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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警 這話的針對性極強,孫傑就算脾氣再好也被惹怒了。他“嗖”地一下站起來,與武崇明針鋒相對:“你嘴巴放乾淨點兒,我怎麼不負責了?” 武崇明吼聲如同炸雷:“這醫院裡的製度我還是知道的。隻要病人進了醫院,掛號診斷,更彆說是像我老婆這樣做手術……反正你們隻要接診就必須負責。” 張澤也站起來,憤憤不平地說:“這事兒明明是你們這些病人家屬的問題。你們自己沒把話聽清楚,現在出了狀況反過來找我們……哪兒有這種道理?” 虎平濤最怕的就是這種場合。問題沒搞清楚,兩邊就爭吵不斷。 他大步走到場子中間,舉起雙手,分彆對雙方都做了個向下按壓的製止動作:“行了,都彆亂了。既然你們打電話報警,總得讓我把事情搞明白再進行調解吧?剛好了一會兒,你們現在又開始吵架,到底想不想解決?” 他隨即轉向孫傑,勸道:“你先等等。按照慣例,我應該首先聽取病人這邊的意見。不要急,咱們慢慢來。” 看著張澤和孫傑坐下,虎平濤轉向武崇明:“現在接著說吧!但彆發火,也不要隨意指責人家醫生。你有什麼意見可以提,但不是現在。” 武崇明緩緩點了下頭,麵色陰沉著說:“當時接診的就是這個孫傑孫醫生。我打聽過,據說他是這方麵的專家。於是我們約了今天過來做胃鏡手術。早上我送老婆來醫院,看著她進了胃鏡室。” “頭天晚上園園就給她娘家打電話說了這事兒。她母親……就是我丈母娘,在電話裡隨便聽了幾句就急起來,說什麼今天也要過來陪著。她們家住得遠,我們到醫院十多分鐘以後,她們才趕過來。於是我們就在胃鏡室外麵等著,直到護士……就是她,拿著一個瓶子從裡麵出來。” 武崇明指了一下護士黃玉:“她出來的時候,應該手術已經結束了。她手裡的那個瓶子很小,就拇指粗細。瓶子裡裝著一些東西,用藥水泡著,具體是什麼我也沒看清楚。她從胃鏡室出來就嚷嚷:誰是病人家屬?” “因為她叫了我媳婦林園園的名字,我丈母娘坐的位置近,連忙站起來回答。護士就把那個小瓶遞給她,說拿著這個,給病理科。” 說到這裡,武崇明忽然站起來,他臉上的神情很難看:“護士當時原話是這樣說的:拿著,給病理科。” 說完,他抬手指著黃玉,大聲質問:“你承不承認這是你說的?” 黃玉明顯有些猶豫,咬咬牙,她把心一橫:“沒錯,是我說的。” 武崇明神情頓時緩和了不少,他指著黃玉,轉向虎平濤:“警官,您聽見了,她親口承認說了這話。” 虎平濤被搞的滿頭霧水,在紙麵上做了記錄,抬起頭,疑惑地問:“這話我聽著沒問題啊!怎麼了?” 武崇明用力跺了下腳,恨恨地說:“她當時要是多說幾個字,就不會有後麵的那些糟心事。” 他轉向老太太,滿麵懊惱:“我媳婦她媽上了年紀,耳朵背。可她是我媳婦的親娘啊!肯定心疼自己閨女。一聽我媳婦做手術,而且還是胃上長了瘤子,她昨天整晚都沒睡好。今天一大早趕著過來,看著園園進了手術室,等到這個護士叫病人家屬,她就急急忙忙趕上去。” “護士就說了這麼一句,就忙彆的去了。剛好這時候胃鏡室的門開了,園園從裡麵出來,我連忙上去扶著她,沒想到丈母娘把拿在手裡的瓶塞拔了,直接將瓶子送到園園嘴邊,說:醫生吩咐的,讓你把這個喝了。” 虎平濤頓時睜大雙眼,難以置信地叫道:“什麼?” 武崇明重複了一遍:“她說:是醫生交代的,讓園園把瓶子裡的東西喝了。” 虎平濤覺得這事兒簡直就是神反轉:“為什麼要喝?不是說了送去病理科嗎?” 