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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遠哥,潤生,我們的座在這兒,喲,還是軟臥呢,亮哥大氣!」 薛亮亮對譚文彬笑道:「又不是春運,軟臥票沒那麽難搞。」這一間四張上下鋪,正好被四人包圓。 火車出站後,李追遠爬上上鋪,對麵上鋪是薛亮亮,潤生和譚文彬在下鋪。這會兒,譚文彬已經把習題本拿出來放在小桌板上開始做題了。 「喂,一上車就做功課啊。」薛亮亮調侃道,「這麽用功,考我們海河屈才了,報京裡那倆大學吧。」譚文彬很坦誠地說道:「我基礎差,浪費了太多時間,能考上海河就該燒高香了。」 「要香麽?」潤生把一根香遞了過來。 薛亮亮提醒道:「潤生,要抽菸去車廂連接處那裡抽。」「好,知道了。」 潤生將香收進鐵盒裡,這是劉姨為他特製的香,外麵還包了一層紙皮,很短卻很粗。 他起身推門出去,來到車廂連接處,那裡有倆人站在那兒正抽著煙,潤生也湊了過去,拿出一個火摺子,扭開帽,吹了吹。火摺子也是劉姨做的,畢竟短粗香用火柴點很麻煩。 點好香後,潤生吸了一口,吐出煙圈,濃鬱的香味開始彌漫,大部分都被車門空隙那兒帶走。旁邊倆人見狀,都很是好奇。 「哥,他抽的啥?」 「這你就不懂了吧,電影裡放過的,雪茄。」 抽完一根香,潤生往回走,途中看見過道小座上坐著一個穿黑衣的白發老太婆,老太婆身前還有個穿紅衣的女孩「奶奶,我餓。」 老太婆歎了口氣,手背抹淚。 潤生摸了摸口袋,掏出幾顆糖,遞給了小女孩。「謝謝大哥哥。」小女孩開心地笑了。 回到軟臥間,潤生躺床上,睡了一覺。 一覺醒來,肚子餓了,問了問其他人,都說餓了,他就把從家裡帶來的吃食拿出來。有乾糧有鹹臘肉,還有一瓶酒。 酒是李三江放的,說坐火車看著窗外喝點小酒,挺有意境。但四個年輕人沒一個人喝。 飯後,譚文彬就一直在做作業,沒停過。 李追遠和薛亮亮則看著車窗外不斷逝去的景色聊著天,大部分時候是李追遠在聽,薛亮亮在講,像是開起了大學宿舍的夜間茶話會。 從農村房屋架構,到各地生活水平,乃至產業發展規劃,薛亮亮主要學的是水利和建築,但其它行業他也知道些,雖然談不上多精通。 不過,在當下這個信息獲取渠道極為不便的時代,能知道這麽多東西,也是很難得的本事了。 天漸漸黑了,外麵的景色也看不見,也就隻有列車員每隔一段時間來報站時才能知道具體到了哪裡。薛亮亮下了床鋪,說他去買盒飯。 途中遇到了一個穿著黑衣的老太婆,身邊站著一個紅衣的小女孩。「奶奶,我好餓。」 薛亮亮經過她們,去了車廂餐廳,買了十份帶葷的盒飯,提著一個大袋子走了回來,經過那小女孩身邊時,拿出一份遞給她。 「謝謝哥哥。」 薛亮亮笑了笑,走回軟臥間,將盒飯分給大家。 他和小遠一人一份,譚文彬吃三份,潤生吃四份。 李追遠覺得,這白塑料盒裝的飯菜居然有種意外的香,尤其是這麵筋燒肉,真好吃。 譚文彬三份吃下去後,解開了褲帶,把肚皮敞開,他吃撐了,所以繼續拿出習題集,打算靠做題來消化。潤生吃了四份還是意猶未儘,不過家裡帶來的乾糧和鹹醬還有,他還能找補找補。 