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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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冰同意了淩穗歲的請求,讓她退到一旁獨自調整狀態。
扮演何潘仁的演員悄悄和她說：“我沒把孩子給嚇壞了吧？她該不會是不好意思在我們麵前哭？”
“……你是太小瞧她，還是高估你自己？”
唐冰一臉無語：“她就是要琢磨一下而已，彆想太多。再說現在的年輕人也沒那麼脆弱,你以為女明星平時沒見過這種眼神嗎？”
恰恰是因為淩穗歲見得多，身為演員的領悟和想象能力強，才會格外不適。但凡換個反應遲鈍的,她這師弟就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對方隻會茫然地看著你。
“你不去開導指點一下？”
“不用，該教的內容我都教過了，她自己琢磨出來效果會更好。如果有需要，她會向我求助的。”
唐冰了解她——淩穗歲確實有點愛麵子,但不是那種為了麵子硬撐的人。
給年輕人一點小挫折，她才能成長得更快嘛。
幾分鐘後，再次回到片場的淩穗歲已經調整好了。
她蹲在牆角時想了很多,將前輩演員的眼神在腦海裡過了好幾遍，強迫自己脫敏。
麵對這種凝視，女性的憤怒或軟弱都是對方的興奮劑。想讓對方破防,她的態度應該是不屑一顧。
最重要的是，這種“不屑”必須是能讓對方清晰感知到,並讓他的尊嚴受到傷害的程度。如果是那種精神勝利法的“不屑搭理”，和冷臉投降也沒什麼區彆。
淩穗歲有想過要搶奪先機,這樣她會更好演，不會那麼輕易被對方壓製。但她又想了想,這麼演從邏輯上是說不通的。按照劇本設定,她就是應該後發製人。
所以，她很快就將這個想法拋之腦後。她不可能因為貪圖輕鬆，就去打亂本無問題的劇本節奏。
拍攝前,對麵的演員問她：“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淩穗歲答道，“您的表演特彆好，我在複盤時學到了一點皮毛。”
對方笑了笑，也沒問是什麼。
表演這種東西，不是靠說出來，而是要靠表現出來的。
之前拍的素材還能用，這次拍攝進度從何潘仁隱晦求愛接著拍。
男演員的表現依然很穩，他看到淩穗歲嘴角輕勾——難道她是打算眼神不夠，表情來湊？倒也不失為一種辦法。
不過，很快他就知道，表情並不是淩穗歲的表演重點。
她的反應也不是純粹的針對壓製，在對視瞬間，他最先感受到的情緒是嘲諷，然後才是警告，最後在她的不屑裡，甚至帶著一點疑惑。
沒有憤怒，沒有厭惡，不是“你憑什麼這樣看我”，而是“你也配這樣看我？”。
直白的輕視隻會讓她看起來像個惡毒反派，這種語言和動作都很體麵，卻處處傳遞出蔑視的深層細節，才符合她在封建時代高人一等的政治身份。
在這一點上，淩穗歲的處理就非常聰明。被她這樣盯著的前輩，也明白她
剛才說學到了什麼。
——這哪裡隻是“皮毛”，這段戲他和她就演了一遍，她就迅速領悟到其中“理所當然”的精髓了！
無論是他的凝視，還是淩穗歲的蔑視，能讓人破防的重點都在於：對麵的人發自內心這樣認為，ta不覺得這是對你的冒犯，而且你也確實無法改變現狀。
李三娘不能反凝視，但她沒必要陪何潘仁在這個思維邏輯裡繞圈。她是騎馬打江山的起義軍領袖，怎麼可能落入對方的pua陷阱。
想物化打壓她？笑死，你算哪根蔥啊！
或許是她的反擊戰打得出其不意，對麵演員也愣了一下。以唐冰的高要求，這段肯定又要重拍。
導演說：“得了，你倆算是一比一打平。”
“沒有沒有。”淩穗歲立刻說，“張老師的表演很厲害，對我的震撼是實打實的。雖然我隻學到了七、八成，但也超出了張老師的預期。”
扮演何潘仁的男演員姓張，全名張蘊，劇組都喊他張老師。這個稱呼在發盒飯的後勤工作人員都是“x老師”的情況下，其實也沒那麼值錢。
他耳朵不聾，淩穗歲的話乍一聽是給他解圍，但細品之下，也點出了他小瞧她的事情。
演之前還是“學到皮毛”，演完之後就變成七、八成，偏偏還沒人能說她吹牛。
從她剛才的表現來看，這個估值範圍都有點保守了。
張蘊哭笑不得：“我不像你唐老師那樣在校任教，大家都是電影學院畢業的，你叫我聲師兄就行了。”
淩穗歲看向唐冰，和她交換一個眼神後笑著說：
