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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晚自習,黎妙語再也沒跟葦慶凡說過話。 當然了,她以前也沒怎麼跟他說過話。 晚自習放學之後,葦慶凡到操場跑了兩圈,然後才回家,第二天早上吃罷早飯,照常到教室來上課。 第一節早讀課,江長軍到教室裡麵溜達了一圈,隨後出了教室,來到了年級主任彭海剛的辦公室。 “彭主任。” 彭海剛剛到辦公室,正在寫東西,抬頭看到江長軍,不禁有些意外,笑著招呼道:“江老師,坐。” 江長軍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來,彭海剛又倒水,他忙推辭,隨後說道:“是這樣的,彭主任,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彭海剛點了點頭,“嗯,你說。” 江長軍斟酌著說辭道:“關於作文比賽的,我們班有個同學想要主動報名參加。” “這是好事啊。” 彭海剛笑了起來,“他成績怎麼樣?” “挺好的,我們前五的成績,語文也很好,上次作文59分。” “那這完全沒問題啊,讓他去就是了。” 彭海剛有點奇怪,“每個班級都有一個名額啊。” 江長軍露出為難的表情,苦笑道:“他是等我公布了我們班名額之後才找我報名的……” “就是說你已經在班裡麵公布過讓誰去了?” 彭海剛明白了他的意思,滿不在乎的道:“那就換個人嘛,人家主動報名,成績也好,讓他去唄,不好打擊同學們的熱情……” 說到這裡,他看著江長軍的表情,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頓了一下,問:“你原本想讓誰去?” “黎妙語。” 彭海剛一下子就不說話了,隨後喝了口水,咳嗽了一聲,語調也有了些變化,“江老師,我們原則上肯定是歡迎和鼓勵同學們積極報名的,不過這關係到學校的榮譽,而且黎妙語同學的成績更好嘛,年級前十,那就這樣,還是讓黎妙語同學代表你們班去參加好了。” 見江長軍的表情有點尷尬,彭海剛不由皺了皺眉頭,有點奇怪,不就是一個學生麼,拒絕就是了,江長軍有必要這樣糾結嗎? 江長軍放低了些聲音道:“這個同學說他大爺在縣教體局工作……” 彭海剛怔了一下,然後問:“他叫什麼名字?” “姓葦,草字頭,蘆葦的葦,叫葦慶凡。” “姓葦……” 彭海剛似乎想到了什麼,緩緩點了點頭,沉吟了一下道:“那就都去吧,畢竟成績這麼好,又主動報名,我們還是不好打擊同學們的熱情,是不是?” …… 第一節課就是語文,江長軍在課後把葦慶凡叫了出去,然後很輕描淡寫地道:“回頭作文比賽,你跟著一起去。” 語氣好似這是一件完全不值得在意的小事情。 “謝謝江老師。”葦慶凡露出感激的笑容,很誠懇的道謝。 回到教室,他沒有去宣揚這件事情,回到教室,見曹澤正趴在桌上補覺,謝瑤不在座位上,於是就往謝瑤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坐在裡麵的黎妙語轉過頭看著他。 葦慶凡指了下趴在桌上的曹澤,然後朝她笑了下。 黎妙語沒出聲,低頭繼續預習功課。 葦慶凡打量著雪白修長的脖頸,小聲道:“不要總低頭,偶爾得活動一下,不然時間長了頸椎可能會有傷。” 黎妙語沒有抬頭,輕輕“哦”了一聲。 葦慶凡不再說話,將自己那本厚厚的《資本論》拿過來,繼續硬啃。 美國多大會,謝瑤回來,葦慶凡也就不再客氣,起身把曹澤拍醒,回自己座位繼續看書。 這節課是物理,他認真聽完課,等下課後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身體,並沒有離開教室。 重新坐下來之後,他坐回位置上,習慣性的從桌洞裡麵拿出了自己的牛奶和麵包,隨後看到黎妙語從外麵回來,在前麵坐了下來。 