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譜去了。
……
轉眼已到深冬。
南黎的雪下得愈發大了。
幾夜暴雪過去,院子裡那顆四季桂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模樣,在鵝毛大雪的裝飾下,它成了圓滾滾的大樹,而被封徽用耳罩帽子厚冬衣裹成一團的許玉瀲,則是院子裡的另一顆圓滾滾的小樹。
這樣的天氣不讓小蝴蝶出門是家裡幾個人的共識。
不過小蝴蝶也不是第一天就乖乖聽話的。
他曾偷偷在晚上溜出門,結果一腳踩進雪地裡,褲腿都濕了大半。
最後打著哆嗦被宗澤川抱了回來。
現在許玉瀲每日做得最多的事,便是展開了信紙,細細琢磨今日要說寫什麼。
三試開始的前兩周寧肅羽啟程去了黎都,他們之間隻能靠著書信交流。
小蝴蝶擅長報喜不報憂。
寫出來的小楷秀氣,帶著他對於人間理解的獨特稚氣。
例如有了花苞的月桂,門前他們養的花還沒有開的跡象,封徽又帶著他去了哪裡散心。
還有偶爾會在找藥途中抽空回來給他治療的大狐狸。
聽說大狐狸又給他做了件新毯子。
比較小巧,看起來有些小氣,剛好能蓋住許玉瀲自己。
是純白色的毯子,上麵的那些毛,封徽說跟大狐狸尾巴上的很像。
似乎是十分平靜的日子,病情沒有惡化,小蝴蝶過得和以前一樣開心。
但許玉瀲不知道的是,寧肅羽和封徽又各自另會寫信。
信裡的內容全是有關許玉瀲的東西,但和許玉瀲自己寫的那些東西,差彆十分之大——
-今日雪停,玉瀲久睡不醒。
-夜,低泣不止,麵色蒼白唇無血色。
我發現他有抱著東西睡的習慣。
-今日大雪,玉瀲依舊嗜睡。
-夜,似乎夢魘,沒再醒來。
我把家裡能乾的活都乾了一遍,依舊心慌,這不是什麼好兆頭。
-今日大雪,玉瀲午後醒來,在院內曬了翅膀。
頗美,喚了我聲封大哥。
-夜,他的發絲愈發長了,枕在上麵,時間似乎永遠都定格在了那一刻。
他睡不著,我同他說話,他問起你來。
我不知道。
-今日雪停,玉瀲瘦了很多。
-夜,我同他去看了放榜的成績,恭喜你。
封徽不善言辭,和寧肅羽更是不對付。
但書信是在寧肅羽離開前就規定好定期要送達,所以還是零零碎碎地寫了不少。
書信裡的內容到了最後,已經有些說不出來鬱色。
這些日子裡許玉瀲的身體並沒有好轉,表麵看起來依舊和當初剛出事那時候差不多,但他們清楚,許玉瀲蒼白的臉色是他日漸虛弱的證據。
零星幾句短短的描述,將許玉瀲在家時的情形,完完整整地在寧肅羽腦海裡勾勒了出來。
寧肅羽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看見信件時的感受。
他回想起最初和許玉瀲見麵的那個雨夜,如果沒有遇見自己,許玉瀲會不會不會遇到這樣的事。
他好像總是這麼。
無能。
是他的錯……
筆尖捏在手中,未乾的墨跡再次暈開。
三試的狀元成績擺在眼前,心裡空蕩的情緒卻越發明顯。
封徽很快收到了回信:
ap 我已安排車隊前去接人,後山到黎都路途遙遠,望途中照顧好兄長。
這段時間裡,我會努力找到同閆循觀見麵的方法。
第96章
“大人。”
腳步在空曠殿內接近無聲。
前來稟報的侍衛在門邊止步,“翰林寧公子來信。”
香灰簌簌掉落進香壇,主廟中央,銀發男人依舊閉著眼,默念經文。
直到手中的香燭燒至一半,他緩緩睜眼,對著旁邊伸出手。
侍衛低頭走近,手上遞來的還是那封熟悉的拜帖。
閆循觀隨手翻看著裡麵的內容,看到最後,他麵無表情地將信件重新丟進了侍衛手中。
侍衛問:“大人的意思是……”
“照舊。”
這便是不作回應的意思了。
那侍衛領命退下後,閆循觀揮退了眾人。
他在廟內盯著燃燒的火燭靜默片刻,從門邊拿了把油紙傘獨自往山下走去。
比起被下屬們恭敬地跟隨在身後,他更喜歡獨自一人,畢竟安靜的環境下,更利於他感知天地間所傳達的信息。
陰雨連綿,冬末那場大雪的寒意似乎到這時依舊沒消。
雨幕浸潤著天地,香客身著厚裝不斷從山腳處向上磕拜而上,模樣虔誠無比。
但私欲與真情在世間最是難辨。
閆循觀淡淡地收回視線,將眼前的傘麵重新放低。
煙霧繚繞,寺廟裡彌漫著的檀香隨之積壓起來。
細膩雨絲循著霧氣變得濃稠無比,似乎纏著無數人難言的愁思,沉沉落在了青石板上。
閆循觀剛踏下級台階,站在兩條山道連接的位置,忽然聽見兩道交談聲越來越近。
“下雨路滑,公子小心些。”
“不礙事。”
後麵那句話入耳時輕得讓閆循觀都有些詫異。
他順著聲音抬頭看去。
身著淡淡水色的纖弱身影在身邊仆人的攙扶下,正緩緩朝著他這個方向靠過來。
地麵的確有些滑。
他一看便不是習武之人,剛走沒幾步就踉蹌了步。
還好被人眼疾手快地攔住了。
抓在人身上的指尖纖細蔥白,帶著稍稍用力的淡粉色,輕喘著氣的時候,腰帶束緊的腰間細得似乎不堪一折。
無論怎麼想,方才那句不礙事聽起來都像是在安慰彆人。
大概是哪家身體不太好的小公子前來為自己祈福。
閆循觀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隻是油紙傘在仆人的傾斜下嚴嚴實實地遮住了他的模樣,走動間,讓閆循觀看得不甚清晰。
閆循觀沒有多管閒事的喜好,國師府內還有他未處理完的事務,此刻忙著回去,所以很快便收了視線,準備繼續往下走。
不過從這個方向下山的路隻有一條。
剛往前麵走了沒幾步,閆循觀就和青年走到了一起。
山路不能讓三人撐著傘並肩而行。
似乎也是察覺到這一點,青年傘麵微微抬起,“好像太擠了……”
陰雨天,閆循觀昏沉的視線中驟然撞入了抹亮色。
大概太久沒和陌生人交流過,青年看起來有些膽怯。
迤邐蒼白的精致麵容,在雨幕裡看起來總是被霧蒙蒙的憂愁籠罩著。
可清楚沉默下去不是辦法,他自己也明白。
清潤的眸子倒映著閆循觀有些發怔的模樣,猶豫了下,青年纖長的羽睫輕抖著,最終還是柔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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