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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小說無彈窗免費閱讀!三哥的馬車在雪原上飛奔,昆侖追風黑駿馬四蹄翻花,車後雪塵滾滾,馬車仿佛淩空騰飛一般。

馬好,車也好,那輛輕便馬車,四輪飛旋,隻發出輕微的嗖嗖聲,車身看似陳舊,卻在高速飛奔中,顯得異常堅固,安如磐石,在飛奔中沒有顛簸,隻有起伏,晃晃悠悠間,真如坐飛船一般,舒適怡神。

淨空發癡叫不醒是頭一遭坐這**車,他坐在車頂,手抓住車座靠背,樂得哈哈大笑,呼道:“爽,真爽,老衲有騰雲駕霧,羽化登仙之感啊,一會兒功夫,就將白毛風等人全給甩得沒了影子,了不起,真了不起,你說呢,假三哥,這馬兒是從哪兒淘來的,真是一匹少見的神駒呀。”叫不醒拍拍柳三哥的背,呼道。

柳三哥垂著頭在昏睡,沒理會。

叫不醒道:“怎麼啦,假三哥,你是真睡,還是假睡?有一點老衲十分欽佩,你雖武功不咋的,可膽子卻不小,在性命交關之際,虧你還睡得著,膽子可與柳三哥一比,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武功卻相差得太遠啦,簡直是十萬八千裡呀。喂,假三哥,醒醒,跟你說話呢。”

叫不醒抓起柳三哥的手,一探脈息,覺得脈象離亂,脈息衰微,吃了一驚,知道假三哥病得不輕,已是元氣不支,昏厥了過去。於是,不假思索,忙將右掌貼在他背心,催動一股元陽真氣,緩緩送入柳三哥體內。

馬車還在飛奔,柳三哥蒼白的臉上漸漸紅潤起來,神智蘇醒,他抬頭一看,見叫不醒正在為自己輸送真氣,道:“謝謝。”

叫不醒道:“與人方便,與己方便,假三哥,你客氣了。”

柳三哥也不多說,往身後看了看,見沒有追兵,便道:“大黑啊,停一停。”

大黑放慢了速度,緩緩停下。

柳三哥從車上下來,叫不醒從車頂跳下,問:“假三哥,怎麼不走了?”

柳三哥道:“我想進車內睡覺,我這病,全靠睡,睡好了,才能好得快。這叫三分藥,七分養。”說著,三哥掏出懷中的葫蘆,拔開木塞,喝了兩口補血養心鹿神液,又將葫蘆收入懷中。

“睡覺?白毛風等人正從後麵追來,你還有心思睡覺!你的膽子也太大啦。”

“我在車內睡覺,馬兒會管自飛奔。”

“這馬兒不用人趕車?”

“不用。你也進車內休息一會兒吧,馬車外怪冷的。”

叫不醒道:“沒人趕車的馬車,我可不敢坐,不知道啥時候車毀人亡,死得不明不白,稀裡糊塗,老衲可受不了。”

柳三哥笑道:“哈哈,這倒也是,既然如此,就勞煩你屈尊做一陣子車夫?”

“我不是車夫,我是和尚,我不能做車夫,也不會做車夫。”

柳三哥道:“得得得,我來做車夫,你進車內歇一會兒,如何?”

叫不醒一拍腦袋,道:“不行不行,記起來了,我不能走,還得去找龍卷風算賬,非要他認錯不可,老衲名譽玷汙事小,少林寺名譽玷汙事大。假三哥,祝你一路順風,老衲失陪了。”

言畢,單掌一揖,身形略晃,沒入道旁深林。

柳三哥望著他的背影,搖頭苦笑,轉身進入車廂,關上車門,打開車廂前窗,對大**:“大黑,我要睡一會兒,往北,中速前行。”

大黑嗚溜溜一聲長嘶,便又開始向前奔馳,它的步態既優美又輕盈,馬車轔轔,象是在雪原上飛翔。

柳三哥擁被躺下,覺得好累好累,不久便沉入夢鄉。

一覺醒來,已是第三天清晨了,覺得神清氣爽,一提丹田真氣,居然有一縷真氣已能冉冉升騰,大喜,便盤腿坐起,調勻氣息,運行了一個周天。身體若是按這樣的速度複原,再過四天,料想已能基本康複了。他時時記著七天後的七龍堂之約,南不倒如今怎樣了呢?

不想不揪心,一想真揪心!當務之急是養好傷,隻有養好了傷,才能去救她。

柳三哥推開前窗,見大黑還在勻速奔馳,馬身上蒸騰的汗氣,凝結成了白霜,通體銀白,黑駿馬竟變成了一匹白駿馬。

他輕輕“籲”了一聲,大黑緩緩站住。

三哥十分心疼,打開車門,下了車,將馬車趕到路旁,卸下大黑的籠頭,打開車後的儲物箱,取出鐵桶、飼料,給大黑喂食。

然後,點起篝火,煮了一大鍋小米粥,端張矮登,坐在篝火旁烤火喝粥。

煮好的小米粥鍋子,放在雪地裡,開著鍋蓋,吹涼。

大黑吃一會飼料,便在篝火旁溜達一圈,身上的冰霜逐漸融化,又露出了一身烏黑油亮的皮毛,等到小米粥涼了,三哥將大半鍋粥倒進大黑的飼料桶裡,大黑一頭紮進桶裡呼吃呼吃的喝起來,三哥清楚,小米粥是大黑的最愛,這是三哥對大黑的犒勞。

大黑喝兩口,便抬起頭看看三哥,嗚溜溜嘶叫兩聲,表示感謝。

雪原叢林,渺無人煙,羽毛豔麗的野雞十分大膽,成群結隊,在雪地裡覓食,三哥食指蠢動,手臂一揚,一枚柳葉鏢飛出,野雞中鏢,三哥起身,從馬車內取出榛蘑,做了一隻野雞燉蘑菇,美美的飽餐了一頓,至此,三哥覺著精神大長,隻是左臂動作要格外小心,動作一大,左肩刀口便隱隱作痛,若要刀傷痊愈,止少也須十來天吧。

他用布帶結個套子,掛在脖子上,左臂伸進套子裡,免得到時候,左臂亂動,肩頭傷口開裂。

七天後,肩頭傷口是好不了的,不過,隻要自己內力恢複了七八成,仗著自己的劍上功夫,去七龍堂救南不倒,成功的把握還是有的。

七天之約,牢記心頭。

為什麼白毛風要與自己約定在第七天的子夜,做最後的交易呢?

對了,刀疤五爺鬼見愁等人身上帶傷,沒有七天的時間,鬼見愁等人的傷好不了,他的七殺天罡陣就無法布陣對敵,七天後,鬼見愁等人便能痊愈上場了,等待自己的便是七殺天罡陣。

七殺天罡陣是死亡之陣,世上任何高手,都無法從天罡陣中全身而退,二十五年前,江湖第一高手,祁連刀神齊大業,死於此陣,二十五年後,等待自己的莫非也是相同的結局麼?!

