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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人口中知道了一些事,是關於死者唐貴的。 我覺得如果是這樣的話,他的確有可能去偷泥像,然後在慌忙回來的路上死了,導致泥像掉進了水塘裡。 當然,這隻是我的一種推測,還不能確定。 這人跟我說,去年道縣梅花鎮宜陽村有幾個人倒騰芋頭發了財,他們把香芋留到年關時在挖,唐貴學宜陽村那幾個人搞囤芋頭生意,結果賠了,地裡的芋頭全爛了,欠了兩萬多塊錢外債,因為這事,他老婆天天和他吵架乾仗。 我有些意外,因為我看她老婆一直表現的很文靜,出事後也一直忙著披麻戴孝做飯請人,跟人說話也不會太大聲。 送了碗,豆芽仔小聲跟我說:“峰子,以我多年的經驗來看,這女的可能有問題。” “哪有問題?” “嗯” 豆芽仔想了想說:“我懷疑這女的知道他老公去偷泥像的事,她那個哭就是假哭,還有,我剛才也注意到了一個細節,她看棺材的眼神很冷漠,是一點愛意都沒有啊。” “你能看出來這麼多?” “怎麼,你以為我光吃飯了啊?” “你聽我的,我們回去問問把頭今晚下不下水,如果今天不下,咋們晚上在過來看看。” 回去我便問了,把頭搖頭說:“在等等,我剛剛查到一條線索,老王(王軍華和那個什麼靚仔哥幾個月前有過接觸。” “但是我還想不通,為什麼時間對不上,師弟來找我時說,老王是兩個月前在道縣失蹤的,如果他是和這夥人搭夥下去了,在看筆記內容,那這中間就有一段時間差” 把頭說完又皺眉看自己畫的草圖,我剛準備開口,就聽到有人叫我。 “哎雲峰,你兩去哪了,這東西好玩啊,”魚哥牽著鴨子走出來了。 “坐,坐!”魚哥大聲命令道。 然後鴨子像是聽懂了,一屁|股坐了下來。 “快看!這東西通人性啊!” 魚哥臉上的笑意都藏不住。 “起來!” “轉圈!”魚哥又大聲說。 隻見這鴨子站起來,撲棱了兩下翅膀,在原地轉了個圈。 見過訓狗訓貓,從來沒見過訓鴨子,豆芽仔也學著魚哥說:“坐!” “坐啊!” 鴨子聽了沒有一點反應。 “你他媽坐啊!”豆芽仔提高音調大喊道。 “你不行,看我的。” 魚哥一指說:“坐!” 鴨子立即蹲下趴地上了,跟狗一樣。 “哈哈,”魚哥難得有個好心情,當即開懷大笑。 小萱也被這鴨子逗的嗝嗝直笑,聽到笑聲,這鴨子立即嘎嘎嘎的跟著叫,像是加入了我們,直逗得我們幾人哄堂大笑,暫時忘記了鬼崽嶺的憂心事兒。 魚哥說,之所以鴨子聽他的話,是因為這鴨子有了酒癮,給它喝點就會聽話。 歡聲笑語中,我回頭看了一眼。 把頭不知道在考慮什麼,他滿麵愁容,眉頭緊鎖,正不停揉著太陽穴。 把頭說今晚不下去,8點多,豆芽仔就來叫我了,小萱聽說我們要去看做法事,她說要跟著我們一塊去看看。 魚哥不去,他似乎已經和回聲鴨成了好朋友,像是養了條小狗,也不用牽繩子,不跑,走到哪跟到哪,魚哥一叫就跑過來。 這裡冬天晚上也有月亮,我們並排走在村裡小路上,豆芽仔不知道是不是吃錯藥了,突然感歎說:“人死如燈滅,萬般不由人,小萱,你爸死後你好像一次沒回去過吧?也沒人找你,也從來不見你說粵語打電話,這是為什麼。” “你腦子壞了?你沒事提這個乾什麼!”我厲聲嗬斥豆芽仔。 