飯後茶話會又開始了,白天是現實主義加未來發展報告,晚上就是曆史演繹。 這個話題李追遠能參與了,不過他還是主要聽薛亮亮說,隻有薛亮亮問「那個誰來著」「打的那個地兒叫啥來著」,李追遠才會給出準確的答案。 這接話捧得,薛亮亮也是大覺過癮。一直到後半夜,大家才都睡去。 早上起來,潤生去接了水好給大家洗漱,譚文彬先洗漱好了,恰好火車停站,他就下去給大家買早餐。途中遇到一個奶奶帶著孫女,孫女對奶奶喊餓,奶奶悲傷抹淚。 回來時,譚文彬就給她們送了幾個饅頭包子,還送了一袋豆漿。 豆漿是用袋子裝的,提回來後,譚文彬撕開個口子,給大家往杯子裡倒。 吃過早餐後,薛亮亮從自己背包裡拿出些設計圖紙,李追遠瞧見了,乾脆離開自己鋪位去了薛亮亮那個鋪,倆人挨在一起,一起看。 讓薛亮亮感到詫異的是,小遠居然看得懂上麵的標注與數據,他也就順勢跟男孩講了一些專業上的事。臨近午飯點,有列車員在火車上幫忙叫賣烤紅薯,李追遠走到火車過道裡,去買了一袋。 不是列車員在賣,她隻是幫忙叫喊兩聲,然後站台上賣的人過來收錢給東西。提著袋子往回走時,李追遠經過一個老太婆身邊,老太婆坐在那裡,神情木訥。在她腳下,擺著一個用布包起來的壇狀物體,像是個骨灰壇。 李追遠沒做停留,回了軟臥間。 潤生一邊吃著烤紅薯一邊心痛:「咋能賣這麽貴。」 吃的時候,潤生連紅薯皮內側都仔細舔了舔,生怕有丁點浪費。 下午一點多的時候,火車再次進站一個叫密水的小縣城,然後廣播和喇叭開始通報,說前方有道路塌方,火車暫時走不了了 大家可以繼續在車上等,也可以折算路途退票,就在這裡下車。 在詢問列車員確定塌方路段具體位置後,薛亮亮就判斷恢複通車怕是得一兩天的時間,所以就領著大家下車,出了火車站,先找了個館子吃了飯,中午吃的烤紅薯消化得太快,大家這會兒又都餓了。 小飯店的外牆上貼著宣傳標語:「打死車匪路霸,無罪有獎!」 吃飯時,旁邊一個單獨坐著吃的人聽到了潤生的口音,笑著起身用南通話詢問,居然遇到個老鄉。 這人姓朱,叫朱陽,是個開貨車的司機,在得知四人是從火車站裡出來的,目的地是山城時,很熱心地邀請他們坐自己車一起去山城。 到底是操著家鄉的口音,而且確實開的是貨車,上頭裝的是鋼纜,最重要的是,他說得也很直白:不收車錢,就當大家一起搭夥做個伴,省得路上不太平。 吃完飯後,薛亮亮幫朱陽一起買了單,又去小賣部買了些飲料和兩包煙,遞給了他。隨即,大家夥就都上了車。 車頭那兒做了改裝,後頭有個橫板,平時司機可以躺下來休息。雖然空間依舊很逼仄,但大家夥還是都坐進去了。 譚文彬題目是做不成了,不過他拿出了英語單詞本,開始背起單詞。 潤生很羨慕貨車司機這個職業,感慨了一句:「真好,可以一邊掙錢一邊走南闖北。」 朱陽苦笑兩聲,回話道:「再走南闖北我也就坐在這小車頭裡,要不是為了家裡老婆孩子,我也不樂得把自己半輩子困在這裡頭。」 李追遠注意到朱陽座位下麵擺著好幾本厚厚的小說書,是那種油印的盜版,看來平日裡他就靠這些打發時間。另外,李追遠還看見了兩根鋼管和一把刀。 這年頭,這些算是長途貨車司機的標配。 接近黃昏時,貨車駛入山路,結果開著開著,朱陽就覺得不對勁了,把車停下,下了車,然後罵道:「喪良心的,釘子紮胎了。」 