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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無香正文卷第268章叔侄相見泰安帝被這個消息驚得眼前眩暈,心中掀起驚天巨浪。 一個長相漂亮的男童突兀在他腦海中浮現。 那是祁明,他的侄兒,兄長平樂帝的嫡長子。 泰安帝緩了緩心神,慢慢坐了回去,麵色勉強恢複了平靜。 程茂明識趣沒有吭聲,給皇上留出調整心情的時間。 不知過了多久,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他在哪兒?” 這個他,自然問的楊喆。 隨著泰安帝開口,沉重到令人心悸的氣氛被打破,程茂明暗暗鬆口氣,拱手道:“回稟皇上,祁——” 最終他還是決定先按著明麵上的身份稱呼:“楊修撰喬裝打扮準備出城,被微臣帶人及時攔了下來,此時也在錦麟衛中。” “做得不錯。”泰安帝說這話時心不在焉,全部心神被楊喆的真正身份占據著。 接下來又是漫長的沉默,程茂明小心翼翼用餘光觀察皇帝臉色。 “去把他帶來,朕要見他一見。” 程茂明領旨而去,密不透風把楊喆押送到宮裡。 泰安帝端坐在龍椅上,看向被繩索所縛立在下方的青年,心裡遠不是麵上看起來這般平靜。 太和殿上金殿傳臚,這個臨風玉樹般的狀元郎就入了他的眼。他把他視為將來能輔佐新皇的安邦之臣,以公主許之。背上毒殺太子的嫌疑後,以他素來行事就算證明了清白也容不得活口,卻還是因為惜才而容忍了。 誰想到,這個得了他青睞的年輕人就是他侄兒呢。 “見到朕,不知道行禮嗎?”泰安帝壓下心中激蕩,淡淡問。 楊喆看向寶座上鬢邊已見白霜的中年人,唇角微微牽起:“侄兒見過四叔。” 一聲“四叔”,坦坦蕩蕩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泰安帝看著楊喆,哦,不,應該是祁陽,沉聲問:“你真的是祁陽?” 從泰安帝口中聽到的這兩個字令祁陽彎起的唇一下子抿直。 他想過很多次皇叔發現他身份後的情景。 當年那個驚懼萬分在護衛保護下逃出京城的小太子,為了替父皇奪回帝位,奪回自己的儲君身份,情願那冰冷的刀在臉上一寸寸劃過,把他變成另一個人的模樣。 而他仗著全新的身份和天資,又有隨父皇一起出逃的大儒暗中教導,順利成為童生、秀才、舉人、貢士,乃至名揚大周的狀元郎。 再然後,他靠著秘藥幫魏王擺脫了肥胖的煩惱,成功贏得了魏王的信任,從而等到了毒殺新太子的機會。 這是那些潛伏在京城多年的棋子都無法做到的事。 他了解皇叔多疑的性情,於是用一場豪賭換來洗清嫌疑,全身而退。 在大周陷入沒有繼承人的尷尬境地,北齊與玉琉兩麵夾擊的內憂外患下,他隻要還是狀元郎,還能靠近皇權中心,不愁沒有機會與父皇裡應外合,奪回本該屬於他們的東西。 到那時,淪為階下囚的皇叔知曉他的真正身份,該會多麼震驚呢。 他想過的都是成功之後,卻沒想過失敗的此刻。 或者說,他並不願去想失敗。 憧憬成功,才能讓他有力氣頂著彆人的臉負重前行。 到底是失敗了啊,不知皇叔打算怎麼處置他呢? 祁陽看著神色複雜的泰安帝,輕輕點頭:“是我。” 泰安帝閉了一下眼睛,一口濁氣憋在胸口中:“把你變成這個樣子,是你父親的主意?” 他那位皇兄,當皇帝不擅長,搞這些花樣倒是有新意。 “把我變成這個樣子的,不是四叔嗎?”祁陽語氣淡淡,終於流露出一絲怨恨。 這位威嚴持重的叔叔,在他小的時候,也曾撫摸過他的頭。 一陣沉默後,泰安帝歎了口氣:“罷了,說這些沒有意思。祁陽,如今你身份敗露,也該明白形勢,說出潛伏在京城的細作和你父親藏身之處,朕會封你為王,保你一生無憂。” 這話並不是泰安帝哄騙,對待不同的人,出於不同的考慮,自然有不同的處置手段,留下舊太子性命遠比殺了他要好。 “與侄兒有聯絡的不都被四叔發現了。至於其他人,侄兒並不知曉。”祁陽拒絕得乾脆,看著泰安帝的眼中閃過譏笑,“四叔若不相信,大可把侄兒交給錦麟衛,他們不是最有手段。” 他這位城府似海的皇叔,什麼時候知道明心真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呢? 這麼一想,好像又沒那麼沮喪了。 杵在一旁當隱形人的程茂明嘴角一抽。 叔侄二人聊得好好的,突然扯他一個小小錦麟衛指揮使乾什麼啊。 看出泰安帝並無殺他之意,祁陽不知怎麼,一貫冷然的心仿佛被添了一把火:“四叔與其把心思放在盤問侄兒並不知情的事,不如放在外敵上,想來太子死訊也該傳開了吧。” “住口!”泰安帝被說動火氣,看著祁陽那張冷清清的臉又冷靜下來,“朕問你,靈雀公主之死,是不是有你的手筆?” 殺害靈雀公主並嫁禍宜安公主的時機未免太巧,而他這個侄兒恰恰招惹了兩位公主芳心。 “不過順手為之罷了。”祁陽語氣淡淡,兩位先後與他定過親的公主於他來說仿佛隻是路人。 “好一個順手為之!”泰安帝冷笑著,“祁陽,你可想過殺害玉琉公主的後果?” 祁陽定定看著發怒的皇帝,心中歎了口氣,嘴上卻毫不退讓:“那後果,正是汝之砒霜,吾之蜜糖。” “你——”泰安帝怒火衝頂,在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注視下,咽下了要說的話。 說再多其實沒什麼意義,從他取而代之那一刻,對兄長這一支來說,大概就是寧願被奪走的東西毀於外人之手,也不想便宜了他。 泰安帝揮了揮手:“把他帶下去,看管好。” 程茂明走到祁陽身邊:“祁……公子,走吧。” 眼見祁陽走到門口處,泰安帝盯著他頎長挺拔的背影,問了一句:“祁陽,假如你們事成,你覺得你父親會把奪回去的東西將來留給你嗎?” 祁陽腳下一頓,回眸與泰安帝對視。 “四叔就不必挑撥我們父子的關係了。” 他說罷,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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