即便是死亡,自己也必須去赴約,否則,白毛風就要撕票了,對嗜血的白毛風來說,撕個把票,是件稀鬆平常的事。

南不倒死了,自己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即便是死亡之約,自己也必須去赴約。

況且,到時候,我可以走一步,看一步,七殺天罡陣是死的,人是活的,他沒布陣,我就大打出手,他一旦張網布陣,我就開溜走人,不跟他來硬的,專跟他來不軟不硬的,千萬不可逞強戀戰,一旦陷入天罡陣中,那就麻煩嘍。

對了,我得提前一天到七龍堂去,還可在暗中見機行事呢。

誰勝誰負,誰死誰活,哼,咱們走著瞧吧。

柳三哥是個樂天派,此刻,隻覺得野雞燉蘑菇的味道好極了,他細嚼慢咽,連最後的一口湯都沒拉下,全喝儘了。

約摸歇息了三個來時辰,柳三哥蒼白的臉頰紅潤了起來,估摸內力已恢複了約有三成,大喜,收拾起炊具,將大黑套上馬車,爬上車座,掏出懷中的葫蘆,喝了兩口“補血養心鹿神液”,揮動鞭兒,趕著馬車不緊不慢地往北走。

去哪兒呢,他自己也不知道,隻是想擺脫白毛風等人的追殺,讓身體儘快康複,在恢複體力的六天中,最好不要有惡戰,否則,到第七天,自己的體力依舊會糟糕透頂,根本無法與白毛風等人交手對抗。

如今,白毛風肯定會緊盯著自己不放,窮追不舍,趁著自己身負重傷的當兒,恨不得立時滅了自己。過了這個村,沒有那個店,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可惜,白毛風等人的馬是凡馬,就是把馬腿跑斷了,也追不上大黑,若要追上大黑,還得緊跑十個時辰。

七天之約,是當初白毛風在自己沒有受傷時放的話,後來,情況變了,他一定對自己定的“七天之約”,悔恨不已吧。

柳三哥愛馬,也懂得用馬,他得讓大黑緩口氣兒,起初一個時辰,讓大黑悠悠的走,接著,便是中速奔馳,用這種速度,大黑能跑上三天三夜,對大黑來說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今兒天氣好,晴朗無風,陽光照得人暖洋洋的,是東北少有的好天氣,柳三哥抱著鞭杆兒,聽著大黑踩冰踏雪的蹄聲,在車座上打盹養神。

第四天傍晚,馬車來到一個叫沙河鎮的地方。

沙河鎮坐落在鬆花江畔,人煙稠密,店鋪林立,時值向晚,人家屋頂的煙囪冒著炊煙,人呼馬嘶,好不熱鬨。

柳三哥估摸,大黑這一跑,已將白毛風等人甩得遠遠的了,沒有一天兩天,是不可能趕上自己了。

也許,白毛風等人會打道回七龍堂了,再有三天,我自會去找他們,他總得回去準備準備吧。

今兒晚上,就在沙河鎮過夜吧,如今,我的功力已恢複了四成,睡個好覺,也許,明兒功力能恢複到五、六成,從明兒開始,我該往回跑了,爭取在第六天趕到七龍堂。

柳三哥趕著馬車進了沙河鎮,鎮口的大街上客棧林立,沿街客棧的夥計紛紛上前攬活:“爺,住店嗎?我家客棧特溫馨,賓至如歸,價廉物美,來吧,爺,大爺。”

柳三哥搖搖頭,夥計指的這家客棧,從門麵上看,客棧不小,棉布門簾臟兮兮的,可想而知,客房裡也乾淨不到哪裡去,柳三哥最怕臟,當然不會去住。

見三哥搖頭,客棧夥計怏怏離去。

又有客棧夥計上前招呼道:“大哥,住我家客棧吧,客房雅靜,飯菜可口,晚上還有小妞陪您老解悶呢。”

柳三哥笑笑,搖搖頭道:“好是好,可惜沒錢。”

店小二道:“嗨,大哥,錢是用來花的,不是用來藏的,要想得開啊,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啊。”

柳三哥擺擺手,趕著車走了。

第三個客棧夥計上前招呼,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瘦瘦的,道:“客官,來來來,進客棧看看,滿意就住下,不滿意你走人,看看嘛,沒關係,本客棧設施齊全,該有的全有,沒有的也有,客房雅潔,餐廳氣派,澡堂熱乎,馬廄寬綽,熱情招待,體貼周到,隻有你沒想到的,沒有我們做不到的,客官,不信試試,包你滿意。”

人長得精瘦,嗓門兒卻又響又粗了,正在長身體頭上。

柳三哥看著這少年,笑道:“小夥子,好口才呀。”

少年見客人笑了,知道有戲,一高興,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也笑道:“好啥好,成天就說這幾句話,真沒勁,不過,客官,賞個臉兒,在我家客棧歇腳吧,小人不敢蒙騙客官,我家客棧確實不錯。”

“你叫啥呀?”

“都管我叫小順,就叫小順吧。咦,你的左臂有傷啊?”

柳三哥道:“輕傷,沒啥。”

“沒啥就好。”

柳三哥抬頭看看少年身後客棧的招牌,見黑漆招牌上,書寫著四個溜金大字“聚仙客棧”,那四個字是行書,寫得龍飛鳳舞,瘦挺瀟灑,在僻遠的東北,能看到如此漂亮的書法,還真不易,落款寫著“井泉小野醉書,某年某月”。

柳三哥道:“這字寫得真漂亮,寫字的人象是日本人呀。”

小順道:“是啥日本人呀,客官,字是我家老板寫的。”

柳三哥道:“喲,好字,不簡單,也許,老板跟日本人有些瓜葛吧。”

小順道:“被客官這麼一說,保不準還真是那麼一回事呢,反正老板不是本地人,聽說,是七八年前才來到沙河鎮的。”

“老板是闖關東的山東人?”

“我爹是,老板是不是就不知道了,有一次,我想討個近乎,問老板,老家是不是山東的?嗨,結果,被老板好一頓訓,沒給好臉色看。真奇了怪了,隨便問問嘛,有啥大不了的呀。嗨,扯遠啦,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客官,你老今晚就在我家客棧歇了吧。”

柳三哥跳下車,打開車門,取出一隻包袱,在肩上一扛,道:“行,就衝著你的好口才,我在聚仙客棧歇了。小順,可得把我的馬喂好了。”

小順道:“這個自然,馬不喂好,明兒怎麼趕路呀。爺放一百二十個心。”

小順高聲招呼客棧雜役,將馬車牽到後院馬廄去,轉身帶著柳三哥,掀開棉門簾,進了客棧大廳。

大廳內燒著爐子,暖洋洋的。櫃台內賬房在算賬,賬房身後站著個五十餘歲微微發胖的富態老人,兩鬢斑白,麵色紅潤,穿著件紫色錦緞棉袍,手上戴著隻紅寶石戒指,見有客人來了,上前抱拳作揖,道:“歡迎貴客大駕光臨。”

小順道:“客官,這是我家沈掌櫃。”

柳三哥也是抱拳一揖,道:“沈掌櫃客氣了,不知可有雅靜些的客房?”

