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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小說無彈窗免費閱讀!飛天俠盜丁飄蓬盯在黃金魚與白條子身後,不疾不徐,不近不遠地綴著。好在那兩個小子,天生怪相,即使落後個十裡八裡地也沒關係,一問路旁的店家行人,就知道他倆走的是哪條道,過去有多久了,要讓人不記住他倆的長相,還真非易事。

過了長江,丁飄蓬索性就晚了一天,在他倆身後跟著,黃金魚與白條子早間起身離去的店,就是他晚間歇宿的客棧,當然,也有例外的時候,有時,他喜歡在山林裡過夜,那兒空氣新鮮,又安靜,休息一晚,特彆養神。反正,那兩個小子的目的地是延吉,不怕他倆跑了,等到離延吉近了,就索性再盯緊點,這樣,不易被他倆發現,找到了白毛風老巢,相機行事,將他們一鍋兒端了。

替三哥報仇後,再去找紹興師爺餘文章秋後算賬,小桃這條命豈能白白丟了!殺了這姓餘的,方能一泄心頭之恨。

一路上,丁飄蓬趕著自己的四輪輕便馬車,徐徐行馳,一路看不儘的江湖風光,風土人情,十分受用。這是他向柳三哥學的,坐馬車畢竟比騎在馬上顛簸安逸多了。

馬車的顏色、款式與柳三哥的輕便馬車幾乎一般無二,看起來有點陳舊,若是仔細一打量,就知道這是一輛新車,馬車散發著油漆與木材的氣息,車轅車身十分光娟,也沒有刮擦的疤痕,總之,沒有經過風雨與歲月的洗禮,缺乏滄桑感,他覺得有點兒遺憾。

一個老江湖嘛,趕著一輛新車,好象有點兒不搭調。至於,那匹駕車的馬兒,雖比不上柳三哥的大黑,可也是一匹大宛名駒,通體棕色,四肢修長,腳程極快,神駿非凡,取個名字叫“大宛”。這個世界,隻要你肯花錢,就能買到象樣的東西。

這輛車最值得稱道的是,趕車人的車座。線條簡潔,用料考究,有一個角度合適的靠背,兩側的扶手牢固而優雅,車座的避震性能特彆優越,再顛的路,坐在上麵也隻有左右搖晃,不會把人顛得屁股離了座凳,車座上還有一個可遮陽擋雨的蓋板,不用的時候,可以將蓋板翻下來,也許隻有這個車座,能趕上三哥的那輛車。車座可是丁飄蓬煞費苦心、精心設計,畫了圖紙,向南京城最有名的車行定做的。連車行的老師傅,都翹起拇指誇:嚇,這車座絕了。

三哥要見了,會自慚勿如吧,哈哈。

丁飄蓬喬裝打扮成一個中年販子,風塵仆仆地在道上趕路。有時是在人來車往的官道上,有時是在人跡罕至的鄉間小道上,他眯著眼,抱著鞭杆兒,趕著馬車,冷眼看著這個花花綠綠的江湖,還真象那麼回事。若是有人問起生意上的事兒,那他隻有瞎掰了,扯到哪兒算哪兒,信不信由你,反正老子就這樣。

他喜歡在江湖上逍遙度日,隻是覺得有些兒寂寞,要是有小桃陪著該有多好,嗨,不扯了。

直到遇見了小狗“阿汪”,才趕跑了他心頭的寂寞。

一天黃昏,夕照橫斜,在泰山腳下的山間小路上,丁飄蓬趕著馬車。

山道彎彎,前不巴店,後不巴村,他挑了一塊壩子,將馬兒卸了車,牽著馬兒在壩子的草地上喂馬。今兒個天氣晴朗,在山間壩子上過夜,看落日賞明月,倒也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至於,山間的野獸或者綠林的響馬,他根本就沒放在心上,誰怕誰呀,他是個膽大包天的主兒,這個世界上還真沒有他怕的事。

丁飄蓬在壩子的草地上溜馬,突然,隻見路邊林子裡竄出一條小狗來,它長著通體黃毛,四肢頎長,跑得飛快,向丁飄蓬奔來,嘴裡“汪汪汪”狂吠著,象是在向他求救。

緊接著,小狗的身後奔出兩條大灰狼來,個頭高大,呲牙咧嘴,速度極快,十分凶悍,說來也怪,兩條大灰狼,竟追不上一條小狗,總是相距了一尺來遠的距離,驀地,在小狗前方的一個荊棘叢裡又竄出一條惡狼來,截斷了小狗的退路,小狗隻得拐個彎,往一旁奔去,這一減速,三條大灰狼便撒了開來,形成了一個品字形的包圍圈,將小狗團團圍住。小狗的生路已經斷絕,情勢十分危急,三條大灰狼根本沒有將附近的丁飄蓬放在眼裡,也許,它們下一個撲殺的目標就是丁飄蓬。

小狗已圍在垓心,三條大灰狼這時倒不急了,隻是嗚咽著向小狗逼近,一條小狗根本就填不飽它們轆轆的饑腸,能塞塞牙縫,聊勝於無也是好的。也許,小狗沒命的逃跑惹惱了這哥兒仨,惹得咱出了一身臭汗,連一點狗腥都沒嘗到,想必氣得三條大灰狼火冒三丈,就決意要將小狗滅了。

下一個目標嘛,哼,就是那牽著馬的人了。馬跑得快,也許咱哥兒仨追不上,人嘛,還怕你跑到天上去!

當時,包圍圈裡,小狗急得團團亂轉,卻依舊吼叫著準備進行最後的搏殺,並且試圖一次又一次地從包圍圈的空隙間突圍,都被大灰狼的獠牙與利爪撲了回來。

這一幕,吸引住了丁飄蓬,對小狗充滿了同情,從小他就對弱者有種天生的同情與憐憫,若是強者欺負弱者,他就會立時無名火起,出手相救,今兒個見大灰狼要吃小狗,便自然而然不平之氣油然而生,手中暗暗扣住了一枚飛鏢。

三條高大的灰狼,根本沒有將丁飄蓬放在眼裡。

大灰狼在戲謔般的圍捕中,突然發起了對小狗的攻擊,其中一頭最雄壯的灰狼,“嗷”一聲叫,撲向了小狗,一隻爪子一把按住了小狗,將它釘在地上,動彈不得,小狗倒也神勇,伸脖張口在灰狼的爪子上猛咬一口,大灰狼又是“嗷”一聲怪叫,爪子一抬,小狗趁機從地上起來,在大灰狼閃開的空隙中竄了出去,急向丁飄蓬奔來。

