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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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一點半,淩穗歲在廚房裡做準備。
大米提前一小時泡好水，留出一半，另一半放入破壁機裡攪碎,打成米漿。
淩穗歲讓節目組準備了一個大砂鍋，這樣煲出來的粥更香。她先把之前留出的一半米倒在鍋裡，再倒入米漿。
攝像師跟在後麵拍了特寫，白白的米漿在倒入時有點像牛奶的質地，靜置後表麵變得清澈。淩穗歲還加入了一小勺豬油，這樣吃起來更香。
“鍋底這樣就好了嗎？”進來幫忙的林雅涵問。
“嗯,等米煮到八分熟，就可以撈出來備用。等我們涮完了火鍋,再把米加進去吃粥。”
這麼簡單？來自西南的林雅涵撓頭,感覺有點顛覆她對火鍋的認知。
她幫著淩穗歲把菜品端出去，肉眼所見大部分是水產品，沙白、扇貝、九節蝦、梭子蟹、鮑魚、生蠔……
林雅涵指著魚片問：“師姐，這是什麼魚啊？”
“這是脆肉皖。”淩穗歲咽了咽口水,“魚片拚魚腩，可好吃了！我還買了一個魚頭切開,等會放進鍋裡煮，特彆特彆鮮。”
林雅涵在外麵擺盤時,淩穗歲拿出幾個雞蛋,打在切好的新鮮牛肉上。她買了吊龍、三花、五花,混合蛋液的牛肉涮煮後,口感會變得更順滑。
門鈴聲響起，林雅涵把最後的枸杞葉和生菜也拿出來，然後去開門。淩穗歲準備好蒜泥、薑絲、乾蔥絲、蔥花香菜和小米辣，再拿上醬油和香油,自助醬料台就基本完工了。
齊萱和孟玉是一起進來的，她們原本想著進廚房幫忙，結果淩穗歲這邊都完事了。
齊萱：“你手腳太快，都讓我們變成吃現成的了，要不等會我和孟玉洗碗唄？”
“不用，我這有洗碗機。”淩穗歲招呼大家都坐下，“都來我家了，哪有讓客人動手的道理。來來，老師們坐。”
她順勢給齊萱和孟玉介紹：“這是我師妹林雅涵，她很厲害的。去年她參加了五個院校的藝考，全都過線了，而且有三個學校都是第一名。我記得電影學院的文化分第一名也是你對吧？”
“好棒啊。”孟玉誇獎道，“我也是電影學院的，但我當時屬於擦線進的，差點就被刷下去了，沒有你這麼厲害。”
林雅涵趕緊低頭，雙手合十道：“沒有沒有，我也隻是運氣好而已。”
齊萱挑眉：“合著今天是你們電影學院校友聚會，就我一個中戲的外人唄？雅涵，你說說，中戲比電影學院差在哪了，你怎麼沒選擇中戲呢。”
林雅涵連忙否認，國內的幾大院校都很好，都是她的夢中情校。
“我特彆喜歡穗歲師姐，所以最後選擇了電影學院。”林雅涵靦腆地說，“我就是看了她演的金榜題名，才開始當演員。”
噢？淩穗歲算了算，想起金榜題名都是七年前的劇了，那時林雅涵還在上小學呢。
她笑了笑：“看來我給招生辦立大功了。雅涵，你把鍋裡的米撈出來吧
。”
在綜藝節目裡，讓彆人乾活等於給彆人鏡頭。林雅涵趕緊起身回廚房拿大碗，將快熟的米撈出來備用。
淩穗歲將沙白倒入鍋內，還不忘把盤子裡墊著的生菜葉夾出來。
“粥底火鍋的下菜順序是有講究的。”淩穗歲給這幾位非粵籍朋友介紹，“先下貝類，再下海鮮水產，然後是肉類，這三類結束後就可以喝粥了。青菜要喝完粥再煮，不然會影響粥底的鮮甜。”
齊萱感慨：“還是你們粵省人會吃……真是食不厭精。”
“那必須的。”淩穗歲驕傲地抬起頭，“我們最愛吃食材的原汁原味，頂多蘸點更能激發食材本味的調料。我是生抽加乾蔥絲，再來點香油就夠了，大家根據自己的口味隨意調。”
幾人聊天說話的功夫，鍋裡的沙白已經被煮到開口了。米漿當鍋底的口感無限接近清水，很考驗食材質量，幸好淩穗歲今天選的菜品沒翻車。再淺淺蘸點調料，確實鮮到極致。
“好吃。”孟玉連吃了好幾個，才想起來問淩穗歲，“我們要聊點什麼嗎，不然就做成美食節目了。”
對哦，大家是在工作……
沉迷於粥底火鍋的幾位女明星同時抬頭，在麵麵相覷的幾秒內達成共識。
齊萱：“雅涵，你在學校也讀了一個學期吧，感覺怎麼樣？”
她一開口，另外兩雙眼睛也望了過去，眼神裡寫滿了來自前輩的關愛。
——暫時不知道聊什麼的時候，就先謔謔下新人吧，誰叫她年紀最小呢。
林雅涵：……
林雅涵就像是課堂上被抽中背書的學生，就算肚子裡有點墨水，也還是不由自主感到緊張。
她分享完自己的大學生體驗後，迅速把話題轉向淩穗歲。
