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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這是什麼意思?”秦素娟瞥一眼桌上熱氣騰騰的菜肴,冷冷問道。

店小二眼神遲疑地望了望窗前站起的富家公子,正待回話,那邊已傳來“哈哈”朗笑,卻見那**公子,大冷天地手執一把鐵柄玉扇,邊走邊瀟灑大方地說:“小姐,我‘鐵扇玉郎’晁人笑請客,難道不肯賞臉嗎?”

眨眼間,“鐵扇玉郎”晁人笑顯擺自己的身法,似緩實快地已轉到秦素娟桌子對麵,未經人家同意,好像自來熟一般,涎著臉不客氣地撩衣坐下。

秦素娟心裡一陣厭惡,想不到來人臉皮如此厚重,冷漠地瞪了一眼,知是當地紈絝子弟一類,不想惹事,淡淡地起身離座,移步另一桌,對呆立一旁的小二說道:“小哥,來個兩暈兩素貴店的特色菜,外加一個麵皮菜豆腐,一個小菜湯,再來一份羊肉夾饃,兩副碗筷!”

對美女自作多情地獻殷勤,當著幾個鐵杆朋友,卻落了個沒趣惹人笑話,太沒有麵子了,饒是他平日自詡貌比潘安,**倜儻,又是武功超群,年青一代無出其右,今日竟被自己難得心儀的美女視為糞土,以他自尊自大慣了的德性,意外難堪地受挫,豈能就此罷手?一時間惱羞成怒,倏地站了起來衝上前,鐵柄玉扇一伸,攔住秦素娟冷笑道:“小娘子,真的不給本公子賞臉嗎?”

“走開,本姑娘沒閒心!”秦素娟俏臉陡變,輕叱一聲,玉掌翻飛,一掌撩開玉扇,自顧緩步向前到廳中一張空桌走去,她此時沒心情理會這種登徒子,心裡滿是相思之苦和無限惆悵。

“鐵扇玉郎”晁人笑想不到少女武功非凡,冷不防玉扇被推開,一股奇怪的力道順勢將他滑向一旁讓開道路。心頭不服,加上下不了台的窘意,想想看,他出生武林名家,有錢有勢,自出娘胎,隻有女人向她求歡,何曾有他求女人的,今日破例向女人討好而不得結果,又被推了一掌,焉有不惱羞成怒的?曆來他壓根都沒有將女人放在眼裡,一股按耐不住的怒氣,狂湧心頭,猛地雙掌一按桌麵,“呼”的一聲,挑釁地從秦素娟頭上躍過,落地攔住去路。

此種行為,也是武林中人最忌之一,秦素娟花容驟變,美目含煞,不等晁人笑站穩,嬌喝道:“無恥,敢對本姑娘無禮!”纖手一抬,雙掌齊出,挾五成普陀神功,其攻勢迅猛正大,浩浩蕩蕩,一派大家風範。

“普陀神功,情難師太是姑娘什麼人?”“鐵扇玉郎”晁人笑一眼認出這一招普陀絕學,不願硬接,故作瀟灑動作扭身避過。

“你管得著?”秦素娟早知一擊不中,又是一招普陀絕學,以五丁開山之勢,力推而出。這次,晁人笑在狹窄的餐廳中,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了,隻得硬接,“嘭”的一聲大響,雙方各退一步,勢均力敵,不分上下。

“鐵扇玉郎”晁人笑立刻改顏相向,高聲讚喝道:“好身手,姑娘這一招,比情難師太她老人家還使得妙到毫巔!請住手,師太她老人家乃在下父親‘乾坤天尊’的方外之友,現今正在我家做客,不知姑娘與她老人家如何稱呼?”

秦素娟意外離家好幾個月了,這時聽得師傅的訊息,芳心哪能不欣喜若狂?對晁人笑惡感逐漸降低,連忙停勢疑惑地問:“那是我師傅!你騙人,她老人家怎會在你家做客?”