大灰狼爪子的撕扯力不是吃素的,小狗的背上被扯開了幾道血口,鮮血染紅了小狗的脊背。

當時,另兩條大灰狼幾乎同時撲向小狗,可惜,隻慢了一慢,小狗從他們的胯下鑽出,拐個彎兒,繼續向丁飄蓬哀號著奔來。

應該說,大灰狼的速度如星馳丸奔,極為神速,小狗雖比它們小多了,可奔跑的速度卻一點都不比它們差,大灰狼竟始終與它隔了一尺來遠的距離,不能將小狗撲倒。

丁飄蓬見了暗暗稱奇,若是小狗再大一點,這些大灰狼要想追上小狗,根本就是白日做夢,連可能性都沒有。

冬天的山野,樹木蕭條,夕照如金,狼影曆曆,丁飄蓬將馬栓在樹上,右臂疾揮,嗖,飛鏢脫手,插進跑在頭前的大灰狼的脖子裡,直沒至柄,大灰狼一聲慘叫,鮮血飛濺,痛得向空中縱去,又重重地栽在地上,抽搐著死去。

另兩條大灰狼見了,稍一遲疑,即刻就認準了殺手,舍了小狗,向丁飄蓬襲來。

象兩名訓練有素的武林高手,兩條大灰狼分從兩側,向丁飄蓬撲噬,兩股腥風撲麵而來。

丁飄蓬身影一晃,一道金燦燦的劍弧在夕照中如閃電般當空劃過,兩條大灰狼的脖子上,眨眼間各自添了一道血口子,隻見血花四濺,噴薄的血雨在落日的霞光中隨著晚風飄灑,隨即,“嘭嘭”兩聲沉重的墜地聲,兩條大灰狼已落在枯黃的草地上,痙攣抽搐,再也起不來了。

丁飄蓬已掠到上風頭,他的劍真快,沒沾上一縷血,咻一聲,插劍入鞘,他的身形更快,衣衫上竟連一滴血跡都未沾上。

小狗圍著他的腳轉悠,汪汪歡叫著,似是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它脊背上淌著血,情狀十分可憐,丁飄蓬俯下身,掏出金創藥,敷在小狗的脊背上,又從懷中掏出繃帶,將小狗包紮起來,小狗十分聽話,一動不動,看著丁飄蓬,眼裡溢滿了淚水,汪汪,叫了兩聲,似是在說:“謝謝。”

丁飄蓬見小狗頗通人性,笑道:“不客氣。”

小狗舔舔他的手背,又“汪汪,汪汪汪汪汪”叫了幾聲,好象在說:“恩人,我要跟著你。”

丁飄蓬道:“你跟著我乾嘛呀,跟著我太危險。”

汪汪汪,小狗道:“我不怕。”

丁飄蓬道:“你不怕丟命就跟著吧,我好歹也有個伴。”

汪汪,汪汪汪汪,小狗好象又道:“不怕,我跟定啦。”

丁飄蓬道:“行,是條漢子。”他已將小狗當成了朋友。

汪汪,小狗道:“當然。”

丁飄蓬道:“也好,晚上我睡覺的時候,你就給我站崗放哨吧。”

汪汪,小狗點點頭,道:“好的。”

丁飄蓬解讀著小狗的叫聲,這小不點兒還真通人性。他問:“你能聽懂我的話嗎?”

汪汪,“能呀。”

“你餓嗎?”

汪汪,“餓了。”

“吃五香牛肉,好不好?”

汪汪汪,“太好啦。”小狗高興得蹦跳起來。

“你去撿些枯枝來,咱們好燒火做飯。”

汪汪,“好的。”一會兒,小狗用嘴從四周銜來了許多枯樹枝。

嗨,丁飄蓬一拍腦袋,道:“我的小乖乖,真是神啦,比三哥的野山貓還厲害,能聽懂我的話,還能跟我對話。太好了,從此,我又多了一個朋友。對了,我要給你取個名字,叫你啥呢,就叫‘阿汪’吧,好嗎?”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太好了,就叫‘阿汪’吧。”

“你知道我叫啥嗎?”

汪汪汪,“不知道。”小狗搖搖頭。

“我叫‘飛天俠盜丁飄蓬’。”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這名字,太長啦,不好記。”

“那就記住,我叫丁飄蓬。”

汪汪汪,汪汪汪,“記住啦,丁飄蓬。”小狗點點頭。

篝火升起來了,丁飄蓬喝著酒,吃著牛肉,小狗在篝火旁啃著一塊五香牛肉,丁飄蓬道:“汪汪,你跑得真快。”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是的,因為我的腿長。”小狗伸起前腿與後腿,給丁飄蓬看。

小狗的腿又長又有勁,腳掌略寬稍長,掌心肌腱肥厚,富有彈性,爪子鋒利,抓地有力,腰身頎長而柔韌,胸部稍寬,心肺功能強大,頭略小,雙眼棕色如琥珀,炯炯有神,雙耳聳立,特彆適宜於奔跑。

丁飄蓬道:“跟我一樣,輕功不錯呀。”

汪汪,“當然。”

丁飄蓬道:“說你胖,你還喘上了,你不能謙虛一點嗎?”

汪汪,汪汪汪,“謙虛?我不懂。”小狗的眼神有些迷惘。

丁飄蓬道:“不懂就算啦。你想喝點酒嗎?”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不喝,我晚上要站崗。”小狗搖搖頭。

丁飄蓬道:“嗨,我倒忘了。”

丁飄蓬問:“你的家在哪兒?”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我沒有家,到處流浪。”

“你跟我一樣,真可憐。”

汪汪,“是嘛。”

“你背上的傷口還疼嗎?”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不疼了,你的藥真好。”

月亮升起來了,黃澄澄的,雲霧在山頭飄渺,宛若仙境一般。

丁飄蓬若有所思的問:“阿汪,你有女朋友嗎?”

汪汪汪,汪汪,“我還小,沒有。”

丁飄蓬道:“我有過一個女朋友,美得象仙女,可惜她死了,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

汪汪汪,“不知道。”

“一度我想到了自殺。”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不行不行,不能自殺。”小狗搖著頭,有點兒著急。

“後來,我改變了主意,因為,我欠三哥的恩總該還吧?你說對不對?”

汪汪,汪汪汪汪“對的,三哥是誰?”

“是我哥。”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有哥真好,哎,我沒有。”

“害死我女朋友的仇總得報吧?”