沈掌櫃道:“有,有,小順,你帶客官去西院客房歇息吧,那兒安靜。”

小順道:“是。”

沈掌櫃又對柳三哥道:“客官需要些啥,儘管吩咐夥計小順,不必客氣。”

“敢情好。”

沈掌櫃見柳三哥脖子上套根布套子,左手掛在套子裡,便問:“客官的膀子受傷了?要不要請個郎中看一看呀?”

柳三哥道:“不用,栽了個跟頭,左臂傷筋了,骨頭沒傷著,過兩天就好。謝謝關照。”

沈掌櫃打量著三哥身上的羊皮襖,道:“客官,大冷的天,出門在外,穿一件短羊皮襖,不抗凍啊,東北的風,硬得象刀子,得買件齊膝長的羊皮襖穿才行呀。”

柳三哥笑笑,道:“沒事,能對付。”

沈老板歎道:“畢竟年青啊,象我這把年紀的人,要穿得象你這般單薄,到室外去轉悠一天半天,回家就要一病不起嘍,年紀不饒人啊。”

沈掌櫃問:“客官去哪兒?”

柳三哥道:“收山貨。”

沈掌櫃問:“從哪兒來?”

柳三哥開玩笑道:“沈掌櫃在盤查可疑人員吧?”

沈掌櫃有些不好意思,道:“豈敢豈敢,隨便問問。”

柳三哥笑道:“其實,說了也沒啥,從長春來。”

沈掌櫃道:“噢,遠客遠客,離家老遠啦,這兒已是伊蘭縣界,往北是小興安嶺。”

“伊蘭縣界?”柳三哥吃了一驚,恩公歐陽原就在此縣呀,不過,此刻,他沒時間去找歐陽恩公,他要好好睡一覺,明天要趕回七龍堂,去救南不倒。

沈掌櫃揣摩道:“莫非客官在伊蘭縣有事要辦?”

“沒,沒有。”

“要有事辦,儘管開口,我是本縣的老人啦,人熟路熟,辦事方便。”

柳三哥搪塞道:“沒事沒事,謝謝沈掌櫃關心。”

輪到三哥舉止有些失措了,他沒話找話,道:“對了對了,客棧門匾上的四個字‘聚仙客棧’,寫得真漂亮,是沈掌櫃的墨寶吧。”

沈掌櫃麵有得色,道:“哪裡哪裡,謬獎謬獎。”

柳三哥道:“沈掌櫃這一手好字,要是放在京城琉璃廠,能賣個大價錢呀。”

沈掌櫃麵色微微一變,旋即哈哈一笑,改口道:“其實呀,匾上的字,不是我寫的,是我一個朋友寫的,確實風格彆致,獨樹一幟啊。哎,小順,呆著乾啥,快帶客人進客房休息呀。”

柳三哥麵上不動聲色,心內卻道:有點怪呀,我一提北京琉璃廠,沈掌櫃怎麼就有點緊張呢?

也許,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處極其柔軟敏感的角落,大約我無意間的一句話,觸痛了沈掌櫃的心事吧。

柳三哥打個哈哈,拱拱手,彆過沈掌櫃,跟隨小順去西院客房,穿過成排客房人聲嘈雜的廊道,拐過幾幢房,進了西院,立時顯得十分雅靜,這是一個四合院,庭院正中有一角假山,體量不大,疊得倒也頗具山林氣概,北屋、東屋、西屋俱各黑燈瞎火,還空著呢。

打開北屋的門,屋內溫暖宜人,火牆與炕早燒得熱呼呼的。小順點亮燈,房間分外潔淨,房內陳設簡單,一鋪炕,炕上正中擺著一張炕桌,一邊疊放著被褥枕頭,屋裡放著幾張凳子,西牆邊上,立著一口衣櫥,柳三哥將包袱放入衣櫥內,在炕沿上一坐,小順則端茶倒水,招待得十分殷勤周到。

柳三哥從懷裡掏出十個銅板,賞給小順,小順樂嗬嗬地道謝收下。

柳三哥道:“小順,坐,我有事問你。”

“爺,有事儘管吩咐,隻要小人能辦到的,定當效力。”

“剛才你說匾上的字是沈掌櫃寫的?”

“沒錯。沈掌櫃平時也不見他給人寫過字,這字是兩個月前,我看著他寫的呀。”

柳三哥道:“剛才,他卻說是一個朋友寫的。看來,他在撒謊。”

小順道:“我真納悶啦,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嘛,這種事有啥好撒謊的呀。”

柳三哥道:“俗話說得好,不順心事常七八,可與人言無二三啊。”

小順道:“怪怪的,鬨不清。”

柳三哥問:“你發覺沒有,好象沈掌櫃對我特彆關照呀,對彆人也這樣嗎?”

小順道:“沈掌櫃對客人都很好,對彆人也一樣,他說,客人是咱們的衣食父母。”

柳三哥道:“看來,沈掌櫃經營有道,客棧的生意不錯吧。”

“特彆好,回頭客多。”

柳三哥話頭一轉,問:“沈掌櫃養鴿子嗎?”

小順奇道:“客官,你問這個乾嘛呀?”

“隨便問問,怎麼啦?不能問嗎?”

小順道:“這有啥不能問的,隻是客官怎麼突然問起鴿子來啦。”

柳三哥道:“你沒發覺嗎,我車頂上有鴿窩,也喜歡養鴿子。在客棧門口,就見有鴿子飛進客棧去了,因此隨便問問。”

小順道:“養。而且,還是沈掌櫃夫婦自己動手養,不許下人碰一碰,他住在東院,養著五六隻鴿子呢,閒雜人等概莫能進。”

“沈掌櫃家有幾口人?”

“夫妻倆,老婆比他小十來歲。”

“有子女嗎?”

“不清楚。聽說有,在福建廣東做生意呢。沈掌櫃的脾氣非常好,隻是身世是個謎,沒人知道他是從哪裡來的,也沒人知道他會去哪裡。在沙河鎮一呆,就是八年,安分守己,是個本分人。對了,客官,晚餐你是在客房用呢,還是去酒樓。”

“我想在客房用。”

小順問:“想吃點啥?”

“酒,米飯,花生米,半斤牛肉,一碟酸菜炒肉片,一碟肉絲跑蛋。”

“好,我去去就來。”小順即刻出門辦吃的去了。

一會兒,有人敲門,柳三哥道:“小順,敲啥門呀,進來吧。”

“我不是小順,我是掌櫃的。”門咿呀一聲,打開了,沈掌櫃笑嗬嗬地進來了,道:“怎麼樣,這客房還雅靜吧?要不滿意,我再給客官換房?”

柳三哥道:“不用不用,這客房真不錯,真好,還煩勞沈掌櫃的親自來查看,不好意思呀。”

沈掌櫃道:“客人是衣食父母啊,可不敢得罪。既然客官滿意了,我就不打攪了,磕擾磕擾。”

掌櫃的拱手彆過,出去了。

沈掌櫃的前腳剛走,小順提著食盒來了,將吃喝的放在炕桌上,就要告辭,柳三哥道:“小順,彆走,陪我喝兩盅,一個人喝酒,真沒勁。”

“這,這可不行呀,客棧的規矩,夥計不能陪客人喝酒。”

“你怕啥呀,沈掌櫃責怪下來,有我給你頂著呢,你要不陪我喝,我就去沈掌櫃那裡告你怠慢客人。”

“那可使不得,你老要一告,我的飯碗可就砸啦,喝就喝唄,要是掌櫃的問起來,我就說,客官硬要拉我陪著喝兩杯,我是實在脫不了身,行嗎?”

