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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儘頭處,化作血觀音像的王傳貞靜默而立,蘇午邁步奔過去,耳邊響起王傳貞的厲聲嘶吼:“你既然都來了,為什麼不留下? 為什麼不留下!” 轟隆! 無數道神位在蘇午身後重疊! 蘇午化作一道燃火的身影,他搬起那尊周身米殼不斷脫落的‘神像’,一下砸在了血觀音像上! 將之砸得粉碎! 王傳貞長聲號泣! 女媧牌坊從虛空中浮現。 肩扛著燃火的、米殼不斷剝脫的‘神像’,蘇午一手拉起倫珠,邁過了虛空中的‘女媧牌坊’―― 翻騰地黃泥大河、人種湖池之世界,將蘇午與倫珠瞬間拋棄! 一道道神位圍繞在蘇午周圍,在薪火裡浮浮沉沉,隨薪火歸攏入蘇午的軀殼之內,蘇午麵上流露一抹笑容,看向側畔的倫珠。 倫珠也轉臉看他,滿眼喜悅。 他卸下肩上剝脫泥殼的‘毒巴仁無首身軀’,想要將之還給阿姐――但在這進出牌坊瞬息間的世界變幻裡,冰冷死寂,卻貫徹永恒、不朽不壞的白光將蘇午包容了起來,那無邊白光在他眼裡,又化作了緩緩蠕動的、帶著點點銀沙的腦髓。 那銀沙星點的‘腦髓’,在蘇午身外流轉、纏繞,他內心裡一瞬間幡然醒悟――這腦髓,這白光,就是法性! 這死寂冰冷的氣息,這嚴肅深沉的氣息,更與大化本源同質! 大化,法性,腦髓,大日…… 蘇午目光微動,在漫漫交融形成巨大圓日的白光下,看到了一具具巨大的屍塊交疊拚湊起來,拚湊成了一個腹部巨大的赤發女形,那令一切化無的死寂氣息纏繞在赤發女形之上―― 那般氣息,與法性亦係出同源。 卻演化出了另一種特質。 法性散發出冰冷而不為人之分彆心所改變的死寂氣息,那般氣息又貫穿了永恒,不朽不壞。 令一切化無的氣息同樣死寂,但它代表的,卻是‘永恒的死亡’。 “大化生魯母,魯母生萬物……” 蘇午想起密藏域裡恒久流傳的神話――大化孕育出了魯母,魯母又將大化之池遮擋在自己身後。 今下來看,本身就是‘大化’的恐怖存在,或為那諸多屍塊物相帶來了‘永恒的死亡’。 但那諸多屍塊物相卻在不斷碰撞、拚湊中,走出了另一條路,它們聚集拚湊起來,形成了‘魯母’! 大化‘殺死’了諸屍塊物相, 卻也間接造就了‘魯母’的誕生。 ‘大化生魯母’的真實涵義,竟是如此…… 蘇午揚起頭顱,在無儘星點銀沙腦髓環繞的最中央處,看到了那雪發虎身、豹尾虎齒、麵目蕭殺的女子。 無儘法性腦髓在她身後時時聚化作刀劍槍戟、鍘索鞭斧等諸般刑具。 諸般刑具在她身後森然林立,演變作刑殺的圓日。 看到那個女子的瞬間,蘇午瞳仁緊縮――那女子的形象、那一件件刑具,已經昭示了女子的身份――西王母! ‘空’中的法性大日,竟是西王母! 西王母竟由一團腦髓所化! 那是‘誰’的腦髓?! ‘大化’即是那腦髓抽離法性以後,湧溢了出來,形成的一方大池――它才是密藏域最初的本源! 如此,令底下諸多屍塊陷入‘永恒的死亡’的人,就是西王母本身! ――西王母殺死了諸多來源未名的屍塊物相! 它同樣被諸屍塊物相糾纏在‘昆侖海源’之中,不得脫離! 時至如今,諸屍塊物相聚集拚湊形成了‘魯母’,魯母與西王母相互對抗,都在嘗試掙脫出這昆侖海源,都想回歸現實之中―― 一念及此,蘇午心中陡然生出不祥預感! 銀沙星點的腦髓如一道道玉帶、一條條白蟒般盤繞在雪發女子――西王母身周,它那雙沒有情緒的眼睛微微轉動,將目光投向了蘇午―― 蘇午搬起的‘毒巴仁無首身軀’、身畔的阿姐,倏忽間消失! 與此同時,一道長長的鐵索盤繞在西王母的腳下,那道鐵索將毒巴仁無首身軀、以及阿姐都貫穿了。 阿姐纖瘦的身形隨鐵索卷蕩而飄墜。 她麵孔上的笑容還未消褪,眼睛裡已儘是茫然。 她看向蘇午,臉上忽又擠出了一絲笑容,嘴唇囁嚅著:“阿弟……” “阿姐!”蘇午高喊了一聲! 阿姐就在他頂上數十丈之處飄蕩著,但她被那法性聚集形成的鐵索貫穿了,她身在法性中,蘇午與她看似離得極近,其實很遠很遠。 西王母下頜微收,目光凝視著蘇午,但它的眼中,沒有蘇午的任何倒影,隻有一片如冰雪般的空白! 