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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血,從聶焰的額頭滴落,帶著淡淡的溫度,落到聶焰的手背,再從手背滑落,滴落到地上。

粗重的呼吸,伴隨著起伏的胸膛,模糊的眼簾,那柄鐵劍插入地上,支撐著他搖搖欲墜的身體。

這是有生以來最艱難的一場戰鬥。

這也是有生以來聶焰感覺最挫敗的一場戰鬥。

看著那個脫去了殘破衣衫,隻穿著一條黃色的褲子,身上有些抽象紋身的男子一步步朝著自己走來,聶焰的臉上泛起了一絲苦笑,而童帝在他身後也早已沒有了聲息。

無力,深深的無力感。

無論任何的術法,任何的力量都會被毫不留情的吞噬,這就是現實。

而憑借身體的力量去打擊,根本就不是對手。

這就是饕餮的力量,那個黃衣男子的力量。

根本就不是一場對等的戰鬥,對方似乎不屑用任何的術法,隻是單純的吞噬,就已經死死的壓製住了聶焰和童帝。

至於肉身力量?無論是現在的聶焰和童帝與他去拚鬥,都是一個笑話。

“結束了。”黃衣男子的聲音看似很平靜,事實上卻帶著一種掩蓋不住的得意,似乎也是刻意去跟站在一旁,至始至終沉默的碗碗在炫耀。

‘刷’,聶焰拔出了插在地上的劍,橫劍胸前,再次站直了身體。

死亡,如果不可以逃避,那麼也要戰鬥到最後,這才是男人的選擇。

“我們兩個竟然都填不飽他,所以失敗了。”在這時候,童帝的聲音也變得平靜了下來,收起了他的殘琴,站到了聶焰的身邊。

竹笛就在童帝的手中,卻奇異的變成了兩截,聶焰看了一眼童帝,現竹笛之中竟然還隱藏著一把細劍,一旦解開竹笛,那把細劍就彈了出來。

很奇妙的機關。

但於此時,於事無補。

黃衣男子已經走到了他們的身前,聶焰握緊了手中的劍,身體瞬間就衝了出去,童帝緊隨其後。

‘戰’,是此時唯一也是僅有的選擇。

可是,在絕對的力量麵前,有時候堅韌的意誌也好,不屈的精神也罷,最終都會變成一場悲情的歎息。

之前,和饕餮的戰鬥堅持了一刻的時間。

這一次,卻是連盞茶的時間都沒能堅持,聶焰已經被饕餮掐住了脖子,而童帝被饕餮中了饕餮的一拳後,徹底的倒在了地上。

悄無聲息,不知生死。

“這就是獵妖人之中最優秀的雙子嗎?我看莫過如此罷了。”看著被掐在手中的聶焰,黃衣男子的手漸漸的用力,身上的抽象紋身漸漸的清晰一些,像一片片細密的鱗片,在中心處構成了一張抽象的嘴。

聶焰渾身都是鮮血,身上不知道折斷了幾處,連左臂的骨頭都有一些變形,唯一能做到的隻是手中的劍還沒有滑落。

一個使劍的人,如若到最後,劍都拿不住,是最大的恥辱。

而這般模樣,也是饕餮故意折磨的後果。

他似乎有乾脆利落的解決聶焰的能力,但他偏偏要一點一點的打傷聶焰,讓聶焰看起來越狼狽越好。

此時的羞辱,是不可避免的。

嘴角泛著血腥的滋味,饕餮的臉也在聶焰的眼中漸漸模糊。

唯一清晰的隻有天上的雨,衝刷著身上的鮮血,也衝刷不了此刻心中蔓延的憤怒與羞辱。

自己和童帝都莫過如此嗎?如果此刻注定要身死,以後能夠阻止饕餮的是誰?可惜,這麼一戰,卻連饕餮的真身都沒有看見,就失敗了,這樣的差距....

想到此處,聶焰的眼中第一次出現了一種頹廢而失落的空洞,就像是臨死前最後的絕望。

太剛易折,何況還驕傲如他?

饕餮似乎很滿意這樣的效果,手上微微用力,聶焰終於感覺到了突如其來的呼吸困難,一連聲的咳嗽,帶起了一竄血沫。

“我忘記了告訴你,你有幾個非死不可的理由。但最重要的一點,碗碗也不知道,那就是曾經吞噬你父母的那隻蛇妖,是我饕餮一族的人。當然,它離純血饕餮還差了太遠,可是沒有一絲饕餮的血脈,它能夠做到這樣的吞噬嗎?”說話間,饕餮在聶焰眼前眯起了眼睛,嘴角的笑容帶著一絲陰冷的殘忍。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很低。

低到隻有近在眼前的聶焰能夠聽見,就算站在不遠處的碗碗都不知道饕餮在給聶焰說什麼?