“我今年也住404。”她說，“就是穗歲師姐之前住過的宿舍。原本我們宿舍號是隨機分配的，後來因為想住的人太多，學校就改成了表演專業的女生藝考前四名，算是一種激勵。”
“可惜我不是帝都人，去學校的時候稍微晚了點……沒選中師姐之前睡的那張床。”
淩穗歲有點驚訝，她連她之前睡哪張床都知道？
之前林雅涵說是她的粉絲，淩穗歲還以為有客套話的成分，看來是真的啊。
“唉，你現在真的是電影學院的驕傲了。”孟玉忍不住發生歎息，“你才二十六歲，就已經拿了視後影後，給學校爭光，也給下麵的師弟師妹樹立了好榜樣。”
不像她，今年都快四十歲了，至今隻拿過人氣獎，觀眾喜愛獎。
沙白已經撈完了，孟玉將切好的魚頭和梭子蟹下鍋。
“我趕不上齊老師這樣的前浪，又被你們這樣的後浪給拍在沙灘上了。”
“我也隻是僥幸。”淩穗歲謙虛道，“獎項不是唯一的評價標準，玉姐塑造的角色對我這一代的觀眾來說特彆經典，我是看著你的戲長大的。”
這話有點耳熟，好像林雅涵剛說過。
孟玉看向齊萱：“那我們就閉環上了，齊老師的作品是我的表演啟蒙。我記得有一場戲是敵軍入城，公主自刎，完全是震撼到我的心靈，讓我感受到表演的魅力。”
這部作品確實經典，不止淩穗歲看過，連年紀最小的林雅涵也有了解——這是表演係選修課的視頻資料。
齊萱回憶起她們說的這部戲，目光流露出一點懷念，但沒有順著這個話題說下去。
接下來的討論都是圍繞著表演和演員展開。儘管已經過去好幾年，淩穗歲也沒忘記自己的喜劇功底，絕不讓任何一句話落在地上，中間還抖出去好幾個包袱，逗得在場嘉賓大笑。
在這種輕鬆愉快的火鍋局氛圍下，聊天內容逐漸往生活化的方向發展。
孟玉夾了點脆肉皖，脆脆彈彈的口感完全突破了她對魚肉的印象。見她愛吃，另外三人有意讓她，大半盤都進了她的肚子。
“穗歲，你這個在哪裡買的？我想買點帶回家。”孟玉找了個間隙說，“我女兒l肯定愛吃這個。”
淩穗歲：“這一桌其實都是我從火鍋店叫的外賣，因為品控比較穩定。粵省本地的話，生鮮外賣也能送，但品質就要自己挑了，比較看運氣。”
孟玉感到遺憾，決定以後還是帶女兒l來粵省吃好了。
提到子女，孟玉和齊萱就有了新的話題，淩穗歲和林雅涵則默默低頭，感覺這個事離她們好遙遠。
齊萱問林雅涵：“你在學校有交男朋友嗎？”
“沒有沒有。”林雅涵連忙否認三連，“沒有男朋友，更沒有談戀愛的打算，每天上課已經很累了，完全沒心思想這些。”
“現在的年輕演員都不喜歡談戀愛了。”孟玉笑了笑，“她們觀念和我們不一樣。以前我覺得三十歲之前肯定要結婚生孩子，我也完成了這個目標，但現在回過頭來看，真的沒必要著急。人生沒有每個階段必須要做的事，順其自然就好了。”
齊萱：“我也了解過，很多經紀公司也不讓年輕人談。但那些年輕演員最經常拍的不就是偶像劇嗎？不是說一定要談過戀愛，才能拍愛情戲，好演員的想象可以補全體驗的短板。但找一群明麵上不準談戀愛的人，專門去拍各種情情愛愛的戲，這就有點矛盾了。”
齊萱說完後，孟玉和淩穗歲倒是沒什麼感覺，而唯一還不具備自由挑選題材能力的林雅涵感覺膝蓋中箭，正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確實知道這節目的聊天內容沒那麼多限製……但齊萱老師上的強度也太狠了！簡直是對流量們的無差彆掃射啊。
“感覺現在的機製都是在培養偶像，而不是演員。”
齊萱繼續直言：“大公司想打造一個知名偶像很容易，培養一個好演員很難。我這幾年看流行的網劇，尤其是女主角的形象，好像都看不出差彆的，你們有沒有發現，影視角色中的女性形象變得越來越模糊了。”
淩穗歲接話：“很明顯，很多劇本女主的性格大概率滿足這幾個條件。她長得最漂亮；她血緣上的
身份最特殊；很多人都對她有所虧欠。”
孟玉：“現代劇稍微好一點，對標流行的古裝劇，尤其是仙俠劇，基本全中。尤其是最後一條，影視作品很喜歡塑造受害者女主形象，我理解這是為了戲劇的矛盾和衝突，但也意味著女主角時刻都屬於被動地位。”
“我有時候看劇本，會有種微妙的感覺。如果沒有欺負她的配角，或者是男主，那女主角的生活就是一塵不變，那我的故事到底圍繞著誰在轉，我真的是主角嗎？”
林雅涵已經忘記了吃，孟玉的話給她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之前無論是看劇，還是演戲，她都沒考慮過這方麵的問題。
