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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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光頭
當楊林抵達吳越王宮裡，內裡隻有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一夜之間都戴好了自己的帽子，都把帽子壓得極低，好蓋住早已經不存在的發際線。
不少剛剛來工作的人還在儘力掩飾自己現在的樣子。直到他們發現其他人也變成了和自己一樣的光頭，滿臉都是愣然。
一路上還有不少人在打電話，吞吞吐吐地讓自己的同事幫忙請假。但三兩句交談後，彼此也都知道對方現在的發型是什麽樣。
這件事，楊林是有些耳聞的，因為此事在《西遊記》中亦有記載。
西遊記裡麵《傳藝玉華州》一節，孫悟空就因為玉華州國王來找茬，一夜之間把玉華州滿朝文武都給剃了光頭。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
楊林在衛兵的帶領下走在台階上。他隱約能看到，不隻是那些文官，連衛兵的腦殼也是光頭。
「閣下是怎麽看出來的：」前頭的衛兵忽然停了一下，「我這樣子也能看出來嗎？」
這其實和任務沒什麽關係。對方是天波的節度使，照理說不該回答他這個兵卒的話。但他實在是太在意自己的頭發了一一沒人能不在乎自己的頭發。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一下子全都沒了。在星漢，這是相當嚴重的刑罰，是巨大的人格侮辱。
作為衛兵的他，本來頭部的包裹要更嚴實一些，似乎不那麽容易暴露。畢竟他戴著全覆式頭盔，本來就看不到頭發。他先前以為這樣可以遮一下，沒想到楊林還是一直盯著他的腦袋看。
「其實能看出來。」楊林小聲道，「頭盔矮了些？」
他摸了摸自己的頭頂：：
唐軍的頭盔都不是圓的，中央都會凸出一個圓錐，頂部也會高一些。因為漢人要留發警，頭盔裡麵要給發髻留出空間才行。
但現在腦袋裡麵全空了。可以想見，這衛兵早晨出門前大概是用帽子什麽的在裡頭墊了一下才把頭盔戴上的。但頭盔的位置依然比正常狀態「矮」了一截，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來。
「多謝。」他無奈地回頭拱手，隻能繼續往裡走。
楊林是緊急趕過來的，並未有什麽儀仗的安排。所以進入電梯時，也有其他人跟著一起走了上來。
電梯裡的氣氛極其緊張。每個人都目視前方，一點都不敢亂動。一是生怕頭上的帽子掉下來拍：二來是怕盯看彆人的腦袋看，怕對方因此而生氣。
楊林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一一人在遭遇這樣巨大的精神衝擊之後，反應多半不是亢奮，而是無語。
就這麽一直沉默著，他直接一路進了吳越王錢謬的候見室。
候見室並非是正式的接待室。彆處的候見室作用一樣，這裡是下級官吏等候錢謬召見的地方，
有時候也是侍從官值班的地方。照理說，麵見楊林這樣的同僚的時候，吳越王不應該在這種偏房與他會麵，這是一種失禮的表現。
「實在是抱歉。」見麵的第一眼，錢謬微微頜首，表達了自己的歉意，「實在是沒辦法，隻能在這裡見麵了。」
「我能問問為什麽嗎？」
「因為我辦公室的門鎖要人臉識彆才能打開。那倒黴玩意兒把我的頭型也加入其中進行判斷，
硬是要我摘帽子再去刷臉。我今天，是死也不會把帽子摘下來的，原因你也清楚。所以，我們就在這裡說吧。」
【啊：：】灰蠱已經陷入了震驚之中。
她本來覺得有些好笑。但走到這裡了才發現這事情可是大了。
這件事的性質非常嚴重，嚴重到可能會動搖吳越國的根基的地步。因為整個杭州都是正常的，