“當然行。”

“咱倆一言為定啦。其實呀,我啥愛好也沒有,喜歡的就隻有酒。”

說著,小順擺放碗筷杯盞,斟上酒,就要喝。

柳三哥道:“慢。”他取出銀筷,將食物酒水一一用銀筷檢測一遍,見沒有毒藥反應,方始舉杯對小順道:“來,咱哥倆乾一杯。”

小順不樂意了,哆噥道:“原來,爺是怕我下毒,才拉我陪你喝酒呀!”

柳三哥道:“你想到哪兒去了,這酒菜要是有毒,也不是你小順下的,是做這酒菜的人下的毒。”

“咦,你怎麼知道我不會下毒?好人壞人,能看得出來嗎?”

“我會看相,能看出來。”

“真的?看相這玩意兒可信嗎?我看玄乎。說句實在話,我小順不是一個壞人,也不是一個好人。”小順眨著烏黑的眼睛說。

“那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小順道:“一個普普通通的人。爺,你的疑心病,根本是多餘的,小順雖然沒出息,卻決不會乾這種傷天害理的勾當,聚仙客棧餐廳的人,就是再窮,也決不會乾這種傷天害理的勾當,爺,你老就放心吧。”

柳三哥道:“出門在外,還是小心為妙,小夥子啊,江湖凶險,安全第一啊。得,這杯酒,算是我的賠罪酒,咱哥倆把它乾了吧。”

小順見酒就樂,抓起酒杯,道:“客官你先彆喝,看我小順喝了沒事再喝,所有的菜,你先彆吃,我小順吃了沒事再吃,免得客官疑神疑鬼,連美酒佳肴的味道也品不出來了。”說著,一仰脖,咕咚一聲,把一杯酒全乾了,又在每樣碟子裡夾了菜,管自大嚼起來。

小順笑道:“這一下,客官放心了沒有?”

柳三哥道:“放心放心,說句良心話,我這人嘛,膽子生來就小,疑心生暗鬼,常常搞得草木皆兵,有時想想,自己都覺著好笑,可沒法改,真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

小順道:“人的脾氣是天生的,沒個改。”

三哥哈哈大笑,也把杯裡的酒乾了。

小順斟上酒,道:“嗨,客官,我這人呀,跟你正好相反,膽子特彆大,就怕一件事。”

“啥事?”

“挨餓。若是讓我餓三天,我啥事兒都敢乾。”

三哥道:“是嘛,民以食為天嘛。”

小順道:“客官,吃菜呀,吃,沒毒,哪有那麼多壞蛋啊,哼,壞蛋若是遇上我小順,討不了好去,我小順可不是好惹的。來,乾,這杯酒,祝客官一路順風,心想事成,生意興旺,財源茂盛。”

“謝謝。”

他倆又乾了一杯,小順臉紅了,脖根兒也紅了,一個勁兒的勸酒,他道:“這燒酒是純高粱醸的,度數高,足有六七十度,號稱一壺倒,意思是再好的酒量,喝了這一壺,也得醉倒。不是小順吹,我人小酒量大,彆說這一壺酒,就是連乾兩壺,也休想醉倒我小順,信不信,客官,咱爺兒倆再乾一杯。”

小順也不等三哥舉杯,又是一仰脖子,乾了一杯。他道:“不怕客官笑話,小順我就好這一口,要麼不碰酒,隻要一沾上,非得喝個儘興,請客官多多包涵,要是老板責怪下來,一定得美言幾句,小順費話多,卻不敢放肆,客官總是客官,衣食父母嘛,小順就是灰孫子,就是喝醉了,也他媽的是灰孫子。客官要小順乾啥,小順就乾啥,交我這樣的朋友,絕對夠意思,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若是埋汰我,我他媽的連皇帝老子也不買賬。”說著,咕咚,又乾一杯。

三哥笑道:“小順,你醉了。”

小順斟上酒,道:“醉啥醉,這叫話多,不叫醉。酒這玩意兒,一落肚,不知道咋搞的,話就多了,說的全是知心話,沒一句虛頭巴腦的費話,全是掏心窩子的真心話。信不?”

三哥道:“信,我信。”

小順往嘴裡丟了幾粒花生米,道:“客官,爺,你剛才說沈掌櫃是不是特彆關照你,我說他對客人都一樣,現在看起來,沈掌櫃對你還真是格外關照呀。”

三哥道:“何以見得?”

“剛才我去買酒菜,沈掌櫃在走廊上碰到我,問:乾啥去?我道:長春的客官要我去辦酒菜。沈掌櫃問:長春的客官是趕了一輛四輪輕便馬車,對嗎?我道:是呀,怎麼啦?沈掌櫃道:沒啥,隨便問問,馬是黑色的嗎?我道:是,是黑色的。沈掌櫃道:通知馬廄的馬夫,不要把客人的馬與馬車搞混了。我道:混不了,小的記著呢。沈掌櫃道:那就好,你走吧。小人現在想想,這事兒有點怪,我來聚仙客棧有三個來月啦,掌櫃的從來不顧問馬廄的事,今兒卻格外關心起來,好象對客官你,是有點特彆關照呀。後來,我辦完酒菜回來,剛進西院,就見沈掌櫃從你房裡出來,當掌櫃的走到假山旁時,假山陰影裡又閃出一條漢子來,那人長得虎背熊腰,麵目沒看清,反正從來沒見過,掌櫃的對他附耳道;你就住西屋吧,先歇著,到時候再說。那客人點點頭,也不作聲,也不帶行李,管自進了西屋。掌櫃的見我來了,微微一愣,問道:小順,乾啥去了?我道:給長春的客官辦酒菜去啦。掌櫃道:可得上點兒心,把客人伺候好了。我道:這個自然。說罷,掌櫃的管自走了。哎,爺,我怎麼總覺得那條陌生漢子,陰氣逼人呢,心裡瘮得慌呀,”

柳三哥道:“彆疑神疑鬼了,晚上可不許嚇唬人,我膽子小。”

順子笑道:“不好意思,小人忘了。爺,掌櫃的到你屋裡來乾啥呀?”

柳三哥道:“他問我,對客房滿不滿意,我說滿意極了。”

小順皺著眉頭道:“你說,那陌生漢子是乾啥的呢?”