豆芽仔撓頭說:“我這不是突然想起來了嗎,再說了,我當然希望小萱好。” “想想峰子,小萱要是有一天繼承了家業,有了一百多條魚船,我們可以幫人從內地運文物過去。” “就像當初姚師爺做的一樣,我們抽三成,十萬掙三萬,一百萬掙三十萬,否管他南派北派,隻有給錢我們就送!想想,這是多大的利潤。” “你閉嘴,”我指著豆芽仔說:“以後不該說的話不要說,沒人當你是啞巴!” 令我意外的是小萱的反應,她像是沒聽見,隻是笑著說:“快走吧,我們去看道士做法。” 到地方後還沒開始,唐貴家門口亮著燈,一些村民進進出出,幾名婦女坐在門口嗑瓜子看孩子。 九點多一點兒,開始舉行道場的下半場了。 棺材前擺了一盤蘋果,正對著棺材放了一把椅子,椅子上放著唐貴的照片。 照片兩邊立了兩根白蠟燭,還有,椅子靠背上掛了一件唐貴生前經常穿的衣服。 身穿紅黃綢緞的道士抓起一把大米撒在椅子前,嘴中念念有詞。 蠟燭映照下,唐貴的照片看著有些發白。 八字胡道士就這麼念經念了四十多分鐘,我估計他就是瞎念的,念完經把掛著的衣服丟盆裡燒了,這個道場就算做完了,接下來就是唐貴老婆守一晚,明天把棺材埋了就行了。 人慢慢散去,都各回各家,我們躲在門口沒走。 十點半,唐貴老婆關了門口的燈,不過這晚有星星,還能看到東西。 和豆芽仔翻牆上去,我兩又把小萱拉上來,跳進小院後躡手躡腳的走到了窗戶邊兒,偷偷朝裡看。 屋裡,唐貴老婆還穿著一身白。 她往香爐裡插上三炷香,就那麼注視著唐貴的照片。 “嫂子,彆看了,看多了傷心,”這時,唐貴弟弟從裡屋走了出來。 “哎” 女人歎道:“你哥就這麼走了,我作為唐家媳婦,沒能給他家留下一兒半女,說來有些慚愧。” 唐貴弟弟臉色落寞,他走到照片跟前看了一會兒後突然笑著伸出右手,啪的一聲,在他嫂子屁|股上拍了一下。 “嫂子啊,你還裝文靜,我哥要是知道你背著他一直吃藥,估計要氣的活過來了。” “還不是你讓的?” 唐貴老婆回頭嗔怒道:“要讓村裡人知道了,我都沒臉活了。” “哈哈,鬼會知道。” 一把摟過自己嫂子,唐貴弟弟笑著說:“我哥就是個窩囊廢,還學人家存芋頭想發財?他是那塊料嗎?” “再說了,你這麼浪,他怎麼滿足得了你?還是得靠我。” “彆動我。” “你就不怕你哥變成鬼來報複你?” “嗬嗬,怕個屁,我花那麼多錢請的道士,早把他超度的魂飛魄散了。” “以後這家裡,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快讓我摸一下。” 豆芽仔看的都快臉擦玻璃了,小萱也看的目瞪口呆。 “哎,你起開。” 唐貴老婆一把推開男人,說:“我問你,崽崽廟那個泥像怎麼辦?那個姓田的給兩萬塊錢呢,你什麼時候再去拿?” “我知道了,先等等,過了這兩天再說。” 透過玻璃,我們看到,這男的一把抱起唐貴老婆,砰的靠在了棺材上。 幾分鐘後,棺材蓋被晃的吱吱響。 唐貴的遺像照裝在相框裡,正好注視著這一幕。 蠟燭快燒完了,可能是火苗變小的關係,也可能是我們透過玻璃看,光線折射的問題。 有一瞬間,我好像看花眼了。 照片中,唐貴的笑容一點點消失,兩條眉毛突然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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