隻有吳越國王和他的文臣武將們一夜時間全都被剃了個光頭。其效率之高，簡直是神鬼莫測。恐怕真正的神罰降臨，也不過如此。
那些平日裡的高手丶高手，高高手，現在無一例外，全都被剃了光頭一一這不隻是受了人格侮辱的問題。因為如果能夠剃光頭，那剃刀能剃的恐怕不隻是頭發。那剃刀隻要再往下一些，恐怕就能把脖子也給一起剃了。
這是赤裸裸的武力威脅，而且極其可怕。整個吳越國的戰力，在這種莫大的偉力麵前如同蟻一般。能夠剃掉他們頭發的人，自然也能輕輕鬆鬆地讓他們掉腦袋。這種警告讓所有人都陷入了震撼之中，包括錢謬本人。
錢謬還在封鎖消息。他不想讓這件事傳到外麵去，他叫停的也不隻是這一件事。今日，所有的非必要的官辦公共活動都一律終止了。
「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今日的比賽怕是辦不下去了，我已經傳令將其終止。你想知道我是用什麽理由來終止的嗎？」
楊林搖了搖頭。
「我和旁人說，今日是我祖父的冥誕。為了感念我祖父的恩德，所以今日終止一切與我本人及王府有關的活動，我要舉行一個私人的悼念儀式。所以，今日尚且可以搪塞過去。我也已經下令讓衣錦軍封鎖消息，你明白我的意思吧？這件事，非常大。」
楊林點了點頭。
這是堪比「神罰」的惡性事件。如果最後被人發現，遭遇這種厄運的隻有錢謬和他的文臣武將們，那麽坊間必然要流傳錢謬是做了什麽虧心事才引來了上天的懲治。
錢謬自問無愧於家鄉父老，他極其在乎自己的名譽。他甚至可以不在乎白玉京方麵的看法，也不得不在家鄉父老麵前硬撐住自己的麵子。
但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他今日可以說有祖父冥誕，明天可以說有祭日。那後天呢？他家可沒那麽多親戚能死一死。而且這事情拖一天還好說，大不了他今後每年都在這一日祭奠一下。但凡拖過一天，那就算是訓練有素的衣錦軍恐怕也瞞不住這些消息了。到時候整個星球的百姓都知道吳越土和滿朝文武一起被剃了光頭，那可是：
錢謬不敢想了。
這一招也直接擊碎了他的心理防線，讓他越過一切繁文節，直接找楊林開始了談話。
「所以，楊林，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承認我低估了你的本事，你的本事遠在我們之上。
我不知道你是用什麽辦法給我們剃了這麽個頭型。」並非頭型，而是光頭，但錢謬依舊不想直接麵對這個詞，「總而言之，我希望你，我懇求你，把這一切複原。」
「這」
「隻要你能讓我的頭發長回來，你要多少我就給多少。除了真剛劍以外。」
「等下：」楊林異道，「雖然我不是說一定要真剛劍啊一一我沒有一定要真剛劍的意思一一我就是想問問，為什麽真剛劍不行？」
「事到如今我就和你說實話吧：因為我也沒有辦法決定真剛劍的歸屬。我並非越王八劍的主人，我和你們一樣隻是個求劍客。隻是因為我有地利的優勢，所以在尋找越王八劍的時候能夠占據先機。我也無意改變八劍尋找劍主的方式，隻是希望能夠與諸位劍主建立關係，並且最好讓我的人成為劍主。胄曇，我的外甥女，就是其中之一。所以我無權安排你成為真剛劍的劍主，你得得到真剛劍的認可才可以。」
「那真剛劍要如何才能認可我？」
「就是那場論劍大會。那場比賽，是根據真剛劍的意願，而非我的意願來舉辦的。比賽的目的，就是要角逐出真剛劍的劍主，好讓八劍之一在星漢間重現。我本就不反對你成為真剛劍的劍主，你來參賽我也是支持的。因為我能夠看出，你是個正派的人。隻要你是正牌，而不是什麽壞人」，那你真剛劍在你手上就是有用的。因為，我深切地知道，沒有星漢就沒有吳越國。沒有白玉京的大朝廷，就沒有我這錢塘的小朝廷。你保護星演，就是保護我們。所以，你本就是合適的人選。」他看著楊林：
「我知道你可能有些氣憤。你應該也知道了，我叫停了你和胃曇之間的賭約。這件事，我確實欠缺考慮。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在這裡就道歉。」