柳三哥笑道:“住店的呀,還能乾啥。”

小順子道:“掌櫃的跟陌生漢子咬耳朵乾啥呀,有啥見不得人的事,要瞞著旁人呀,我看不是好事。”

柳三哥笑道:“小孩子家不懂事,也許,漢子想要個姑娘陪夜,托掌櫃的找呢,也是人之常情,這又不是光彩的事,怎能大喊大叫呢,說你小,還不服氣。”

小順子噗哧一聲樂了,道:“對了,大老爺兒們,騷不拉幾的,離不了那事兒。你這麼一說,小順心裡透亮啦。哎,爺,你要不要小妞,喜歡胖的,還是瘦的?小人給你去找個來。”

柳三哥道:“累了,不要不要。小順,世間啥事兒都是有因果的,點破了,就不稀罕了。”

小順道:“那倒不一定,爺,人與人的事,還真說不準,有些人見著就順眼,特彆合得來,好說話,也願意為他幫忙出力,這就是緣分,就象咱爺兒倆,一見如故,特彆投緣;有些人見著就討厭,越看越不順眼,話說不到一起,辦事兒,總是絆手絆腳,不是你壞了他的事,就是他壞了你的事。你說,這有因果嗎?沒有。”

柳三哥道:“得,年紀輕輕,說的話,卻象個上了歲數的人。這樣的事,有是有,不多。”

小順醉了,也忘了客套,隻管往自己杯裡倒酒,喝酒。他道:“彆看我歲數小,我可是死過一回的人啦,什麼人頭沒見識過,什麼場麵沒經曆過呀。”

“說你胖,還喘起來了。”

小順道:“爺,你看得起小順,小順就跟你多說幾句,你可不能跟旁人說呀。”

“這個當然。”

“千萬守口如瓶,嚴守秘密呀,爺。”

“知道了。”

小順壓低嗓門,道:“我殺過人。”

“啊,殺過人?!”柳三哥甚感意外,驚道。

“彆怕,我殺的是該殺的人,是虎山關牢城裡虐待犯人的牢頭禁子與官兵,哼,倒在我刀下的,少說也有五六個。”

“喔,是嘛。”柳三哥看著小順稚嫩的臉,還是個孩子啊,真有些難以令人置信。

小順道:“你以為我在吹牛吧,我小順從不吹牛,在牢城裡,我們吃的連牲口都不如,還得象牲口一樣的修長城,我餓,餓的象一隻狼,見著虐待欺壓我們的牢頭禁子,恨得牙癢癢,恨不得撕了他們。終於,囚犯們要暴動了,我小順的任務是為各位大爺通風報信,暗中為囚犯打開枷鎖。”

“虎山關牢城暴動,你是參與者?!”柳三哥訝異之極。

小順道:“爺,小順沒有吹牛,我的真名不叫小順。”

柳三哥問:“叫什麼?”

小順道:“同花順子。”

“咦,同花順子,這好象是一付紙牌呀。”柳三哥記起了老軍爺講的虎山暴獄案了,虎山暴獄案中同花順子是個關鍵人物,他故作糊塗,信口胡說。

同花順子道:“我不是一付紙牌,我是一條漢子,是虎山暴獄案的錚錚鐵漢。”

柳三哥道:“我好象聽說過有這麼回事,聽說,虎山暴獄案死了許多人,有囚犯、獄卒、官兵,從虎山牢城逃出來的囚犯沒幾個呀,大概隻有七八個。”

同花順子道:“對,我就是越獄的囚犯之一。出來後,我就往北跑,跑得離虎山遠遠的,從此,再也不到這鬼地方去了。當初,我是因為小偷小摸進了牢獄,哪知牢獄竟如此黑暗可怕,簡直就是十八層地獄,吃儘了苦頭,出來後,發誓從此再不乾犯法的事了,要憑自己的兩隻手,掙錢吃飯,做個安分守己的老實人。後來,經朋友介紹,就在聚仙客棧當了夥計。”

柳三哥道:“這就對了,做老實人不吃虧。”

同花順子道:“就是吃虧,也能忍了,學乖了。”

柳三哥道:“對呀,退一步海闊天空嘛。”

同花順子叮囑道:“爺,我是個孤兒,沒有親人,今兒個,見著爺就覺著特彆親熱,把悶在肚子裡的話,一股腦兒全吐出來了,覺著一身輕鬆,爺可得替小弟保密呀,小弟的事要泄漏出去,就麻煩了,此地雖不屬明朝管轄,可在遼東到處張貼著小人的通緝令呢,懸賞三十兩白銀,活的死的都要,都是三十兩白銀,小人的腦袋還值幾個錢呢。”

他酒喝多了,連烏黑的眼珠子都發紅了。

柳三哥道:“兄弟,放心吧,爺的嘴緊著呢,爺不是見財起意,出賣自家兄弟的那種人。”

同花順子道:“好,仗義,爺,咱倆再乾一個。”

脖子一仰,同花順子又乾了一杯,這一壺酒,他喝了三停中的二停,而且,喝的是快酒。不久,便扔了杯子,一頭栽倒在炕上,沉沉睡去。

三哥將同花順子抱起,在炕正中躺下,頭朝炕沿,在他頭下墊個枕頭,同花順子呼呼大睡,酣聲大作。

三哥眉頭一皺,計上心來,脫下身上的羊皮短襖,扔在同花順子身旁,將狗皮帽放在同花順子枕頭旁,又從包袱內取出胡須等物,將同花順子打扮成自己的模樣,一會兒,同花順子變成了一個收山貨的小販,與自己活脫活象,毫無二致。然後,三哥扒下同花順子的外套,扔在炕沿上,拉過被子,將同花順子蓋上。

之後,三哥穿戴上同花順子的外套與羊絨帽子,照著銅鏡,將自己易容成同花順子,直到自己滿意了,才作罷。

三哥起身,將後窗推開條縫,以備不時之用。

這才學著同花順子的步態,哼著小曲,裝作喝醉的模樣,推開北屋的門,順手帶上,大搖大擺地出去了。

出了西院,拐過一條走廊,又穿過一個月洞門,見四下無人,便腳下輕輕一點,飛身上房,借著黑夜的陰影,悄悄掠回西院,從北屋後窗穿窗而入。

這時,西屋的刺客即使目不交睫地盯著北屋的門窗,也無法察覺自己來去的行蹤了。

三哥躡手躡腳,將北屋的門栓上,轉身看看睡得正香的同花順子,啞然失笑,道:“小子,真能睡,把你賣了,都不知道是咋回事。委屈你啦,暫時讓你頂替我一下吧。”

接著,三哥噗哧一聲,吹熄了燈,北屋一片漆黑。凝思片刻,他溜出後窗,將窗戶關嚴實了,掠上屋脊,伏在屋頂陰影處窺探西院動靜,見庭中寂然無人,西屋的燈已熄滅,一片漆黑,裡邊的刺客一定緊盯著北屋吧;東屋依舊黑著,還空著呢。四周是鱗次櫛比的屋瓦,沒有異動,客棧內人聲漸歇,柳三哥飄然落地,貼著牆根的黑影,溜進了沒人住的東屋。

他在東屋炕上盤腿而坐,東屋的窗戶移開一條縫,正好對著西屋的門窗,三哥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西屋。

這是個黑店,還不是個普通的黑店。

是七殺手散布在全國的無數個黑店中的一個,平時,這些店非常正常,老板做人低調,合法經營,從未涉及違法行為,暗中卻結交官府豪強,收集當地頭麵人物的背景,以備不時之需。當遇到非常時期,黑店便成為七殺手逃亡、聯絡、隱蔽、潛伏時的藏身之所。

今兒深夜,大約殺手要動手了,動手的時間應該是在三更。

無論是**中的雞鳴狗盜之徒,抑或是一等一的頂尖殺手,還是那些白道上混的,六扇門裡的鷹犬,都認為三更是動手的最佳節點。

三更,這是個充滿凶險的血腥時間。

要殺的人,當然就是我,七殺手的眼中釘、肉中刺:千變萬化柳三哥。

理由呢?理由不會錯,沈掌櫃的盤問有點兒過分了,這哪裡是客套啊,分明是在核對身份,在找人,他要找的人就是我!

