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不高興和尼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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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們坐車不？差你一個馬上走！”
“全城打表沒底價，你隨時盯著不是問題嗷。”
對其他人來說過於嘈雜，東北特有的大嗓門足以讓人捂耳朵，但對江辰而言已是有些懷念的感覺，他領著一眾隊友擠出黑車司機的包圍圈，順帶還有功夫解釋解釋。
“彆嚇到，這邊就是這樣的，有時候過於誇張的話就不必當真，也彆被彆人牽著鼻子走，該擺手記得擺手……酒店不遠走兩步就到，真上了車指不定就得什麼時候了。”
“民風淳樸啊。”
殷小雅一陣後怕，向來大大咧咧的她差點就被這些黑車司機領著走了。
“就和廣陵那些走過路過問你要不要來一碗的小販是一樣的，隻不過這樣的人在新濱江到處都是……畢竟經曆了那種大災難，整個城市都是強撐出來的一副空殼，誰都想趕緊回到之前的樣子，也怪不得他們。”
他歎了口氣:“畢竟是老家，終歸有個念想……不過真是和我小時候大不相同啊。”
“小時候”這三個字很明顯撥動了南宮雨的神經，她幽幽湊近:“比如？”
“比如……那是舊濱江的事情了，從機場出來沒多遠就是我的出租房，走過兩條街就是我上班的地方，道中有個小巷子，穿過那裡是條近路，隻不過巷口有家飯點，時不時就會傳來殺魚的血腥味……”
他突然停了口，露出懷念的神色:“我記得還真清楚……我自己都不太敢相信，我竟然記得這麼清楚。”
南宮雨沒有搭話，倒是一旁的殷小雅一副不信的樣子:“舊濱江的事情不是十幾年前嗎？那時候你就出租房當社畜啊？”
“家裡窮，我出來打拚的日子比你想象的還早，能在這有個出租房打份工已經是萬幸了。”
他聳了聳肩:“不過實際上我在濱江乾活也就兩三年……後來遇到了貴人相助，去東櫻那邊討了個好工作，那份活乾的更久。”
“總感覺你的過去比我們波瀾壯闊不少……”
幾個人閒聊的功夫已經到了酒店，資金充足就是這點好，江辰難得又一次開房間沒看價格。
“一直集體行動就不算玩了，我看看，現在是……十二點半，晚上六點之前回來集合，這附近有家相當不錯的飯店，我帶你們一起。”
江辰拍了拍手:“好了，解散解散，各玩各的去。”
說歸說，但並沒有誰真的立刻離開。
“就算你這麼說，已經按目標行動慣了，至少告訴我該乾嘛去吧？”
殷小雅抱著頭，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
“你不是想看雪嗎？打直走兩條街，右拐，全濱江最大的溜冰場，去浪漫邂逅去吧。”
“哦哦，這個不錯。”
她眼睛一亮，果斷離開了。
“那個，濱江曆史館……”
“挺遠的，打個車吧，記得看著點表，彆被宰了。”
“紀念品商店呢？”
“沒有那種東西，你隨便去街上逛逛，看到廣陵看不到的就是特產。”
三句兩句給眾人安排好各自去的地方，大廳裡便隻剩下江辰自己和武見。
“我就不用你操心了。”
武見擺了擺手:“我有自己想去的地方。”
“嗯哼，我也沒打算替你操心。”
江辰亮了亮自己手裡的按鈕，一副限製級本子裡男主的表情:“這件事是我們的小秘密，你要是敢說出去的話……”
“彆說那麼雜魚的發言。”
這家夥的不正經讓彆人實在很難和他正經起來，哪怕是威脅也是這種軟趴趴的感覺。
這下，便真的各自分開了。
江辰本打算回酒店躺一會，但轉念一想，自己的確有很久一段時間沒有回到過這裡了，到處看看也不錯。
至少，去晚上要去的飯點踩個點吧。
江辰不是亂說的，他真的知道有一家不錯的店，是因為那家店……和他有關。
和周邊環境明顯有所差異，有些古香古色外貌的建築，甚至牌匾也是實木所製的老式物件，上書“蒼竹閣”三個大字，相比於飯館，貌似更像是玄幻小說裡藏著好東西的地方。
“您好，預約還是用餐？”
“預約，嗯……蒼不悅在嗎？”
江辰打量著大變樣的大廳，嘖嘖兩聲:“你隻管說是江辰過來了，他多半會給我一個麵子。”
“呃……請您稍等。”
前台有點愣，但還是快速撥通了一個電話，沒過多久，便有個穿著短袍，看起來相當硬朗的中年人走下樓來。
