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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益的質疑,不僅讓武遠山愣住,也讓觀察室的張晉剛愣在了那裡。

  他回頭看著身後的年輕警員,說道:“是這麼回事嗎?你們誰用蘋果手機?”

  年齡比較大的人,對現代科技的一些小細節,不怎麼了解。

  幾名警員麵麵相覷,有人開口:“張局,是……有這麼回事,我知道。”

  張晉剛:“你用的蘋果手機?”

  警員:“嗯。”

  張晉剛:“現場驗證給我看。”

  警員:“好的。”

  說完,他拿出自己的手機,在張晉剛的注視下,睜著眼睛秒解鎖,然後,又鎖屏閉上眼睛嘗試滑動進入主界麵,周圍人能清楚的看到解鎖失敗。

  實驗最能說明問題,張晉剛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

  也就是說,審訊室裡的武遠山,撒謊了,他在編造事實。

  當然,也有可能是殺人後比較慌張,導致腦海中某些記憶出現了錯誤,還要看陳益接下來怎麼審。

  審訊室。

  武遠山在愣了老一會後,說道:“是這樣嗎?哦哦……那我可能記錯了,好像是用的密碼解鎖,我直接問的她。”

  陳益站在武遠山麵前,居高臨下看著他,指間的香煙燃燒,煙霧徐徐上升。

  “密碼多少?”他問。

  武遠山:“我忘了,時間有點長了,我記性不太好。”

  陳益:“你怎麼殺的她?”

  武遠山:“我剛才不是說了,我掐死的。”

  陳益:“掐死之前,對她做過什麼。”

  武遠山不耐煩:“我都說了,是強奸掐死的,強奸掐死的!伱這麼年輕還健忘啊??”

  陳益:“在哪個位置接她上的車。”

  武遠山:“酒店外麵的路上啊。”

  陳益:“哪個酒店?”

  武遠山:“至尚酒店。”

  陳益:“你怎麼對酒店的名字記得這麼清楚?”

  武遠山:“我平時經常在附近跑活,對周圍的道路和一些重點建築印象比較深。”

  陳益彈了彈煙灰,道:“你有兒子嗎?”

  武遠山:“有啊,你問這個乾什麼?”

  陳益:“多大了?”

  武遠山:“二十四歲。”

  陳益:“乾什麼的?”

  武遠山:“上研究生。”

  陳益追問:“在哪個學校上研究生?陽城大學嗎?”

  武遠山搖頭:“不是,在帝城大學。”

  帝城大學?

  陳益意外了一下,說道:“你兒子很優秀啊,能考上帝城大學。”

  東洲是高考大省,競爭相當激烈,在全國都能排上號,每年六七月份關於高考的話題,東洲總能排在前麵。

  想在東洲所有高考學子中脫穎而出,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的事情。

  能考上本科,就算很厲害了,考上重點,那得非常優秀。

  考上帝城大學?

  那得是當地狀元級彆的風雲人物。

  聞言,武遠山歎了口氣,道:“再優秀又有什麼用,已經跟著老婆跑了。”

  陳益最後抽了一口煙,轉身掐滅,隨即說道:“二十四歲已經是非常成熟的男人了,他會拋棄父親,跟著母親離開嗎?”

  武遠山:“我不知道,反正是不見了,家裡所有的錢都沒了,我銀行卡裡的錢也被取走。”

  陳益:“你說不見了是什麼意思,二十四歲的話……應該是研究生二年級或者三年級,你沒去找嗎?”

  武遠山:“我問了,學校說他出國了,估計和他媽一起吧。”

  陳益皺眉:“出……國??”

  武遠山:“對。”

  陳益:“哪個國家?”

  武遠山:“好像是燈塔國。”

  陳益打量武遠山:“你很有錢嗎?”

  武遠山:“還行吧,反正比你們有錢。”

  “嗯?”這個回答讓陳益詫異,“你一個出租車司機,哪來的金錢自信?”

  武遠山生氣道:“家裡有兩套沿街拆遷了,賠了不少錢!!都讓那臭娘們轉走了!”

  “不想給我治病,怕我拖累她們,真是個蛇蠍婦人!!”