武崇明歎了口氣:“問題就在這兒……我丈母娘耳朵背,聽不清楚。如果護士當時多說幾個字,或者換種說法,事情都不會變成這樣。” “把這個送去病理科。” “你們病人家屬趕緊把這個送去病理科化驗。” “醫生等著要,把這個送去化驗。” “哪怕她多等一會兒,等我過去,或者把事情交代給我都行啊!” 聽到這裡,虎平濤已經大致上明白了。隻是這種事情簡直為所未聞,他光是想想就覺得啼笑皆非,進而有種深深的恐懼。 他試探著問:“瓶子裡裝的是什麼東西?” 武崇明坦言:“我媳婦在胃鏡室裡剛做了手術,瓶子裡裝著切下來的腫瘤。因為是很小的一個,就讓護士先送出來,趕著交給病理科那邊化驗,看看到底是良性還是惡性。” “結果……被我丈母娘硬塞著喂給我媳婦兒……連腫瘤帶著瓶子裡的藥水,全喝下去了。” “這是剛切下來的瘤子啊!”武崇明滿麵痛悔。 孟輝在旁邊也聽傻了,一直握在手裡執法記錄儀搖晃了一下,幸好他眼疾手快連忙拿穩,這才沒有掉在地上。 “剛切下來,又喝進去了?” 虎平濤覺得好像在聽天方夜譚,可是看房間裡眾人凝重的神情,一切都表明這很真實。 他忽然有些理解武崇明和老太太之前的憤怒。具體責任暫且不說,無論換了是誰遇到這種事都會變得失控。 虎平濤呼了口氣,安慰武崇明:“這樣,伱先等等,現在輪到醫生這邊陳述。” 孫傑端坐在椅子上,語速不緊不慢。他詳細說了一遍林園園就診的全過程,包括初步診斷,以及手術的安排。 “這事兒不是我們院方的責任。”他語氣和緩:“手術室裡裡外外都裝著監控,病人家屬等候的走廊兩邊也有。不誇張地說,全方位無死角,我們有最清晰的錄像。事發的時候,周圍有很多人都可以證明,是病患家屬自己把瘤子喂給林園園。” “張醫生和我在一個診室。”孫傑側身指了一下坐在旁邊的張澤:“診斷的時候,張醫生全程在場,他可以為此證明。還有,我們要求在病曆本上儘可能的寫明情況。我指的是病理方麵。你們可以看看林園園的病曆,這方麵是沒有問題的。” “現在矛盾的焦點,主要集中在黃護士當時對病人家屬說的那些話。” “嚴格來說,黃護士沒有說錯。連你們自己都承認,黃護士當時的原話是:拿著,給病理科。這就意味著我們院方,還有我們的護士,已經儘到了告知的責任。至於接下來你們的所有行為,包括把瘤子給病人喝下去,這些事情全都與醫院無關。” 這話再次激怒了武崇明:“把切下來的腫瘤送到病理科,這難道不是護士的工作嗎?為什麼要交給病人家屬?” 老太太也在旁邊不失時機地插嘴:“我們又不知道病理科在哪兒。” 孫傑好整以暇地問:“有一說一,我們的護士沒有說錯話吧?事情的起因,是你們自己沒把話聽清楚。” 黃玉也在旁邊點頭符合:“就是,把“病理科”聽成“病人喝”,這耳朵和理解真是……” 後麵的話她沒說完,主要是覺得這時候不能火上添油,所以硬生生掐掉了後半段。 張澤也發話了:“當時我剛好從胃鏡室裡出來。我看著這老太太把瓶子裡的東西喂給林園園,下意識就衝上去阻止。可她的動作太快了,我連喊都來不及,病人就已經把嘴裡的東西咽下去。” “這個我要特彆說明一下:昨晚胃鏡手術的人通常比較虛弱,大腦思維有些麻木,基本上是旁邊的人怎麼說,她就怎麼做。而且又是家裡的人,關係不一般……等我趕過去的時候,林園園已經把瓶子裡的東西全部吞下。” “當時我就說:你們為什麼要她喝這個?這是剛切下來的腫瘤啊!” “這位老太太還問我:你們的護士不是說,這個要拿給病人喝嗎?” 說著,張澤加重了語氣,視線轉向武崇明:“你也在場,事情前後經過你很清楚。