汪汪,“當然。”

“一咬牙,我活了下來。”

汪汪汪汪,“那就對了。”

山間圓月的夜晚,丁飄蓬與狗坐在篝火旁聊著天,他將滿肚子的積鬱,一股腦兒地向小狗阿汪傾吐了出來,覺得周身舒坦了不少,直到說累了,他才起身走進車廂,一拉被子,倒頭就睡,那一覺睡得真香,還在夢中見到了小桃,一覺睡到大天亮,他是叫著小桃的名字醒來的,睜開眼,隻見林隙間晨光明媚,小鳥啁啾,空氣裡充滿了鬆脂的香氣,放眼望去,山上的鬆樹還真不少,鬆針上掛滿了霜。

汪汪汪,小狗在車門前晃著尾巴,好象在打招呼:“早上好。”

丁飄蓬伸個懶腰,坐起來,道:“你也好。”

汪汪汪汪,“大家都好。”

整個晚上,小狗阿汪就蜷伏在馬車下,它將頭貼在草地上,傾聽著周圍的動靜,阿汪的聽覺是人類的三十六陪,能聽到一公裡外的聲響,也能辨彆九九八十一種細微的聲響,知道哪些聲音是危險的,哪些聲音是無害的。忠誠的阿汪,象是在睡覺,其實是在聽,是一個神奇的黑夜哨兵。

以前,丁飄蓬在野外過夜,總是滴酒不沾,睡覺時,也隻是臥躺假寐,半睡半醒,不敢真睡,畢竟這是江湖,不是在自己家裡,不能有半點兒的疏忽。自從有了小狗阿汪後,到了野外,他也能喝個二兩小酒,放心睡去了。

更重要的是,自從有了小狗阿汪後,他有了個聊天的夥伴,心裡的不痛快,都可以向阿汪傾吐,寂寞的旅途從此生色了不少。

小狗阿汪背上的傷口痊愈得出奇的快,沒有用第二次藥,第二天便結疤了,第三天脫痂了,第四天在封口傷疤的嫩肉上,長出黃茸茸的茸毛來。

阿汪的身體有出奇的自我修複功能。

痊愈的阿汪顯得更歡勢了,常在車前車後奔跑撒歡。

丁飄蓬想,聽說狗的鼻子非常厲害,何不讓阿汪去跟蹤黃金魚與白條子呢,也用不著我一路去探問他倆的行蹤了。

想到此,丁飄蓬在車座上一拍大腿,道:“對,太好了。”

阿汪臥在車座旁的踏腳板上,抬頭叫道,汪汪汪:“你說啥?”

丁飄蓬道:“阿汪,你的鼻子靈不靈?”

汪汪,“靈呀。”

“能跟蹤獵物嗎?”

汪汪汪,“當然能。”阿汪生怕丁飄蓬不明白,點頭道。

丁飄蓬接著問:“你嗅了一個人的氣味後,能隔了幾百裡的地,在後麵尋跡追蹤嗎?”

汪汪,“能呀。”

“聽說,下了雨後,被跟蹤人的氣味會被雨水衝刷掉,狗就會迷失方向了,是不是?”

汪汪,“是的。”

“也就是說,在下了雨之後,你就會迷失方向,跟丟了?”

汪汪,汪汪汪汪汪,“不對,我不會跟丟。”阿汪拚命搖著小腦袋。

“彆的狗會迷失方向,為什麼你不會?”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我不是一般的狗,我是阿汪。”阿汪一個勁的叫著辯白著,生怕丁飄蓬不明白。

丁飄蓬道:“下雨你不會跟丟了獵物,下大雪呢,你會跟丟嗎?”

汪汪汪,“也不會。”

“你的鼻子有那麼牛?!”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是的,我的鼻子是很牛。”小狗驕傲地點點頭。

“你可彆吹牛呀。”

汪汪,汪汪汪汪,“真的,我沒吹牛。”

“好,那咱們就試試。”丁飄蓬道。

汪,汪汪汪,“行,試就試。”

丁飄蓬緊趕了兩天的路,中午,在滄州的一個路邊酒店,見黃金魚與白條子在酒店喝酒聊天,兩人在爭論著啥,談得很起勁。

丁飄蓬在大路的對顧,用馬鞭指指黃金魚與白條子,對小狗阿汪悄聲道:“阿汪,看仔細了,酒店裡喝酒的黃臉漢子與白臉漢子,就是咱們要跟蹤的人,你裝著沒事的樣子,過去嗅一下他倆的氣息,從明天開始,咱們跟他倆,隔個一兩百裡路跟著,這可全仰仗你啦,我可不管啦。一句話,行不行吧?”

汪汪,汪汪汪汪汪,“行啊,你就放心吧。”小狗點著頭,接著,跳下馬車的踏腳板,向酒店一路小跑過去。

阿汪溜進酒店,鑽到黃金魚與白條子喝酒的八仙桌下,轉了一圈,嗅了嗅倆位老兄的臭腳丫子,就又溜了出來,跑到丁飄蓬的馬車跟前,抬頭叫道,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沒問題,他倆沒個跑。”

丁飄蓬還真有些半信半疑,於是,當天就在滄州找了一家客棧住了兩天,兩天中下了一場雨夾雪,道路泥濘,第三天,依舊雨雪霏霏,丁飄蓬上路了,丁飄蓬對阿汪道:“阿汪,看你的了,咱們去追黃金魚與白條子了,你給我帶到他倆住的客棧就算完成任務了,見了他倆,你裝作不認識,可不能對著他倆亂叫,被他倆發現了,有了提防,就不好了,弄不好,他倆會要了你的小命,知道不?”

汪汪,汪汪汪,小狗道:“這個,我知道。”

每到三岔路口,阿汪便跳下車去,嗅聞地麵,然後選擇一條道路往前趕路。

丁飄蓬還真不放心,就又緊趕了兩天路,到了秦皇島,阿汪將馬車帶到如家客棧的門前,便對丁飄蓬叫開了,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到了,到了,他倆在裡麵。”

丁飄蓬道:“知道了,今天,你的任務完成了,接下來是我的事啦,你就甭管啦,今晚,咱們也住在這個客棧。”

汪,汪汪汪汪汪,“行,阿汪不管啦。”小狗點點頭。

丁飄蓬也住進了如家客棧,向小二一打聽,黃金魚與白條子果然住在如家客棧,丁飄蓬住的是東院,那兩位老兄住的是西院。晚餐時,在客棧的餐廳裡,見兩位老兄坐在一角頻頻舉杯,竊竊私語,不知在聊些啥。

