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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鍋中,油脂微漾漣漪。 熱力漸自油麵上散發。 蘇午捧出了幾碗收魂米,擺在一旁的木墩上――右眼裡血光綻放,脖頸上連著莫名厲詭頭顱的‘增將軍’被瞬間放出! 厲詭散發濃烈詭韻,叫人本能地產生恐懼、惡心、想要遠離等種種感覺, 圍在亭子周邊的北閭山眾道,在詭韻衝擊下,頓時都臉色發白! 好在,他們的不適感並未持續多久。 在蘇午的示意下,顯正將大紅蓮胎藏交到他手中,他旋而抽刀,一刀將‘增將軍’脖頸上的頭顱削下,那厲詭頭顱未及逃散,就被一雙陰影手臂托起木墩上的一碗收魂米――厲詭頭顱頓時受到吸引,鑽進了那碗米中! 粗瓷碗裡,米粒一顆顆迸起! 蘇午一手將‘增將軍’的無頭身釘在陰影裡,一手抓起那碗米,不斷刨去多餘的米粒。 待到米粒的斤兩恰好契合那厲詭頭顱時,整碗收魂米都被蒸熟了! 他手掌一翻, 將蒸碗米倒入油鍋! 一柄鍋勺也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蘇午手中,在鍋中厲詭掙紮之時,揮舞鍋勺,將厲詭重又壓入油麵之下――隨著蘇午油炸厲詭越來越多,他的技藝也越來越純熟,油炸這樣幾隻小詭,對他而言,根本不會覺得有任何麻煩之處。 但他此番操作,在其他人看來,卻又顯得那樣驚悚又強橫。 這般‘尋常方法’,竟然將一隻厲詭都油炸了! 傳出去,誰能相信?! 北閭山幾個弟子一陣心神恍惚,有打開新世界大門的感覺。 被陰影禁錮著的九頭娃娃頭顱,見此一幕,眼睛瞪得像銅鈴,口中喃喃自語:“油炸詭?油炸詭?這、這竟然能行?!” 油炸厲詭的法子,哪怕大大方方展現於人前, 若無有其中幾樣關鍵事物,想要將厲詭直接丟入油鍋裡浸炸的話,結果隻會適得其反。 是以,蘇午也不怕九頭娃娃這般巫門土教中的邪類的窺察。 他三下五除二將那厲詭頭顱油炸成了一隻‘神靈內臟’,旋而收回大紅蓮胎藏,肩後一雙詭手按住了無頭的‘增將軍’,抓住它的肩膀,猛然一抖,就抖落了它一身戲袍―― 那身染血的戲袍與增將軍大道紋韻被蘇午一同抖落下去, 顯出了大道紋韻包裹下,扮作增將軍的那個厲詭! 其亦被蘇午以收魂米封押起來, 丟入油鍋之中浸炸! 蘇午左眼中的厲詭已經放出,皆被下了油鍋。 右眼的跳痛感卻越發強烈, 那縈繞在他念頭裡的索命梵音,也越來越淒厲――怨神儀仗距他已經越來越近了! 他鼓催烈火,加快速度,在怨神儀仗到來之前,終於將增損二將儘數油炸,覆蓋兩個厲詭,使它們變作增損二將的兩道大道紋韻、連同兩幅戲袍,儘被蘇午藏入陰影世界深處。 這時, 一陣鑼鼓聲亦從亭子正對著的那片樹林外傳來。 縷縷灰霧縈繞在林間。 咚咚咚! 咚咚鏘! 咚鏘咚鏘咚咚鏘! 被陰影禁錮著的九頭娃娃,拚命轉動頭顱,看到了那倏忽越過樹林的一隊隊怨神儀仗,亦看到了自己的一雙手臂上,遍布著血紅文字! ‘冤魂索命,厲詭纏身’! 他猛然間大叫起來:“怨神――來了!” 唰! 話音未落,禁錮著九頭娃娃軀乾、四肢、頭顱的陰影就將他的軀體層層盤繞起來,瞬間將之拖入陰影世界中,遠離怨神儀仗! ‘怨神帖’隻覆蓋了李碧的雙臂, 在他被拖入陰影世界之時,那些血紅文字就停止了向他軀體其餘部分的覆蓋! 嘩―― 蒙蒙霧氣漫過稀疏林木。 卷起地上一層落葉。 一道道對牌、對傘在霧氣裡時隱時現,在倏忽間穿過了森林,抵近山路旁的涼亭。 亭子裡, 隻剩蘇午一人的蹤影。 他將炸詭油都收入陶壺中,拖入陰影裡。 旋而渾身遍發熊熊薪火,雙手插入那方才燒熱了炸詭油,炸了幾個小詭的燒魂火火堆中,抓起一根根熊熊燃燒著的薪炭木柴,將之投向逼近的怨神儀仗! 轟!轟!轟! 一道道火焰投入怨神儀仗中, 攜裹著大量火星, 竟將四下流轉的詭韻都點燃。 那在蘇午耳畔一直不斷響起的索命梵音,此刹都減弱了許多! 無邊佛光從怨神儀仗之後湧起,在灰霧裡流轉,猶如水波蕩漾。 儀仗的儘頭, 血衣紙佛已然完全變了副模樣――一層漆黑的、不知是何材質的皮殼覆蓋在那紙紮的佛陀表麵,它渾身纏繞一道道漆黑鎖鏈,枯瘦卻模糊的麵龐對著蘇午。 