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自雨夜開始的故事 其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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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像很疑惑啊。”
看著自己的斷掌，江辰草草將被砍掉的一半按了回去。
“我隻是死不掉而已……疼痛還是有的，不過，疼痛也就隻是疼痛而已。”
“相比於被你們背叛，殺死的人來說，這點疼痛根本微不足道，相比於死亡的感覺來說……疼痛隻能證明，我還活著。”
“你們啊，想活下去嗎？”
他招了招手:“很遺憾，今天你們活不下去。”
“每個人，都得死。”
猝然出手，無論是人數，武器還是作戰經驗，毫無疑問都是對方占優，但江辰出手就是不帶任何猶豫，隻要有機會，他都會拚著自己死亡的可能性去和對方換傷口。
這不是自殺式的襲擊，而比那更加可怖——他甚至有意讓對方更快的對自己造成殺傷，仿若他自己也在好奇，如果自己死了會怎麼樣。
“彆跟老子開玩笑了！”
泥人也有三分火氣，更何況是變色龍這般的人，既然你這家夥不怕死，那就讓爺看看，你真個死了又會如何？
本以為是場輕鬆的戰鬥，他始終沒有發狠，如今心頭一動，硬是拚著江辰的兩拳，生生把自己手中利刃插入了他胸口！
雙臂交叉，手槍抵住對方的頭，猛然扣動扳機，在血花飛濺的瞬間，握刀的另一隻手借勢發力，橫欄一刀，直接將江辰的胸骨連同整個胸口砍至破碎——血肉橫飛！
“嘿……這下還……不錯……”
胸腔的破碎讓江辰說話有些沙啞，即便如此，他還是露出了一個極為陰森的笑容，然後——徑直躺倒在地。
同時受了兩處致命傷，沒理由還不趴下，事實也的確如此，然而，哪怕他已經痛快的躺在地上，變色龍依然心有餘悸。
“喂……喂，過來把這家夥的腦袋炸碎。”
他啐了一口，麵色有些潮紅，剛才畢竟是頂了江辰兩拳。
“我可不想看到他再從地上爬起來了，他媽的，這詭異的小子……你聽到沒有？”
說了兩句話，他才反應過來不對勁，扭頭一看，西裝男的墨鏡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下來，臉白的和屍體一般，整個人在原地不住顫抖。
“哇！”
下一刻，他猛然噴出一大口血，跪在了地上。
就好像從體內被剜了一刀般，突如其來的劇痛讓他跪地不起，不僅是痛苦，還有精神的缺失，就好像一個整體突然被砍斷了一塊般，被挖走的那一塊已經脫離了他。
“所以我不是說過嗎……你們所做的無非是加速自己的死亡而已。”
同一時間，被爆頭開胸的江辰竟然說話了。
“攻擊我，我就會從你們身上汲取養分，不攻擊，就等我把你們殺死……結果都是一樣的，隻是過程所有差彆而已，無論你們怎麼做，終究——都隻是在加速自己的死亡而已。”
頭上的傷口還在滲血，毫無疑問的穿過大腦的子彈，絕對是能令人當場死亡的程度，可就是那個人，那個腦袋上還帶著動的“屍體”，迎著二人驚悚的目光坐了起來。
胸口的血肉在蠕動，胸骨仿佛有著自己的意識一般逐漸回正，連帶著新鮮血肉生長而出，組織，內臟……傷口內的一切正在有條不紊的複原，到最後，連個疤痕都沒有留下。
他也不起身，隻是坐在那，用可憐的眼光看向其他兩個人。
“我大可就這樣任你們隨便打，或者逃，怎樣都好，作為一個複仇者，我實在是有些太過仁慈……所以我還是決定就正麵把你們殺死，至少死個明白和痛快。”
“而該說的話，我已說儘了，現在是答疑時間，在臨死之前，你們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開什麼玩笑！”
匪夷所思的事情裡的發現在自己麵前，縱然已成事實，仍然讓人感到無法接受。
特彆是被江辰指明了必死無疑的西裝男。
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指著江辰的手槍已經有些顫抖。
一個無法殺死的對手……自己該怎麼贏？
逃嗎？不對，真如他所說，哪怕是逃走了也還是會被他的能力鎖定，無非是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突然暴斃而已。
仔細回想起他說過的每一句話，西裝男至此才敢確定——很遺憾，江辰自打回來之後，沒有一句虛言。