從此,丁飄蓬對阿汪信服了,倒少了一樁心事,跟蹤兩位殺手的事,就交給了阿汪。

阿汪成了丁飄蓬不可多得的臂助。

出了山海關,山路綿延,林木茂盛,加之風雪飄搖,路上不見人蹤。

阿汪一點都不怕冷,隨著冬天的來臨,它身上的毛長得越來越濃密,這點風雪對它來說,根本就不當回事。

小狗阿汪臥在踏腳板上,它身上複著一層薄薄的雪花,突然抬起頭,對車座上的丁飄蓬叫了起來,汪汪,汪汪汪,“不好,有情況。”

丁飄蓬道:“彆大驚小怪,有啥情況呀。”

汪汪汪汪汪,“真的有情況。”小狗從踏腳板上爬起來,搖一搖身子,將身上的雪花灑落在車下,依舊抬頭叫道。

小狗說的話,丁飄蓬已基本能聽懂。他雙眼一掃,見遠處樹叢裡人影一閃,知道有古怪,便對小狗道:“阿汪,我知道了,等一會兒,不管發生啥事,你都彆管。”

汪汪,“為啥?”

“能跟我打架的人,功夫都有兩下子,你要插進來,一不小心命就沒了。”

汪汪汪汪汪,“你在嚇唬我。”

“我嚇唬你乾嗎,你要沒命了,我就少了個知心朋友了,就成了孤家寡人了,那有多可憐。聽話,你隻負責站崗報警,報完警,你就儘到責任了,沒你的事了,躲一邊兒去,記住,以後不管什麼時候,都必須嚴格按照這條規矩辦,否則,我可跟你急。我功夫不錯,沒人傷得了我,你放心吧,要真打不贏,我就跑,我跑得快,能抓住我的人還沒出生呢。”

汪,汪汪汪汪,“行,我聽你的。”小狗點點頭,又汪汪汪汪叫了起來,說了一大通話,意思是:其實,我是想幫你打架的,你既然不要我幫,我就不幫了,你可彆怨我不夠朋友呀,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小狗阿汪的話,世上也隻有丁飄蓬聽得懂,他雙眼盯著前方樹叢的動靜,笑道:“哪能呢,聽話,好了,快鑽進狗窩去,發生天大的事也彆出來,看我怎麼對付林子裡的鬼東西。”

他用腳跟踢踢座位下的木箱,那就是阿汪的窩,對阿汪道。

汪汪,“好的。”阿汪呲溜一聲,鑽了進去。

“記住,彆吱聲。”

汪汪汪,“知道了。”

路旁樹叢的灌木越來越近了,灌叢的枝葉在簌簌顫動,枝葉上的雪花沙沙散落,若是常人,不會覺察到其中有詐,以為是風吹的,可丁飄蓬是什麼人,是人精!他當然知道要有好戲開場了。當馬車行到近前時,突然,灌叢裡飛出一條黑影來,一個黑臉小子,腰佩彎刀,手執匕首,直撲丁飄蓬的車座,丁飄蓬表麵平靜,裝作沒有看見的樣子,其實蓄勢以待,全身的每一塊肌肉都調動了起來,隨時準備反擊偷襲者,他的手癢癢了。

聽說,東北胡子多,看來此話不虛,剛出山海關,便碰上一個劫道的了,都說東北胡子狠,他倒想看看東北胡子有多狠,是怎麼個狠法。

黑臉小子輕功不錯,瞬間落在馬車的踏腳板上,匕首貼著丁飄蓬的脖根兒,冰涼冰涼,左手抓住丁飄蓬的領口,喝道:“小子,想死想活!”

丁飄蓬顫聲道:“彆彆,想活想活,有話好說,爺。”

其實,隻要丁飄蓬願意,止少有八種技法,能讓這黑小子匕首落地,人從他身側擊飛出去。不忙,他還要看一看。

黑小子厲聲喝道:“打劫。”

丁飄蓬道:“爺,你要啥就拿啥,千萬彆傷害小人。小人是小本生意,去東北倒搗一些山貨,參花、參須、人參、鹿鞭、榛子、黑木耳、黃花菜,到關內吆喝買賣,撿幾個小錢,也好養活一家子,求爺高抬貴手,放過小人。”丁飄蓬裝作一付可憐相,哀求道。

他一邊說著,一邊偷覷了一眼黑小子的領口,見黑脖根下,衣領遮不住的地方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膚來,又偷覷一眼他烏黑的手背,袖口裡的手腕,也隱隱露出一截雪膚來,鼻端隱隱嗅到似有若無的一股體香,還帶著奶香味呢。

他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心中一喜,原來是個女扮男裝的假小子,看年紀也就是十六七歲,好呀,老子倒要看看這個假小子,到底有多少能耐了。

男的一遇上女的,首先想到的是長得怎麼樣,看身材,體態苗條,不錯。不知那張黑臉靚不靚,要是滿臉麻子或青春痘,那就糟糕啦,又不能直勾勾的看個明白,真急死人。

假小子繃著臉道:“你知道老子要啥?”

“不知道,千萬彆要小人的命,爺。”

“老子要你的濫命乾啥,老子要你的車。滾,下去。”

說著,左手奪過丁飄蓬手中的鞭杆兒,右膝一頂,丁飄蓬順勢滾下車去,在雪地裡打個滾,爬起來,踉蹌著,跑幾步,象要追上去的樣子。

假小子趕著車,“喲喲,劃劃”的亂叫,對丁飄蓬道:“沒用的東西,還佩把劍呢,見了強盜,連拔劍都忘了,嚇誰呀。”

丁飄蓬一邊追車,一邊道:“劍是防身的,怎能隨便拔,一拔出來,說不定就要出人命,一般情況下,小人是不拔的。”

假小子哈哈大笑,道:“一般情況你不拔劍,二般情況你拔不拔?”說著,吆喝一聲“籲”,將馬車停了下來,道:“今兒個,老子搶了你的車,你搶不搶回來?”

丁飄蓬道:“小人當然不能搶回來。”

“為什麼?是怕了,不敢吧,都說你們南方人隻會打嘴仗,不會動真格,就是能乾了一張嘴巴,其實,膿包一個。”

丁飄蓬道:“哪能這麼說,南方人文明,知道嗎?君子動口不動手,你聽說過沒有。北方人野蠻,動不動就翻臉,兩句話不對,就乾仗,這點,你不承認不行。”

假小子道:“嘿,你小子彎道道還挺多的呢。”

丁飄蓬道:“錯了,爺,你又錯了。”

假小子道:“老子錯了?老子從來不會錯,就是真錯了,也從不認錯。閒話少說,總之,老子搶了你的車,諒你也不敢搶回來。”

丁飄蓬道:“這車是我的,我是想要回來,不能叫‘搶’,隻能叫‘要’,懂嗎!”