漆黑佛陀端坐於淌血的蓮台上, 它的胸腹部完全敞開, 露出疊在胸腹腔內的‘鐵旨大師公’背後的那塊鐵牌、大眾王和尚覆蓋著瘟王元帥油彩的頭顱、法佛空明的一顆心臟―― 這也是一種‘裝臟’! 種種不同的大道紋韻在這漆黑佛陀的腹腔內流轉著,相互交融著,拚合著! 它亦是一副拚圖! 它拚湊出了自己的三副臟腑。 還差兩副臟腑, 現下未有著落。 還差一雙手臂、一雙腿腳,現下未有著落! 蘇午看著怨神儀仗儘頭的漆黑殘缺佛陀,再一次想起了九頭娃娃與鐵旨大師公先前寥寥幾句對談中,提及的‘黑地藏塑像背後拚圖’―― 現下,怨神真的是在湊集拚圖? 湊齊了拚圖以後,它會變成什麼? 照當下情況來看,自身已經被它視作拚圖的一部分了! 但是現下這個受怨神儀仗簇擁著的‘怨神’,不像是怨神本形――那座黑地藏塑像,或許才是怨神本尊,它藏在哪裡?! 當前的怨神儀仗,令蘇午直覺十分危險。 他若是再次落入儀仗內, 未必還能和先前一樣輕易脫離,並且還將儀仗中的‘增損二將’帶走――先前那在儀仗最後出現的漆黑佛陀形影,此下已與血衣佛陀相互疊合,變成了血衣佛陀的‘殼’! 而這層殼,隱約與蘇午的‘大威德金剛真意’互相吸引,互相牽製! 然若蘇午不設法再將怨神儀仗打亂一次, 他就不能徹底脫離怨神儀仗的追迫! “如能駕服五雷,將五雷邪法轉成五雷正法,一道‘龍爪神雷抓詭咒’,就能隔空提攝厲詭,完全不必再以身涉險了――”蘇午念頭飛轉,他現下道門手段修行不到家,還未能徹底將五雷邪法轉為五雷正法,也就沒有馭雷抓詭的本領。 “再試一次!” 蘇午把心一橫! 肩後長出兩條漆黑手臂,探入四周陰影中,趕在怨神儀仗覆蓋而來以前,從陰影裡拖出了黑地藏――四下裡詭影林立,一道道猖兵被詭影包裹著,將怨神儀仗環繞了起來! 每一道詭影上,都開始散發出灰藍詭韻! 灰藍詭韻與怨神詭韻相互衝撞! 一座座斷頭台在兩種不同詭韻的碰撞間,在裂隙裡若隱若現。 紅燈籠高高升上天空。 蘇午背後,熊熊烈焰聚成火焰輪,水菩薩所化的‘紅寶帳怙主六臂大黑天’赫然立於火焰輪中,將六臂托起的那一柄紅帳撐了開來! 火焰從紅帳篷頂發散,與四周漫溢而來的怨神詭韻相互交融,竟將怨神詭韻短暫同化! 趁此時機,蘇午肩後又生出一雙鬼手,將一張臉譜戴在了他的麵孔上,他身形抖顫著,一瞬間變得模糊,渾身好似長滿了細細的絨毛! 麵孔在瞬間化作了一張猴臉! 張牙立目,猙獰邪詭! 穿上一身漆黑鱗甲,蘇午瞬間化作‘齊天大聖’,這一次,他未有招來定海神珍鐵催使,而是將一雙毛絨絨的手掌,握在了‘黑地藏’的刀柄之上! 如此就相當於心詭將自己的力量纏繞在了‘黑地藏’上。 四隻屬於不同厲詭的手掌,交握在黑地藏刀柄上。 蘇午背後的‘紅寶帳怙主六臂大黑天’,亦在放開寶帳以後,轉而伸出一雙手臂,端起了那柄漆黑的、長滿獠牙的八尺苗刀! 心詭、影詭、水菩薩的力量,與鑄成苗刀的‘玉色山礦脈之詭’、‘鬼鍘刀’、‘鑒真魔意’相疊合! 一條條漆黑手臂從陰影裡伸出,在劇烈的心臟跳動聲中,悄無聲息地穿入怨神儀仗中,將其中一個個厲詭拖拽了出來,禁錮在‘斷頭台’上! 隨著那柄被數道厲詭交握的八尺苗刀,瞬間切落―― 斷頭台上,八個厲詭儘被斬成兩段! “還我還我還我――還我命來――” 這時,那一直縈繞在四周的索命之音驟然變得激烈,漆黑佛陀瞬間掠過簇擁自己的儀仗隊伍,降臨蘇午頭頂! 它那顆頭顱俯下來, 枯瘦的麵孔上,模糊的五官對著蘇午。 “喃嘸――地藏王菩薩――” 冥冥中, 那些厲詭被斷頭台斬切以後,竟在天地間聚集起了海量的‘罪業’,無數罪業覆蓋滿蘇午周身,隨著他頭頂漆黑佛陀廣宣佛號―― 水菩薩、影詭、心詭儘將要從他身上剝離! 在此之前,蘇午將一個屬於怨神儀仗的厲詭,關押入右眼中,同時收攏自身容納的厲詭力量,在刹那間運起了‘智拳印’! 慧劍斬落! 外在因果儘被刷落! 水菩薩、影詭、心詭回歸蘇午自身! 他直接鑽入陰影中,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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