  聽到這裡,陳益沉默下來,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半響後,他開口道:“準確的作案地點,以及分屍所在的廢棄工廠位置,說一下。”

  武遠山說了一個道路坐標。

  聞言,陳益轉頭看向觀察室的方向,並揮了揮手,那裡是白茫茫一片模糊。

  卓雲明白陳益的意思,立即離開觀察室叫上陸永強和方書瑜,帶著很多人趕往事發地點。

  一共四個地方。

  第一,作案地點。

  第二,分屍地點。

  第三,武遠山的出租車。

  第四,武遠山的家。

  如果以上都能找到吳倩倩存在過的痕跡,那就和武遠山的口供對上了,證據鏈閉合。

  與此同時,不等陳益吩咐,何時新也起身離開了審訊室,來到辦案大廳開始調查關於武遠山所說的一切。

  首先就是武遠山的癌症晚期,他調出了武遠山的就診記錄,是癌症晚期沒錯。

  然後,就是武遠山妻子和兒子的資料。

  兒子,確實是帝城大學的研究生,當年的高考成績還在東洲很出名,網上能查到報道。

  再之後就是出國的問題。

  去燈塔國,要麼走水路要麼走空路,何時新很快搜索到了母子二人的機票記錄,的確是出國了。

  目的地,正是燈塔國,都已經到了一個多星期了,除非沒上飛機。

  這個結果讓何時新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從剛才的審問過程看,武遠山整個人看起來是有點問題的,不排除撒謊的可能。

  如果真撒謊了,那就說明吳倩倩不是他殺的。

  不是他殺的,為什麼還要認罪?最大的可能就是幫人頂罪。

  能讓一個男人做出這種事情,也就隻能是兒子了。

  難道吳倩倩的死,和武遠山兒子有關係嗎?但他遠在帝城,為何要殺陽城大學的吳倩倩?

  審訊室,審問還在繼續。

  “死者叫什麼名字?”陳益開口。

  武遠山道:“吳倩倩吧。”

  陳益:“你是什麼知道的?”

  武遠山:“我問過。”

  陳益:“她長什麼樣?”

  武遠山抬頭:“你這都什麼問題啊,她長什麼樣我能不知道嗎?你把她照片拿來,我可以認。”





  陳益猛地上前,雙手扶住審訊椅,近距離盯著武遠山。

  武遠山嚇了一跳,身體後仰。

  陳益緊緊盯著他:“我問,她長什麼樣??”

  武遠山從對方身上莫名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壓迫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道:“比較清純,比較漂亮,比較……”

  陳益打斷:“不要說這些廢話,清純漂亮的女孩多了,說特征。”

  武遠山:“這……這怎麼說啊?”

  陳益直起身:“把林辰給我叫過來,帶著畫紙和筆。”

  聽到陳益叫自己,林辰趕緊拿著繪畫工具來到審訊室。

  “陳隊。”

  陳益指著武遠山道:“他說,你畫,仔細點。”

  林辰點頭:“是!”

  在此期間,陳益開門離開了審訊室,張晉剛那邊也離開觀察室,一臉陰鬱的走到辦案大廳。

  他看出來了,嫌疑人有問題,而且陳益已經開始驗證。

  “怎麼樣?”陳益來到何時新這邊。

  何時新道:“他說的都能對上,癌症晚期,兒子正在帝城大學上研究生,並且母子已經在一個星期前出國了,目的地就是燈塔國。”

  張晉剛開口:“陳益,這件事你是怎麼想的?”

  陳益:“漏洞比較多,供詞不合理,情緒的前後反應也不合理,等痕檢和法醫的調查結果吧,到時候繼續審。”

  張晉剛追問:“你覺得他是不是在幫人頂罪?”

  陳益:“有這種可能,但暫時無法確定,目前不合理的地方都是主觀性問題,沒有確鑿的證據能反駁他的話。”

  “手機解鎖和分屍等細節,誰也不知道他是真忘了還是假忘了,隻能說存在疑點,需要繼續調查。”

  “還有啊,他的殺人動機勉強能說得過去,自己得了癌症,希望親人能陪在身邊,但老婆卻帶著兒子卷錢跑了,絕望下黑化也能理解。”

  張晉剛點頭,一個得了絕症即將不久於人世的中年男子,在親人跑路的情況下,也就沒什麼可在乎可害怕的了。

  反正都是死,怎麼死都一樣。

  “有新的情況,馬上告訴我。”他說道。

  本以為案子馬上就要破了,現在看來可能沒那麼簡單。

  陳益:“是,張局。”

  待張晉剛走後,何時新小聲道:“陳益,你的真實想法是什麼?”