“哈哈,老子不懂。”說著,鞭杆兒一揚,劈頭蓋臉就照丁飄蓬打來,“哎喲媽呀。”丁飄蓬叫了一聲,一低頭,當然沒打著,裝作被打翻在地的模樣,哇哇怪叫,在雪地上打個滾,假小子哈哈大笑,照著馬兒耳邊甩了一記響鞭,吆喝道:“駕。”

馬兒受驚,即刻狂奔,馬車在山路上飛奔起來。

假小子趕著馬車奔了一陣子,回頭一看,早沒了丁飄蓬的影子。哆噥道:“南方人真沒用。”

“誰說南方人沒用,我是南方人,怎麼會沒用!”

假小子回頭一看,也沒個人影,慌了,以為遇上鬼了,道:“你在哪兒呀,你是人是鬼,可彆嚇唬人呀,老子最怕鬼了,其它啥也不怕,要是你真是鬼,老子把馬車還你就是了。”

原來,倒地的丁飄蓬在地上一滾,手一拍,便飛身而起,人附在車後,兩手抓著車尾的車廂邊緣,兩腳踩在車廂後的木檔子上。聽假小子這麼說,噗哧一聲樂了,道:“你也就這麼個膽子,爺。”

說著,腳尖一點,人便騰身飛起,一個魚躍,已坐在馬車頂上。

假小子回頭一看,笑道:“好好的人不做,要做鬼,差點嚇死了我,原來你是躲在車後呀,南方人就是鬼點子多,要碰上硬的,就馬上尿褲子了,要碰上軟的,就得理不讓人,步步起酒勁了。”

丁飄蓬道:“不對不對,儘瞎說,爺。你聽說過湖北人嗎?”

假小子道:“聽說啦,怎麼啦,湖北人又怎麼啦,出過一個大詩人屈原,詩寫得好,可一輩子活得真窩囊,楚懷王把他放逐了,窮愁潦倒,還一天到晚想儘忠皇上社稷,要是老子,來個乾脆的,把楚懷王殺了,自己做皇上,那就啥煩惱也沒了,也用不著大發離彆的牢騷了。”

丁飄蓬道:“爺,你想得是不是太簡單了,哪有你想殺皇上,就能殺皇上,想當皇上,就能當皇上的,沒準你這個念頭剛從心裡冒出來,皇上已經將你殺了。”

雪停了,陽光出來了,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馬車在山道上緩緩行進。

假小子道:“那你說怎麼辦?”

丁飄蓬道:“我呀,要我呀,啥也彆想了,隻想一件事。”

“什麼事?”

“還車,把車還給我。”

假小子道:“操,真會繞,怎麼扯到還車上去了呢,咱們在說戰國時的事,你一繞,就繞到了今天,一晃兩千年,操蛋!”

丁飄蓬道:“戰國時的事,是古人的事,跟小人屁相乾,還車的事,才是天大的事,小人再不繞回來,車就給你繞沒了。”

假小子“嗤”一聲笑出聲來,道:“這倒也是,剛才你問我聽說過湖北人嗎,怎麼啦,湖北人?”

丁飄蓬道:“天上九頭鳥,地下湖北佬,得罪湖北佬,下場不會好。這個童謠你聽說過沒有?”

假小子道:“好象有點熟,好象後兩句話沒聽說過。”

丁飄蓬道:“是吧,我是湖北佬,勸你還是還車的好。”

假小子笑道:“哈哈,你又繞到車上去了,看樣子再不還你車,會瘋。”

丁飄蓬道:“不對,我才不會變成瘋子呢,披頭散發的多難看,還讓人笑話,不合算。不過,我會成個厲鬼來找你的麻煩。”

假小子是真怕鬼,在車座上一哆嗦,道:“不許講鬼的事,不許講鬼故事,你想嚇死老子呀。”

丁飄蓬道:“那你打不打算還車?”

假小子道:“老子又不想真搶車,隻是借來用用,你用不著當真。老子不稀罕你的破車破馬,能值幾個錢呀。老子問你,去哪兒?”

丁飄蓬道:“去延吉。”

假小子道:“好哇,咱們是一路,我去圖們,挨著呢,到了圖門,就還你車,行不行?路上還好作個伴,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這一路上不許提鬼的事,要再提起鬼,馬車老子就指定不還啦。”

丁飄蓬奇道:“不許提鬼的事?世上又沒有鬼,提一提不礙事呀。”

假小子壓低嗓門,道:“這你就不懂啦,我外婆說過,這東西是不能隨便說的,說著說著就來了。”假小子說到這兒,又打了個寒噤,道:“記住沒有,從現在開始,不許提一個‘鬼’的字。”

丁飄蓬道:“記住啦,這可是你說的,到圖門還我車,男子漢大丈夫,說話算話。”

假小子道:“咱們東北人,說話從不賴賬。”

丁飄蓬道:“請問,怎麼稱呼?爺。”

假小子道:“嗯,就叫圖門江吧。”

“圖門江是一條江,又不是一個人。”

“名字隻是一個符號,是個發聲,何必當真。”

“行,圖門江,圖爺。”

假小子大笑道:“哈哈,好名字,圖爺,真是的,圖爺,圖個啥呀。喂,那你怎麼稱呼啊?”

丁飄蓬道:“就叫湖北佬,湖佬吧。”

假小子道:“湖佬,你下來趕車吧,圖爺累了,要進車打個盹。”

丁飄蓬道:“慢,圖爺,我再介紹一個朋友給你,免得到時候麵生。”

假小子道:“莫非馬車裡還有個人?他也太能睡了,咱們這麼鬨騰,他都醒不了,真是個睡迷糊!”

丁飄蓬不搭理他,管自道:“阿汪,快出來見過圖爺。”

小狗阿汪從狗窩縱出來,跳到雪地裡,對著圖門江叫了兩聲,汪汪。

丁飄蓬道:“圖爺,這就是我介紹的朋友,小狗叫阿汪,在向你問好呢。”

假小子不解,道:“阿汪?他就是你說的朋友?阿汪在說啥?”

丁飄蓬道:“它說‘你好’。”

假小子一臉燦然,哈哈大笑,對阿汪道:“大家好。”

***

穿過山林,暮靄四合,來到一個人煙稠密的鄉鎮,鎮口的牌坊上寫著“高家集”,丁飄蓬敲敲車廂板,道:“圖爺,天黑了,是住店呢,還是在野外過夜?”