譚文彬疑惑道:「是前麵車子掉落的釘子麽?」 朱陽冷哼一聲,點起一根煙,指了指前頭:「往前走走,前麵應該就有個修車鋪。」譚文彬腦子是機靈的,沒說「運氣真好」,而是馬上罵道:「這麽不要臉麽?」 朱陽歎了口氣:「這已經算是文鬥了。」 隨即,他看向潤生,說道:「你陪我去壓場子吧,咱把氣勢提一提,把價格壓一壓。」潤生:「中!」 朱陽帶著潤生往前走找修車鋪了,譚文彬坐車裡繼續背著單詞,李追遠和薛亮亮來到了路旁。下麵是個坡,坡下是一條河,因樹葉開始枯敗,視野卻因此變得挺好。 李追遠不禁感慨道:「這裡風水真好。」 臥龍棲鳳,地靈之處,擱古代,是個建村立鎮的好場所,隻是現代交通方式的發展,這裡反倒顯得有些偏邊角。薛亮亮職業病犯了,點頭道:「確實是個好地方,適合建個小水力發電站。」 果然,前麵不遠處就有個修車鋪,因為很快朱陽與潤生就帶著一個中年人以及一個年輕的學徒工來了。起初,李追遠以為朱陽是在演戲,因為他對修車師傅很熱情。 但漸漸的,李追遠發現不是,朱陽是實心實意的,因為對方要價一點都不離譜,反而很親民。這個價格,就算釘子真是這修車師傅撒的,他朱陽都得誇一聲「撒得好!」。 終於,修補好了,朱陽想給包煙,卻被對方推了,隻拿說好的那部分錢。 不過修車師傅卻淡淡說了一句:「天色晚了,路上車少了,就彆再往前開了,前麵不安生。」朱陽好奇問道:「怎麽說?」 修車師傅搖搖頭:「不好說。」 朱陽鼓起勇氣:「我們人多,沒事的。」「他們有噴子。」 朱陽啞火了。 修車師傅指了指下麵:「來時見過那條小路沒,往裡拐,有個村子,去那兒歇一晚,明兒天亮了車多時,再往前開。」朱陽問道:「那是你住的村子?」 「不是,我住前麵。」 「這………」 「唉,信不信隨你吧。」 修車師傅帶著自己徒弟離開了。 朱陽上了車,在車座底下翻找著自己的「兵器」,可猶豫之後,他還是慫了,腦袋探出車窗,對眾人說道:「保險起見,咱還是倒回去一點歇一晚等天亮吧。」 調頭往回開時,譚文彬說道:「我以前倒是聽我爸說過這方麵的事,但我沒想到會這麽誇張。」 朱陽一邊留意著那條小路一邊回應道:「其實,也沒那麽誇張,就是剛好遇到了,我這次是接自己活兒,沒能搭上車隊一起走。「 潤生則頗顯興奮,說道:「這就是江湖!」 小路找到了,開下去沒多久,就出現一個小村子,也就幾十來戶的規模,不少都還亮著燈。朱陽抱歉道:「大家將就歇一下,天亮就出發,明兒也就一腳油門的事到目的地了。」 他沒打算進村,也不考慮投宿,隻是想要尋個有人煙的地方停個車歇息。真要停到哪個鳥不拉屎的路邊,那才是真的危險。 朱陽車裡有乾糧,潤生蛇皮袋裡也有,大家隨意吃了些,就準備歇息了。 李追遠和薛亮亮睡車裡,潤生丶譚文彬和朱陽和後頭鋼纜睡一起,拿衣服和塑料膜蓋一蓋。本來譚文彬也可以睡車頭的,但他說自己是警察的兒子,堅持要去外麵把風。 李追遠睡了個淺覺,很快就醒了,他打算下去小個便。 打開車門,下了車,山中後半夜那是真的冷,讓他下意識地摩挲起自己的胳膊。 因為有過幾次晚上出去小便出事兒的經曆,李追遠現在對陌生環境下的夜裡起夜很謹慎小心,他下去後馬上就去找了潤生。潤生手裡拿著一根鋼管,睜著眼,沒睡。 