我最近的情況,他是怎麼知道的呢?

禿子頭上的虱子,是明擺著的呀。客棧上空盤旋的信鴿,給他帶來我最近的信息。

***

沒錯,信鴿給沈掌櫃帶來了柳三哥的最新信息。

三天來,三尾信鴿,給沈掌櫃帶來了白毛風的三封親趣÷閣短信。

三天前的第一封短信:柳三哥左肩重傷,往北逃亡,趕一輛四輪輕便馬車,馬為黑馬,腳程極快,我等望塵莫及,奈何,不知會否到你處,請全神戒備,勿忽。白字,某月某日。

兩天前的第二封短信:柳三哥一人趕車往北逃亡,易容成中年收山貨的小販,臉色蒼白,微須,清瘦,體態高挑偏瘦,佩劍,有可能到你處,見可伺機殺之,萬勿縱虎歸山,違者斬。白字,某月某日。

今天下午的第三封短信:柳三哥身著羊皮短襖,往北逃亡,十有八九會到你處,請張網以待,雖身受重傷,威力大不如前,切切不可輕敵,見疑似者,設計殺之,違者族。白字,某月某日。

這三封短信擺在沈掌櫃的案頭,三張小紙條,蠅頭小楷,寫得密密麻麻,卻十分清晰,他讀了一遍又一遍,幾乎能一字不拉的背誦下來了。

白毛風的語氣一次比一次嚴厲,這件事如若辦糟了,自己一家子就全完了,白毛風從無戲言,“違者族”的意思,就是將你合家老小全給做了,不留一個活口。

白毛風說的話就是聖旨,決不改口,哪怕說錯了,也會一錯到底,決不追回。

若是這件事辦成了,自己必定會獲得一趣÷閣巨額財富的嘉獎,或許,還會連升三級,說不定,幫主會將整個東北的聯絡網點都會劃歸自己掌控。

白毛風的嘉獎也絕不含糊,給你的銀子,會讓你吃驚得一輩子也忘不了。

對幫主白毛風的行事風格,沒人比沈掌櫃更清楚了。

其實,沈掌櫃不姓沈,沈掌櫃隻是他無數化名中的一個。他本姓宮,名小路,江湖上的外號是“死亡判官宮小路”,是二十五年前暗殺幫北京分舵的舵主。

在任北京分舵舵主期間,他接的最大一票生意,就是柳仁寬滅門案。同年秋,滅門案了結,柳仁寬一家十一口,在昱嶺關附近被殺,遺憾的是,聽說柳仁寬的幼子被異人救走了,竟不知所終。

不久,宮小路從北京消失了,改名易姓,在閩南泉州任分舵舵主;八年前,又從泉州分舵調到沙河鎮,任暗殺幫黑龍江分舵的舵主了。

最近這一兩年,聽說江湖上出了一個英雄,叫做千變萬化柳三哥,除暴安良,扶危濟困,且機智通變,擅長易容,武功通天徹地,位列當今江湖武功排行榜的狀元。

糟糕的是,聽說柳三哥就是前兵部尚書柳仁寬的兒子!

當宮小路第一次聽到柳三哥名字的時候,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隱隱覺得柳三哥說不定在哪一天,會來找自己,他仿佛聽見,柳三哥的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江湖上天經地義的規矩,許多作惡多端的歹徒,最終都落得個暴屍荒野,為世人唾棄的可悲下場。

不過,事情總有例外,好象也有一些殺人如麻的魔王,死得卻頗為體麵,止少,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並未得到應有的報應。

天心不可測啊,也許,自己也屬於這一類僥幸逃脫老天懲罰的人吧。

宮小路儘管如此安慰自己,卻時不時莫名其妙地感到寒意浸人,這種寒意,一直從心頭直寒到腳底,即便是炎夏盛暑,也感到森寒浸骨。

他天生是個冷酷無情的人,乾這個行當,相當合適,簽下的暗殺協議多了去了,從沒有負罪感,多得幾乎連被暗殺者的名字都記不清了,唯獨柳家的這一單生意,曆曆在目,不能忘卻,不知何故會時不時令他心驚肉跳,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理喻。

如今,柳三哥竟真的來了,身負重傷,到他客棧投宿來了。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來闖。

哈哈,找死來了。他明白,那股時不時侵襲自己的可怕寒意,就是來自柳三哥,隻要柳三哥死了,可怕的寒意便會煙銷雲散。

從柳三哥一掀門簾進入大廳起,他就基本認定,這收山貨的中年人,就是柳三哥。

他的眼睛夠尖夠毒,在黑白道上打拚的這幾十年,早把他的這一雙招子練成了人精。

那個脖子上掛著個布條子結成的繩套,左臂套在繩套裡的人,正好為白幫主短信中說的“左肩重傷”,作了應證。

接著,白毛風在短信中提及的“身著羊皮短襖,中年收山貨的小販,臉色蒼白,微須,清瘦,體態高挑偏瘦,佩劍,趕一輛四輪輕便馬車,馬為黑馬”等等,死亡判官宮小路均暗暗作了觀察核對,最後確認,沒錯,來人就是千變萬化柳三哥!

你變,變呀,千變萬化也是枉然,休想從我這雙招子下蒙混過關!

於是,一切按照三天前製定的暗殺柳三哥的計劃,開始周密布置,精心安排了。

三天前,當他收到白毛風的第一封信時,便將自己的下線,催命幽靈招來了,他是催命幽靈的頂頭上司,八年來,事實證明,催命幽靈是他忠誠的下屬,是個靠得牢,信得過的二把手。

暗殺幫內部等級森嚴,跟官場的官大一級壓死人是一模一樣的,誰若想越雷池一步,便必死無疑。誰也不敢犯上作亂,犯上作亂的逆賊,是暗殺幫的大忌,必定會遭到本幫的全幫共討之,上下共殊之。催命幽靈就是有這個賊心,也沒這個賊膽呀。

八年來,他倆一唱一和,乾得風生水起,有聲有色。

如今,遇上了這等大事,宮小路當即將催命幽靈招來了。

他倆在密室中敲定了刺殺柳三哥的所有步驟,現在,隻是按步驟實施罷了。

宮小路將催命幽靈安排在西院的西屋,動手時間是今夜三更。

二更,死亡判官宮小路悄悄推開了西院西屋的門。

屋內漆黑一團,催命幽靈沉聲問:“誰?”