假小子似乎還未睡醒似的,聲音粘粘乎乎地道:“吵啥吵,啥?天黑了?住店?對,對對,當然住店啦。”

丁飄蓬故意問:“開一個房,還是開兩個房?”

假小子打開了前麵的車窗,道:“開兩個房,當然開兩個房,咱倆素昧平生,怎能住在一起!”

丁飄蓬道:“兩個大老爺們,住一個房怕啥呀,能省點錢。”

假小子道:“該省的時候要省,不該省的時候就彆省。”

丁飄蓬道:“那倒也是,住店的錢你付,是嗎?”

假小子道:“湖爺,我說你也太摳門了,好歹你也是個老板了,掙錢為了啥,就是為了花,你卻隻知道斤斤計較,怕老子不還你,還是咋的。到了圖們,老子一並還你。”

丁飄蓬道:“你出門不帶錢啊?”

假小子道:“出門三分財,動一動都要錢,能不帶嗎!老子在秦皇島玩的時候被小偷順走了,他媽的,真倒黴,偷得一個子兒不剩。要不,老子乾啥要‘借’你的車呀。不提這事兒還好,一提這事兒,就是一肚子的氣,這銀子還不知道是怎麼被小偷偷走的呢,怎麼想都想不起來了,這小偷還真成精了。你說,老子好歹也是一個常走江湖的人了,想不到卻在陰溝裡翻了船。要讓老子找到那小偷,非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不可。”

假小子越說越氣。

丁飄蓬道:“不是我摳,是手頭緊,要手頭有幾個,哪敢跟你圖爺計較呀。要不信,我讓你全身上下搜一遍,怎樣?”

假小子道:“得得得,誰不信呀,要手頭緊,就住差一點的店,不過,總得一人一個房間。”

丁飄蓬暗暗好笑,卻歎口氣道:“行,也隻有這樣了,賬我記上了,到了圖們可一定得還啊。”

假小子道:“嚇,還還還,一定還。討厭,你還真把大名鼎鼎的圖爺當老賴了。”

丁飄蓬忙道:“不敢不敢。”他找了個簡陋的客棧住下。

丁飄蓬剛在屋內落座,想喝口水,就見假小子推門進來了,他道:“湖佬,你聽,肚子叫了。”他指指自己的肚子道。

丁飄蓬裝作莫知莫覺,道:“沒有呀,沒叫呀,我怎麼聽不出來呢?”

假小子道:“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老子餓啦。”

丁飄蓬道:“是嘛,馬車裡還有幾個饅頭,我去拿來,給你充饑。”

假小子道:“不行不行,找個小酒店,老子要喝酒吃肉,沒葷腥,老子吃不下飯。”

丁飄蓬裝作犯難,道:“這,這,……”

假小子道:“你彆推三阻四的了,所有的賬,統統記上,老子到了圖們,雙倍還你得了,南方人賊小氣。”說著,抓住丁飄蓬的胳膊,就往外走。

兩人來到客棧旁的一家酒店,假小子象是花自己的錢似的,招呼店小二點菜,點了鯰魚燉茄子、宮爆雞丁、鹵味牛肉、鹽水花生米,又要了一壺酒。看著一旁呆若木雞的丁飄蓬,他為自己斟上酒,見丁飄蓬苦著臉沒動靜,又為丁飄蓬斟上酒,道:“彆想不開了,我請客,記上賬,你還能掙幾個呢。人活著就要想得開,能喝就喝一點,能吃就吃一點,到了腿一蹬,走了,可是一個子兒也帶不走啊。人生得意須儘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來來來,湖佬,咱倆乾一杯。”

就著燭光,丁飄蓬這時候才看清了假小子,她的五官長得真象小桃,要臉上沒有麻子,倒真是個美人胎子。如今,她臉上黑乎乎的,還真看不出有沒有。一想到小桃,丁飄蓬的心就亂了。

假小子道:“喂,湖佬,老子跟你說話呢,你在想啥呀?”

丁飄蓬這才醒過神來,道:“沒,沒想啥。”

“是不是花錢心疼了?”

“那麼大手大腳的花錢,能不心疼嗎,我可是小本生意呀。”

“你怕老子不還你啊,告訴你,到了圖們雙倍還你,知道不!要是老子說話不算話,天打五雷轟,真是的,這幾個錢,算個啥呀。嗨,湖佬,老子看你做鬼也不大!你就再節約,也發不了財,知道不,發財的人靠的是魄力,沒點兒魄力能發財嗎?來來來,乾杯,要不乾杯,老子吃你的用你的,到了圖們一個子兒也不還,你信不信!老子真乾得出來。”

丁飄蓬忙舉杯與假小子一碰,一仰脖,把杯裡的酒乾了。他問:“圖爺,你說在秦皇島銀子被小偷偷走了,那你在秦皇島怎麼過呀?莫非靠打劫為生?”

假小子道:“你把老子看成什麼人啦?!莫非老子真有點象強盜?!”

丁飄蓬道:“哪是有點象,根本就是個強盜。明晃晃的匕首架在我脖子上,大喝一聲‘打劫’,嚇得我褲襠都有點兒潮了,尿頭兒出來了半截兒,又回去了半截兒。隻要你手再往前一推,湖佬就得回老家嘍。”

假小子笑得前仰後合,又斟上酒,道:“來來來,這杯酒,老子為湖佬陪罪,得罪之處,請湖佬多多諒解。”

丁飄蓬與假小子又把杯裡的酒乾了。兩杯下肚,假小子的臉紅了,他一邊夾著菜,大嚼起來,一邊道:“秦皇島是老子落難之地,以後老子再也不去了。剛到秦皇島的第一天,老子去薑女廟玩兒,那天正好是廟會,人山人海,老子喜歡熱鬨,儘往人多處擠,見一個老頭在賣冰糖葫蘆,口水就來了,老子從小喜歡吃甜食,想買一串嘗嘗,一掏懷裡的錢囊,不好,錢囊不見了。什麼時候不見的,怎麼不見的,怎麼也想不起來了。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早晨到的秦皇島,在住店時,錢囊還在,老子從錢囊裡取了一兩銀子,押在櫃台賬房處了。記得後來去薑女廟的路上,老子還摸了一下懷裡的錢囊,也在。要買冰糖葫蘆時,卻沒了,你說倒黴不倒黴!”

丁飄蓬道:“後來怎麼辦呢?”