見狀,馬上翻身下了車陪著一起。 沒敢走多遠,也就幾步路,潤生解開褲帶,李追遠不用,他是鬆緊褲。解決完後,潤生還拿出一瓶水,倒給李追遠洗手。 「嗬嗬,灌的溪水。」「潤生哥,你困麽?」 「不困,沒得事,白天車上睡就是了。」「那我陪你坐坐吧。」 爬上車廂,二人坐回先前潤生待的角落。 譚文彬的呼聲很響,在寂靜的夜裡如同獨奏,畢竟他相當於保持著高三學習強度的同時還在舟車勞頓,能不累麽。「不對」 李追遠耳朵顫了顫,他沒聽到朱陽的動靜,就算不打呼,好歹得有個呼吸吧?起身,來到朱陽睡的那個角落,掀開塑料膜,發現裡麵就一件外套,人不見了。「啊?」潤生也懵了,「他不會拉屎去了吧?」 「潤生哥,你們先前晚上說過話沒?」 「沒,我一直以為他就睡在那裡,捂著被子和塑料膜。」「你是什麽時候正式放哨的?」 「彬彬睡著後,沒人和我說話了,我就自己看著周圍,他會不會是在我們剛才小便時下的車?」「也可能是很早就下車了。」 「他不會進村了吧?覺得睡外頭車上太辛苦,所以自己進村找屋住?」 「那他為什麽不喊我們?」 「怕給我們出住宿費?」潤生說完後自己都搖搖頭,「他不至於這樣做。」 朱陽這個人雖然相處不久,但人還是可以的,比如把車頭讓給自己和亮亮哥睡,自己去睡後頭。另外最重要的是,他但凡想要去村裡投宿,這住宿錢也不用他來給,亮亮哥表現得一直挺上道的。 又等了好一會兒,依舊沒見朱陽回來。 李追遠就去把譚文彬和薛亮亮都喊醒,大家全都聚在車廂處,開始商議情況。 這種舉動,其實有點草木皆兵了。 但好在四人都是經曆過那種事兒的,沒人覺得這是小題大做。 「要不,去找找?」薛亮亮提議道。 「不去。」李追遠很直接地否決這一提議,「在朱陽回來前,我們兩兩換班,輪流眯一會兒,先熬到天亮。」大家同意了。 接下來,就是一點點把時間熬過去,終於,天邊泛起白色,視線也變得亮了許多。可大家心底,卻愈發沉重,因為朱陽還沒回來。 等太陽真的升起,已經是早晨八點時,大家依舊沒見到朱陽的身影。 他就算昨晚真的一個人去村裡投宿了,這會兒也該回來了。 一個貨車司機,怎麽可能會遠離自己的車? 譚文彬一邊吃著乾糧一邊不解道:「這人,是真的失蹤了?還是說,他篤定我們中沒人會開貨車?」繼續等,到十點鐘時,大家終於決定要去做些什麽了,不管怎樣,都得去找找人。 而首先要去找的地方,無疑就是前方的那座小村子。 「大家留意到沒有?」李追遠目光掃過其他仨人,「我們從早上到現在,都沒見到一個村民從我們車前經過。」出村去主路的道,就這一條,村後頭是山。 貨車就停在可以看見村口的路旁。 當然,也可以理解成這座村子裡的村民完全是靠山吃山丶自給自足,不怎麽需要和外界溝通。可在朱陽失蹤的基礎上,再疊加這個發現,大家心底都開始有些泛起了嘀咕。 李追遠說道:「走吧,我們一起進村去找找。」 薛亮亮:「要留人看車麽?」 李追遠搖頭:「不需要,貨和油被偷了就被偷了,真找到朱陽了大不了以後掰扯,反正不是我們的錯。 留人看車,到時候留下的人又不見了怎麽辦? 或者,留下的人左等右等,等不到去的人回來,那得有多焦慮恐懼。」 薛亮亮和譚文彬對視一眼,都點點頭,是的,這場景想想都覺得可怕。 四人一起下了車,向村子走去。 