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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如譚秋所言,此時鐘鳴三人自山頂向下俯視,便可見著藍蟾山緩坡山路漸漸走出一隊人來,為首的那人與譚秋高漸的穿著一般無二,皆是身繡藍蟾宗門圖樣的藍布練功服,看模樣大致三十歲出頭,臉型比之高漸而言稍圓,眼神中卻多了許多陰鷲,單論麵相遠不及高漸來得親切。 而此人身後則跟著兩名同樣身著藍布練功服的藍蟾宗女弟子,這兩名女弟子各自手中攥著一條粗麻繩,兩條麻繩後則各自綁縛著七八名少年少女的雙手,如同串串一般被兩人牽著上山。這其中的少年少女,大得至多不過十七八歲,小得卻也應當才十歲出頭,有的神色萎靡、有的仍帶著幾分不安惶恐,總之精神麵貌都相當一言難儘,顯是在一路上吃了不少苦頭。 鐘鳴一眼便能看得出來,這攏共十來名少年少女,隻怕又是藍蟾宗弟子不知從何處擄掠而來的。 “唔,果真是方浮師兄。”高漸當先踏出一步,高聲道:“方師兄,一路辛苦!此番代我藍蟾宗下山收徒,可還順利麼?” “哦?高師弟?你居然先我一步回山?那義父也回山了?”那陰鷲男子遙遙應道:“此番‘收成’一般,我倒還急著去向義父複命,便不與你多寒暄了。” 待到他走到幾人近前,好似才真正見到了譚秋,略顯漫不經心道:“譚師姐也在啊。” 譚秋的臉色卻有些不好看,冷哼了一聲:“下了幾趟山,倒是越來越沒規矩了,連大師姐的稱呼都給忘得一乾二淨啦?” 那方浮聞言笑眯眯道:“譚師姐,你究竟是想讓我叫你大師姐,還是想讓我直接叫你‘師娘’?” “方浮!你好大的膽子!”譚秋臉色一變,掌間青氣一閃,似乎立刻便要發難! “嘖,譚師姐,你是將山門前禁鬥的門規忘了?”方浮卻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衣領,渾然未曾將即刻發難的譚秋放在眼裡。 隻是他忽地目光一轉,不小心瞥到了鐘鳴,兩隻眼睛卻是再也移不開了! 高漸神色一緊,連忙用半個身位擋住了鐘鳴,言道:“方師兄,這位鐘鳴師弟是師父路上新收的徒弟,師父對其可是喜愛得緊,你萬萬不可亂來!” 方浮眼睛微微眯起,上下打量了好幾遍鐘鳴,這才戀戀不舍收回目光,拱了拱手,笑嘻嘻道:“鐘師弟?在下方浮,你若不棄,可以稱呼我一聲浮哥兒,日後在宗內若是遇到了什麼難處,儘可以來求助師兄。” 鐘鳴斜睨了這方浮幾眼,內心隱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方才這人上下打量之間,不見同為武夫的審視,倒是有幾分浮浪猥褻的意思,這讓他多多少少有些不太舒服。 一旁的譚秋倒是冷笑出聲:“嘿嘿,爛屁股的東西,真是不知廉恥。” “姓譚的,你怎麼不敢大聲再說一遍?”方浮臉色沉了下來,雙手也是青氣隱隱。 而譚秋似乎也知見好就收,隻神色挑釁地看了方浮一眼,卻再也閉口不言。 就在氣氛陡然僵住之際,卻聽得鐘鳴開口言道:“高大哥,你們綁回的這些人,都是要收進藍蟾宗的麼?” 一旁高漸早就想找個由頭打破僵局,聞言連忙道:“鐘師弟有所不知,咱們藍蟾宗不比尋常武道宗門,弟子消耗略有些……呃,略有些大了,因此常要下山收徒,這些娃娃,若是武道資質不錯,便可如你我一般有幸拜入師父門牆,若資質一般者,便是由咱們這些個二代弟子中修為達至鐵骨境界的收下,剩下的那些全無資質可言的,就收下來當成婢女仆役,做些雜活兒。” “原來如此,你們這般行徑,當地官府竟然不管的麼?”鐘鳴若有所思,忽然問道:“倒也不見有遊曆天下至此的俠士蕩惡誅邪!” “師弟這就說笑了,咱們藍蟾山地處偏僻,離這裡最近的縣城也有上百裡路,周圍儘是些未曾開化、蒙昧仍存的小村莊,哪裡會有官府追剿?”高漸笑道:“再說,我們請上山來的弟子也多半無甚背景,哪裡會有人為他們伸張正義?” “倒也確實是這個道理。”鐘鳴手扶刀柄,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卻看不真切。 “呃,這位大哥……你方才,可是想要出刀麼?” 這道聲音太過突兀,鐘鳴扶刀的右手都是一僵,他愕然抬頭,四下遍尋,最終竟將目光鎖定在了為那兩條麻繩所綁縛的一位少年身上! 那少年看起來清清瘦瘦,看年紀與鐘鳴差相仿佛,相貌卻是平平無奇,遠不如鐘鳴這般神采風流,許是因為一路上受了不少苦楚,甚至麵有菜色,也決計不像是身負武道修為的武夫,但便是這樣一個少年,竟然能夠叫破自己的意圖? 自己方才可真是想要出刀的! “小兄弟,你是?”鐘鳴驚異問道。 “又是你小子!”那方浮見了這人,卻不由大大翻了個白眼,隨即卻又耐心向鐘鳴解釋道:“鳴哥兒你有所不知,這小子一路上胡言亂語,怕是腦子出了什麼問題,若非師父再三叮囑,未上山門前分出等級次第,不可對這些咱們藍蟾宗未來弟子動粗,我險些便要將他一掌斃了!” “如何算是胡言亂語!”那少年無奈道:“這位兄台,我觀你刀法並非藍蟾宗一路,怕是並非藍蟾弟子吧?那位方浮師兄受限於眼界,隻當我癡人夢囈,你可不能如他一般!” “你究竟是誰?”這下子連鐘鳴也有些好奇了。 “咳咳,這位師兄,在下玄空山弟子,姓葉。”那少年人慢條斯理道:“名玄真。” “葉玄真?玄空山弟子?天下第一的玄空真人,那個玄空山?”鐘鳴愕然:“你師傅是玄空山上哪位前輩?” “玄空真人李玄空,正是家師。”葉玄真苦笑道:“我算是他老人家的關門弟子。” 此人言罷,藍蟾山山門一時萬籟皆寂。 忽地一襲山風吹來,拂過譚秋發絲,這才讓這位藍蟾山二代首席如夢方醒,隨即笑得花枝亂顫! “嗬嗬嗬嗬!有趣,想不到姐姐我今日能見到這般多的妙人兒!”譚秋笑得幾乎眼淚都流了下來:“方師弟,你帶回的這個小子,腦子確然有些不太好使!” 鐘鳴卻艱難開口:“小兄弟,你當真是玄空真人弟子?那位天下第一的玄空真人?” “這位大哥,你信我?”葉玄真雙眸驀地一亮,幾乎要掉下淚來:“謝天謝地,我便知道‘四方刀’傳人眼界不會太低!” 鐘鳴聽聞四方刀之名,神色又是一震,原本隻是信了七八分,,現在卻幾乎已然信了九成! 可為何之前他卻能信上七八分呢? 隻因李靈犀失魂落魄的聲音方才在他識海中炸響: “師弟,這小子魂魄真靈中的武道紋路幾乎已然到了顯化法相,神明自生的地步,想不到此方天地,竟能得見這樣一位武道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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