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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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萱拍戲的時候,淩穗歲也去看了。
她搬了張小板凳坐在導演身邊，發現唐冰和齊萱其實很默契。
在現場的調度上，唐冰的話隻用說個開頭,齊萱就能領會她整句話的意思。
更重要的是，她不僅秒懂，還能完美表現出唐冰想要的效果。
這種程度的理解,淩穗歲剛進組時都做不到。
她對兩人的關係越發好奇，可惜老師在忙，她也不好意思又問一遍。
淩穗歲沒忘記自己的初心——她可不是來八卦，是來觀摩學習的。
事實證明，能從女明星的激烈廝殺中站穩腳跟的大花,就不可能是花瓶。
就那麼簡單的一段戲，齊萱扮演的老婦人瞬間讓淩穗歲代入了情景。
當齊萱顫顫巍巍地彎曲膝蓋，想要往下蹲時,她的心好像被什麼東西揪住，鼻頭突然一酸。
電影時長有限，劇本並沒有交待老婦人的生平,齊萱卻能演出來。
她的身體並不強壯，甚至稱得上虛弱,所以跪下的動作都格外艱難。她似乎想要說點什麼，話到嘴邊又組織不出多麼華麗的語言。
她既沒有文化,也沒有多餘的錢財，隻能用她能想到最虔誠的方式,朝馬匹離去的方向磕頭,並在心中祈禱李三娘的平安。
淩穗歲心想，這個鏡頭肯定不會被剪掉，來看電影的觀眾也會記住她。
這就是好演員的本事——能否出彩,與出鏡時長無關。
齊萱拍完這場戲後，淩穗歲以拜訪前輩的名義來到她身邊。
齊萱瞅她一眼：“是你啊，有事嗎？”
淩穗歲並不介意齊萱略顯冷淡的態度，她先對她致以問候，然後從天氣聊到美食，在齊萱快要失去耐心前，總算兜兜轉轉到她想問的問題。
今天要是不把這個瓜吃明白，她晚上睡覺都覺得心裡癢癢。
被問到這個，齊萱明顯頓了一下。
她說：“你怎麼不去問唐冰？”
“老師那邊我也問了。”淩穗歲一臉真誠地說，“但我想同時聽聽您這邊的看法。”
嗯，確實問了，隻是唐冰沒說。
她隻是省略了一點點細節，還是誠實的好孩子。
齊萱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也不拆穿淩穗歲的小心思。
她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然後將從前的故事娓娓道來。
故事內容其實很無聊，無非是一對演藝圈的好朋友在相處過程中鬨矛盾。
最開始，隻是細枝末節的問題，兩人也嘗試著求同存異，但在三觀、理念的衝突下，友情間的裂縫還是越來越大。
齊萱覺得文藝工作者要有“不為五鬥米折腰”的傲骨，唐冰卻說她這是不必要的清高。時代在發展，演員也要適應新的市場規則。
齊萱諷刺唐冰眼盲心瞎，看不到某些陰暗麵，唐冰則表示，賭氣撂挑子不乾的行為很幼稚，隻有先上牌桌，未來才有
能力改變規則。
“我當時不信，這麼多年都不信。”
齊萱說：“所以我今天來了。我倒要親眼看看，她是想兌現承諾，還是一如既往地說大話。”
如果不是親耳聽到，很難想象外界盛傳的“大花之間幾百頁pdf的恩怨情仇”，竟然如此簡單。
淩穗歲本來也不信——經常吃瓜的人都懂，細節越詳細的瓜越有可能是假的，除非爆料者就趴在人家床底下。
她想了想，問道：“那當初那個電影角色……”
“那個劇組從來沒邀請過我，炒作的一環罷了。”齊萱斜眼看她，“你就沒被人溜過餅？”
淩穗歲默然，原來娛樂圈這些營銷手段，十幾年前就不新鮮了。
她還借此看出來，齊萱老師應該經常上網衝浪，她的用詞都很潮流……
淩穗歲接著問她：“那您拍完今天的戲，覺得唐老師做得好嗎？”
齊萱轉過頭去：“大人的事，小孩子彆管。”
……好嘛，齊萱老師還挺傲嬌。
淩穗歲笑道：“那您今天和我說了什麼，我都裝作沒聽到，絕不會和唐老師說一個字。”
你們大人要想和好，就自己去聊吧，她就不當兩邊傳聲筒了。
哼，她也是有點小脾氣的。
在淩穗歲將要離開時，齊萱忽然說：“她能做的事情很有限。”
淩穗歲知道她在說什麼，也沒法否認這一點。
偌大的娛樂圈，不是某個人，某個團隊或公司就能改變的。她可以掀起很大的水花，但如果不再往裡麵投入石子，池麵依然會回歸平靜。
不過……
淩穗歲看向遠方。
未來會發生什麼，又有誰知道呢。
她隻能在心中承諾，儘己所能。

《昭將》殺青一個星期後，回到羊城的淩穗歲基本都躺在床上，進行大多數人印象中的“休息”。
沒人說她懶，更沒人督促她起來運動，控製飲食。相反，童曉曼還問她想不想吃火鍋燒烤，咱們好好放開吃幾頓高熱量食物。
原因無他，純粹是淩穗歲平時太自律了，甚至到了團隊都擔心她的“需求”被壓抑太過，會不會產生什麼心理疾病的地步。
對於這類關心，淩穗歲隻能表示大家想多了。
