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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豎眼裡盈滿雷祖神韻! 蘇午對這隻豎眼印象深刻――它就是懸於天中央的雷祖豎眼! 可它今下卻出現在這個皮包骨頭的瘦削身影眉心! 此人容納了雷祖的一部分,容納了雷祖的這隻眼睛? 蘇午腦海裡念頭轉動開來,而被龍爪貫穿的瘦削身影,此下不緊不慢地說著話:“化解劫數之法,其實頗為簡單――兄長隻要斬斷這隻貫穿我胸膛的雷祖之手,這場劫數便將戛然而止了……” 目視著那道遍布細鱗的龍臂,蘇午預測,若要將這道手臂斬斷,非隻有動用‘無名厲詭’的死劫規律不可。 先前幸好他自身渡過了險關,那一尾金鯉魚包容的無名厲詭死劫規律,還未得到運用。 正可以用之以應對當下情形。 但是,緣何斬斷這道手臂就能化解這場劫數? 雷祖豎眼為何又會長在此人身上? 此人又為何會稱自己為‘兄長’,自己之前莫非與他有過交集――在某一重時空裡? “我在此間已經停留了許多歲月,過往諸事漸漸也記憶不清了。但彼時與兄長攜手,立誌更換天命的諸般情景,今時回憶起來,依舊覺得好似是昨天發生的事情一樣……”那道瘦削身影低低地言語著,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與此間並不存在的第四個人訴說――那第四個人,好似是蘇午,又好似與蘇午沒甚麼關聯。 他言語了一陣,便停頓下來,陷入了過往回憶之中。 良久以後,瘦削身影沉沉地歎了口氣,又抬起眼來,看向下方的蘇午:“你今時既出現在這裡,兄長想來是已經徹底死了。 他死了,看來便是真的成功了。” “前輩所言,晚輩不能明白。”蘇午向那道瘦削身影躬身行禮道。 那人聞聲笑了笑,看著蘇午的身影,道:“你也不須明白這些,過早了解這些,亦不過是徒添煩惱罷了。 反正你與他終究還有機會重逢,你的未來或許還會與他交彙。 到了那時,你便能理解我今下所言了。 兄長是你,你卻絕不隻是我的兄長…… 來吧,斬斷這道雷祖手臂――將這道手臂斬斷以後,雷祖神韻便不能借我魔意顯化,天地間顯化的這場大劫,就此煙消雲散!” “那前輩是誰? 緣何雷祖神韻能借前輩魔意顯化? 雷祖的眼睛,緣何會長在前輩的眉心裡?”蘇午盯著瘦削身影,直接出聲問道。 那人垂下頭,目視著下方的蘇午,他麵上笑意莫明,忽然間滿眼狂熱,振聲道:“你問我是誰?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你說我是誰!” “快些動手罷!” “我因你之劫力勾牽,得這片刻清醒,能暫時壓抑這場劫數――若錯過這個機會,我之元神再度陷入混沌之中,今下一切,便都功虧一簣了!” 蘇午聞聽那頭發花白老者所言,他心神震動,再沒有半分遲疑,一手捉出劫海之中的那尾金鯉魚,一指剖開了魚腹! 晶瑩若金黃琉璃色的血液從金鯉魚腹下淌落! 一縷詭韻從金鯉魚腹下無聲息流瀉出――蘇午捉著那尾金鯉魚,一刹那收斂了自身所有因果,閉塞了所有與外界的關聯! 綠鏽斑駁的劍影曳過虛空―― 八趾龍臂的根部乍然間裂開一道細縫,細縫之內,滾滾雷祖神韻儘歸寂滅,整道龍臂齊根而斷,轟隆隆傾倒向便是紫金雷祖神韻的海洋之中! 被龍爪貫穿的那人,眼看著那道斑駁劍光倏忽閃過,神色未有絲毫變化――那無名厲詭的死劫規律將雷祖一道龍臂都斬斷了,卻未有傷他分毫! 無名厲詭死劫規律斬斷這道龍臂之後,亦在須臾間消散! 伴隨著龍臂滾滾跌入紫金雷祖神韻海中,那人身上的‘活氣’亦如瀑布般流瀉消失! ――他看似是被龍爪貫穿,但實際上卻像是與那道雷祖龍臂相連,隨著雷祖龍臂脫離本形,他無從借助龍臂汲取到力量,也終究走到了最終點! 頭發花白的瘦削老者閉上眼睛,對當前世界毫無留戀。 他的身影倏忽變淡。 卻在此時,蘇午撤去消斂因果的諸般符咒,一道道純紅符從他周身飛旋而起,黯淡無光的黃天法旨在他頭頂乍然而現! 黃天法旨自蘇午頭頂升起的一瞬間,閉著眼睛,半邊身子已經被雷祖神韻海淹沒的老者忽生感應,他猛然張開雙目,眼中光芒大熾,直盯向了蘇午頭頂那道‘黃天法旨’:“黃天!