他沒有直接道歉，因為直接道歉有道德綁架對方的意思。歉意之類的東西，他之前就已經表達過了。他隻是沒有進行正式的道歉而已。
如果道歉真的有用，他寧願在這裡給楊林道歉一整天。但想想也知道，這根本就不是道歉能夠解決的事。
「其實我也是今天早晨才知道這件事。」楊林據實相告，「這件事或許真的和我有關，但真的也不是出自我本來的意願。」
「這麽說，真的和你有關了？」隻是前半句，就讓錢謬找到了希望。他之前已經打算病急亂投醫了，因為這件事如果找不到頭緒，那這件事恐怕會沒完沒了。今日剃了光頭，光頭長回來少說一個多月，那一個多月之後要是再來一次呢？
這無休無止的威脅如果不解決，往大了說，吳越國因此而滅國都不是沒有可能。因為星漢之間，永遠都不缺軍閥。他不想乾，有的是人來乾。吳越國這脆弱的統治在一夜之間崩塌，這也不是沒有可能。
「等等，且容我想想。」
楊林現在知道，為什麽《西遊記》裡頭玉華州的國王對這件事會如此的驚恐了。
他完全有理由驚恐。因為這會直接導致玉華州的巨大動蕩一一這是個王權沒有辦法解決的問題。如此災厄淩駕到王國的頭上，那誰都會知道是王國得罪了一些得罪不起的人。剃光頭和抹脖子之間，也就隻有一線之隔而已。
「怎麽樣，你想好了嗎？能不能幫我們複原下？」
「我我不知道」楊林摁著自己的額頭，「我也不知道要怎麽解決。因為我剛才也說了，
這件事是確確實實地與我沒有太大的關係。」
「那就是有一點關係了？」
楊林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或許是有的，隻是我還沒確認。」
「那還請務必試一試！」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他懇求道，「但凡有辦法，就請你試一試。」
「要不這樣：：賭約的事，我們還是再議一議？」
解鈴還須係鈴人。楊林讓問題回到了一開始一一他知道，這件事恐怕與錢謬的毀約離不開關係如果能夠從根源上讓這一切複原，那說不定就能夠解決了。
「可是這這掩日劍實在是」
掩日劍是越王八劍之首，和越王八劍之末的真剛劍一樣重要。掩日劍可以視作一種大範圍的場地魔法，在最終的成品中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而真剛劍則是用來製裁其他七把劍的，可以直接把其他七劍斬斷，終結其在此世的流傳。八劍中間的六把倒是沒問題，但首尾的兩把一一無論是真剛劍還是掩日劍，錢謬都是想要握在手中的，要不然他收集八劍的意義就要大打折扣了。
而當錢謬遲疑之時，他忽然覺得頭皮一緊。
覺得有什麽不對，他趕忙背過身去，摘下帽子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啊啊啊啊！」錢繆嚇出了聲。
楊林能夠隱約看到，錢謬摘下來的帽子之下確實是光頭。但似乎已經不是一般的光頭了，而是和電燈泡一樣光亮。似乎頭皮上的毛孔全都沒了，整個頭已經變成了一塊寸草不生的荒原。這樣下去，恐怕再過去一個月，頭發也是一根都長不出來的。
「怎麽會這樣！明明早晨還是有毛孔的！怎麽變成了這樣！」
頭皮一緊的時候他就覺得有些不妙，現在更是讓他絕望。本來最壞的情況是一個月之後複原，
現在恐怕已經沒有複原的希望了。
他回過頭，驚地看著楊林，然後又看了看天花板：
「我答應他！我答應他還不行嗎！比！現在就比！重新比行不行！」
忽得，他覺得頭皮又有些發癢。低頭摸了摸頭發，奇跡出現了，毛孔又回來了！回來的不隻是毛孔，竟還有淺淺的發茬。
短短一分鐘內，奇跡在他身上發生了兩次，
他盯著楊林看了一會兒，沉聲道：「你果然不簡單。」
他本想說什麽，但想了想還是不說比較好，省得剛長出來的一茬頭發又保不住。
「總之你去和她比試吧。但她現在恐怕不想出門，你得去她那裡找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