李追遠覺得,隊伍還是挺好帶的,至少思路能整合到一起。 這大概,是自己和太爺待久了的緣故,一下子搭配這麽多正常隊友,反倒有些不適應了。 村民的房子也不算簡陋,明顯有活人住的痕跡,且昨晚車開進來時,是看見村裡亮著不少燈光的,可走進去後,卻沒看見人影活動。 譚文彬:「這村兒裡人,都起得這麽晚麽,大中午的都還在睡懶覺?」薛亮亮環視四周:「要不,繼續往裡走看看?」 李追遠停下腳步,說道:「不,我們往後退退。」大家沒問為什麽,跟著男孩往村口位置後退。 等來到村口第一間民居前麵時,李追遠才停下腳步:「潤生哥,去敲門。」「好!」 潤生走到門口,左手去敲門。 他右手袖口裡麵,藏著一根鋼管。 薛亮亮和譚文彬,則各自在身上藏著一把刀和鋼管,大家下車時,是把朱陽的家夥事都帶上了的。當然了,在沒遇到危險前,這些東西可不能亮出來,否則真就像是打家劫舍的匪徒。 「砰砰砰!」 敲了許久的門,沒人回應。 潤生回頭喊道:「小遠,裡麵好像沒人。」「再用力敲!」 「好嘞!」 潤生開始大力拍門,把門板拍得震響。 裡頭依舊沒人回應,而且,鄰居們也沒動靜。「潤生哥,砸門!」 「好!」「轟!」 門板被潤生一腳踹開。李追遠等人走了進去。 這種行為,確實是不對的,但隊伍裡,沒人指責李追遠過分謹慎。要是實在鬨出了誤會,大不了賠錢道歉。 和外頭還晾曬掛著東西不同,屋子裡,灰塵深重,完全一副很久沒人住過的樣子臥室床鋪上,還有一大灘粘乎乎的東西。 潤生鼻子湊上去間了間,篤定道:「小遠,這是屍水味兒!」李追遠相信潤生的判斷,道:「走,我們再開一家門。」 「轟!」 第二家的門也被潤生一腳踹開,裡麵依舊是灰塵密布,餐桌上還擺著碗筷,裡麵是早就發黴的食物。隱約可以看出來,最後一頓吃的是麵條。 臥室裡床上倒是沒那種臟東西,但潤生在嗅了嗅鼻子後,走到櫃子前,伸手打開櫃門,裡麵好幾層,都是已變成固態的粘液。 「還是屍水味兒。」 譚文彬和薛亮亮這時已經把自己的武器掏了出來,沒什麽好顧忌的了,誰家正常村子的民居裡,都有屍水殘留的? 「小遠哥,接下來該怎麽辦,繼續開盒麽?」 「不。」 李追遠走出屋,示意眾人跟上,然後直接向村外走去。薛亮亮他們跟了上來,小聲問道:「我們這就出去了?」「嗯。」 「不找朱陽了?」「出去後,報警。」「哦,好。」 李追遠很乾脆地放棄了,他不算繼續探索這座村子,因為真沒必要在還沒準備好時,強行冒這個險。然而,當四人出村往外走出一段路時,大家都傻眼了。 貨車不見了! 譚文彬:「不會朱陽回來了,直接把車開走了吧?我們去找他了,他卻不等我們了?」「不是。」薛亮亮蹲了下來,指了指前方,「不僅車不見了,連車轍印也不見了。」譚文彬疑惑道:「這是怎麽回事?」 薛亮亮站起身,右手晃著刀左手叉著腰:「攤上事了,這次。」 貨車上的貨或者汽油被偷走了,那很正常,甚至竊賊裡有會開車的,沒車鑰匙自己去用電線發動車子開走,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問題是,誰偷了東西後,還把場地打掃了一遍?這麽敬業的麽! 李追遠走到昨晚自己和潤生小便的地方,他記得潤生昨晚在這裡尿出一個凹槽,現在,這個凹槽也不見了。