“那不行，您就比我老師低一級，我叫師兄豈不是亂了輩分？還是叫您一聲師叔吧。”
這個叫法就很微妙——師兄師姐是誰都能叫的寬泛稱謂，要是叫上師叔，那就是小圈子裡的“自己人”。
唐冰之前沒有帶淩穗歲四處見人，淩穗歲也並不著急。
畢竟，老師有麵子和自己有麵子是不同的。要是她自己拿不出點讓人服氣的真本事，脫離唐冰這層光環，都沒人正眼看她。
淩穗歲很有骨氣，她不打算啃老師一輩子。再說了，哪個混二代圈的人，還沒點“將來長輩靠我出名”的野心呢？
能混到這地步，才算是功成名就，倍有麵子。
所以，這位前輩都進組很久了，淩穗歲今天才提起這件事。
不出意料，張蘊答應得很乾脆：“好啊，那我該給你一點見麵禮——唉，今天也沒帶什麼值錢的東西，下次給你補上。”
唐冰在旁邊調侃：“我可是幫穗歲記下了，你要是敢放鴿子，我就找個大鍋把你燉了。”
周圍人都笑了起來，也有些人羨慕淩穗歲的好運。
這就認上師叔了？張蘊不僅演技好，在電影圈還特彆混得開，據說他家某個親戚還掌握著重要院線呢。
有院線，就意味著有排片……所以唐冰大膽啟用淩穗歲當一番女主，還有資本願意陪她搏一搏
，單車變摩托。
幾個億的大投資呢！票房至少得翻個倍，這樣和影院分賬後，投資人才能回本！
有人說她命好，但看明白的人就會知道，要是沒有這段眼神戲，淩穗歲這聲師叔叫得再甜，張蘊也就是樂嗬樂嗬，不可能提見麵禮的事情。
張蘊又不是什麼行走的慈善家，如果一段交情不能讓雙方都從中得利，那也維持不了多久。
現場的歡快氣氛並沒有持續多久，兩位演員沒聊幾句閒話，就繼續投入到拍攝中。
既然淩穗歲都叫了師叔，那有些話張蘊就直說了。
他問她：“你之前為什麼要笑？是故意設計的，還是下意識的動作？”
淩穗歲都不記得自己有笑，她想了想才明白，他指的應該是她勾起嘴角的事情。
“有點條件反射。”淩穗歲誠實答道，“我的注意力集中在眼神上，要傳達這種情緒時，嘴角不自覺就動了。”
“這個要改掉。”張蘊嚴肅地說，“雖然你這個笑也符合李三娘的人設，導演沒叫你停，但所有小動作都是行活的征兆。演員一旦開始演那種東西，戲路就會被固定，以後演什麼都像是演自己了。”
淩穗歲乖巧點頭，雖然張蘊有點想在她這裡找回麵子的心情……但隻要在客觀上對她有幫助，對方抱著怎樣的主觀想法，對她來說也就無所謂了。
她不僅有反饋，還用崇拜的眼光看向張蘊，為他提供了充分的情緒價值，哄得這位師叔瘋狂爆經驗，全是從藝多年的乾貨，不摻一滴水分。
嗯，照這個進度，淩穗歲有把握在殺青前將他薅空，將師叔的表演經驗取其精華，化為己用，再發揚光大。
下午，淩穗歲才知道演她下屬的特邀演員是誰。如果按電影的準確番位描述，他是來客串的。
當她確認這個人是應年時，她有點意外，但又不那麼意外。
對哦……《昭將》雖然是電影學院的主場，但唐冰也邀請了諸多朋友一起喝湯。既是共同吃紅利，也是風險共擔。
淩穗歲對這個人選倒沒什麼意見，在她印象裡，應年是有打戲基礎的。
而且她不是在電視上看，是在《定風波》的片場看。當時她躺在地上當背景板，應年在那邊打得很辛苦。
效果怎樣暫且不說，至少他是真打，不是替身+慢動作定點。就這一點，已經勝過了內娛百分之八十的流量生。
再加上他這兩年一直在上課訓練，在打戲方麵應該也有專項提高，說不定可以期待一下。
應年才剛來，就受到了劇組各位主創的熱情招待。不過他無暇社交，隻想去找淩穗歲。
然而，淩穗歲換了助理，他不認識齊曉晴。這導致他中間繞了好多彎路，千辛萬苦才從包圍圈中鑽出來，總算找到了淩穗歲的化妝間在哪。
在他快要進來時，係統還提醒她，應年現在很激動，滿心眼裡都是即將見到她的喜悅。
它說這話無非是想譴責她是渣女——對方好感度滿值那麼久了，她一點要談戀愛的意思都沒有！看把人家委屈的！
淩穗歲懶得理它，無論係統說什麼，她的腦子都能自動過濾。
隻不過，當淩穗歲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時，突然冒出來一個有趣的念頭。
不說手臂肌肉變化了，就她現在的妝容，好像和應年對她動心時候的秦嫻相差甚遠啊……
秦嫻和三娘，一個是皎潔白月光，弱柳扶風惹人憐惜，另一個是起義軍領袖，身強力壯舞刀弄槍，隨時能掄起手臂給他個過肩摔。
她和係統說：【你猜，應年看到我這個樣子，他的好感值會不會往下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