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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回到禮泉府,已是七日之後了。 在沒有了極大拖慢速度的鏢物輜重後,禮泉鏢局的行進速度極快,原本對普通百姓而言至少半個月的路程僅用了一半時間便能走完,這也是為何很多商賈甚至大魏官方都喜歡雇傭鏢局押送貨物,商人自然是為了安全,而官府則是圖一個“快”字了。 總的來說,除了嶽無忌贈刀譜這個小插曲之外,鐘鳴第一次押鏢的曆程並沒有發生什麼驚心動魄的故事,反而顯得過於平淡,然而平淡與枯燥才是人生的主基調,即使是以恩怨情仇著稱的“江湖”也不例外。 他們在回了禮泉鏢局後,趙山泉照例見了眾鏢師一麵,先是說了一些勉勵的場麵話,隨後一人發了一個裝這些散碎銀兩的紅包,算是這次運鏢的額外分紅。 而趙山泉自然也是聽說了無忌神龍的事情,依著這位老鏢頭義薄雲天的性子,肯定是對鐘鳴打抱不平的義舉大加讚賞了一番,反倒是性子老成持重的尹冬雷在一旁聽得大皺眉頭,私下裡告誡鐘鳴遇到這類事情,定須謀定而後動。 等到鐘鳴走出鏢局,已是傍晚時分,他先去鏢局隔壁的酒肆中沽了一壺燒酒,又就近在肉鋪切了一斤鹵豬肉,然後到了禮泉城南有名的糕點鋪子買了些麵食與零嘴,這才將所有的食物歸攏到了一個藍布包裹中,係在了腰間,左手則拎著酒壺,快步出了城,向夾溝村的方向走去。 據鏢局中熟人說,龍大年參與的那一趟鏢回來的早些,大約比他們提前了三四天返程,鐘鳴算算時間,此時龍大年應當是在幫著村裡的老人們做些農活,不是在田間除草,便是在哪家院子裡劈柴。 鐘鳴銅皮境的體魄可謂氣力悠長,腳步自然也是極快,不一會兒,周邊景色一變,憑空就多了些田野鄉間的泥土氣味兒。 這時他看向路旁,便能見到零零星星的幾個鄉民已然在田間鋤地間苗,也有不少瓜田,瓜農種的西瓜已然快熟了,想來再過幾日便可收獲,這種名為西瓜的水果是近十幾年才自西域引入中原,可以說是消暑聖品,因此在大魏的眾多府城以及魏都玉京都賣得極好,許多農民都會種上一些,不愁銷路。 這些農民大多一輩子都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單調地宛如一張白紙,幾乎隻有在農閒時的酒桌或是家裡的炕頭上才能找回一些人生的意義,然而這麼多年,似乎也都這樣過來了。 不知為何,鐘鳴總覺得這樣簡單的生活好像也沒甚麼不好,他提拎著酒壺,漫步在田野,口中哼哼著不知名的鄉野俚調,落日的餘暉灑在他的身上,將整個身體澆築成了赤金般的顏色。 在這一刻,那些所謂的仇怨似乎離他遠了不少,他漸漸也淡忘了那個交織著血與火的雨夜,也淡忘了在邱陽城的一切,狄孝行、羅老、狄莫、林造之……這些原本深深印在腦海裡麵孔也漸漸變得模糊了起來,自己快要把身為狄安的日子給儘數丟在了腦後。 然而下一刻,鐘鳴便從放空的狀態恢複了過來,眼中重新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不能忘!還不到時候…… 鐘鳴心中默默想到。 不知不覺,他已然走回了夾溝村,到了家中一看,果然見著了赤膊上身的龍大年正在隔壁李嬸家院子中劈柴,見著鐘鳴,眼睛不由一亮,扔下斧頭屁顛屁顛趕到了自家這個便宜兒子跟前:“閏年,第一次押鏢還順利不?