“是真的!不信師妹賞臉,到我家一看就知究竟了。來,暫且吃過午飯再說!”“鐵扇玉郎”晁人笑連忙正色誠懇地邀請,並擅自厚臉以師兄自居,春風滿麵地做個“請”的姿勢。

秦素娟此時看他說話倒像個正派人物,心中猶豫,到底對師傅牽掛得緊,遂半信半疑地回到先前那張餐桌,回到原位坐下,卻忘了遲遲還未上來的“神知地乞”。

“鐵扇玉郎”晁人笑滿臉甜蜜笑容,殷勤喚來店小二,吩咐再上幾樣本店最貴菜肴,甩手就是一片燦燦生光的金葉子,出手豪闊,端的世上少見,一副誓要贏得美人芳心的架勢!此刻,對一旁那三個狐朋狗友自是重色輕友,熟視無睹的了。

殊不知,對於“鐵扇玉郎”晁人笑的闊綽表現,秦素娟心中並無好感,隻是皺眉未發一語,滿腹心思。

桌上剛剛擺滿熱氣騰騰的菜肴,晁人笑執箸熱情地邀約吃飯,秦素娟才想起糟老頭來,剛一抬頭,就見他從樓梯口上來,抱著一大壇白酒,邊飲邊走,腳步顯得有些晃晃悠悠,說明開始有些熏熏醉意了。後麵跟著去馬棚的店小二,滿臉的愁容和無奈。原來他耽擱這麼久,竟是假借方便,去與店小二套近乎,耍了些手段,騙了人家的好酒,說不定還沒給人家酒錢。

秦素娟哭笑不得,知他這幾天趕路,沒空喝酒,這會兒酒蟲犯了,一旦歇下就不管不顧了。更可氣的是,他還邊走邊用破袖扇著風,活像這大寒天還熱得要命,嘴裡不著調地哼著曲兒:“……世上都曉神仙好,唯有**美妾忘不了!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嫁隨人去了——隨人去——了……。咦,好香!哇,好菜,老子手裡正好有壇美酒,正好沒有合胃口的佳肴!哦,我說秦家丫頭,這位傻帽公子是誰啊?來來,咱們大浮幾大碗,看是你行還是我行?嘻嘻,糟老頭還能站、站穩,還是秦丫頭有孝心,將來一定會嫁給白、白那個,嗯王子!嘻嘻——”

沒耐何,秦素娟一聽他提姓白的,雖說芳心裡聽著受用甜蜜,畢竟這是女兒家最害羞的隱秘情事,不足當外人道,扶著神知地乞的手用指頭輕戳了一下,滿臉通紅地白了他一眼,然後將自己的座位讓給他坐下,叫店小二再送上一副碗筷,自己就坐在旁邊侍候糟老頭子。

“鐵扇玉郎”晁人笑乍見一個肮臟如乞丐的糟老頭子,突兀地打擾自己與美人同飲的雅興不說,還毫不客氣地伸出烏龍爪就抓桌上好吃的菜品,心中大怒,便要狂暴地發作。及至看到秦素娟恭敬有加,方才強忍如火般冒騰的厭惡,呆呆地看著。

秦素娟見慣“神知地乞”遊戲風塵的胡鬨,也不以為意,歉意地含笑介紹道:“晁公子,這是武林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南乞丐’‘神知地乞’前輩。前輩,這位是——”

“不用介紹了,這就是那沽名釣譽、徒有虛名的乾坤莊乾坤老兒的不肖子!”“神知地乞”覷著一雙醉眼冷笑地打斷話頭,滿是譏嘲和不屑。

“鐵扇玉郎”晁人笑原本是何等驕傲之人,被人當麵惡毒辱罵,焉有不怒火衝天。不過聽到這貌不驚人的糟老頭,竟是武林一等一的傳奇人物,心中暗驚,麵上驟青驟白,到底得父遺傳是個頗具心機的人,暗自懷恨賭咒,臉上強顏笑容,當著美人麵假裝起身執禮:“晚輩晁人笑,不知前輩駕臨,多有……”

“罷了,難道你老子淨教你這些酸不拉嘰的東西嗎?還不快給老子叫壇好酒來孝敬孝敬!”“神知地乞”暗驚這小子的隱忍功夫,大有乃父之風,將來成了氣候,恐怕武林又要出一個大奸大惡之徒。見他與秦素娟套近乎,頗為她擔心,多了份警惕,不過麵上依舊不動聲色地伸出油膩膩的臟手,滿桌子地抓拿食物,其饕餮像引得四周的食客忍俊不已。