假小子道:“還能怎麼辦,老子把五花馬賣了,在圖們馬市上買時,花了十兩銀子,等到老子等錢用,‘秦瓊賣馬’時,卻好說歹說,隻賣了一兩八錢銀子,你說,湖佬,氣不氣人,那跟搶差不多了。得,就這麼些錢了,我得省著點花了,要不,還真要挨餓。”

丁飄蓬問:“怎麼省?吃饅頭鹹菜?”

假小子道:“那怎麼行!第一,把酒戒了,第二,晚上吃得少一點,到了深夜,穿上夜行衣靠,去那些豪華酒店的廚房找吃的,好好犒勞自己一番。你還真彆說,豪華酒店的廚房裡,吃的東西可多了,名酒美食,林林總總,令人目不暇接,老子就頂上廚房的門,點上燈,可勁兒的造,吃得小肚子溜圓,還帶上一些,飛房越脊而去。”

丁飄蓬道:“這叫偷。”

假小子道:“難道就隻許秦皇島偷老子的,就不許老子偷秦皇島的!這跟‘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一樣不公平了麼?!”

丁飄蓬道:“歪理歪理。是小偷偷你的,又不是秦皇島偷你的,也許,這個神偷就是你們圖們的人呢,你怎麼把氣撒在秦皇島身上了呢!這叫什麼來著,‘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好象也不對,‘張冠李戴’,好象也不對。”

假小子道:“什麼對不對的,老子管不了那麼多,反正老子的這股氣總得找個出氣口吧,秦皇島丟的錢,就得秦皇島負責,吃一點,喝一點,莫非還冤著它啦。就怪貪官隻知道自己升官發財,沒把治安搞好吧,搞得江湖大亂,民不聊生,連老子一個老江湖都栽在了秦皇島。其他人更不用說了,湖佬,你說有沒有道理?”

丁飄蓬為他斟上酒,道:“有三分道理,七分歪理。行了行了,咱倆再來一杯。”

假小子道:“外婆說,出門在外,不可貪杯。酒,老子是不喝了,要喝你自己喝吧。”

丁飄蓬道:“你怕我把你灌醉,自己趕著馬車跑了?”

假小子道:“湖佬,南方人賊**精,老子得防一手。”

丁飄蓬道:“哎,上輩子我造了啥孽呀,看來真是沒個跑了。”

假小子道:“是不是,老子是你肚子裡的蛔蟲,你有多少小九九,老子一清二楚。你彆想蒙老子,誰也彆想蒙老子,知道不!”

***

翌日,丁飄蓬趕著馬車啟程,假小子坐在車廂裡,打開車窗瀏覽風光。

今兒個無風,陽光燦爛,冬天,象這樣的天氣當然是好天氣。陽光曬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十分受用。

出了高家集,行不多久,便進入了坡陀逶迤的山地,樹木茂密,光禿禿的枝叉上複蓋著白雪,山路上沒有車馬,沒有行人,畢竟是冬天,人們喜歡貓在屋裡,圍著火爐,喝酒聊天,打牌賭錢。

馬車在山路上吱吱嘎嘎地行進,小狗阿汪時而在雪地裡追逐野雞,時而跳上馬車的踏板,眯縫著雙眼蜷伏著,曬太陽。阿汪身上的毛長得越來越濃密了,它一點都不怕冷,寒夜,它會整宿伏在門兜裡,為主人守夜。

假小子道:“阿汪的那一身黃毛真漂亮,有意思,這小狗。”

他打開車廂的前窗,跟丁飄蓬聊天。

丁飄蓬道:“當然啦,它是我最忠實的朋友,不會背叛我,也不會算計我。”

假小子道:“嗨,你是話中有刺啊,莫非老子算計你啥來著。”

丁飄蓬道:“言者無意,聽者有心,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假小子道:“哎,俗話說得好,十年修得同船渡。老子跟你走上這一程,也是緣分,你呀,就彆怨天尤人啦,那是命,反正老子身上一個子兒沒有,回圖們就全指著你啦。”

丁飄蓬道:“行行行,那是我前世欠你的,我認了。”

假小子道:“咱們彆慪氣了,好不好,這一路還長著呢,聊聊彆的吧。”

丁飄蓬道:“行,你在圖們是乾啥的?”

假小子道:“你說呢,老子是乾啥的?”

丁飄蓬道:“大概是碼頭上的大哥吧?”

假小子道:“不是不是,你怎麼老把我往**上推呀,老子可是守法的良民呀。”

丁飄蓬道:“滿口臟話,攔路搶劫,你不是大哥,莫非是教書先生?!”

假小子張了張嘴,想辯駁,又忍住了,道:“湖佬,隨你亂說,反正老子不是碼頭大哥。”

丁飄蓬問:“你老爸是乾啥的?”

假小子道:“開客棧的。”

“是臟兮兮的小旅店?”

“你把人看扁了,老爸開的客棧可是圖們最大、最豪華的客棧,叫長白山大客棧,國內的富商或者來自扶桑、高麗、俄羅斯的富商,都愛住在長白山大客棧,大客棧裡吃喝玩樂,一應俱全,日進鬥金,財源滾滾。”

“你就吹吧。”

“老子知道你不會信,到時候,讓你去見見世麵,也讓你這小老板開開眼界,不要狗眼看人低,見了窮人吃不下飯,老子現在是落難公子,身無分文,你待老子好一點,今後你就發啦;你待老子差一點,讓你後悔一輩子。”

丁飄蓬還真不信啦,道:“好啦好啦,圖公子,小人若有冒犯之處,請多多包涵。”

假小子道:“酸。”

馬車在山道上搖晃著前行,他倆懶洋洋地聊著天。

假小子問:“湖佬,你有幾個老婆?幾個孩子?”

丁飄蓬苦笑道:“象我這種做小本生意的,能有幾個老婆?當然隻有一個嘍。孩子倒不少,五個,全是男娃,真能吃,都把我吃窮啦,我要不好好乾,他們全得挨餓。”

假小子道:“嗨,你不能少生點啊,誰讓你生那麼多呢!”

丁飄蓬道:“你當我願意啊,一不當心,就生一個,一個疏忽,又生一個。我老婆說,你乾彆的都不行,就光會生娃了,腳趾一勾,我就懷上了,腳趾一勾,娃就下來了,我在你家成年累月,光就生娃了,一個接著一個,也沒有消停的時候。”

假小子哈哈大笑,道:“你老婆怪可憐的,要是老子,絕對不乾,那不把人累死。”

丁飄蓬道:“你是男的,又不是女的,要想乾也乾不了。”

假小子一愣,道:“那倒也是。”

汪汪,汪汪汪,阿汪抬頭叫了起來,意思是“注意,有情況。”

丁飄蓬道:“知道了,阿汪,那你就避避風頭吧。”

“汪汪”,阿汪道“好的”,跳下馬車,在車後跟著。

假小子問:“你在跟誰說話?”