有沒有受傷?我聽說扶靈郡這段日子匪患嚴重得很哩,不少鏢局路上都遭了劫!” “沒啥,一路上就遇上幾撥毛賊,輕鬆收拾掉了。”鐘鳴嗬嗬笑道,舉了舉手中那壺燒酒:“順路給你沽了一壺酒,還買了點吃食。” “他媽的,發了點錢就知道亂花。”龍大年嘴上雖然埋怨,手中卻也不停,喜滋滋接過了鐘鳴手中的酒壺:“你的月例還是攢起來,以後要給你娶媳婦用的。” 鐘鳴搖了搖頭:“龍大叔,你還是先想想自己的親事吧。” “我?”龍大年微微一怔:“我打光棍打了三十多年了,也不急在這一時。” “我現在的月例是鏢頭的標準,足以給你說一門好親事了。”鐘鳴輕聲道。 豈知龍大年撓了撓後腦勺,皺眉道:“我想想,我討婆娘其實是為了生個兒子給老龍家延續香火,現在我兒子也有了,那還娶親乾啥?不急,不急!” 鐘鳴卻打趣道:“龍大叔,你不想親自生個兒子出來?” “反正都是養兒子,親不親生的又有甚麼分彆?”龍大年嘀嘀咕咕道:“村口王大娘一家生了三個兒子,結果還不是一個個走出了村子,再也沒有回來?王大娘死的時候都是村長牽頭出來幫著下葬的……可見親生的兒子也未必便靠得住了。” “再者說了,大丈夫四海為家,你見過哪個名動江湖的遊俠兒整天窩在一畝三分地裡的?”龍大年憧憬道:“等我修到了銅皮境,不必跟著鏢隊,也能一個人行俠四方!” ———— 入夜,兩人吃過晚飯,龍大年今日因為鐘鳴回家,許是心中高興,因而喝了不少燒酒,此時已然沉沉睡去,鼾聲如雷。 而鐘鳴卻自己一個人爬到了土坯房的屋頂,一個人抱膝而坐,抬頭望著星空怔怔出神。 此時正值月中,一輪滿月當空,被眾星拱衛,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鐘鳴喃喃道,似是說與李靈犀聽,又似是在自言自語:“當年我與阿莫、造之也常常於月中時在屋頂賞月,隻是明月猶在,他們卻……若他們還活著,那他們此時又在何處呢?” 盤踞於心神識海的李靈犀默然無語,沒有回答,或許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小小的屋頂上倚坐的少年總會長大,原本在夜空下賞月的人亦會不斷變化。 唯有明月懸照當空,亙古不變。 ———— 靈鹿郡,負嶽山 一位身著灰白色僧袍的小沙彌單手提著一隻水桶,於山間林路不斷奔行上山。 負嶽山乃天下名山,本就以險峻聞名於世,而這小沙彌又提了一隻幾乎占了他半個身高的巨大木桶,木桶中滿滿當當盛著一桶水,可即便如此,小沙彌卻走得極快、極穩,木桶中水麵平穩,一絲水花都不曾濺了出來,原本的險峻山路,反倒是有了如履平地之感。 若是再仔細看去,便能發現這小沙彌右手袖口空空蕩蕩,竟是缺了一條手臂! 這位獨臂小沙彌步履如飛,很快便登上了負嶽山主峰,此時一座巍峨寺院的山門便矗立於此處,山門的正中是一塊木質匾額,上書“謫鳴寺”三字。 而在謫鳴寺山門下,一位三十餘歲的邋遢和尚正站在門下,靜靜地看著獨臂小沙彌。 那小沙彌見了這邋遢和尚,似乎有些吃驚,又似乎被抓到了現行,不由低下了頭:“師父……” “本善,今日你的功課早已做完,為何晚間還要自山下取水上山?”邋遢和尚冷哼道:“是不是本悟那個臭小子又偷懶耍滑,誆騙你替他完成功課?” “師父,本悟師弟沒有騙我……是我自願的。”本善小和尚低聲道。 “你這小子,天天便是被他們欺負,明明那群壞坯一起上也不是你的對手!何必還要一再忍讓?”