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休眠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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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蜘蛛能夠“抵達”這邊，是因為“半張臉”的那位“同伴”持續借用這處詭譎“屍骸叢林”的力量，也通過這份“借貸”關係，反向輸入信息，使之在叢林深處、在霧氣之中流轉。也許會通過某種方式，共享給其他人。

這是一處虛實莫辨的區域，而在“借用”其力量的時候，使用者也處於一種似夢非夢的狀態。

笨蜘蛛本身並不具備判斷的能力，它隻是將相應的最為清晰東西本能映射出來，除了這處詭譎所在，還有“半張臉”所謂的“同伴”似夢非夢狀態中，一直在重複的句子：

“覺者休眠之地，孽夢造化之國。”

那位“同伴”與這處“休眠地”“孽夢國”的聯係持續了一段時間，很快又收斂，直至斷去一切聯係。

因為此時，那人已經進入到了拓元城外一處航空港中。

他摘去了麵具，麵目尋常，沒有什麼記憶點，低調坐在前往“星環城”的擺渡航班裡。

這邊人員也隻是半滿，在他前方不遠處，有一家三口。孩子不安於位，正興奮地尖叫，又被父母低聲且嚴厲地製止。看得出來，父母自身也很緊張，還有著與孩子相同的興奮和期盼之意。

所以是初次登上“星環城”的家庭，看上去也不是毫無價值的旅遊，也許這一次就是他們從“行星公民”向“星際公民”的蛻變。舉家搬遷並不容易，這對父母應該也很努力，在拓元城可能是一等一的精英。

“同伴”也曾有過這樣的經曆，但似是而非。

不像這一家子，他隻有孤零零一個，而且當時他坐在擺渡航班裡，心裡麵滿溢的也隻是恐懼。

他知道自己天賦有限，成績一般，並不確定“初覺會”的力量能不能幫助他跨越天塹，哪怕他當時的“指導老師”打了包票。當然，後來的事實證明，“初覺會”確實有這樣的能力，而如今他往來“星環城”和宜居行星，已經是熟極而流，從容不迫。

經過一係列前期準備，艙門封閉，剛才還自感從容不迫的“同伴”，心跳還是加速了些許。

無形的壓力作用，代表著目前拓元城及整顆宜居行星的“臨時開放”權限轉向了“常規”。天淵靈網無處不在的“權限濾網”，嗯，應該是“諸神恒在的光輝”，灑落到艙體內每一個人的身上、心中。

他唇邊掛起譏嘲的弧度，以此來安撫身心狀態。

前麵的孩子，也在父母催促下係好了安全帶，仍然在嘰嘰喳喳地說著，都是一些到了“星環城”後要怎樣的幼稚計劃，父母嗯嗯啊啊地應著，多少還是有些不在狀態。

“同伴”低下頭，微瞑雙眸。到“星環城”也不過就是幾分鐘的路程，到那時，這一家就會麵臨真實宇宙、星際社會的壓力，他們應該會格外懷念這短短幾分鐘的期待……

父母應該想到了，卻還是帶著孩子，飛蛾撲火般衝上去。

唇邊譏嘲弧度加大，但也在此時，警報聲響起。

“同伴”抬頭，視線一掃，艙內都是茫然。

孩子還很好奇地詢問這是怎麼了，父母卻顧不得回答他，四麵張望，大多數乘客都是如此。

很快，艙內廣播就傳出問題說明和解決辦法，大約就是飛船出現技術故障，請旅客按照乘務人員指引回到待機室，會安排其他航班雲雲。

乘客們有些不滿，但飛船還在發射台上，而不是在大氣層或太空中發出警報，已經是值得慶幸的事了。人們紛紛起身，艙室內便顯得紛亂許多。

“同伴”沒有第一時間起來，他心跳又有加速，作為專業的非法組織成員，他本能就在想最糟糕的情況，但又很快警覺，強行抹去思維異動，慢慢起身，混在人流中，和其他人一起挪出艙室。

門口，乘務人員還在很客氣地說“對不起”，安撫大家的情緒。

難得擺渡航班上會有這麼禮貌的服務。

“同伴”唇角又勾了勾，微幅點頭，拎著自己少得可憐的行李往通道裡去。

剛轉過彎，就看到前麵那一家被乘務人員攔下。他們明顯有些慌，有些微的爭執，孩子已經委屈得要哭了，被媽媽用力抱住，最終還是在乘務人員溫和又堅定的要求下，轉向了其他通道。

所以，是這家人的權限手續出了什麼問題……可能是走了黑市，那就太愚蠢了。

因為“黑市”這個概念，“同伴”想起了“半張臉”，那個未能晉級的初級會員。

不是能力不夠，隻是運氣不好。希望回頭再見的時候，還沒有被“覺者”的力量徹底蝕空……這算是祝福吧。

等等，我為什麼會想到這個？

他剛剛還謹慎地抹去思維異動，如今卻如此發散念頭，這不是什麼好現象！

“同伴”心頭一跳，再抬頭，卻發現整個通道裡，不知什麼時候隻剩下他一個人。乘務人員連帶著那一家三口都不見了，前麵的後麵的旅客，也都未出現在這條長長的通道中。

所以，這是針對他的！

組織的手段為什麼不管用了？還是有彆的其他問題？

“半張臉”舉報了嗎？還是說自己操作失誤，“覺者”的力量並沒有將其人格和記憶扭曲掉？

“同伴”努力控製思緒，但效果不彰，而緊接著他就有更糟糕的感應：

在這處全封閉通道中，更確切地說，是在通道之外更廣闊的虛空深處，有一隻冰冷的眼睛正注視著他。

那是“天淵靈網”的權限鎖定。

他無數次從組織內部的資料和課程中得到類似的知識，但那隻是文本和模擬，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如此明確和通透。

就像是被純粹的光芒穿透了五臟六腑以及整個思維網絡，一切秘密都暴露在外。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駐紮在航空港的紅矽警衛隊出現在通道兩側，沒有任何喊話，他們身上輻射過來的鐵鏽般的光芒，就如同這個星係他一直非常討厭的紅巨星主星，直撞進來！

不能再猶豫了，也由不得他猶豫。

他猛地發力，向著前方狂奔，超常運轉的力量立刻激活了體內的某個開關，早已隱藏在他身體深處的詭秘力量發生作用……

他隻能確認到這一步，後續就是一片混沌。

混沌中，卻還有迷離思緒，嫋嫋如煙：

若第一次前往“星環城”，就是這結果，好像……也沒什麼差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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