「我覺得,可能車沒有被偷,車還在原地待著,不在原地」的,是我們四個人。」 這話一說出來,餘下三人麵麵相覷。 薛亮亮馬上順著思路問道:「那朱陽豈不是沒失蹤?」 李追遠點點頭:「可能,現在朱陽正在找尋失蹤了的我們。」薛亮亮擺手道:「這太荒謬離奇了。」 「亮亮哥,再荒謬,能荒謬得過你的經曆?」「這」 譚文彬用鞋底在泥土上剮蹭著:「那我們現在到底在哪裡?」「潤生哥,羅盤。」 潤生馬上將羅盤掏出,遞給了小遠。 李追遠端著羅盤,開始觀察起四周的風水氣象。結果是很正常。 他又看了一遍,依舊沒能發現什麽端倪。「潤生哥,扶我一分鐘。」 「明白。」 李追遠閉上眼,用羅盤輕蓋自己的臉,然後身子一陣搖晃後就靠向潤生。潤生接住後,手抓著李追遠的手臂,開始心裡念數。 李追遠走陰了。 周圍的環境沒有發生變化,隻是不見了薛亮亮他們三人 然後,李追遠聽到了動靜,來自村子。 他轉身,向村子方向看去,他看見了不少人影在裡頭走動,很多人聚集在村口那兩家。有人在怒喊: 「誰砸了我家的門板,到底是誰砸了我家的門板!「「我家的門板也被砸了,到底是誰乾的!」 忽然間,一陣陰風吹過,把李追遠冷得一個哆嗦,而村子裡的人,也一下子都安靜了下來。 他們還在,沒有消失,可下一刻,那群人影,卻像是無聲的默片,集體轉向,開始朝村外這條路上走來疼痛感襲來,時間到了,潤生在叫醒自己。 李追遠睜開眼,毫不猶豫地說道:「快走!」 車都不見了,也就沒有行李,大家全都二話不說跟著男孩奔跑。 跑出了小路,來到主路上,李追遠選了個回去的方向,帶大家往上走 三人都意識到情況發生了變化,沒人問為什麽,都緊緊跟隨,家夥事也全都握在手裡。得虧一路都沒見到車輛,要不然肯定會被司機誤以為是車匪路霸。 「我們再往前跑一段,不要停!」 這話是對譚文彬和薛亮亮說的,李追遠紮馬步吐納鍛煉出來了耐力,潤生身體素質本就好得離譜,而譚文彬和薛亮亮,就比較偏向傳統廢柴大學生了。 短時間內的爆發可以,可真要長跑,很快就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李追遠讓他們繼續堅持,是因為按照過往經驗,這種詭異效果的作用,往往會有一個範圍,就像鄭海洋家那一次一樣,出了壩子也就沒事了。 這次,應該也隻有堅 李追遠停下了腳步,潤生也停下了。薛亮亮和譚文彬彎腰喘著氣。 「小遠哥,我們出來了麽?」「小遠,我們安全了麽?」 沒等到及時回答,二人就自己抬起頭向前看,然後他們看見了先前出來時的,小路。他們明明朝回去的方向跑了這麽久,結果卻又跑回來了。 李追遠轉過身:「我們嘗試,往這個方向跑。」 說這話時,男孩也沒什麽底氣,因為似乎已經預知到了結果。 其他人也是一樣,大家奔跑時,都比較沉默,所以這次,大家都跑得稍微慢了些,沒了那種渴望快速脫離險境的強烈渴求。最終,他們從另一個方向,又走回到了那個小路口。 「往下!」 既然路上走不了,那就下坡。 下坡很危險,比較陡,大家都是抓著樹,一點一點往下挪。 李追遠目光死死盯著下方的那條河,可原本在公路上的視野好是因為你在高點眺望,等你真的走進林中時,視野肯定會被遮擋。 