邋遢和尚憤然道:“師父的威風都被你丟儘了!” “師父,出家人不可妄動嗔怒。”本善小和尚提醒道:“而且,本悟小師弟很可憐的……” “能入這謫鳴寺,哪個和尚的身世又不可憐了?”豈知那邋遢和尚反倒更是氣憤:“我看老子便是天下第一可憐人,攤上了你這麼個爛好人徒弟!” 那小和尚隻是樂嗬嗬地笑著:“師父,我先幫本悟師弟把水運回倉房,咱們回去再聊。” “你……氣煞我也!”邋遢和尚抓狂道:“他們合起夥來欺負你,我這個做長輩的也不好出麵,你入寺也有三個年頭了,怎得就沒幾個知心朋友!” “知心朋友……”本善小和尚似是想到了什麼,神色一黯,低頭越過山門。 半晌後,餘怒未消的邋遢和尚才聽到一個細若蚊呐的聲音飄來:都死啦……都死啦…… ———— 銅壺郡,嶽王廟 銅壺郡位於大魏國土最北處,亦是天蕩山脈北部的北地四郡中最接近狄朝的一郡,對於兩國而言都算得邊地。 而在北地四郡,尤其是這銅壺郡之中,供奉嶽輕侯的神廟可謂是數不勝數,幾乎每隔幾個縣便有一處嶽王廟。 說來倒也諷刺,雖然嶽升改了一個嶽輕侯的名字,以示輕視天下公侯之意,可待他死後,卻仍是被魏朝天子封了侯,後來又加封為公,到了現如今的嘉和年間,神位已是封到了嶽王的層級。 這一處嶽王廟想來是因為地處偏僻,已然荒廢許久,廟內嶽輕侯的銅像已經古舊不堪,而在嶽王銅像之下,卻有無數殘肢斷臂! 此時這座嶽王廟中,竟是屍橫遍野,躺了少說數十具屍體! 而這些屍體多為少年少女,最大的絕不超過十五歲,最小的似乎也才十歲出頭! 過了不知多久,在廟內正中心的屍體堆中,忽然動了一動。 隨後有一隻幾乎浸滿了血漿的手臂自屍體堆中伸了出來,不多時,竟從屍體堆中鑽出一個血人兒。 那血人看模樣似是個少年,晃晃悠悠站了起來,又忽地躬下腰去,猛地咳嗽了幾下,吐出了幾口鮮血。 可這少年卻仿佛並不在意,反倒是在屍體堆中摸索了一下,自一名少年的屍體腰間拿下了一隻袖珍酒壺,拔出瓶塞,猛地灌了幾口烈酒! “咳!咳!咳……” 不知是被烈酒嗆到,還是臟腑受傷實在太過嚴重,那少年又猛地咳嗽了幾聲,吐出了幾塊內臟碎片。 過了許久,少年將酒壺中的酒一飲而儘,隨即大踏步走出了嶽王廟。 在廟外,一位帶著鬼臉麵具的黑袍人早已等候許久,他看向渾身浴血的少年,衝著他點了點頭,然後問道:“名字?” 那少年聲音沙啞:“林造之。” “林造之是吧?好的,今後你便是萬蠱宗的親傳弟子,回宗後會有專人為你製作身份腰牌。”那黑袍人語氣殊無感情,乾巴巴道:“你傷的重不重?” 林造之有些艱難地擠出一個笑容:“勞煩特使掛念,我其實還好。” “那好,你自己回去,我還要向上頭回報這一次‘煉蠱’的結果。”此言方落,那黑袍人一個閃身,便已消失無蹤…… 此時林造之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他抬頭看向夜空,正巧看到了那一輪皎白無暇的滿月。 忽地,少年似是想到了什麼,原本消失殆儘的笑意又漸漸回到了臉上。 末了,少年“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唯有屍橫遍野的嶽王廟內,一片靜謐。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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