她拿出,在桌上攤開,認真的看起書來,但並沒有像以往那樣拿牛奶和零食來吃。 葦慶凡又等了等,見她還是沒吃東西,於是又從桌洞裡麵拿出了一盒牛奶和一塊麵包。 他第一天拿牛奶和麵包到教室裡麵來的時候,帶的是雙份,之後每天帶一份,吃一份,桌子裡麵一直留了一份。 雖然距離過保質期還比較遠,但出於心裡原因,他每次吃掉的都是昨天帶的那份。 因此第二份才是今天帶來的。 葦慶凡拿著牛奶和麵包,用牛奶盒子碰了碰黎妙語的肩膀。 她沒有表情的回過頭,看到葦慶凡遞過來的牛奶和麵包,然後用那雙清澈純淨的眸子看向他。 葦慶凡向她示意了一下自己手裡的牛奶和啃了一半的麵包。 黎妙語靜靜地看了他足足三四秒鐘,然後才輕輕咬了下嘴唇,伸手接過了牛奶和麵包,嗓音清且柔,仿佛拂過湖麵裹著蓮葉清香的微風,“謝謝……你。” 最後那個“你”字似乎有些猶豫和遲疑,但還是加了上去,讓感謝的意思能更清晰的表達。 葦慶凡笑了笑,低下頭繼續就著書吃東西。 黎妙語拿著牛奶和麵包轉過身,將吸管撕開插進盒子裡麵,輕輕吸了一口,然後再把麵包的包裝紙撕開,小口小口咬著慢慢吃。 在這個過程中,她繼續看著桌上打開的《平凡的世界》,這是她最愛的一本小說,已經反複好了四五遍,每一次看都很認真。 然而,這次那些原本很吸引她的文字卻顯得有些飄忽和模糊,完全看不到心裡麵去。 看著看著,她輕輕抿住了嘴角,卻還是沒能控製住表情,嘴角微微彎起,露出了個歡喜的、甜甜的笑容。 謝瑤並未回來,但她還是怕會被看人看到似的,將頭埋得更低一些,隨後像是記起了什麼,又抬起了一些,然後吸了口牛奶。 口中的液體順滑微涼,慢慢滑入腹中,似乎立即就被消化分解掉了,化作溫暖的熱流,沒入身體的每一處角落,讓她感覺整個人都輕飄飄、暖洋洋的。 她並非沒有感受過來自其他人的關心和善意,但正因如此,才更能清楚的明白剛剛那樣一個把牛奶和麵包遞過來的簡單動作背後是怎樣的細心和體貼。 她從小就有課間吃東西的習慣,也並非是第一次忘記帶了,但卻是第一次有人以這樣的簡單尋常到讓人很容易忽略的方式遞過來這樣一份關切。 再想起昨天晚上他那有些過於直接粗暴、近似於“表白”的言語,似乎也就沒有那麼讓人心慌和本能的抵觸了。 “咦?” 謝瑤回到座位上,原本是下意識的掃一眼,隨後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又仔細打量黎妙語一眼,奇道:“你怎麼跟葦慶凡喝一個牌子的牛奶了?” “嗯。” 黎妙語含糊的應了一聲,她以前帶來的都是家裡喝的進口牛奶,而葦慶凡給的牛奶盒子上就印著國產品牌名字,一眼就能看出區彆來。 謝瑤又回頭看一眼葦慶凡,見他也在喝著牛奶,低著頭在認真看書,也沒多想,翻開書開始預習。 她一直都覺得葦慶凡對黎妙語似乎有點企圖,這不奇怪,她如果是個男生也會偷偷暗戀黎妙語。 奇怪的是,黎妙語對葦慶凡的態度似乎也有點古怪,或者說是微妙,讓她一直懷疑這倆人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勾當,隻不過沒有證據。 然而不論怎麼看,這倆人都遠遠沒到可以在教室裡麵共享吃喝的程度上。 如果有,那也更可能是妙語早上忘了帶吃的,葦慶凡把他自己的那份給了妙語。 可那樣葦慶凡自己就沒了,跟現在的情況明顯不符合。 總不可能是黎妙語提前跟葦慶凡說自己今天不帶,讓他幫自己帶吧? 這不現實。 或者說葦慶凡剛好帶了兩份,再或者說他一直都準備了兩份,就等著妙語哪天忘了帶,好獻殷勤……這同樣不現實。 前者概率太低,後者概率更低。 怎麼會有這麼陰險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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