道的,我就想好好照顧你。」嚴維把擋著眼睛的手挪開了點,車燈下,看見那雙眼睛,鬱林像是胸口被人揍了一拳,先是喘不過氣來,然後才感覺到疼。 嚴維悶悶笑著:「你說的,我他媽的晚了,我晚了。」鬱林看著嚴維,發現怎麼也不能專心開車,糙糙在路邊停下,卻始終不肯按下車門的解鎖鍵。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眼珠子卻是烏黑的。 「我是和他,可這……和我照顧你,明明是兩回事。外麵那麼亂,一個人不容易。我就想幫幫你,你乾嘛……乾嘛非去我看不到的地方。」嚴維吃驚的瞪著他,他覺得鬱林不可理喻,但又殘存了些熟悉,說不上來。他想起鬱林多年前摟著他的樣子。 那張臉和過去幾乎重合起來,嚴維定了定神,才讓自己忘了這錯覺。 他想著,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眼角,笑了下:「你剛才說,你和他,你跟我,這是兩回事?」鬱林側頭看著他,又轉回去,用手摩挲著方向盤上的那層皮革,「兩回事。就當是我應該做的。我們還是朋友,是兄弟,我不能撇下你不管。」嚴維拿頭抵著車窗,用了點勁,些微的鈍痛,能讓他頭疼欲裂的腦袋好受些。他拿手指嗒嗒嗒的扣著玻璃。 「這不是兩回事,我告訴你。姓鬱的,你能是我兄弟嗎?你能是我朋友嗎?這是一回事!我也是你相好的,選了他就彆管我,你怎麼就不明白!」嚴維看了鬱林一眼,那人還在看著自己放在方向盤上的手。 嚴維瞪著前麵,好半天,一字一句的說:「如果有一天,真變兩回事了,我就當自己沒認識過你。我走的遠遠的。」他像是難受極了,發著呆。 鬱林側過臉來看著他,猶豫了會,輕輕拍了拍他手背。 兩人各自想各自的事,枯坐了四五分鐘,鬱林說:「還鬨什麼小孩子脾氣。」他把嚴維的安全帶拉緊了些,哄似的,「先去看房子,嗯?」嚴維沒再說不。 十多分鐘的車程,到了地方,鬱林先下車,拉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嚴維慢吞吞的跳下來。那片住宅區頂上的裝飾燈都亮著,綠化也做了,隻是花苗樹苗都剛插進去,土塊未掩,都是有機肥料的臭味。 銷售處的門鎖著。隻有樣品房粉飾過,其餘幾棟都還是腳手架未拆的毛胚屋。刷著紅漆的升降機雖然通著電,卻沒人敢坐。 鬱林在口袋中找了找,摸出串鑰匙,帶嚴維走樓梯上去,那幾間樣品房都裝修的有模有樣,書架上堆滿了書,隨手拿了本,卻發現是貼著一層貼紙的泡沫。 鮮花會凋敝,塑膠花糙常開不敗。真會受傷流血,假才能永恆。一個樣品房,模範家,容不得太多真。 鬱林說的很少,讓嚴維自己挑,嚴維最後隨手指了一間。兩個人在一起不到兩個鐘頭,大半用來吵架,好不容易安靜下來,又過於緘默。鬱林從那串鑰匙上扭下來兩支,遞給嚴維,「讓人收拾收拾,買些東西,明晚你搬過來就能住了。」嚴維坐在沙發上,翹著腿,接過了,盯著鑰匙看了會,問了句:「你留了備用的?」鬱林的臉色變了變,口氣有些沖:「行了,走吧。」鬱林像是被戳破了心事,一直走在前麵,走道燈沒裝好,偌大的地方,隻有他們兩個人,一陣陣的回音。 嚴維跟了幾步,沒站穩,滑了一跤,腳跟連蹭過四、五級台階,一下子坐跌水泥地上。他吃了個悶虧,疼得一個勁的大張著嘴巴,倒抽冷氣。 鬱林的聲音是從下麵傳來的。「摔了?」 他上來的很快,黑漆漆的,看不清他樣子,隻聽見急促的呼吸聲:「疼嗎?我扶你起來。」嚴維試了下,沒扭到哪,於是扶著牆站起來。「我沒事,彆麻煩。」他走了幾步,發現鬱林的腳步聲緊緊跟著他,一晃神,差點又踩空。 鬱林扯著他左手,「看路。」口氣有些急,「我扶你。」嚴維看著下麵黑漆漆的一片,有點摔怕了,整個人都靠了過去。等他回過神,臉上就有些發燙,偷偷咽了口唾沫,這麼黑,隻有他們兩個。兩側毛胚屋連個遮擋的門都沒有,像個大黑洞,隨時能把人一口吞進去。嚴維心裡害怕,卻不是為了這些。 他小心翼翼地說:「木頭,我今天說話沖了些,過去我們真沒這麼吵過。」鬱林應了聲,眼看就下到一樓了。 「木木,」嚴維覺得腦門上全是熱汗,「你回來吧,我什麼都聽你的。」他說完就後悔了。這種事情,應該要輪月亮,要喝點小酒,要氣氛,要有幾分把握再出手。嚴維雖然能腆下臉來多說幾次,但什麼話都是第一次值錢,說多了就掉了價。 鬱林悶站著,隔著層衣服,也能感受到手心的溫度。他這時的惜字如金,弄得嚴維更是忐忑,想的東西不住的變,大起大落。 鬱林到底沒明說,等了好一陣子,隻說:「你隻用想你一個人的事,可真正要想的多了。」嚴維覺得頭上那一層汗,都淌下來,黏在睫毛上,又鹹又辣,有些木訥的追問了句:「什麼意思?」鬱林扶著他往下走。「先下去。」 嚴維掙脫他。「就在這說清楚了再走。」 鬱林的呼吸稍微變了變:「我做不到。」他沉默了會,才問:「夠清楚了嗎?」嚴維站了一會,然後走到他前麵去,越走越快,想甩下誰。可離開他能去哪,又或是哪裡都能去,隻要是離開他││鬱林從後來拽住他,「是你自己要聽的。」 嚴維想把他手指一根根掰開,手裡沒稱手的東西,不然就當頭砸了過去。 鬱林的手勁很大,那種紋絲不動的冰冷的觸感,像把鐵鉗。嚴維掰了幾下,掰不開,就用腳踹,連踹幾腳,鬱林才趔趄退了半步。 「發什麼瘋!」鬱林的臉有了些怒色,這讓他看起來沒那麼死氣沉沉。 嚴維一甩肘,終於把手掙了出來,破口大罵:「滾你媽的!」油漆、肥料、工業廢料的氣味,像調色盤裡的各色顏料,在這空曠的一隅被塗抹成刺鼻、黏稠的色塊,攪拌在濃鬱的夜色裡。 嚴維往有路燈的方向衝過去,鬱林跟著他。「去哪?」嚴維沒回話。 「說話,維維,去哪?」 他跟了幾步,漸漸有了些人煙。鬱林伸手按著他的肩膀,「聽話,回家再說。」嚴維甩開,走的更急了,三三兩兩的行人,拎著裝滿的購物袋,說笑著擦肩而過。鬱林在他背後,壓著聲音叫他:「要去哪,不回去了?身上帶了錢沒有?」嚴維嗓音也是啞的:「帶了。」 嚴維往人群裡鑽,就像條魚,見著水,怎麼也逮不住。鬱林說:「站著。」鬱林額頭上有些熱汗,就是在大夏天,長衣長褲,也沒見過他怎麼出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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