他不是在和自己玩手段耍心機，他隻是單純的……在“陳述”而已。
令人絕望的陳述，他甚至不介意自己受傷來佐證他的言語，正如他自己所說，這是個過於仁慈的複仇者，但這般的仁慈對他的敵人來說卻是更加的絕望。
必死無疑。
當這四個字真的出現在自己腦海中時，西裝男反而冷靜了下來。
他蹲下身，在地上找到了剛才因心神俱震而抖掉的墨鏡，顫抖的戴回了自己臉上。
“喂，你不會信了吧？”
變色龍笑的有點牽強:“那個藥的強度你我都知道，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製造出這種離譜的能力呢？你是要這麼說吧。”
江辰打斷了他，然後指了指自己。
“我吃了四片。”
“正如你們所想的，效益疊加，並發症也一並疊加，實際上，在我吃下第二片藥的時候就已經死了，隻不過是時間問題，而當我吃下第四片藥的時候，整個身體的平衡已經被完全打破，隻要稍等一下就會心力衰竭而亡。”
“但有趣的是，那個時候，你開槍擊破了我的心臟。”
“供血停止，連帶著衝擊我腦神經的積血也開始回歸原位……我是不太懂科學，不過就在那個時候，那一槍剛剛好幫我把缺失的平衡填補回來了，為我的生命延續了一點點時間。”
“就在這一點點時間裡……因為滿足了四片藥級彆的意願影響，我的覺醒完成了，一口氣四倍的覺醒。”
“天時，地利，人和……哪怕是知曉了這種事的你們，哪怕是我自己，都完全沒可能複刻這種覺醒，但，不覺得很荒謬嗎？”
“我的能力來自你們開發的藥，我的覺醒得益於你們的幫助，甚至我都是被你們拖來這裡的，從始至終我都沒能做出任何的選擇，隻是被迫接受了你們的安排。”
“或許老天爺看我倒黴了二十多年，把攢下來的運氣都用在今天了吧……”
他歎了口氣，看向二人。
“哪怕不依靠這個能力，僅是四倍的精神和肉體增益，我早就能殺死你們了，能拖到現在，也無非是想讓你們死個明白而已。”
“畢竟，從某種程度來說，你們可是我的恩人呐。”
砰！
似乎完全沒聽進去，變色龍怒吼著將子彈嵌入江辰的頭，一槍又一槍，直到彈匣清空，他才露出絕望的眼神，看著依舊屹立不倒的江辰。
然後，他的麵色猛然變得煞白，似乎全身血液都被抽走一般，猛然倒在地上。
他死了。
一瞬間被抽走了全身上下近八成的養分，沒有不死的理由，正如江辰所說——能拖到現在，無非是因為他無意義的仁慈。
可笑的仁慈。
“我還有一些想知道的事情。”
看著彈頭被自己的傷口擠出，江辰的表情幾乎沒有變化。
“關於你們這個組織，還剩多少人，如何分布……告訴我這些，我可以於你一個痛快的死。”
“不必了。”
已到絕路，西裝男反而露出釋懷的笑。
“我什麼都不會說的，超能力會繼承下去，既然藥能被我們研發出來，就說明這正是自然的抉擇，這是必將成為未來的現實，哪怕是你這種怪物也無法改變。”
“怪物啊……也罷。”
江辰歎了口氣，隻一個閃身，便已經捏住了他的脖子。
“最後的遺言了，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你……和……那女人究竟……是什麼關係？”
哪怕呼吸困難，西裝男仍然咬著牙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這一次，江辰再無之前的果斷，而是看著他沉默了些許。
“正如我之前介紹的，我是楓島真的助手。”
哢吧。
清脆的響聲，西裝男的脖子已被他拗斷，屍體軟軟的癱在地上，墨鏡摔落，那僅剩的一隻眼睛，卻有些嘲諷之意尚存。
“……本應是這樣的，你欠我一份好工作。”
將兩具屍體丟進大火之中，江辰坐在一塊石頭上，無言的看著一切焚燒。
轟隆隆的雷聲不斷，雨卻已漸漸小了，仿佛是為什麼做著鋪墊一般。
隻不過是一日一夜，卻如同是從一個世界步入了另一個世界。
直到昨天為止，他還隻是個普通人，但就是這短短的一天一夜，他都經曆了什麼？
劫持，跨國案件，犯罪，超能力，受傷，斷肢，心理崩潰
還有死亡。
說來也怪，原本其中任何一種發生在他身上，都是足以讓一個普通人完全無法接受的惡劣事件，但挨個來一遍之後，他反而全盤接受，甚至如今已沒什麼反應。
他都做什麼了？
殺人，逃亡，開槍，哪一種都不像是普通人該做的事情，每一種都是足夠讓自己在監獄裡度過後半生的事情。
一切就這麼結束了嗎，終於結束了嗎？
他無言的看著大火焚燒一切，無言的走進冷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