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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窗外的鵝毛大雪,還有貢院那雪中掛在廊簷微黃光芒的燈籠,宋癢心緒萬分。他覺得此事頗為麻煩。倘若那柳明,是草包一個,自然不用取他。如若水平半斤八兩,可上可下,那宋癢憑著自己禮部尚書的身份,以不尊師長為名,將柳明排除在外,也是情有可原。

可偏偏那個絆自己的小子,還是個天才。文章做得絕妙無比。這讓人如何是好?

想到這,宋癢咬緊牙關,臉上苦澀無比,

如若不取,自己得有個什麼理由呢?怎麼應對那些侍郎和副手呢?

宋癢好歹是正規進士出身,受到克己複禮,仁者愛人的教育,士大夫的風骨還是存在著。他深知自己的使命就是為朝廷納賢取士。可是,畢竟被這個年輕小子無理衝撞了一回,心中叫一個糾結啊。

這邊主考官宋癢茶飯不思,那邊的柳明卻是進展順利。

不過,天氣卻愈發寒冷,沒一會兒,貢院內已經是銀裝素裹。有些考生手腳已經發僵,不得不站起身來,在那狹窄的號舍內勉強來回移動,算是運動下,取取暖。

考官們讓人取來幾個大炭爐,幾個號舍共用一個,算是能夠增加些暖意。

炭火的紅光,映照著皚皚白雪,讓不少考生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傍晚,基本上考生們都結束了答卷工作,開始用起了晚餐。

沒多久,東麵號舍的考生,卻聞到了一股焦糊味,他們麵麵相覷,不知原因。

隻見院中一隊兵丁拿著水桶,列隊跑向貢院東麵儘頭處。

接著,一名武官走到貢院中間,大聲告知道,“諸位考生不要驚慌。這焦糊味隻是東麵一個炭爐點燃了木製的號舍,現在火勢已得到控製。大家放心休息。”

身披狼皮大氅的宋癢走到貢院中央地帶,對那名武官嗬斥道,“怎麼回事?貢院重地,防火是必須的。怎麼這麼不小心?”

“大人……卑職有罪。隻因這氣溫驟降,卑職擔心考生們凍僵生病,因此才命人取來幾個炭爐。”武官請罪道。

宋癢聲音嚴肅道:“你可知曾在太祖時期,因貢院鎖試,大規模使用炭火爐,因而造成火災嗎?當時死了七十幾名考生,太祖聞之,痛哭不已。”他掃視著整個貢院,說道,“本官也是也知這鵝毛大雪,氣溫驟降,使得考試變得有些困難。可是……這鵝毛大雪也是一視同仁。要冷大家一起冷。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來人啊……把火爐撤掉,將倉庫積存的棉被拿來發給諸位考生。”

就這樣,宋癢一聲令下,那些考生眼巴巴地看著兵丁們七手八腳地將炭火爐搬走,心中好不失望。想到這晚上,寒冬臘月的,真是有些難熬。

那倉庫中撥來的棉被,又薄又小,而且數量有限,先發到的考生還能勉強一用,後麵的考生隻能望“被”興歎了。

柳明在號舍中,卻是絲毫不受任何影響。他那個人畜無害的小火爐,附近的監考官收到了柳家的銀兩後,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冬日,蓋上玉帛蠶絲棉被,披上黑貂皮大氅,那真是暖暖活活。

柳明將身子裹緊後,剛準備入睡,就聽到隔壁號舍發出牙關打顫的聲音。柳明將頭伸出號舍,就見右邊的一位麵黃肌瘦,花白胡須的舉子,這麼冷的天,還隻是穿著麻布直綴,凍得抖抖索索的。

柳明隻見那舉子努力將身子縮成一團,又蓋著一間漏著洞的薄棉被,臉都凍成青色,根本無法入睡,還不住地咳嗽。

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這位老舉子看著樣子年紀大了柳明簡直一輪,眼角堆滿了皺紋,不用說,也是一位經曆坎坷之人。

