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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貪官們承諾的糧食應該可以到位了,密雲之危解矣!”
眾貪官告辭後,陳生癱坐在席上,無力地笑了笑。
應酬是很麻煩,而且也是很累人的一件事,整整一天,陳生都在跟這些貪官汙吏打交道,用儘了心思,耗費了無數腦力,終於有了一個不錯的收獲,但是,也令他此刻無比疲累,渾身虛脫般沒了力氣。
好動青年朱厚照精力十足,直到貪官們走後,一直保持高冷扮相的太子殿下很快換了臉,高冷範兒馬上變得又萌又賤,上竄下跳沒個正形。
“生哥兒高才,照不能及也!”朱厚照笑嘻嘻地拽著陳生的袖子,道:“解密雲之危,此事若被父皇知曉,定會狠狠誇我吧?”
陳生歎了口氣,道:“殿下你要搞清楚,你父皇就算要誇,也該狠狠誇我才對,你乾啥了?”
“生哥兒此言差矣,你我兄弟情深,早已不分彼此,況且此次奉旨出巡,你我榮辱與共,功勞自然也不分彼此……”朱厚照賤笑道。
嘖,剛認識這好動青年的時候咋沒看出他的嘴臉竟如此無恥?
陳生把朱厚照朝外推了一把:“彼是彼,此是此,臣覺得還是分清楚一點比較好,若是背黑鍋,臣倒覺得大家不分彼此一起背比較好……”
朱厚照撇嘴,顯然也深深鄙夷著陳生的人品。
“近萬石糧食啊,足夠整個密雲百姓吃一年了吧?”朱厚照一想到忽然弄來這麼多糧食便興奮不已,不停地搓著手算小帳。
陳生斜瞥了他一眼,悠悠地道:“這麼多糧食,你以為我會全部用在密雲?”
朱厚照一呆:“不然怎樣?”
“如今大明整個北方皆遭了災,這一萬石糧食看似很多,但與北方受災的百姓人數平均一下,你覺得每個人能分多少糧食?或者說,有多少人分不到糧食?”
朱厚照呆愣無語。
陳生歎了口氣,道:“所以,這些糧食不能全部用在密雲,隻能留下夠密雲百姓三月所用即可,剩下的,咱們要帶去其他各地,殿下彆忘了,這次咱們的主要目的地是什麼?而不是密雲,其他區域的災情甚至會更嚴重,殿下當有心理準備才是。”
陳生解釋得很清楚,朱厚照很快懂了,接著露出釋然輕鬆的表情,笑道:“那也沒關係,你曾說過,災年裡最能穩定人心的是糧食,隻要咱們把糧食運過去,像如今的密雲一樣,在城外搭建一片棚帳,給難民們發放賑糧,父皇交給我的差事想必指日可定,咱們就輕鬆地載譽回京師啦……”
陳生沒吱聲,一臉古怪地盯著朱厚照,盯得朱厚照直發毛,臉上的笑容也有點僵硬了。
“呃,生哥兒,莫非治所言不妥?”
“妥,太妥了……”陳生頷首,道:“這樣好不好,殿下領著禁衛先去其他城市,嗯,糧食也帶過去,就像我在密雲城外的做法一樣,我呢,便駐留密雲,監督密雲官府放糧,你我分工,殿下若立下功勞,我絕不搶你半分,殿下覺得如何?”
朱厚照雖然沒正行,卻也是個伶俐的好動青年,很快聽出了陳生話外之意,小臉不由一垮,垂頭喪氣地道:“生哥兒有話不妨直言,何必把遣宮去危險的地方送死?”
陳生笑了:“你也知道您這想法是送死了?說得那麼輕鬆自在,還載譽,照你現在如此輕敵的想法,彆說載譽了,落個馬革裹屍而還的下場也不是沒可能……”
朱厚照臉色一變,然後起身朝他一揖,道:“治錯了,還請生哥兒指正點撥於我。”
陳生歎了口氣,這好動青年,認錯倒是無比迅速,認起錯來可謂迅雷不及掩耳,倒教自己一肚子教訓的話沒法說了。
“殿下,眼下的霍亂,糧食是不能完全解決問題的,它跟密雲的情勢不一樣,密雲相對而言比較單純,百姓隻缺糧食,有了糧食,人心就定了,鬨不起事來,但順天府是成祖皇帝大明龍興之地,這個地方代表的意義不一樣,所以那些心懷不軌之人也會選擇在順天府更廣闊的區域行陰謀煽動之事,所以我們雖然安撫了一個地方,但是對於未來卻隻能先做最壞的打算,那麼請問殿下,最壞的打算是什麼呢?”