“這是男編劇的普遍問題。”淩穗歲說，“他們想象不到女主作為獨立個體的主動意識。甚至很多女性創作者，無論是編劇還是ip的原著作者，隻要是以性緣關係為主線的，都很少塑造主動去得到什麼的女主。”
“女主的野心，或者說女主想要達成某件事的目的性，在影視故事中被嚴重削弱。這點其實是我剛才說的第三條，一定有很多配角對女主有所虧欠，她才能站在道德高地，但這無形之中給女主套上了必須本性溫和順從的枷鎖，我不是很喜歡。”
“我也不喜歡。”齊萱從鍋裡舀出點鮑魚，“說回我們剛才的問題——這種高度同質化的角色，對打造偶像是不是有利的呢？因為表演起來比較簡單嘛。”
淩穗歲搖頭：“不會，這樣對女演員是很吃虧的。”
“這種模糊化、標簽化的設定，很難展現出角色的魅力。而且，偶像劇的受眾大多數是女性，在性緣敘事裡，人的注意力更容易放在異性身上。再模糊一下女角色，女演員就更難被看到了。”
不過——淩穗歲在心裡說，這樣對男演員就相對有優勢了。
她沒有說出來，不是她怕得罪人，而是她說出來之後，被審判的不會是她，而是更年輕、更需要流量的女演員。
孟玉補充：“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高度同質化的角色對演員年齡限製太大。”
“現在的女主角，普遍年齡都在十八到二十五歲之間，古裝劇還有十五十六的。就算是仙俠劇，主角的年齡是什麼幾百，幾千歲，看她的打扮依然是少女風格。”
“我三十多歲的時候，還在演十幾歲的姑娘，有時候自己都覺得挺彆扭。四十歲是個檻，過了這個年齡，就徹底和少女主角無緣了。之後要怎麼辦呢？”
孟玉抓住了好幾次投資機會，早就實現了財務自由。但不是每個女演員都能日賺208，轉型更是一道很難邁過的檻。
她看向淩穗歲：“穗歲今年二十六？你比我強太多了。我二十六歲的時候，一門心思紮在市場熱門題材裡。當時沒想那麼多啊，就覺得自己還年輕，想多拍點能火的東西。”
結果呢？她演了太多同質化的角色，表演也跟著套路化了。
孟玉不後悔結婚生孩子，但沒有好好選劇本，沒有珍惜羽毛，是她表演事業上最大的遺憾。
混到
這個地位，孟玉已經不介意自揭傷疤，反正這些事觀眾們都知道，對她的印象也是如此。要是能給像林雅涵這樣的新人提個醒，讓她們以後少踩點坑，也算是她行善積德吧。
“這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
齊萱客觀說：“這裡麵也有大環境的原因……網上不是常說，世界是個巨大的草台班子麼？其實我們在做人生決策的時候，很多時候也很隨意，因為那個時候不覺得會有那麼大的影響。”
她看了眼淩穗歲：“像她這麼聰明，目光放得很長遠，且真的有執行能力的人，才是人群裡的極少數。”
“不敢不敢。”淩穗歲給齊萱涮了幾片牛肉，“齊老師您多吃這個，五花趾特彆好吃。火鍋店供應都得看運氣，不是每天都有的。”
淩穗歲淡定地加入到她們的話題討論，還提到了幾個具體的劇本作為討論案例。當然，她隱去了關鍵信息。
旁邊的林雅涵看得羨慕不已，她還是有點慫，想加入卻不敢，此刻正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過，她還是忍不住想，原來在鏡頭前如此自由的說話，是一件這麼爽的事。老天，要是她有朝一日能混到這種地位，她該多麼快樂開朗啊！
林雅涵都想象不到，辦這個節目時，淩穗歲要有多大的魄力和決心。畢竟以她的實績，本來可以安安穩穩當個“溫和體麵”的女明星。
食材煮完了，淩穗歲將之前撈出的米倒回砂鍋中，還加入了冬菜、乾魷魚粒和瑤柱提鮮。
林雅涵迫不及待嘗了一口，鮮甜的美味比“好燙好燙”更快傳到她的神經，太好吃啦！
誰都沒想到，本期節目播出後，談話內容引起的爭議暫且不論，粥底火鍋倒是迅速火起來了。
而且，當節目自動播放下期預告時，觀眾們又被椰子雞火鍋饞得流口水。淩穗歲還給嘉賓們做了臘腸煲仔飯，開蓋那一瞬間，無數塊屏幕前都有吞咽的聲音。
淩穗歲看著水果tv給節目新增加的“美食”標簽，不由陷入沉思。
眾所周知，淩穗歲乾一行，行一行，現在就連吃播這條賽道，都被她闖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