眼見著幾乎跟自己爹一樣大年紀的同年考生受著凍,柳明這心裡極為不忍。跟著範仲淹呆了幾天,發覺自己似乎受到了仁者愛人之說的影響。

他眼神微動,將自己號舍一角的炭爐移動了位置,移到了兩間號舍的中間,期望著能給隔壁一些溫暖。

這一切,被守衛的兵丁看在眼裡,他們眼中都透著對柳明此舉的欣賞。在這殘酷爭奪的會試中,能看到這樣溫暖的一幕,出現在兩位競爭者麵前,實屬罕見。

鄰號舍的那位老舉子見此,立即明白了柳明的心意,由於考場考生間不能互相言語,便向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風雪飄揚下,一盞小炭爐,構建起了人心間的溫暖。

此情此景,被一乾在內堂內端坐著的眾位考官看在眼裡,也是議論紛紛。

禮部侍郎稱讚道:“萍水相逢他鄉客,卻能危機時刻救人,真有古之遺風。”

“是啊,在此考場上,能夠如此高風亮節之人,實乃少數。”另一位侍郎說道,“大人……你以為如何?”

宋癢不動聲色地在內堂看著院中的柳明,不發一言。

“大人……”禮部侍郎側身看著宋癢,期待他的意見。

“此舉嘛……”宋癢一捋三撇胡須,麵帶不屑,“在本官看來,不過是嘩眾取寵而已。意在博取一個好的聲望,讓主考官酌情為他加分添彩。”

“哦?大人是這樣認為?”禮部侍郎有些意外。

“自然,諸位大人,你且看此人身上穿得乃是黑貂皮大氅,蓋的蠶絲帛被。就算不用那炭爐,也足夠維持自身溫暖。”宋癢雙目如炬,“省試,重點在於文章,這類雕蟲小技,還是少用為妙。”

“大人所言極是。”禮部侍郎應道,“不過,在卑職看來,那盞炭爐,的確隻是杯水車薪的作用。那考生,恐怕是要在寒冷中度過了。我們是不是要為其再發一床棉被?”

“可是……”一旁負責倉稟貨物的官員說道,“真是不巧,倉庫內棉被全部發完……再去調配恐怕也來不及了……”

“可是,如果不想些辦法為那年邁的舉子驅寒,隻怕他今晚就會得傷寒……”禮部侍郎起身拱手道,“卑職鬥膽進言,請大人調撥一個炭爐到那老舉子身旁,至於走水之事。我會派人在旁嚴加看管……”

宋癢見那老舉子抖抖索索,的確是在很費力地支撐。他猶豫了片刻,終於下決定開個先例調撥一個炭火爐給那老舉子,卻見院落對麵號舍的柳明,似乎在和搜檢官討論著什麼。

柳明的舉動也引起了其他考官的注意,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向他望去。

大雪寒夜下的貢院,隻見那柳明比劃著手勢跟那搜檢官激動地說著什麼。而那搜檢官,先是搖頭不允,後來似乎被說動了,接著勉強點頭。接著,隻見柳明脫下了自己的黑貂皮大氅,交給了搜檢官。搜檢官一同摸索檢查後,將那黑貂皮大氅送到了旁邊的號舍。

這些禮部侍郎和郎中,臉上表情大為震動,一個個眼光帶著驚訝和不可理喻。宋癢也是意外萬分,他雙手抓緊扶把,直起了身子,向前走了幾步,連自己身上的大氅落在地上也絲毫無察覺。

這一眾坐在內堂的主考官們,個個曾經是經曆過宦海浮沉,處驚不變,卻因為柳明的這個舉動,而全部震驚——這柳明沒了炭爐,沒了大氅,怎麼捱得過這冬夜?明天還要怎麼考試?

而那號舍的年邁舉子,接過搜檢官遞給的黑貂皮大氅,眼神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他連連推脫,並伸出腦袋來看著柳明,意思是他也需要這件衣物禦寒。

柳明卻大方地擺了擺手,指著自己身上的蠶絲帛被,意思是沒問題。

那年邁舉子雙眼通紅,淚光閃閃地將黑貂皮大氅披上,跪在號舍的地板上,雙手合十似乎對著蒼天,在做著什麼祈禱。

見此情景,那些主考官們全都沸騰了,這柳明如此舍己為人的舉動,簡直就是有堯舜之風啊。這些士大夫們,突然集體回憶起來,這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禮樂崩壞,孔孟之道,無人遵守。大多數人,隻是做做樣子,朝中士大夫更是耍嘴皮子者眾多,一遇到關鍵利益,卻全都變成了小人。

誰能克己複禮,誰能仁者愛人?