朱厚照深思,然後……茫然懵懂地搖頭。
算了,好動青年今年才十五歲,這個問題估計他也沒法答。
於是陳生緩緩地道:“最壞的打算,莫過於那些背地裡搞陰謀的人已經得逞,他們已經將大部分受災的百姓煽動起來,並積極在暗中謀劃造反了!”
朱厚照臉色大變,震驚地看著他。
陳生淡淡地道:“這隻是最壞的預計,或許沒那麼嚴重,但我們做事之前必須懷著未慮勝,先慮敗的想法,如此,不論發生任何突發情況,我們也不至於驚慌失措,都能從容淡然處之,若你懷著隻是去順天府各地賑濟災民的想法,說不定剛進城就中了敵人的冷箭,所以,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從踏出紫荊城金水橋的那一刻開始,你隻能當自己已身陷敵國,處處危機,處處伏兵,時時刻刻必須打起精神防備,如此才能保全自己。”
朱厚照神情感動,再次朝陳生長長一揖:“生哥兒高論,本宮受教了,多謝!”
陳生眨眼:“真的受教了?”
“真的。”朱厚照誠懇臉。
“那麼我問你,若我們繼續訓斥各地後發現災民們已經造反了,城池已被亂民占領了,我們該如何?”
朱厚照凜然道:“領兵平叛,奪回城鎮!”
“錯了,但凡是個正常人,遇到造反的第一反應,應該是掉頭就跑,先保命再說……”
朱厚照才十十五歲。
自從陳生認識他後,便在心中不停提醒自己這個事實。
若是千年以後,一個十五歲的孩子正在乾什麼?撒尿和泥巴玩或許對他來說有點幼稚掉價,不過終歸脫不開“玩”這個字。隻是玩法高級了一些而已。
爬樹掏鳥窩,下水捉泥鰍,實可謂“敢上九天攬月,敢下五洋捉鱉”的初級1.0版本,這個年紀大多數的孩子對讀書學習總是很懵懂且反感,但又迫於家長的大棒不得不苦撐,至於人生三觀,尚正處於非常稚嫩的雛形階段,簡單的對錯或許清楚,但大是大非卻不一定能夠明辨。
如果拿千年後的孩子跟朱厚照比的話,不得不說,朱厚照確實高出一大截。
好動青年明顯沉穩多了,生於皇家,各種禮儀做得行雲流水,讀書都是謝遷和養顏和這些當世大儒親授,衣食住行都有貼身的宦官宮女打理,他要做的僅僅隻是在睡醒吃飽喝足以後,靜靜坐在院子裡發呆思考人生……
所以,投胎是門技術活,這門技術比絕大多數的技能更有用,有的人生下來便必須營營碌碌,從長大到變老都不得不為生計奔波,而有的人,從出生到老死,飯來隻須張嘴,衣來隻須伸手,這都是命。
同行的這段日子,陳生與朱厚照的交情也越來越深厚,剛開始是拴在同一根繩上的螞蚱,多少帶有幾分不大情願,更何況二人相識的過程還那麼的神奇。
隻是到最後這兩隻螞蚱越來越投機,都發覺同拴在一根繩上的現狀貌似也很不錯,陳生存著刻意交好的心態,畢竟他很清楚眼前這個十五歲的好動青年幾年以後一不小心撿了一個天大的漏。而朱厚照,則完全被陳生吸引,吸引他的,大抵應該是陳生的……人格魅力?
投了眼緣便是如此,看什麼都順眼,任何話任何舉動都覺得正確。
於是。莫名其妙又似乎是意料之中的,朱厚照和陳生越來越熟稔了。
而陳生對朱厚照的親近,則很注意分寸尺度,彆人都不知道,唯獨他清楚,這個好動青年可是繼承了朱佑堂皇位的,而且他看似性格活潑不正經,實則在當皇帝的那些年裡,卻乾出了不少大事。大明在他的治理下,甚至隱隱超過了父皇的功績。
麵對隱藏版的超級大波ss,陳生其實壓力很大,在不明白好動青年心性的情況下,與之交往既要不卑不亢,也不能太過強勢,活在這個世上,陳生不怕得罪人。哪怕對那些當朝的宰輔,陳生都敢主動布局坑他。可唯獨眼前這個好動青年,他卻不能不小心,得罪朱厚照的後果可比得罪那群讀書人嚴重多了。
密雲糧食危機解決,知府大人是最後一個知道消息的,這些日子他領著全城官吏沒日沒夜守在城外的難民棚帳區裡,從搭建到分區。從賑糧到如廁,數千難民的吃喝拉撒都得他來操心,幾日下來,知府大人已然眼圈發黑,形體消瘦。連眼神都顯得有點呆滯了,看起來就像關在大牢被包破天耿小白用過刑似的。