當然,就算你否認也沒關係,樓道那裡正好有個監控攝像頭,隻要調出錄像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武崇明臉色鐵青。他緊抿著嘴,一言不發。 其實他心中明白,這事跟醫院方麵沒有太大的關係,純粹是自己丈母娘鬨出來的。歸根結底,問題還是出在自己這邊。 當媽的關心女兒,不能說是她做的有錯,隻能說耳朵背,聽錯了護士的話。 可仔細想想,心裡這口氣實在下不去啊! 人都是這樣,出了問題,先找責任。 老丈母娘當時就嚷嚷開了:“你們醫院的人怎麼推卸責任啊?應該是你們把切下來的瘤子送去病理科,為什麼要交給我們病人家屬?” “這不合規矩好不好。” “就是那個護士,要不是她把瓶子遞給我,我也不會給我女兒喝啊!” 虎平濤抬手製止牢騷不斷的老太太:“行了,聽我說一句:事情明擺著,是你們病人家屬自己的問題。” 武崇明滿臉不樂意的神情,可他不敢與警察正麵對抗:“你這偏袒太過了吧!” 虎平濤認真地說:“是你們自己聽錯了話,做錯了事。” 武崇明的眉毛緊緊糾結:“那護士呢?她要是不急著走,或者她自己吧瘤子送去病理科,會出事兒嗎?” 虎平濤沒理他,因為這種事情雙方一直爭吵下去,永遠不可能有結果。 轉向孫傑,虎平濤問:“你們醫院方麵對這件事是什麼態度?” 孫傑之前應該與院方領導商量過,他說話很謹慎:“出了這種事情,我們也覺得很遺憾。病人把瘤子喝下去之後,我們立刻給她做了檢查。目前沒有發現病變,但不排除有這方麵的可能。” “後續治療我們會加大監控力度,杜絕此類事情的發生。” “如果……我說的是如果,病人家庭經濟狀況不是很好的話,我們可以酌情減免一部分診療費用。這個是有比例的,也有政策。但我要首先說明:這次的事情,責任不在我們院方,而是病人家屬自己的理解出了偏差所導致。所以就算是經過商榷以後減免部分費用,也是院方看在人道立場方麵所給予,不是常規意義上的醫患賠償。” 老太太一聽,再次炸了:“怎麼不是賠啊!你們把我女兒搞成這樣,必須賠!” 虎平濤皺起眉頭問:“你想要多少錢?” “先把我女兒的病看好了再說……至少五十萬。”老太太很橫:“如果你們不答應,我就找電視台,找媒體,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們是黑心醫院。” 孫傑皺起眉頭:“你這明顯不講理啊!” 老太太非常蠻橫:“誰讓你們的護士偷懶,說話故意留半截……沒錯,你們就是故意的!” 現場再次變得混亂。 虎平濤對武崇明道:“要不這樣,先把你丈母娘弄出去吧!她在場的話,這事兒沒法談。” 武崇明深以為然,轉身與其他人商量了幾句,把老太太攙出了房間。 再次安靜下來,虎平濤對武崇明直言:“你們這種鬨法是不行的。醫院沒有做錯。無論你承認與否,都是你們自己的問題。” 武崇明此刻也冷靜下來。其實之前都是因為老太太攛掇著找醫院要賠償,現在他恢複理智,也覺得這樣鬨下去沒有好結果。 虎平濤安慰道:“萬事想開點兒,誰都會遇到麻煩,關鍵是看最後怎麼處理。” “這麼說吧!這事兒如果你覺得不滿意,可以走司法途徑。但就目前的情況,敗訴可能性很大。與其勞民傷財,不如坐下來好好談談,聽醫生的安排。” 虎平濤轉向孫傑,認真地說:“你們這邊也一樣,查察自身,至於賠禮道歉什麼的……關鍵是得有個態度,取得病人家屬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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