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8章 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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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使臣，實則這位若脫下官袍，露出“征東元帥”的鎧甲，頃刻便能化身征討大軍。

以一人之力滅此小國，不過舉手之勞。

然而黑土國君哭訴：天朝遠隔重洋，龍淵近在咫尺。若不順從龍淵，舉國上下何以自處？言外之意，這一切都是龍淵在背後指使，他們隻是被逼無奈。

大夏朝雖心知肚明，卻不得不暫緩動作。

龍淵國兵強馬壯，更有蓬萊撐腰，絕非黑土國這般易與。

至於黑土國？

即便滅了，駐軍開銷遠勝那彈丸之地的貢品價值。此事隻得暫且擱置。

自此，大夏朝與龍淵在東海的對峙日漸激烈，暗鬥不休。

直到近日，妖族龍神回歸的消息震動九州。西域百姓紛紛內遷，小國流民湧入大夏朝。

國內疑雲密布，詭異案件層出不窮，民怨四起，如沸水翻騰。

值此之際，還有什麼比一場對外征伐更能凝聚民心？

有句話，叫做任何內部問題，都需要外部問題推進解決。

那個四海九州唯一不肯稱臣納貢的彈丸小國黑土國，終於再度進入朝堂視野。

黑土國停止朝貢時，大夏朝百姓對此幾乎毫無察覺。

畢竟對尋常人家的影響，不過是王公貴族的宴席上少了一道異域菜品，誰會在意這等小事？

然而經朝廷有意渲染，此事在短短數日內竟成街談巷議的熱點。

一夜之間，這個微小國度的輕率之舉，竟被朝廷刻意放大，化作了挑釁天朝無上威嚴的彌天大罪。

“蕞爾小國，安敢如此？”

民情激憤之下，皇帝大筆一揮，欽點大將嶽振天為東海元帥，統率三萬精兵、十艘樓船，攜數位大能修士，浩浩蕩蕩開赴東海。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黑土國選擇了最徹底的抵抗方式：直接投降。

甚至在大軍抵達前，國君就已率領子民跪伏海灘。

百姓們背著簡單的行囊，將微薄的家當整齊碼放在側，權作軍資。

這份意外的“順從”，竟讓嶽元帥心生憐憫。

這些地處偏遠、人口稀少的彈丸小國，百姓們曆經風霜、皮膚曬得黝黑，才勉強積攢下的微薄家財，還是讓他們自行保留吧。

但人，必須帶走。

大夏朝需要一場振奮人心的獻俘大典，諸位就委屈走一趟了。

……

月隱星沉，煉毒林死寂如墳。

自毒修盤踞以來，此地早已生機斷絕。

如今連毒修也儘數殞命，唯餘夜風穿梭林間，枝葉相互摩擦發出的窸窣聲令人心生寒意。

監國府白日勘察發現，毒修雖亡，其遺留的劇毒卻潛伏各處。

或許某片看似尋常的土壤，踏上去便會要人性命。

這些毒素，恐怕曆經百年也難以消散。最為穩妥的辦法，便是移山填海，將此嶺徹底改造。

但工程尚未啟動，隻在山口張貼告示，謊稱山體將崩，警示閒人勿入。

其實這告示純屬多餘。

多年來，哪有活物敢靠近這片死地？

“嗖——”

長久的寂靜忽被一道黑影打破。那身影自昨夜的血泊處掠過，倏忽停在一截枯枝上。

遠看像頭野獸：四肢著地，通體青黑，雙眸在暗夜中閃著幽光。近觀卻駭然發現，這是個人！隻是全身布滿詭異斑紋，麵目猙獰。

“嗬——”他喉間發出野獸般的低喘。

下一刻，四肢猛然發力！

“唰！”

身形如電，瞬間竄入一座破敗院落。然而就在落地的刹那，腳下突然白芒大盛。

“咻！”

流光飛旋間，一座囚籠瞬息合圍。

那野獸般的身影猛然暴起，試圖衝破籠罩四周的白光。

然而縱身一躍，卻發現白光竟無實質阻礙，輕易穿透而過，卻在落地時，詭異地回到了院中。

是幻陣！

“吼——”

黑影發出低沉的嘶吼，轉身欲從另一側突圍，卻見一道雪亮劍光迎麵斬來，硬生生將他逼退！

嗤！

白衣翩然若仙，南宮明月執劍而立，劍尖輕點地麵。她左手掐訣，劍勢陡變，霎時間雷光交織，化作一片璀璨雷池！金蛇狂舞，銀霆炸裂！

黑影避無可避，被一道猶如金龍騰空般的雷光猛然擊中，瞬間渾身僵硬，頹然倒地。

南宮明月手腕微旋，無數電光仿佛靈蛇般蜿蜒纏繞，劈啪聲中，化作鎖鏈緊緊束縛住黑影周身。

“啊！”黑影痛苦嘶吼，越是掙紮，雷索反噬愈烈。

電光竄動間，他很快癱軟在地，再無力反抗。

南宮明月這才緩步上前。

借著雷光，她終於看清對方麵容。

竟是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

稚嫩的麵龐上，青黑色紋路蜿蜒交錯，宛如潛藏的毒蛇，隨著少年微弱的呼吸起伏不定。每一次紋路鼓動，都令他麵容扭曲，顯然承受著巨大痛苦。那雙充血的眼瞳中，滿是癲狂與混亂。

略一沉吟，南宮明月掐動靜心訣。點點白芒如雪飄落，滲入少年肌膚。漸漸地，他猙獰的神情平複下來。

“你是何人？”南宮明月沉聲問道。

……

昨日追丟這黑影後，南宮明月便反複思索：他為何要冒險回到這片死地？諸懷屠戮之下，煉毒林理應無人生還。除非，這裡有什麼他必須取得之物？

莽毒森林茫茫無際，盲目搜尋無異於大海撈針。

但既然此人來過煉毒林，很可能會再度現身。

這是案件最後的線索。

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南宮明月精心布局，設下重重陷阱，靜待獵物自投羅網。

今夜，獵物果然自投羅網。

“我……是藥奴。”少年嗓音嘶啞，語調生硬。

“藥奴？”南宮明月蹙眉。

在斷斷續續的敘述中，一個駭人聽聞的真相逐漸浮現。

煉毒林眾毒修中，有位姓丁的最為邪異強大。

此人試藥從不用獸，專以活人為材。他在院落地下掘出囚牢，圈禁眾多孩童作為藥奴，日日喂食劇毒。

這些自幼被囚。禁的孩童，即便僥幸存活，也會逐漸蛻變成半人半獸的可怖存在。

肉身異變，靈智蒙昧。

待到他們年歲稍長，與這少年相仿之時，便會被丁姓毒修無情地驅趕到危機四伏的莽毒森林，執行采藥捕毒的殘酷任務。

他們體內被強行植入了致命的奇毒，每日必須依賴解藥維係脆弱的生命。

一旦逾期，便會狂性大發，暴斃而亡。

故而無人敢逃，必須按時歸來，以靈藥毒物換取一日解藥。

若空手而歸，輕則毒打，重則斷藥。

丁姓毒修常令數日無獲者當眾毒發慘死，以儆效尤。

南宮明月所擒這少年，正是這樣一個藥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