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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是儒家掛在嘴邊的基本準則。 雖然並不是每個人都遵守。 但你罵人,就必須承受被彆人罵的結果,這一點毋庸置疑。 孔融也是這麼想的。 畢竟他的學問好,口才也好,以前都是他罵人的時候多。彆人要麼罵不過他,要麼不敢罵他,更多的時候是兼而有之,所以無往而不勝。 但今天他遇到了天子。 天子不僅敢罵他,而且罵得特彆狠,一點麵子也不留。 孔融想起了楊彪的評價,至少認同了一半。 天子是不是高屋建瓴且不說,直指要害是確如其分,直接質疑他的人品,撕開了他最不願意提及的往事。 曾幾何時,他也覺得自己能以滿腹經綸,建不世功業,結果北海一戰,險些連命都丟了,不得不由太史慈出麵,向劉備求援。 這是他最丟臉的事,誰提跟誰急。 這幾年寄寓徐州,倒也沒人這麼不知趣,在他麵前提這件事。 天子是第一個。 不僅如此,天子還由他的能力延伸出去,開始質疑李膺龍門之說。既然登了龍門,被李膺引為座上賓,你卻不是龍,依然是魚,那李膺這龍門是不是弄虛作假? 如果承認了這一點,那受辱的就不僅僅是他孔融本人,還有李膺,以及那些以登李膺之門而自豪的人。 這個打擊麵就太廣了,幾乎是當時的整個士林。 孔融越想越緊張,額頭汗出如漿。 一旁的蔡琰看了,同情孔融之餘,又想起了天子的一句話。曾幾何時,她以為天子是故作大言,是在安慰她,現在她知道了,天子是實話實說。 論罵人,真沒人是天子的對手。 此事傳開之後,恐怕沒人願意再和天子對罵。 劉協掂了掂手裡的文稿。“你罵得司空暴斃,想來言辭犀利。現在又為他做傳,是因為言不儘義,書於丹青,還是想為他說幾句好話,以補前過?” “臣罵他,是因為……他有錯。臣為他作傳,是……” “是真肺腑之言?”劉協直接打斷了孔融。“還是違心之論?” 孔融再次語塞。 “朕還有必要看嗎?”劉協冷冷地看著孔融,眼神淩厲中帶著譏誚。 孔融咬咬牙,伸出雙手。“請陛下容臣再斟酌。” 他實在不敢想象天子看完他寫的傳記之後會如何嘲諷他。 言語之爭畢竟是言語之爭,隻要知情的人不說,這事就等於沒發生過。以天子的身份,想來也不至於到處宣揚。落在紙上,就是鐵證。萬一再被天子編入檔案,那可就麻煩了。 還是忍一時之怒,暫且撤退為好。 劉協將文稿擺在孔融手上,順勢揮了揮手,示意孔融可以退下了。 孔融如釋重負,匆匆拜了拜,灰溜溜地回到坡下。 “走,快走。”他連連招手,示意禰衡趕緊離開。 禰衡一頭霧水。他見孔融與天子麵對麵,還以為會有一場激戰,沒想到孔融這麼快就退下來了,而且如此狼狽。 “文舉,你這是……” “回去再說。”孔融無地自容,再也不想多待一刻。 禰衡無奈,隻得起身,跟著孔融匆匆而去。 曹操坐在坡上,看著孔融、禰衡倉皇的背影,若有所思。 天子與孔融的交鋒,他看在眼裡,不由得想起自己當年與邊讓的衝突。他殺邊讓,就是因為邊讓看不起他。他一怒之下,殺了邊讓,卻也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影響直至今日。 如果當年能像天子對付孔融一樣對付邊讓,何至於此? 殺人究竟還是落了下乘,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諸身,這才是真正的勝利。 “陛下論戰如用兵,果然高明。”曹操心悅誠服地說道。 劉協搖搖頭。“言辭終究是言辭,隻能逞一時口舌之快,解決不了實際問題。譬如度田,你以為他們真不懂其中利弊嗎?隻是身處利益之中,言行乖異,是以破綻叢生,不能自圓其說。” 他歎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就算朕說得再誠懇,他們不肯,朝廷又能如何?隻得另作他想,一步步向前推進。” 他隨即又笑了起來。“好在他們也就是嘴上利害,真上了戰場,就算是烏合之眾,也能讓他們一敗塗地。孔融如此,袁紹也不例外。” 曹操有點尷尬。 天子可以無視袁紹,他卻做不到。 “聽說袁紹之妻是李膺之女?” “是的。”曹操說道:“不過這門親事並非李膺本人所定,成親時,李膺已經因黨錮去世。因袁紹曾救助黨人,這才由黨人牽線,娶了李膺之女。” “是這樣啊?” “臣與何顒交好,聽他說過此事。荀攸與何顒更親近,他應該也聽說過。”曹操想了想,又道:“其實李膺之子李瓚對這門親事並不讚同。這麼多年,李瓚一直與袁紹沒什麼來往。陛下若欲化解黨事,不妨征李瓚入朝。” 劉協轉頭看向曹操。 曹操提供的這個信息很重要。 袁紹之所以強大,有三股力量,其中道義上影響力最大的就是黨人。 黨人無所不在,朝廷中也有,以汝潁人居多。 荀彧、荀攸都是黨人。 如何與黨人相處,一直是劉協考慮的問題之一。有袁紹這個當代黨人領袖在,他雖然起用了荀彧、荀攸,卻不敢輕易主動向黨人讓步,免得黨人得寸進尺,興風作浪。 黨人這種生物就是給點陽光就燦爛,給點洪水就泛濫的奇葩,非常容易走極端。當初要不是陳蕃等人逼得太緊,黨錮也不至於那麼慘烈。 如果李膺之子都不讚同袁紹,那袁紹這個黨人領袖的成色就有些不足了。 “李瓚在哪裡?” “一直在潁川老家。” 劉協轉身讓人記下,回頭與荀彧商量一下。 關係到黨人的事,不能掉以輕心。 “曹卿對黨人如何看?”劉協開了個玩笑。“你可是橫跨兩黨,想必感受比彆人更深吧。” 曹操神情尷尬,欲言又止。 劉協又道:“對了,蔡令史剛作完,令祖費亭侯是入了傳的人。你想不想先睹為快?” 曹操愣住了,轉頭看向一旁的蔡琰。 蔡琰點了點頭。“費亭侯雖是宦者,但儘忠守職,進賢達能,理當入傳。” 曹操又驚又喜,拜倒在地。“謝陛下,謝令史。” “不用謝,這真是秉筆直書而已。” 曹操落了淚。“陛下,臣負閹黨之名四十年,何嘗有人願意仗義直言?閹豎二字,就是貼在臣身上的標簽,人人避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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