今朝,這名舉子卻給他們上了一課!

這個考官說一定要錄取,那個考官說殿試也要向皇帝推薦這名人才,大家說得十分熱鬨。唯獨宋癢卻不發一言。

“各位大人……本官有些不同意見,不知道當講否?”宋癢一掀官服前襟,坐了下來。

“您是禮部當家人,我等自然洗耳恭聽。”幾位侍郎郎中道。

“那好,既然各位大人提到想將此人舉薦給官家,那麼各位大人覺得,此人乃是成大事者嗎?”宋癢問道。

諸位官員自然稱是。

宋癢露出了不置可否的笑容:“但凡成就大事者,首先需要保全自己。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也需一步步來。韓王信倘若當年不走那胯下之辱,便沒有後來的江山。我朝太祖皇帝,年輕時曾投奔其他軍閥,與那軍閥之子有口角,即使是太祖這般英勇武烈之人,也暫且選擇了隱忍。而這個柳明,我看就不是一個做大事的人。想要治國,先需取仕,若自己將暖身衣物贈予他人,自己都病倒了,春闈都考不取,還談什麼治國平天下呢?”

宋癢此話一出,諸位考官皆沉默不語,心想自己上司若是從這個角度說,倒是也對。

見眾人沒有異議,宋癢繼續教育道:“春闈有兩天。明日還有一天的考試,可是據郎官稟報,今夜就氣溫驟降。我看那柳明,就算勉強熬過今夜,明日整日的考試,也無法支撐。王侍郎曾經查閱過其卷,前半部分做得十分妙。按理說,應該是能夠取貢士之人,可是就因為不懂得如何保全自己,逞一時之勇,浪費了大好機會。試問,倘若這類人進入朝廷,能夠做到克製隱忍嗎?”

諸位大人現在聽到上司一席話,感到無比心悅誠服。當官的訣竅是啥?忍,忍,還是忍。朝廷散官多,實缺少,皇帝們又喜歡多錄取進士。一大批一大批的進士,烏央烏央地進入吏部待命。很多人等了多年,卻一個差遣職位都未等到。真是白頭宮女在,閒坐說玄宗。

在朝廷能夠穩妥當官的,似乎與這柳明性格相同的人,確實不多。唯有有的嘛,就是那範公和歐陽公。可是這兩個老好人,現在都是因慶曆新政被貶。好像也證明了,人不能太善良。宋癢身為禮部尚書,本是一言九鼎,此番訓話,更是將大部分官員的腦子撥了回來。

“可是大人……柳明如此聰穎,又有顆菩薩心腸,下官願意將自身上的衣物給那柳明。”一位年輕的員外郎請示道。

宋癢微笑著搖搖頭:“心腸好,可以去寺廟出家。聰穎者,可以經商。但是為官者,需懂得隱忍。這等隨性之人,即使入了朝廷,也恐怕會造出禍端來。”

“可是大人……”這位年輕的員外郎不服氣道,“卑職鬥膽進言,這柳明如此聰穎,難道就沒有辦法在寒冷中考試了嗎?”

宋癢大笑道:“聰慧和身體好,是兩回事。此等冰天雪地,就算是那臂力過人的種世衡將軍,這衣衫單薄下,怕也是難受其凍,更可況柳明這名書生。除非他是大羅金仙,才能熬得住這寒冷。”

“大人,我還是覺得柳明有辦法,能夠應付得了明日的考試……他號稱是青州智多星……”那位年輕員外郎道。

宋癢語氣揶揄道:“沒想到這柳明,還在這裡找到了一位知音。”說罷,引得眾人大笑。

“在下隻是同情柳明……”那位年輕員外郎被說得麵紅耳赤。

“好了,如若此人明日仍然能做出好文章,老夫自然會取。但是……因為其他什麼原因導致的,老夫便愛莫能助了。天色不早,也望各位早些休息。”

宋癢大袖一揮,回身進入了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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