黃天! 這是兄長的意思?! 這是你的意思?! 我明白了! 你不會再重走舊路了―― 那就把我的一切、我的所有因果、我的名姓根源,全都交給你,全都交給你罷――” 哢嚓!哢嚓!哢嚓! 花白發的老者直接化作一道紫金雷霆,繚繞於那道被斬斷的雷祖龍臂之上,帶動整道雷祖龍臂驟然間化作了一道冰冷的、已死的紫鱗長龍――這道龍屍攜裹已死的雷祖神韻,一瞬間貫穿虛空,投向了蘇午頭頂的‘黃天法旨’! 蘇午那道黃天法旨,在此瞬間猛然展開! 黯淡無光的法旨以背麵對著飛轉而來的龍屍,法旨背麵‘授命於天’四字灼灼放光,四個古老字跡上,流淌下如脂膏蜂蜜般的金液,灑落在那道龍屍之上,將之一點點包裹,融化! 雷祖龍臂完全消失無蹤。 法旨背麵,卻多出了一列字跡。 字頭為‘敕令’二字。 其後跟著幾個模糊的黑點。 黃天法旨包容了那道雷祖龍臂,當下傾淹四方的雷祖神韻海便如潮水般退卻,蘇午的身影被陡地拋出此方天地,他重歸於現實之中,看著沉黯天穹中央,那道豎痕裂縫漸漸彌合――他驟然轉身,看到漢白玉的牌坊聳立於素玨道姑身後,王傳貞從中娉婷而出。 蘇午一手伸入虛空之中――滾滾劫力如海翻沸於他的臂膀之上,他那道臂膀驟然化作巍巍山峰,手持巨斧,一斧頭劈向了王傳貞身後的女媧牌坊! 轟隆! 天地都顫栗起來! 王傳貞身後女媧牌坊被一道斧影劈打在其上,那從來都堅固堅挺、未有過毀傷的牌坊匾額之上,陡地崩開了一道裂縫! ‘人文始源,福澤社稷’八個字中的‘人’字被這道裂縫分開來! 伴隨著不知多少人的慘嚎聲響起,那道裂縫之中,竟流淌出汩汩鮮血! 王傳貞慘叫一聲,跟從那道牌坊猛地後退! 恐怖的拳意神韻沾染在那道牌坊之上,在此刻竟令那道牌坊無法徹底隱入虛無,隻是以極快的速度不斷後退遠離,在頃刻間就退轉到了極遠處的山影之上! 蘇午落在地上,看著頭發花白的麻仙姑,他取出一尾腹部被剖開的金鯉魚來,將之遞送到臉色蒼白、神誌都有些混沌的麻仙姑麵前,那尾金鯉魚化作一股芬芳金液,鑽入麻仙姑眼耳口鼻之中。 麻仙姑花白發色迅速轉黑,臉上漸漸有了血色。 曾經蘇午食兩尾金鯉魚,就觸摸到了‘人神’的關檻,麻仙姑雖不如他積累雄厚,但以這一尾金鯉魚恢複自身損傷卻尤是綽綽有餘! “片刻以後,會有一個名叫‘白駒’的人來接引道長去往某個安全所在休養。 小河也在那裡歇息著。 在此之前,我傳道長一個儀軌,一時三刻以後,道長再於此地行此儀軌,將我喚醒。”蘇午同麻仙姑溫聲說道。 素玨道姑先是點了點頭,又聽到蘇午之後言語,皺著眉問道:“小真人方才經曆一場大劫,今下還是先好好休養,窮寇莫追啊……” 她卻是明白了蘇午話外之意。 知道蘇午意欲與那個來曆莫名的‘王傳貞’做過一場。 王傳貞來曆詭秘,素玨道姑亦有一二了解,知道其就是‘紅哀會’的哀神本身――這個傳承了千載的詭邪宗派,竟是以此‘人’為神,足可見此‘人’的高深莫測。 況且,先前蘇午與王傳貞交手,她雖無力插手其中,卻亦能看出王傳貞手段頗多,在絕大多數時候都能占據上風――對方自那道詭異牌坊內引來的某種‘氣息’,似對人類有一種天然的掌控之力,隻要未有徹底脫離人類的範疇,就難免被那般氣息拿捏! 小真人此去,若不能好好籌謀,很大概率會栽跟頭! 蘇午搖了搖頭,看著山影處若隱若現的白玉牌坊――都到了此時,王傳貞依舊徘徊於附近,不肯離去,他若不與對方‘做過一場’,卻是辜負了當下的大好機會! “道長不須擔心。 我有特彆手段,能夠應對那王傳貞。 憑她一個,卻難殺死我! 危急關頭,我亦會隱去安全所在,這次交手也是為了試探她的深淺,對她有了更多了解,以後才好徐徐圖之。”蘇午道。 麻仙姑見她如此堅持,歎了口氣,亦不再多言,記下了他所交代的、將他喚醒的某個秘密儀軌。 蘇午念頭微轉,白駒伴隨著陣陣霧氣從他身前顯現,向他與麻仙姑行過禮以後,白駒就將麻仙姑帶入了鬼夢世界之中休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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