話語剛落音,聶焰原本絕望的雙眼陡然瞪大了,眼眸的深處那一座似乎已經平靜了很久的火山再次陡然的出現。

在這個時候的聶焰,陡然爆出了一股力量。

憤怒的嘶吼一聲,竟然在瞬間掙脫了饕餮的鉗製,手中的劍不顧一切的瘋狂的朝著饕餮的胸前刺去。

可惜的隻是,這憑借著憤怒爆的最後力量,如何又是連真身都沒有顯露的饕餮的對手。

隻是輕描淡寫的抬起手指,饕餮竟然夾住了聶焰的劍。

“我要你死!”聶焰大喊了一聲,幾乎是用儘了全身的力量,手中的劍朝著饕餮刺去。

饕餮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絲嘲諷的冷笑,陡然的一撒手,身體輕描淡寫的朝著一邊躲閃而去。

收力未及的聶焰就踉蹌的朝著前方撲去。

而饕餮就像一條毒蛇一般,忽然的出現在聶焰的身後,然後閃電一般的出手,勒住了聶焰的脖子。

“雙子雖然莫過如此,不過確是最好的補品,讓人期待的美味。隻可惜,你看不見妖族最終勝利的那一天了。”饕餮的聲音就在聶焰的耳邊。

生平第一次,聶焰心中爆出了那麼強烈的情緒。

憤怒,無力,痛苦,傷心....這種情緒瞬間衝爆了聶焰的心臟,也瞬間激紅了他的雙眼。

“你...算..什麼..人類?”聶焰從喉間擠出了這樣一句話。

到了這個時候,如果言語能引起眼前這個敵人一絲的難受,聶焰也不介意去這樣做。

“哼!”饕餮一聲冷笑,手上的力量陡然加大。

眼看著,聶焰的死馬上就要成為定局。

也在這個時候,一直站在一旁沒有開口的碗碗忽然說到:“夠了,石濤,住手。”

饕餮如同恍然未聞,此關頭,聶焰要生要死不過是瞬間的事情,他寧願事後麵對碗碗的怒火,也決計不會錯過殺死聶焰的機會!即便他鮮活的時候,吞噬可以更加徹底,這個名為石濤的饕餮還是更願意見到聶焰的屍體。

如同早就料到饕餮會這樣選擇,碗碗的雙眸在這個時候竟然爆出一股似有若無的光澤。

形成了一股莫名的力量撞向了饕餮。

‘咚’的一聲,是聶焰身體落地的聲音,泥土混合著雨水形成的泥漿,帶著一股刺激的味道,一下子衝入了聶焰的口鼻,他再次大聲的咳嗽,受了內傷,那喉頭一股又一股的血根本壓抑不住。

他無法去開口說什麼,整個意識都被憤怒燒灼的隻剩下一片模糊。

卻在這時,傳來了饕餮憤怒的聲音:“天沐,你是要背叛整個妖族嗎?竟然對我出手?”

天狐的魅惑似乎是來自天地的力量,饕餮可能並不能吞噬這樣特殊的力量,亦或者,他根本沒有防備碗碗,所以在剛才出現了瞬間的呆滯,聶焰才得以逃生。

無論是他,還是碗碗都明白,錯過了那一瞬間,饕餮想要再殺聶焰已經不太現實。

隻因為,碗碗會阻止到底,而出於很多原因,饕餮根本不可能和碗碗撕破臉。

“我自然不會背叛妖族,但出於從前的情誼,我也不會看著你在我眼前殺了他。如果今天你一定要說我背叛妖族,那麼也隻可能是你逼迫的。”碗碗一字一句,言語清晰,也帶著威脅的意思。

果然,饕餮隻是一聲歎息,看著碗碗:“如果我不答應你,你就會對我出手?”

言語間,明顯的已經軟弱了下來。

“我不夠資格?”碗碗看著饕餮,也是一字一句的說到。

饕餮的眼中有一種壓抑的憤怒和傷心,在沉默了許久之後,才開口說到:“天沐,你在妖族是什麼地位,你心中清楚,希望你不要為了一個人類,壞我族大事。我不與你出手,原因有很多,但若說最重要的一點,無非是我真心的愛慕你罷了,否則我石濤起瘋來,也是會不顧一切的。”

碗碗聽著石濤的言語,臉上沒有任何的一絲表情。

石濤的神情有些黯然神傷,但瞬間就恢複了平靜,而且帶著某種不可撼動的堅持:“一次,僅此一次!我繞過他的性命,但你要記得,下一次就算你出手,也擋不住我必殺他的決心。”

“我有幾句話告訴他。”碗碗似乎默認了石濤的手法,沉默了片刻,再次開口。

石濤看著碗碗,冷哼一聲,竟然身形一動,朝著山穀之外就快的行去,聲音卻飄然而來:“我在外,等你一炷香的時間,希望你不會一次次的挑戰我的底線。”

說話間,石濤的身形已經消失在山林之中,那四隻脫力的熊妖也勉強站起,抬著轎子跟上了石濤的腳步。

隻剩下三人的寂靜山穀,由於雨勢的不停,已經浮起了一層朦朧的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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