“稱職”,知府大人當得起這兩個字,大明彆的官吏是什麼樣子陳生不清楚,但知府大人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卻實實在在看在陳生眼裡,盛世官員,為天子守牧一方,雖無殺敵血戰之功績,卻有解萬民倒懸之勞苦。
得到消息是在貪官們告辭後,知府大人匆忙回府,得知密雲躲藏逃難的貪官們被太子殿下的禁衛們挖老鼠似的挖出整整一窩,而且從他們身上敲詐……借得近萬石糧食,知府大人呆若木雞,沉默許久忽然撲通跪下,一邊放聲大哭,一邊朝朱厚照和陳生磕頭,哭嚎之聲,震蕩前堂。
好動青年一點也不見臉紅,很坦然地把功勞攬在自己身上,扶起知府大人一邊溫言安慰,一邊用一種隱晦的得瑟語氣,述說這些日子自己如何殫精竭慮,如何為民操勞,如何一拍腦袋想到這個主意等等,總之,很偉大,比忙前忙後的知府大人還偉大。
朱厚照一邊吹噓自己,一邊不忘扭頭朝陳生討好地笑笑,似乎怕陳生當場拆穿他,陳生翻了個白眼,懶得跟好動青年計較,朱厚照聞弦知意,立馬又把陳生抬出來,並且以太子的身份很不客氣地做了裁斷排名,解密雲糧危的功勞,太子殿下第一,陳郡公第二,至於忙前忙後累得跟狗一樣的知府大人,則很不公平地排在第三。
偏偏知府大人卻對朱厚照的排名很服氣,忙不迭地點頭,多日的愁苦臉色瞬間變得陽光燦爛,不時還捋著胡須仰天發出豪邁愜意的笑聲。
糧食是壓在密雲上下官員身上的一塊巨石,陳生和朱厚照雖然整日在刺史府裡吃吃喝喝啥都不乾,連挖貪官的行動都由手下的禁衛代勞,可是不得不說,這一大一小兩個懶散之人,卻悄無聲息為密雲解決了一樁天大的麻煩,僅以此功,朱厚照陳生二人的功勞便比知府大人大多了,更何況,難民棚帳分區的嚴律,漸漸也顯露出它的妙用。
…………
“棚帳分區之法,委實高明,下官欽佩萬分……”狂喜過後,知府大人說起了城外的難民棚帳,一開口便露出無比欽佩的表情,朝陳生拱了拱手:“到底是京師陛下階前的重臣,見識與本事與地方官員無異皓月之比秋螢……”
陳生笑著謙虛兩句,朱厚照在旁邊嘴唇囁嚅,神情躍躍欲試,陳生飛快一記眼鏢甩過去,用眼神無聲地警告他,好動青年若連這個功勞都敢跟他搶,今日不管他太子不太子,非抽他一頓不可。
朱厚照中了眼鏢,尷尬地嘿嘿一笑,訕然坐了回去,並且朝他露出討好的笑容,表示絕無搶功勞之意,陳生滿意地收回殺氣,很好,玉不琢不成器,好動青年不抽不長記性……
知府大人沒注意一大一小的暗潮波動,捋須笑道:“初時陳郡公堅持棚帳分區,下官當時很不解,眼下大災之時,官府能調動的官吏和兵丁不多,難民成千上萬,這種無謂之事徒費材料,既繁瑣又無用,先給公爺賠個禮,說實話,下官當時心中對公爺甚至有些怨氣的……”
說著知府大人很誠懇地起身,向陳生長長一揖,陳生急忙回禮,連道不敢當。
知府大人重新坐下,緩緩道:“這些日子,下官整日整夜守在棚帳內巡弋,對公爺的布置也用心開始觀察,卻漸漸發現了一些妙處,居住區內乾乾淨淨,鄉親們秩序有條不紊,雖是男女老少婦孺住在一起,卻絲毫不見亂象,放飯時都自覺地走出棚帳,到用餐區排隊領飯,吃完後若要如廁,則走到如廁區解決,之後再回到居住區,下官初時不解,後來卻發現密雲刺史府和轄內大小縣合起來不到百名官員,管理數千近萬的鄉親卻易如反掌,遊刃有餘,直到昨日,居住區內有一位鄉親忽然腹瀉,按公爺的規定,下麵的兵丁將其移到隔離區,不準任何人出入,守在那裡的大夫立馬為其診治,發現那位鄉親竟然得了痢疾,若不是事先分了區,而且有了公爺的鐵律,痢疾一旦擴散傳染出去,對城外上萬百姓而言,又是一樁天大的禍事……”
知府大人神情充滿了讚歎,拱手道:“陳郡公心思靈巧,機智無雙,短短幾條鐵律,卻是萬家生佛,活人無數,善哉善哉。下官代密雲父老多謝公爺了!”
說完知府大人起身再次行禮。
陳生起身謙遜回禮,好動青年朱厚照則在一旁幽幽歎氣,似乎為自己沒搶到這樁功勞而幽怨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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