  陳益坐了下來,開口道:“絕對有問題,人不是他殺的。”

  麵對何時新,陳益不再模棱兩可,而是直接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何時新並不意外,皺眉道:“疑點和巧合性的東西比較多,既然反常,那麼事實真相應該並不是我們表麵所看到的那樣。”

  陳益:“對,關於武遠山的動機,我們可以反向思考。”

  “他的意思是,因為自己得了癌症,所以老婆帶著孩子跑了,因為老婆帶著孩子跑了,所以他才想殺人,驚天動地結束自己的一生。”

  “那麼反過來,他需要坐實自己的罪名,所以老婆孩子才會出國,否則的話一問就知道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何時新點頭:“沒錯,反過來想,他的行為就合理了,那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陳益:“你覺得是為兒子頂罪?”

  何時新:“這是最大的可能。”

  陳益嗯了一聲:“目前的確是最大的可能,符合人性,符合父母心,反正都已經得了絕症,倒不如用自己殘餘的生命,幫助兒子鋪就完美的人生。”

  “如此的話,他兒子為什麼要殺吳倩倩呢?雙方是否認識?”

  何時新:“這就要深入調查了,查通話記錄,查人際關係,還要查武遠山兒子的成長經曆。”

  “能乾出殺人分屍的事情,大概率家庭環境或者父母教育方式是有問題的。”

  “但現在有個難題啊,燈塔國和我們是沒有引渡條例的,這就比較難辦。”

  引渡條約,是國家間引渡罪犯的約定。

  如果沒有引渡條約的話,那麼想要抓回國外的嫌疑人,就要上升國際交涉,非常麻煩。

  陳益:“現在想這個問題還比較遠,查清楚案子再說。”

  “如果最終查到真是他兒子乾的,就算跑到南極去,我也會把他抓回來。”

  “要是真沒辦法抓回來,更好辦,惡人有惡報,他可能會意外的死在國外。”

  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陳益眼神中閃過一抹寒意。

  女孩慘死被碎屍,凶手還想跟沒事人一樣瀟灑的生活,他怎麼可能讓對方如願。

  何時新心中一驚,有些愕然的看著陳益。

  話很隱晦,但他聽懂了。

  此刻他發現,自己好像並沒有真正了解陳益這個人。

  自大?

  不,他知道陳益絕不是一個自大的人,應該是自信。

  既然說出來,就一定能辦到。

  難道真正的陳益,他現在隻是看到了很小的一部分嗎?

  就在何時新胡思亂想的時候,林辰很快從審訊室出來,邊走邊說道:“陳隊,他真的見過吳倩倩,描述的長相完全一致,你看。”

  陳益看了一眼林辰手中畫像,正是吳倩倩無疑。

  他沒說什麼,動身再次進了審訊室。

  “武遠山,死者的手指在什麼地方?”

  聽到這個問題,武遠山的回答是扔河裡喂魚了。

  這個答案讓陳益憤怒,但憤怒的點並不是來自對方的行為。

  他上前揪住武遠山的衣領,冷聲道:“什麼都不扔,隻扔手指是吧?來來來,你告訴我目的。”

  武遠山有些緊張:“目……目的就是……”

  陳益打斷:“你先彆編,我來告訴你。”

  “你把死者的手指扔掉,是因為你在強奸她的時候,她奮力反抗抓傷了你,因而在指甲內留下了你的dna,你擔心事情敗露警方查到自己,就剁下手指扔掉了。”

  武遠山愣了一會,點頭道:“對對,沒錯。”

  陳益罵道:“沒錯個屁!你不是說不在乎被抓嗎?不是說渴望被抓嗎?證據對你來說有所謂嗎?!”

  “武遠山,你在這跟我玩無間道是吧?吳倩倩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武遠山半天才反應過來,隨即甩開陳益的手。

  “就是我殺的!我把她殺了!我把她分屍!我認了,判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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