要知道,“北雙星中騎翁南乞丐”,乃當今武林神龍見首不見尾且最具神話般的人物,雖說晁人笑的父親“乾坤天尊”晁北宗也是武林盛譽之人,與之相比,卻也遜色多了,晁人笑雖然狂傲自大,在巨人麵前還是有自知之明,不敢多有得罪,不得已喚來小二,將那最好的白酒送上來,再也不感放肆騷擾秦素娟了,隻是肚子裡將南乞丐的起祖八代都罵了個痛快淋漓。

在沉悶的氣氛中,“神知地乞”酒足飯飽後,一點謝意都沒有,顧自伸出油漬滴滴的臟手,拉住秦素娟的玉腕就走,把個暗自視其為自家女人的“鐵扇玉郎”晁人笑看得妒恨不已,滿臉陰鬱煩惡。

原本潔癖的秦素娟也是眉頭一皺,輕輕掙脫手,麵有難色地嗔道:“前輩放手,對不起,晚輩還要去與師傅見麵嘛!”

“什麼,師傅?情難小尼姑在何處?”“神知地乞”詫異地回頭瞪眼,怪模怪樣,頭發根根豎起,讓人看著實在好笑不已。

“在晁公子家裡——乾坤莊裡作客嘛!”秦素娟迷人的紅唇,向一旁卓立微笑的晁人笑一嘟,語聲嬌脆甜膩舒服,引得自負不凡的晁人笑心中一蕩,背脊挺得更是昂揚,意氣風發。

“真的在晁不死的狗窩裡做客?”“神知地乞”不相信地瞪著醉醺醺的眼,轉目看向晁人笑。

“不嘛,前輩,晚輩師傅也給你罵了!”秦素娟少有地撒嬌怪責道。

看著秦素娟嫵媚動人的嬌態,“鐵扇玉郎”晁人笑的魂兒差點飛上天了,若非“神知地乞”向他臉上哈一口臭烘烘的酒氣,方才醒悟過來,連忙尷尬一笑,強攝心神道:“信不信由你!”

“快走嘛,晁公子,他不去我們走!”秦素娟急於見師父,有些急躁地催促道,說完,就領先向樓門口走去。原本有些遲疑的“神知地乞”不得不跟在後麵,口裡自嘲似地喃喃念經般:“若非為了你爹和白小子,我糟老頭子才懶得管你這任性丫頭的安危!還是一個人自由自在好!無拘無束,天底下任遨遊!”

“鐵扇玉郎”晁人笑聽他話中有話,又不敢問,怕落個沒趣,隻得悶著葫蘆與三個起身過來的狐朋狗友一道,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麵,下樓而去。

眾人騎馬,走了大半個時辰,終於來到一處隱居深山中的大莊園麵前,其地占據甚廣,似一座高牆樓宇的小城池。莊園外,圍著一條寬約三、四十米的自然形成加人工開鑿的護城河,水勢緩緩泛綠,深達兩三層樓高,若非武功絕頂,休想淩空飛越橫渡。此時,高大的莊門大開,門前架著一條三騎並排而過的木製活動浮橋,浮橋前有一座石砌哨樓,站有八個背負寶刀,手攥紅纓長槍的孔武大漢,分立浮橋左右,麵容冷峻含煞,腰杆挺直如刀。

大開的莊門前的兩座石獅旁,更是分站八人,黑衣勁裝,手按寶刀,隨時預備出擊,虎虎威風凜凜。高大結實的莊牆上,箭樓林立,背刀持弓人員逡巡四查,假如一旦遭遇敵情,恐怕箭樓上會射出成千上萬的箭矢,讓你萬箭穿心。所以,一般閒雜人等,看都不敢過來看一眼,都要繞道而行。

秦素娟首次目睹這般氣勢恢宏且戒備森嚴的莊園,玉容發白,暗自咋舌不已,看在晁人笑眼裡,難免小小地得意一番。倒是那南乞丐兒“神知地乞”,一副滿不在乎的嗤之以鼻的樣子,似是早就知道乾坤老兒的莊園布置,以及莊牆後的重重機關陷阱和暗器格局。