等剝開身前枯葉後,李追遠發現自己這次是直接回到了小路上。 前方,就是昨晚自己等人停車的空地,再往上頭走一段,就是那座小村子。 譚文彬癱坐在地。 薛亮亮也就多踉蹌了兩步,最後還是跪坐了下來,他一邊艱難地咽了口唾沫一邊問道:「小遠,這是鬼打牆麽?」「差不多吧,應該算是一種瘴,大家休息一下吧。」 四個人,就都坐在了地上。 不一會兒,天都開始變得陰沉了下來,像是要下雨。 沒辦法,大家隻能起來,村子是不敢去的,就找了棵大樹避著,防止雨忽然真下來給所有人都淋成落湯雞。譚文彬這會兒,居然還能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個習題本,還有一支筆。 他背靠樹坐下,將本子攤在自己腿上,真就做起了題。這一幕把大家都逗笑了,連他本人也笑了。 其實,他這會兒做題是假,想要活躍一下低沉的氣氛是真。 薛亮亮有些無奈道:「我感覺是我把黴運傳給了你們,小遠,你每次跟我在一起,都會被我牽連遇到事兒。「亮亮哥,彆這樣說,我會臉紅的。」 按照過往頻率來看,到底誰牽連誰還真不好說呢。 李追遠就覺得,是不是自己的原因,老家村子附近的死倒集中爆發後就消沉了,這會兒出遠門,自己就又開始招引了。譚文彬打了個嗬欠,說道:「看來老人們說的出門要看黃曆是對的,早知道該焚香沐浴,算算出發日期。」 潤生點起一根香,插在了麵前土裡。 譚文彬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現在燒香有什麽用?」烏雲更沉了,空氣中的濕氣開始加重,雨隨時都可能下。 原本埋頭思索著脫困方法的李追遠,抬起頭,立刻就愣住了。 因為薛亮亮臉上,呈現出一種沉木般的質感,哪怕李追遠平時不會給身邊人看麵相,可這種麵相已經類似很直白地送分題,雖然不是一回事,卻也接近於江湖騙子常用的慣口:「我看你印堂發黑啊!」 這是黴運纏身,氣運跌落穀底,災禍易連,一般病榻上將死之人才會有這種麵相,因為對於他們而言,任何一個微小的意外與打擊,都可能將他們的命燈熄滅。 李追遠馬上看向潤生與譚文彬,發現他們倆也是如此。那自己豈不也是? 自己四人一路在一起,同氣連枝,要走背字肯定是一起走的。他伸手拿起薛亮亮放在身前的刀,用刀身當鏡子,照了照自己。當即,一股強烈的惡心感襲來。 雖然不是在給自己推演命格,雖然清晰易懂,可對著自己看相,也是一種忌諱。 最主要的是,男孩已經把學過的東西轉化為一種本能,哪怕隻是想淺看一下,可腦子裡早就完全運轉開了,就像一個人看見一加一的題目,不假思索就能算出答案。 丟開刀,李追遠閉上眼,舒緩著自己的頭暈與惡心 等恢複好後,李追遠睜開眼,眼裡是濃濃的不解與疑惑。 因為他發現,自己的麵相是正常的,和這仨夥伴「油儘燈枯」,完全不一樣「哥哥們,我有個很嚴肅的問題要問一下你們。」 三人都抬起頭,看向男孩,等待提問。 「你們路上,是不是背著我,一起偷偷乾過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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