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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沅道:“然後,你隻需要做兩件事。” “哪兩件事?” “第一件,運用話術,迅速將他的注意力……也就是念頭,轉移到他自己身上。” 薛街子皺了皺眉,他還想明白,楊沅已道:“第二件事,讓他來求我。” 薛街子如聽天書,一臉茫然。 楊沅便如此這般地對他詳細解說了一遍,薛良半信半疑地道:“這樣……能行嗎?“ 楊沅笑道:“老舅,你以為臨安府這麼多的官,為什麼臉都不要了,也要去溜秦相的溝子?真是為了一隻貓嗎?不不不不……” 楊沅在薛良麵前,說及秦檜時也是稱為秦相。 雖然薛良是鴨哥的親娘舅,楊沅也不願意給他這個基層公務員留下自己的把柄。 楊沅道:“他們一個個的如此瘋魔,乾出如此荒唐的事兒來,是為了找一隻貓? “大錯特錯!他們是想在秦相心裡,找一個位置,讓自己住進去!” 薛良好歹也是個基層公務員,漸漸想明白了楊沅的意思,眼中也開始放出光來。 “二郎說的對,那俺就按你說的辦!” 薛良興奮地一拍大腿,從桌上拿起他的那頂交腳襆頭,往腦袋頭上一扣。 “姐,那隻死貓呢,你趕緊弄個口袋裝上,我帶走。” “誒誒誒,好好好。” 薛大娘沒聽明白自己兄弟到底要乾什麼,卻知道這是有了解決辦法了。 她趕緊跑出去,一會兒就提了個布口袋回來,裡邊裝著那隻被咬死的貓。 薛良把布口袋提在手中,對楊沅道:“二郎,俺這就去了!” 楊沅道:“你就按我說的做,保證陸家安然無恙!” 薛良點點頭,推開門,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陸亞連忙湊到楊沅身邊,急急問道:“二哥,你這法子真能管用?” 楊沅瞪了他一眼道:“但凡我說有把握,啥時候不靈過?” 楊沅又對陸老爹道:“老爹、大娘,我今天來是找鴨哥的,以後就讓他跟著我乾吧。” 陸老爹忙不迭道:“沒問題,人你帶走,隻要他彆再遊手好閒不務正業的就成。” 陸亞喜道:“二哥你要帶我去做什麼?難不成……你說過的那個什麼‘有求司’要開張了?” 楊沅笑道:“不錯。從今天起,你就是我‘有求司’十八羅漢之003號創始元老了!” “誰是1號?” “當然是我。” “誰是2號?” “……你不認識!” …… 廂公所裡,都所由高初尚未下值。 這幾天,高初一直都是住在廂公所裡的。 臨安府、臨安縣,為了一隻貓,全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聽說就連三衙禁軍現在都加入找貓的行列了。 上上下下的都這麼重視,他高都所由不得有個態度? 為官之道,事兒辦沒辦成、辦的好不好,那都是次要的,重要的就是態度! 高都所由必須要讓他的上司們知道,他是把上司們的吩咐放在心尖兒上的。 上司們看重的事,在他高初心裡,那就是比天還要大的事。 於是,高都所由索性連家都不回了,這幾天他一直住在廂公所,態度擺得端端正正。 今晚,高初點了幾道索喚,犒勞自己的辛苦。 一個糟羊蹄,一個糟蟹,還有兩道燒烤,其中一個是盤兔,另一個是旋炙豬皮肉, 四道下酒的佳肴,外加一壺加了薑絲和梅子的紹興酒,吃的那叫一個愜意。 五月初的天氣,臨安已經有些熱了。 不過官衙屋舍的用料和建造,都是考慮了散熱和通風的。 坐在這臨時辟為寢室的耳房裡,他也不覺得悶熱。 耳房裡一燈如豆,高初盤膝坐在羅漢榻上,據案自飲,正悠然自得,外邊便傳來一聲高呼。 “都所由,卑職找到秦相府的‘尺玉’了。” “什麼?” 高初大喜過望,急忙下了地,趿上官靴就往外跑。 他官靴沒有穿好,拖泥帶水的在門檻兒上一絆,“卟嗵”就是一聲。 跑到門口的薛良忽見高都所衝出來,不由分說就給他行了個五體投地大禮,不禁嚇了一跳。 他先側身讓了一讓,剛想客氣一下,忽然發現高都所隻是絆了一跤,趕緊又上前攙扶。 高都所揉著膝蓋,興奮地問道:“那隻獅子貓真找到了?” 薛良大聲道:“真的!卑職和這兩個鋪兵,將附近幾條街巷,反反複複搜了個遍。 “今兒傍晚,我們又去曾經搜過的地方尋找,在一戶百姓人家找到了它。 “卑職已經驗過了它耳朵上的標誌,正是秦相府裡丟失的那隻獅子貓!” 兩個鋪兵雖然聽薛良提到了他們,臉上卻未見喜色,反而心虛地咧了咧嘴。 貓都死了,你喊得這麼高調,真的好嗎? 高初哈哈大笑,打了個酒嗝兒,滿麵紅光地道:“尺玉在哪裡,快拿來我看!” “高都所請看,就在這裡!” 薛良把手中的布口袋高高一舉。 高初一把就搶了過去,打開口袋一看,臉色呱嗒一下就摞了下來。 他慢慢抬起頭,瞪著一雙死魚眼,木然問道:“死了?” “死了!” 薛良答的理直氣壯。 “這幾天也不知道這隻貓兒藏在什麼地方,今天突然竄到一戶人家,就被那家的狗子給咬死了。” 薛良簡明扼要地把“尺玉“的死因,當著兩個鋪兵的麵說了出來。 薛良當著他們的麵對上官說出真相,他們也就不可能再利用此事向薛良索要什麼好處了。 高初呆呆地看著手中的布口袋,牙疼似的咂巴了一下嘴兒。 他忽然覺得,這隻貓找到了還不如沒有找到呢。 為官之道,向來是報喜不報憂的。 更何況,這隻貓還是在他轄區內被咬死的。 這要是報上去…… 可若不報,手底下至少已經有三個人知道了,一旦暴露,豈不是由他來背鍋了? 高都所越想越是頭疼,不禁恨得咬牙切齒起來。 薛良擺了擺手,示意那兩個鋪兵退下。 然後,薛良向高初湊近兩步,低聲道:“高都所,這貓雖然找到了,卻是一隻死貓。 “此事一旦報到相夫,童夫人怕不是要心疼死,相爺必然也會非常的不高興。” 高都所臉色發青,這話還用伱說嗎? 就不說秦相高不高興了,我跟他差距太大,人家也未必理會我這隻小蝦米。 可……知縣會怎麼想?府尹會怎麼想? 我的前程……,我還會有前程嗎? 至於說究竟是誰家的狗咬死了“尺玉”,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就算把那條死狗剁爛了,把養狗的那戶人家千刀萬剮,對他的處境也沒有半點幫助。 薛良一句話,就把他的全部注意力,從對咬死貓的那戶人家的恨,轉移到了他自己的前程上。 高都所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才不會敗壞他在上司心目中還算美好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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