“我,宮小路。”他將門輕輕帶上,摸到炕上,坐下,這才影影綽綽看見催命幽靈盤腿坐在炕上,窗戶開了一條縫,從窗縫中,能看到北屋的門窗,寒風從窗縫中吹來,異常寒冷,屋內的炕與爐子雖燒得挺旺,卻依舊感到寒氣浸人,俗語道:針大的縫,鬥大的風。真是一點兒也不假。

宮小路悄聲問:“冷嗎?”

催命幽靈道:“慣了。沒辦法,得盯緊點。”

宮小路又問:“有情況麼?”

催命幽靈低聲道:“沒有,大約柳三哥累了,睡得很死。”

宮小路問:“客棧夥計什麼時候走的?”

催命幽靈道:“呆了一陣子才走,走時跌跌撞撞,嘴裡哼著小曲,象是喝醉了。”

宮小路道:“這小子就好這一口,見了酒,命都不要了,沒出息的東西,長大了定是個酒色之徒。夥計走了之後呢,北屋可有動靜?”

催命幽靈道:“過了一會兒,熄燈了,便沒了聲響。頭兒,你老放心吧,中了我的五毒迷魂香,任你是大羅金仙,在十二個時辰裡,也休想站立起來。”

宮小路呐呐道:“你是催命幽靈嘛,乾的活計,一向漂亮。我隻是還想看看千變萬化柳三哥到底長得什麼模樣,有人說是個帥哥,有人說是個大麻子,可誰也沒見過他的真麵目。”

催命幽靈道:“是啊,在下也沒見過,誰也想不到吧,當今天下第一劍客,今夜會死在東北一個小鎮的客棧裡!”

宮小路道:“世間的事,真是難以逆料,二十五年前,在北京琉璃廠的寶林字畫店,我接下了柳仁寬滅門案的這單生意,當時我隻有三十來歲,哎,轉眼間便白了少年頭,古人說,人生如白駒過隙,這個比喻真是太恰當了。”

催命幽靈奇道:“咦,頭兒,柳仁寬滅門案是你接的單子?”

“想不到吧?”

“嘿,沒想到,頭兒,這單生意值多少銀子?”

“五十萬兩白銀。”

“誰那麼恨柳仁寬,要買凶滅了他全家?”

宮小路道:“這些話,我本不該對你說,誰是買凶者,你就彆問了。有許多事,還是不知道的好,乾咱們這一行的,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催命幽靈道:“也是。”

宮小路歎道:“二十五年後,柳家留下的這根獨苗,竟也會交待在我的手裡,看來,我死亡判官宮小路是柳家的克星啊。世上的人,即便再了得,也有他犯衝的克星,真所謂‘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啊。最後的殘局,竟要由我來收場。”

催命幽靈道:“沒錯,是這個理兒。”

宮小路問:“你手下的弟兄們,都來了嗎?”

催命幽靈道:“都來了,吸血鬼與他的八個弟兄,號稱黑河九鬼,全來了。從二更一刻起,黑河九鬼將全部到位,如今,應該在西院的牆外貓著了吧,西院已被整個兒包圍了起來,隻要在下打個呼嘯,便會立即進院動手,沒有在下招呼,誰也不準進院,在下完全按頭兒你定下的規矩在實施,哪敢馬虎呀。黑河九鬼,個個身手了得,都是高來高去的狠角色。乾這種事,人多有人多的好處,人少有人少的好處,得相機行事,方為合宜。”

宮小路道:“那就好,千萬小心,一切按計劃行事,一旦失手,你我就全完了,白總幫主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吧。”

“明白。”

他倆低聲密語,殊不知隔牆有耳,全給從東屋出來,伏在窗下的柳三哥聽見了,聽得柳三哥血脈賁張,想不到二十五年前暗殺全家的簽約人就在跟前,他恨不得,破窗而入,滅了這兩個禽獸。不過,柳三哥畢竟不是一般的赳赳武夫,他強自壓抑住心頭怒火,克製住了。

如今,三哥自忖身體虛弱,功力隻恢複了四、五成,對付催命幽靈、黑河九鬼等人,憑自身功力,那是雞蛋碰石頭,自取滅亡。

要想全身而退,真得好好動動腦筋了,柳三哥深信,智慧比武功更有殺傷力。

屋內催命幽靈又道:“三更時,人睡得最死,中了在下的五毒迷魂香去死,也是柳三哥的福氣,止少可以死得毫無痛苦。”

宮小路問:“有解藥麼?”

催命幽靈道“有,我懷裡揣著個白色瓷瓶,內有獨門解藥。頭兒,要解藥乾啥呀?”

宮小路問:“吃了解藥,人能恢複如常麼?”

催命幽靈道:“不能。吃了解藥後,人便清醒了,卻渾身無力,最多能站立行走,多數連走路都不甚穩便,即便是一流高手也須一兩天後,方能恢複武功。”

宮小路道:“那就好。”

催命幽靈道:“頭兒,你想乾啥?”

宮小路道:“我想問柳三哥兩個問題,然後,再讓他回老家。使得麼?”

催命幽靈道:“使得。看看柳三哥臨死前的熊樣兒,也是件有趣之極的事啊。”

宮小路道:“好,那就先彆殺他,吃了解藥,我問完話,你再動手吧。”

催命幽靈道:“沒問題。”

宮小路道:“三更快到了,吹管薰香都準備好了嗎?”

催命幽靈道:“準備好了,頭兒,放心吧。”

柳三哥聽到此處,便即刻悄無聲息從西屋窗下溜了出來,掠到假山下隱蔽,發覺假山是空的,狀如山洞,可容一人通過,內中四處皆有孔隙,他挑了兩處孔隙,一處能看清西屋的門窗,一處能看清北屋的門窗,柳三哥便在假山中貓了下來,趴在孔隙處,先緊盯著西屋。

三更,篤,篤篤,沙河鎮打更人敲響了梆子。梆子聲在靜夜裡飄蕩,餘音嫋嫋,整個沙河鎮都沉睡在夢鄉裡。

西屋的門開了,飄出一條黑影,背上插著長劍,身影如鬼,飄向北屋窗下。

看來,這是一把硬手,武功頗為了得。他大約就是催命幽靈吧。

催命幽靈用舌尖潤濕了北屋的窗紙,從懷中掏出一根吹管,拔開軟木塞子,插入窗紙中,呶著嘴,吹了起來。

少頃,他收起吹管,蓋好塞子,收入懷中,耳朵貼在窗戶上細聽屋內動靜,先是屋內酣聲如雷,漸漸酣聲低了下去,終至於沒了聲息。

催命幽靈直起身子,伸個懶腰,向西屋招招手,宮小路從西屋出來,走到窗下,附耳低語:“得手了?”