人的身體是會有慣性的，比如她在床上躺了幾天，最開始是挺舒服愜意，但沒多久就覺得渾身不得勁，特彆想去健身房運動一下。
淩菲說，她這是天生閒不住的命。
淩穗歲也就剛回到家時被當成寶，一個星期過去，母親大人就讓她彆在家裡躺著。元宵節都過完了，趕緊出去工作吧。
郝仁也表示，都休息七天了還想怎樣？你這個年紀，怎麼睡得著覺喲。
在卷王加強版父母麵前，淩穗歲慘遭嫌棄。在給他們的同事、朋友、親戚家小孩簽了幾十張簽名照後，她就被淩菲女士提溜出家門，
送上飛機。
淩穗歲：……
算了，早點回帝都也好，她和童曉曼的公司也注冊在那邊。
不過淩穗歲並沒有在帝都租房子，看她去年的行程就知道了，她有一大半時間都在劇組拍戲，平時還是住酒店更方便。
她團隊的成員也都是線上辦公+陪著她跑行程，做這行的都是四海為家。
淩穗歲先聽到了兩個好消息，第一個是《遊戲已上線》的檔期定了，就在五月中旬。
第二個是，池嘉給遊戲寫的同名主題曲也出來了。童曉曼試聽過deo覺得很不錯，正式製作的版本也沒出岔子。
淩穗歲也聽過，很熱血也很燃，作為bg很符合作品調性，這就夠了。
至於這首歌能不能很紅……這玩意很玄學，誰也說不準，反正淩穗歲也沒把劇爆的希望放在主題曲引流上，不然要她做什麼。
她這次來帝都，先去了一趟行星影視。
早在她拍攝《昭將》時，行星就派人來問過新項目的事。淩穗歲還記得自己許下的承諾，也不打算毀約。
行星的意向項目是古偶，淩穗歲也欣然接受。
演員嘛，確實該嘗試不同類型的題材，吸引不同愛好的受眾。
現在影視作品的賽道已經被分得越來越細，一部戲不可能覆蓋所有觀眾。但她可以多拍幾部，打通各個年齡層，那才叫真正的國民度。
其實從《定風波》播出後，呼喚淩穗歲再拍一部古偶的聲音就沒停過。她這些年也在考慮，直到和行星談了條件，對劇本有一定選擇權，才下定決心要拍。
淩穗歲和童曉曼在行星影視做客當天，高層把李明煦和他經紀人也叫來了，說是一起聊聊。
淩穗歲對此樂見其成，聊劇本選擇的話，另一個主演在場更好。選到雙方都滿意的，更容易合作愉快。
隻是吧，高層有點低估淩穗歲在李明煦心裡的影響力。
對李明煦來說，淩穗歲簡直是他演藝生涯的明燈。在他拍攝第一部戲，還處於茫然無措狀態時，是她私下指導關懷，給他分享了很多技巧，讓他樹立了信心。
所以，李明煦的選擇都跟著淩穗歲走，她說這個不好，他就說再看看，她說這個還行，他就跟著點頭。
——反正這些項目都有公司高層先篩過一遍，男主的人設和故事都差不到哪裡去。
淩穗歲看了很多，她相信行星是有誠意的，因為遞到她麵前的項目都還不錯，哪怕是那種恨海情天、虐身虐心文學，看簡介也足夠抓心撓肝。
雖然這種作品播出後必然會被吐槽，但不可否認的是，它還是有一大批基本盤受眾。
然而……火葬場文學的關注點都在“男主什麼時候後悔”，淩穗歲是同意和行星拍一部戲，但沒打算給李明煦抬轎。
如果她把它當成填檔期的玩意，倒也可以敷衍地隨便拍一拍，畢竟拍這個隻要會哭就夠了。
但想也知道，淩穗歲不會這麼做，她對每
部作品都很認真，不會用任何影視劇去消耗觀眾的喜愛和信任。
至於其他的……好像也不太行。
無論是經商的，當女官的，甚至宅鬥的，都是致力於給女主打造一個非常厲害的人設，然後一遇到問題，立刻六神無主，難以應付，要找男主出來解決。
淩穗歲心想，這不就是傳說中的“女強男更強”嗎？都是仰仗男主，還不如嬌妻文學誠實，至少不會把人騙進去殺。
在她指出這點後，行星那邊的負責人說：“哎呀，這都是時代局限性，封建時代的女性是這樣的啦……”
淩穗歲就問：“原來如此，那劇本裡的人文風情，地域特色，服裝首飾，官僚製度等等，也是這麼還原曆史的嗎？”
負責人不說話了，這些全都是小說改編的ip，細節哪裡有這麼講究啊。
淩穗歲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這就是部分古言和古偶的特色了，情節一問全是架空的，唯獨在壓迫女性這點，會集合幾千年封建時代之糟粕，甚至連彆國的嫡庶神教也拿過來用。
年輕有為的首輔可以是金手指設定，一妻多妾就必須遵循“時代規則”，朱佑樘看了都搖頭。
淩穗歲挑了半天，最後拿出一個原創劇本的項目書。
“我覺得這個不錯。”她真誠地說，“先婚後愛，歡喜冤家，男女主各有成長線，是一個比較溫暖的故事，可以拍成輕喜劇。”
啊……負責人愣了一下，這是他今天整理資料時，隨便把它塞進去湊數的。
前幾天開會時，幾乎沒人看好這個項目，因為男女主都是笨蛋。或者說，沒那麼聰明的普通人。
現在的古偶都在瘋狂卷人設，有人說，絕對找不到流量明星願意演這麼傻的主角。
沒想到，淩穗歲一眼就相中它了。
負責人陷入沉思，要相信淩穗歲選劇本的眼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