嗡! 白光震顫起來! 在它身後身後盤繞成圓日的一道道刑具,忽然間都一字排開來,那一道道刑具上聚集起的法性相互交融著,星點銀沙腦髓漫過這一件件刑具,在最頂上形成了一道銀色的旌旗――那道旌旗之上,卻有赤色漸漸翻騰開來! 一道道赤紅血影如血墨般暈染在了那旌旗的銀白色中。 於是,那道旌旗也不再保持沉寂冰冷,它蘊生出了一種熱烈的、能感染人心的力量! 曾經在蘇午耳畔一遍遍響起的預言,此下再次炸響:“一百顆星辰降生大地! 一萬裡蒼穹紅如雞冠! 一萬朵火焰撕裂黑暗! 一萬個生靈稱頌汝名! 他們稱你為‘元’! 他們稱你為‘元’!” 都不必蘇午伸出左手,那密藏本源之門就被此間被推開來――血肉聚集形成的豐碑,披覆著莊嚴輝煌的金佛皮,化作赤金的人影,攜裹著漫漫大化本源,從那密藏本源之門中走出來,走入了無邊白光交融的‘空’中,與那道銀紅交雜的旌旗相融! 旌旗聲勢更加浩大! 整座大化之池連同蘇午凝聚的血肉豐碑,都與那道旌旗相融了! 赤紅的旌旗搖曳開來,熱烈的氣息便潑灑進紫紅汪洋大海裡,連那盤繞西王母的法性腦髓,都生出了赤紅的色澤,連西王母如雪雕琢的身軀,都生出了鮮明的紅色! 紅浪如巨錘,將紫紅屍水血海下的魯母砸得更深更深! 精蓮捧著那部《伏藏書》,捧著在後世名為《大紀藏》的人皮書卷,眯眼看著西王母腳下的高大身影,漠然開口:“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我竟隻是一個釣餌,是這法性本源,用以釣你過來的一個釣餌! 原以為我就是這密藏域的天命所歸! 未想到,隻是法性本源偶爾照拂了我一下――它真正的目標,還是你,還是你啊! 其實我早該想到的,從我身上脫落的一根骨骼,卻變成了你的‘篤本’之時――我便該明白!” 精蓮低沉地喘息了幾聲。 他麵上忽然一抹怪異的笑容:“不過,卻也無所謂了…… 我雖是釣餌,但終究得了實惠。 如今,魯母已是我的歸處――你呢?你在密藏域一切修行,種種布置,儘被那法性本源剝奪了,哈哈哈! 我求不得的毒巴仁,你今亦求不得了! 哈哈哈! 元空! 你覺得―― 今下又是誰的絕路?” 精蓮在蘇午身後叫號著,那冰冷的聲音裡滿是不甘。 蘇午卻無心去理會精蓮的嘶嚎聲――那紫紅屍水血海之底,魯母仰起了頭顱! 由兩具合抱嬰屍拚湊成的巨大首級,張開雙眼,一條條手臂撐著紫紅血海之底,將魯母身形撐出了那遍布死寂氣息的海麵! 它的‘頭顱’平視著西王母,腦後無數血紅條索編織成的發絲,忽然間紛紛張揚開來,遍紮入虛空之中! 一隻隻熒綠鬼眼密密麻麻鋪滿這‘昆侖海源’! 魯母氣息循著冥冥中的軌跡,漫淹浸潤了阿姐,和那具毒巴仁無首屍身! 毒巴仁身上遍生魯母綠眼,空蕩蕩的脖頸上無數綠眼聚集,又形成了一顆蒼白的女形首級! 在‘它’的肩上,隆起了兩個膿包,膿包上,生出層層疊疊的人麵! 一張張人麵從重疊的縫隙裡、從表麵上張開熒熒綠眼! ‘毒巴仁無首身’忽一掙動! 直接掙脫了那法性聚集的鐵索,將倫珠也從鐵索上拽了下來! 倫珠的身軀在脫離鐵索的那一瞬就破碎了。 泥皮裹著米粒,在半空中四份五裂。 ‘毒巴仁’長出三顆頭顱的身軀,捧著阿姐的頭顱,將她按在了自己胸口,阿姐勉強轉過頭,茫然無措地看著蘇午。 蘇午神色木然。 西王母任憑魯母澆灌催生‘毒巴仁’的成長――也或許,它本也攔阻不了對方。 它抓住那杆卷蕩的、百丈長的赤旗,將之狠狠投向了蘇午――那道赤旗貫穿了蘇午的頭顱,在他頭頂飄飄蕩蕩! 那道赤旗貫穿了他的神思。 西王母的意誌,就成了他的‘心旌’。 他就成了西王母的‘心旌’。 耳畔,模擬器的提示音響個不停:“天蓬-威臨印發現刑具‘鐵索’!” “天蓬-威臨印發現刑具‘刀’!” “天蓬-掌刑印發現刑具‘劍’!” “天蓬-掌刑印發現刑具‘鍘刀’!” 任憑那提示音不斷響起,蘇午木然不動,未有任何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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