丁飄蓬道:“跟阿汪。”

“阿汪在說啥?”

“它說,前麵有胡子,要劫道了。哎,東北的胡子真多,要早知如此,這趟生意,不做也罷。”

“老子不信,那狗成神仙啦,會算?”

“會算。”

山路拐個彎,就是一大片黑壓壓的黑鬆林,黑鬆林高大濃密,遮蔽了陽光,山路既狹窄又昏暗,馬車在山路上顛簸,顯得十分渺小。

驀地,車前竄出兩條黑影來,是兩條胡子拉渣,滿臉橫肉的大漢,一條大漢提著兩柄斧子,高大肥胖;另一條大漢,橫握著柄樸刀,高大強壯。兩條大漢堵住了去路。高大肥胖的大漢吼道:“停車,聽見沒有,給老子停車!”

聲如炸雷,連地皮都顫了。

丁飄蓬忙“籲”了一聲,勒馬停車。歎道:“這下,又栽了。”

假小子道:“栽了就栽了,什麼叫又栽了!才栽了一次,就不能叫又栽了!遇上老子,算你走運,老子露一手給你瞧一瞧,讓你明白,啥叫強盜,啥叫好漢。”

說著,人從窗口飛了出去,騰,落在兩條大漢身前,雙手叉在胸前,道:“怎麼,想要買路錢?!”

她站在兩條大漢跟前,就象是一莖蘆葦,在兩棵大樹前搖擺。

肥胖大漢,嗬嗬大笑,舉著手中的板斧,指著假小子道:“我操,真有不怕死的,小逼秧子,大概活膩了吧,竟敢對大爺如此無禮,哈哈,二毛,這小子在叫陣呢。”他向高大強壯的大漢打著招呼。

假小子道:“叫陣又怎麼地了,你倆是一堆兒上呢,還是一個一個上?是動拳腳呢,還是動刀槍?”

二毛道:“對你這種小逼秧子用得著刀槍麼,老子手一掐,就把你的骨頭掐碎了!”他將樸刀一頓,噗,樸刀柄插入冰中三四寸深,竄上一步,起手就抓向假小子的脖子,一式“青龍探爪”,使得迅猛異常,假小子一矮身,從他脅下穿出,瞅個真切,腳在二毛膝彎的“膝陽關”穴位一踹,二毛“啊喲”一聲,單膝跪地,還沒等他明白過來,假小子的溜溜一轉,已轉到他身後,腳尖在他的陰穀穴、曲泉穴上踢了兩腳,二毛頓時雙膝跪地,難以動彈,他惱羞成怒,怒吼著掙紮著爬起來,爬了一半,卻又倒下,爬了一半,卻又倒下,雙腿不聽使喚,根本就起不來了。他叫道:“這不算,這算啥呀,老子是大意失荊州。大毛,你給老子教訓教訓這小逼秧子。”

大毛哈哈大笑,道:“不是當哥的說你,你小子就是太粗心啦,這毛病得改一改,常言道,小心得天下,大意失荊州,這句話可千萬不能忘啊。”

大毛這次再不敢掉以輕心了,知道麵前的這個小逼秧子,身手十分了得,他雙手握著板斧,以八卦步法圍著假小子轉,隨時準備乘隙出擊。

刷一聲,假小子拔出腰間的柳葉彎刀,道:“怎麼地,要動刀子是不是!行,咱倆來個痛快的。”

丁飄蓬道:“圖爺,當心啊,不是耍的呀,要真不行,你就跑吧,彆管我啦。”

假小子道:“叫什麼叫,看老子怎麼收拾這兩個有娘生沒爹教的畜牲!”

大毛也不動氣,趁她說話的當兒,踏上一步,刷,向他斜劈了一板斧,招式不敢使老了,即刻雙斧護身,又圍著她轉起圈子來。

假小子道:“你倒是打不打呀,老是轉圈子,也轉不出個勝敗來呀。”

假小子一說話,大毛便上前揮斧,砍上兩斧子,旋即便又緊守門戶,轉起圈子來。

假小子火了,飛步上前,一刀三花,當當當,急如星火,攻向大毛,那三刀,刀刀精彩,出刀的方位,匪夷所思,可大毛板斧上的功夫也不是吃素的,他一撩一掛一撥,便將三刀化解了,彆看他身軀肥大,在打鬥中,卻身法極其靈活,兩柄板斧舞得滴水不漏,進退有度,攻防得法,一時間,兩條身形在場子中的溜溜疾轉,幾乎難辨敵我。

看得丁飄蓬手癢癢的,真想下車去乾上一仗,不過,他還是忍住了,手中扣著一枚飛鏢,不到萬不得已,決不出手,不知為什麼,他真怕假小子不小心會倒下了。

轉眼間雙方拆了五十餘招,假小子賣個破綻,腳下一滑,叫一聲啊呀,倒下了,大毛躍身而上,一斧護身,一斧劈下,也許是求勝心切吧,這一斧使得有些老了,假小子一個“兔子蹬鷹”,從地上竄了起來,一腳點在大毛右腕的陽穀穴上,大毛叫聲“不好”,板斧脫手,當啷啷落地,右臂麻木,動彈不得,就在他呆得一呆的功夫,刀弧一花,柳葉刀的刀尖,帶出一蓬血花,削落了大毛左手的四根指頭,大毛左手隻覺得一涼,另一柄板斧也當啷啷落地,刀影一掠,便架在了大毛的脖子上了。

假小子喝道:“想死想活?”

大毛撲嗵一聲跪下,道:“英雄饒命,想活想活。”

假小子道:“大老爺兒們,啥事兒不能乾,偏要乾這種喪儘天良的活兒。若是想活命,還得問過咱們的車老板,老子可得聽老板的。”

他用手指指丁飄蓬,大毛道:“老板救命,小人以後再也不敢乾壞事啦。”

丁飄蓬笑道:“以後再乾怎麼辦?”

大毛道:“千刀萬剮,聽憑區處。”

丁飄蓬道:“圖爺,那就饒了他倆這一回吧。”

假小子道:“死命可饒,活命難逃。”

隻見她手中的刀劈出兩道刀花,眨眼間,大毛二毛的兩隻耳朵被削了下來,她的刀頭又準又快,端的厲害,林子裡,大毛二毛抱著腦袋,嚇得沒命地嚎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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