少主帶人回莊,自有人進去通報莊主。

大家在浮橋前下馬,莊裡快步跑出幾個小廝接過坐騎,跟在後麵,步行走過浮橋,通過陰森森的莊門洞,秦素娟隻覺眼前霍然一亮,鼻中嗅聞到陣陣奇香,但見喜歡冬放的不知名的鮮花、草叢,排著整齊有序的行列,阻擋在道路前方出口。延伸的數條小道,蜿蜒曲折,繞著幾處假石小山,起伏不定;還有幾條深溝水流,淙淙作聲,徜徉在花草叢下。

接客的小廝,沿著牆下的專用道路,牽著馬去了馬棚。

原本一路得意的乾坤莊少主人晁人笑,早已收起玩世不恭的樣子,鄭重囑咐大家緊跟他的腳印行走,就連遊戲風塵的“神知地乞”也臉現緊張神態,沒了醉意,雙眼警惕有加,注視四周。跟著晁人笑,行了一程,繞過此處,前方出現一條寬闊的碎石大道,兩旁淨是一排排詭奧有序的竹林,蒼翠森嚴,竹鞘低垂拂動,宛若秋水邊上,煙雨濛濛,簑笠漁翁在垂釣。此處空中若是沒有一股股濃重的血腥殺氣,不乏是個修身養性彈琴的好地方。

數百米的大道儘頭,迎麵就是一排排紅漆木製平房,東一幢,西一排;右一間,左一間,起碼有數百間房屋,看似雜亂無章,實質循著一定規則排布。若是不懂奇門遁甲之術,擅闖此地,隻有死路一條。

最後,是一片沒有任何障礙物遮蔽的開闊地,長達百米;爾後是一處園中之園,占地近萬平方米。高深的院牆後麵,更是一派彆有洞天,高大的名樹古柏成蔭,一幢幢秀色美麗的江南小屋,畫棟雕梁,回塘朱欄曲檻,掩映其中。特彆是一幢巨大恢宏的四層石基木樓,最是誘人眼球,粗壯的原木建構,梁上金銀席卷,琉璃瓦麵生光,榭門窗格紅漆鮮豔,繡竹細簾倒掛,檀香嫋繞如霧,氣派的朱紅大門前,八麵威風,一字排開,挺立二十四名錦衣佩劍壯漢武士,即或王公侯爵世家、大賈富商也不過如此。

沿途,南乞丐“神知地乞”眉頭深鎖,特彆注意記憶所行路線標誌、特征,此等情景,落在“鐵扇玉郎”晁人笑的眼裡,暗自冷笑不已:憑此就想暗闖本莊,什麼“北雙星中騎翁南乞丐”,老子都要你們有來無回,死無葬身之地!

“神知地乞”早已知道乾坤莊內,經曆數代莊主,按照一個世所罕見的陣法精心布置構造而成,雖說表麵上看上去,莊內平靜如恒,和睦安詳,風景秀美迷人,實際上卻是暗藏殺機,充滿無限的詭奧凶險,機關暗器多如牛毛,就連本莊以前設計建造者,也要小心翼翼,以免無意觸動消息機關,帶來殺身之禍。明裡暗裡死在乾坤莊的人,江湖上沒人來統計過,大家隻是潛規則彆去招惹此莊的人。

儘管如此,以“神知地乞”豐富的江湖閱曆和機智,始終無法看透乾坤莊的布陣精要所在,以前出於好奇,他幾次蒙麵暗闖,都是徒勞無功,有幾回還險些將老命丟在此莊。如今,最終進得莊內腹地,看見不明所以的奇奧布置,還是非常佩服地心裡讚歎:乾坤老不死的幾代人,端的才質不凡!

“鐵扇玉郎”晁人笑帶領眾人,走了近半個時辰,方才進入園中園,他才舒了一口氣。然後輕鬆地帶隊,笑意吟吟地與秦素娟說著話茬,或許接觸時間已長,秦素娟對他的惡感漸漸消失,畢竟美麗的女人,對仰慕自己的男子會慢慢失去抵抗的,她也有說有笑,暫時放開了自己鬱悶煩惱的心懷。

遠遠的,那幢園中園最高建築物敞開的大門裡,傳出陣陣如雷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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