四目相對，對方二話沒說，直接自懷中抽出手槍，照著江辰的胸口便是一發！
槍口還帶著寥寥煙霧，前台驚訝的捂住了嘴巴，江辰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口，聳了聳肩。
“乾嘛見麵就是這一出啊？”
“……以防萬一。”
中年人盯了他一會，確定他麵色毫無畏懼之後才擦了擦手槍，重新揣進懷裡。
“雖然知道這個名字的人不多，但仍然要防止心思卑劣之徒偽裝成你的樣子。”
“就是說如果是彆人裝的直接就被你一槍打死了算逑……都十多年了，一點不懂變通啊？”
江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卻發現那枚“子彈”連自己的衣服都沒有打破。
“擬真槍，空包彈，打在頭上也打不死人的。”
蒼不悅擠出一絲彆扭的笑容:“東夏可是禁槍的，這種話不要亂說。”
“行行行，士彆三千來日，我也當刮目相看了。”
把那枚玩具丟進垃圾桶裡，江辰說明了自己的來意:“材料和做法沒換吧？先說好了，我隻是來旅遊的，這地方還是我朋友選的，來這裡也隻是為了吃飯，幫我留個包間就成。”
“……你不想知道的事，我自然不會多說。”
蒼不悅點了點頭:“我會準備，你和你的……朋友？”
“彆那副表情，我有朋友很奇怪嗎？”
江辰以死魚眼對上他那副永遠不高興的臉，後者搖了搖頭:“考慮到你以前的工作，的確很難想象是怎樣的人會成為你的朋友，我很期待見一見他們。”
“都是現在乾活的同事，我在廣陵當守夜人都當了三年多了，這活挺不錯的。”
“守夜人？”
蒼不悅似乎對這個稱呼有些不滿:“他們真的敢用這個稱呼？”
“有什麼不好，稱呼就隻是個稱呼，叫什麼都一樣。”
江辰笑了笑:“至少我能繼續做「守夜人」了，不是挺好的嗎？”
短暫的沉默，蒼不悅並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背過身去。
“我會準備……具體時間呢？”
“晚上六點半左右吧，都是普通朋友，按普通朋友的規格來就行，我好歹也是個公職人員，你要是等會給我端上來什麼瀕危動物或者帶致幻成分的，我就把你這地方拆了，懂？”
“我自有分寸。”
蒼不悅背著手走了，來的匆忙，去的灑脫，搞得江辰莫名的有點擔心，但終歸隻是吃頓飯而已，總不會出現什麼變故。
吧？
最近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邪門事實在太多了，江辰被蒼竹閣門口的寒風吹醒之後，才決定去哪裡。
濱江以前有個知名建築物，聖索菲亞大教堂，那地方已經被凍成坨坨了，但新濱江得益於現代技術的加持，又蓋了座新的，那裡就是江辰的目的地。
他不太懂藝術和信仰什麼的，但來到這種從磚頭到牆壁無一不透露出濃烈宗教氣息的地方，還是不由得讓人下意識的安靜下來，人多，安靜，整個教堂內意外的很和諧。
江辰看著那些他不認識的浮雕，塑像，突然有些納悶。
來這裡的人真的有人是為了敬拜所謂的……神明嗎？如果是真的，那原本的教堂又該如何算，那裡留下的信仰也能遷移到這裡嗎？神明那一頭會不會檢測到異地登錄？
在這站了一會之後，江辰便明白，自己恐怕和宗教沒什麼緣分了。
不過這裡的確是個好地方，至少足夠安靜，能讓自己靜下心來，在淩冽寒風與城市的喧囂之間尋找到微妙的平衡。
“買支花嗎？先生？”
一朵紅的有些紮眼的玫瑰被遞到了自己麵前，江辰抬頭一看，是個捧著一大捧花束的少女。
穿著厚重的羽絨服，裹著圍巾戴著耳罩，她明顯是習慣了這城市的溫度，也經常來這種地方賣花，可惜這次她挑錯了顧客。
“我看起來很喜歡花嗎？”
江辰形單影隻的坐在長凳上，這畫麵可看不出什麼美感，隻有淒涼，怎麼看也不是需要這種浪漫的人。
“尼采有句話是這麼說的——越是言語輕佻的人，他的內心便越是憂鬱而寡淡，我猜你正需要這個慰藉一下。”
少女把花插回自己的花束中，一副吃定江辰的樣子。
“尼采說過這種話？我怎麼沒聽過？”
“他大概沒說過，這句話是我編的。”
她坐在另一頭，扯了扯自己的圍巾。
“不過眼神這部分是真的，彆看我這個樣子，我對彆人的感情看的相當準。”
“在我看來，你眼睛裡的憂鬱和困惑已經濃的快要溢出來了，如果我猜的沒錯——和女朋友鬨彆扭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