催命幽靈悄聲道:“剛才柳三哥還酣聲如雷呢,如今已沒了聲響,中招了,頭兒,且慢,我將門開一會兒,將五毒迷魂香的毒氣散一散,便可進屋了,進了屋,彆關門,怕餘毒未消,將咱倆也栽在裡頭了。”

死亡判官宮小路點點頭道:“明白。”

催命幽靈從腰間拔出匕首,就去撥門栓,撥弄了一陣,門無聲無息打開了,他倆閃在門邊,等五毒迷魂香消散,又過了少頃,催命幽靈,當先進了北屋,後麵跟著宮小路。

柳三哥從假山穿出,腳下一點,人如飛燕,悄然無聲跟在宮小路身後,飛進北屋,掠上房梁,伏在梁上,盯著屋內的催命幽靈與宮小路,手中扣著一枚柳葉鏢,這枚柳葉鏢是送給催命幽靈的,至於宮小路嘛,三哥還不想讓他死,要留個活口,從他口中挖出二十五年前的買凶主謀。

隻見,宮小路與催命幽靈,一邊一個,坐在同花順子兩邊的炕沿上,催命幽靈從懷中掏出一隻白色瓷瓶,擰開瓶蓋,倒出一粒朱紅色的丸藥來,一手握住同花順子的兩顎,一手將丸藥送入同花順子口中。

同花順子喉頭上下一動,咕嚕咕嚕發出一陣響聲,丸藥就下肚了。俄頃,他打個嗬欠,道:“操,彆鬨,我睡覺呢,鬨啥鬨。”轉個身,又睡了。

宮小路與催命幽靈相視一笑,催命幽靈拍拍同花順子的肩頭道:“醒醒,天亮了。”

同花順子睜眼一看,窗外黑燈瞎火的,道:“三更半夜尋啥開心,等天亮了,大爺與你算賬。”

他以為是同伴在尋開心呢,轉個身又睡。

催命幽靈道:“柳三哥,你的死期到了,睜眼看看,我是誰!”

同花順子睜眼一看,見眼前坐著條獰猛漢子,滿臉胡渣,倒掛眉毛,一雙眼睛閃著幽光,手裡握著一把匕首,頂在自己脖子上,跟地獄夜叉一個樣,嚇得大腦一片空白,道:“你,你是誰?”

催命幽靈道:“我是催命幽靈,聽說過麼?”

同花順子道:“催命幽靈我聽說過,是,是龍江**梟雄,可我,我與你無冤無仇呀,殺了我,一點意思也沒有,一來我跟你無冤無仇,二來我又不是什麼大富翁,殺殺沒有血,割割沒有肉,大哥,饒了小人吧。”

催命幽靈笑道:“哈,戲演夠了沒有,柳三哥,你就彆裝蒜啦,咱們頭兒,有話問你呢。”

催命幽靈對宮小路道:“頭兒,你有問題,就問吧。”

宮小路道:“柳三哥,我問你兩個問題,你要說實話。”

同花順子一頭霧水,他的脖子上頂著把尖刀,又不能回頭去看問話的人,他是誰呀,真他媽的亂套了,怎麼,這個催命幽靈認錯人了,竟把我當做了千變萬化柳三哥啦,老天,會不會我是在做惡夢吧。

做惡夢就做惡夢吧,反正再惡的夢也是假的,就是你殺死了我,夢醒了,老子還是活得好好的,怕啥。這麼一想,膽兒就大啦,他道:“得,我柳三哥認栽了,有屁就放,有話就問,一刀兩個洞,有啥了不起,再過二十年,老子又是條好漢,我是栽在酒裡,又不是武功不濟,敗在你刀下,世上英雄都愛酒,葡萄美酒琥珀光,石榴裙下風流鬼,美酒飄香回老家。我千變萬化柳三哥,就隻求活得自由自在,風流瀟灑,死得痛痛快快,轟轟烈烈,決不做貪生怕死的縮頭烏龜,來吧,你們這些個見不得人的鬼東西,給個痛快的,不就是個死麼,嗯,有啥了不起!”

同花順子這亂七八糟的一席話,說得柳三哥心裡直樂:嘿,這小子口才還真有兩小子,轉眼前,竟崩出這一嘴胡話來。

同花順子的這一席話,反到鎮住了宮小路與催命幽靈。宮小路覺得有點不對勁,不過,他說不出不對勁在什麼地方;催命幽靈卻覺得,原來柳三哥是個性情中人,他既是個俠客,又是個風流浪子,跟江湖上的傳說有點不一樣呀。

宮小路問:“柳三哥,你是路過此地,還是得到了什麼情報,特意來找我宮小路算賬的?”

同花順子哈哈一笑,假戲真做了,他覺得演一回柳三哥真帶勁,便道:“世上的事,休想瞞過我柳三哥,我柳三哥是什麼人,是人中豪傑,告訴你,老子的朋友遍天下,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要啥有啥,沒啥來啥,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要美女來美女,要金錢來金錢,要情報會沒情報嗎,當然就來情報啦,我一得到情報,就往沙河鎮趕來了,不過,一路上,走千山,過萬水,象唐僧和尚一樣,吃了不少苦頭,我要找的就是你,卻不料,老子粗心大意,好酒誤事,栽在了你們這些小人手裡了,也是個沉痛的曆史教訓啊,可惜,記住了,也就沒用了。”

柳三哥在梁上暗暗好笑,這小子亂說一通,到也有些道理。

宮小路問:“是誰告訴你,二十五年前,是我簽約經辦了柳仁寬滅門案?”

同花順子道:“你要我供出提供情報的朋友是嗎?哈哈,真是癡心妄想,我柳三哥是頂天立地的英雄,決不做出賣朋友的事,砍頭不要緊,隻要夠朋友,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閒話少說,催命幽靈,你休得羅嗦,下手吧。”

柳三哥心內直樂,這小子還真能亂說,一套一套的。

催命幽靈道:“頭兒,在下料柳三哥是不會說的,做了算了?”

宮小路沉吟道:“這,這,還有辦法麼?”他真想找出那個提供情報的人,這是個禍根啊,禍根不除,於心難安。

催命幽靈道:“難,真難,世上硬漢極少,可在下碰到過,要真碰上了硬漢,任你抽筋扒皮,他就是咬緊牙關死抗,依在下看來,柳三哥就是這種死抗的人。”

同花順子哈哈大笑,道:“知道就好,知道就好,老子是:天生一付硬骨頭,泰山壓頂不彎腰。”

話音未落,柳三哥手臂一揮,咻,柳葉鏢出手,從催命幽靈的前胸進去,穿過心脈,將催命幽靈掀翻在地上,催命幽靈隻“嗯”了一聲,便絕了氣息,。

宮小路大吃一驚,道:“咦,怎麼啦?……”

他不會武功,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正在手足無措之際,柳三哥已從梁上飛落,出手如風,將他點翻在炕上。

同花順子從炕上爬起來,怔忡道:“是真的嗎,不會是在夢裡吧?”

柳三哥在他手背上擰了一把,同花順子剛要喊疼,被柳三哥一把捂住了嘴,道:“彆喊,不是夢,是真的。”

同花順子疑道:“咦,你怎麼跟我長得一模一樣啊,我怎麼變成你啦?”

柳三哥笑道:“哪來那麼多廢話,我問你,想死想活?”

同花順子道:“當然想活啦。”

柳三哥道:“想活就好,想活就得聽我的。說話輕點,黑河九鬼在院外守著呢,能不能活著出去,要看你我的運氣了。”

同花順子嚇得“啊”了一聲,臉“刷”地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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