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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望去,狐嶺百峰起伏重疊,後接神龍氏大山脈,連綿方圓百餘裡。嶺內獸類繁雜,單以狐類為最。在狐嶺的東端有一座高峰,叫天狐山。天狐山山高五百丈,陡峭難行,隻有一條人鑿小道可至峰頂。峰頂之端聳立著一尊天然形成的獸石。側其看去,但見它倔嘴拱翹,身形鞠促,惟妙可俏。而後看去,其身如蹲坐,首部仰望東方,兩側垂著兩條輪廊嬌小似爪的雙臂。喻作這山嶺之內狐群集居,狐嶺人稱為天狐石。
天狐山下的凹溝數裡平緩之處便是狐山鎮,此乃進出狐嶺的必經之路,也是狐嶺新建的鎮子之一。狐皮價值不菲,鎮上已聚集了二百餘戶人家,諸多人俱以撲捉狐狸和販賣藥材為生。
時值鹹平六年十月底,大宋朝已過四十餘年,過兩代帝王。此值狐狸新毛初成之際,正是捕狐的成熟之機。
白煙開始飄嫋,已過了收狐套的時辰。狐山鎮僅中央一條長街,街上的店鋪都已開張,每日都會有不少珍貴的狐皮藥材送來,誰都想早早開門討個好兆頭。街頭賣捕狐鐵套的老鐵頭又吆喝了起來,陣陣的雞鳴狗嚷之聲夾雜其中。
“站住、、、、你給我站住、、、”隻聽上街街頭有人大聲嚷嚷起來。聽聲音是個青年人,像是在追著甚麼人。
一陣嬉笑之音迅然轉來,人群裡一十八九歲的乞丐滿麵歡喜的抱著兩疊還冒著熱氣的蒸籠敏捷的衝了出來。口中不住調皮的叫著;“來呀!來呀!你追不上我!哈哈哈、、、、”身後一店家夥計打扮的青年人舉著跟擀麵棍氣呼呼的追了出來。街上之人聞見,忙急急讓路。那乞丐少年滿身汙垢,臉上凃得漆黑,瞧不清模樣,一身頑劣氣息。隻見他在人群裡穿梭,街上之人忙調笑著給他讓道,人人一副幸災樂禍之色。更有甚者裝作不經意擋在那夥計身前,竟是在幫那乞丐少年。
那青年人早已追的氣喘連連,想是已追了好一段路了。跑得正急,腳下被人一絆,跌了個狗吃屎,惹得街上眾人嬉笑不已。乞丐少年回身大笑道:“大清早的就來個狗吃屎,哈哈、、、”伴個鬼臉,少年又轉身向街尾跑去。也顧不得是誰絆倒自己,青年人爬起身來,怒罵道:“小畜生,敢偷我的包子,抓住你,我打死你,再救活你,我再打死你、、、、、”當下又挺身追了上去。
乞丐少年仍是調皮的向前飛奔,不住的回身逗笑那青年人,似是怕他不追來。眼見便要出了下街,那乞丐少年大嚷道:“兄弟們,有包子吃了,快來搶呀!”說罷,街尾牆角處竄出六個十六七八歲的乞丐來。大家奔將上來,掀開蒸蓋,便開始哄搶蒸籠裡的包子。眼見又衝出幾個乞丐來哄搶包子,那夥計頓時一楞。心裡頓醒,驚呼:“哎呦!不好,上當了。”想鎮上就隻有那叫小陰子的一夥乞丐,聽聞也隻有他有那大膽子來天香樓偷東西。那可是自己姐夫都害怕的煞星,自己怎的就追上他來了,但若不追,這疊包子難道白送不成?
正尋思,屋角又閃出兩個十七八歲,一胖一瘦的乞丐牽著麻袋摸到那夥計身後,瞬間將那夥計給套上。順手奪過他手中的擀麵棍,一棍向那青年人腦後擊去,青年人誶不及防,啊的一聲,立時暈了過去。這時,又上來兩個同歲的乞丐將那夥計抬起向那乞丐少年衝去,手法甚是熟練。
眾乞丐分完包子,將蒸籠踩個稀爛。大家邊吃邊跑,擁簇著那抬著夥計的四名乞丐向街尾撤去。隻留下一堆莫名其妙的人們,大家紛紛議論。
大早捕了兩隻狐狸,正趕回上街的東屋阿四噓道:“這不是天香樓那宋大豬頭的妻弟葛青麼?真不知他甚麽事惹到小陰子了。”
另一婦人接道“也是啊,聽說他來了才三天,這麽快便惹上小陰子,可有的受了。”
“、、、、、”
人們議論時,小陰子已帶著葛青走的遠了。那小陰子是個乞丐,三年前流落到狐山。他本無名無姓,卻自取姓氏叫張少英,是為少年英雄之意。然而這兩年來一提到張少英,鎮上百姓則無不稱讚其好,也隻是鎮上的數家有錢商戶對他卻是恨之入骨。
原來,鎮上收售狐皮的商戶們常常賄賂裡長壓低狐皮等物的價錢,將本是個稍稍富裕的鎮子攪的是烏煙瘴氣。鎮上的獵戶雖厭惡至極,但迫於生存,卻又不得不與他們交易。
狐山鎮上人人都會製作套具來撲捉狐狸。,張少英常也帶著手下的乞丐捉些狐狸來度日,對此自是深有體會。他將鎮上散落的乞丐聚集起來,專與鎮上的幾家商戶作對。他生性頑皮,機靈古怪,商戶們常常被他捉弄,鎮上的獵戶便給他取了個小陰子的外號。平常也隻有小陰子一夥敢於與眾商戶周旋,倒是挺得鎮上百姓喜愛。隻是不知如何,這裡長竟極為照顧張少英。每次若張少英搗亂,他都會秉公處理,不敢倒行逆施。甚至商戶們集體賄賂,他都不予應承。雖說商戶們極容易便能弄死張少英,無奈他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張少英將他手下的一群乞丐**的個個瘋不要命,商戶們更是拿他們無計可施。
一行人滿是歡喜的將葛青抬到郊外。扒開麻袋,葛青早已醒來,他雖拚命掙紮,卻也抵不過數個乞丐的拉扯。葛青高聲疾呼:“小陰子,我可沒得罪你呀,你放了我吧,你要甚麽我都給你、、、、”張少英笑嘻嘻的湊近葛青,說道:“你姐夫是宋大豬頭,你這個妻弟卻是個割豬頭的,當真有趣的緊。”他最喜歡給人取綽號,這自然也是他的傑作。葛青心裡對張少英著實忌憚的緊,他雖未見過張少英的手段。可想起廚房裡兩個廚子傷得那般模樣,他便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尤其是那七個護院之首的李長發,滿身傷痕,深入見骨,便是上次與張少英對上被打的。雖說自己姐夫勝了,可李長發七人也傷的不輕,花了不少醫藥錢,似乎也未占到便宜。麵對張少英的嘲笑,葛青也不敢接。聽聞前年張少英還殺過人,便是被綁在這顆樹上吊死的,卻連知縣都拿他無法。葛青更是驚恐莫名,顫聲說道:“小、、、小陰子、、我跟你、、、無冤無仇、、你、、你、、、、你可彆殺我。”
張少英笑道:“我殺你做甚麼?不過,我有件事到是不明白,還想說教說教。”葛青忙道:“甚麽事?隻要我知曉的,我定都告訴你。”張少英湊近葛青問道:“最近去過宜宵樓麼?”
宜宵樓是狐山鎮上的一家小**,坐了七八個**。由於周邊各縣不少商販慕名前來購買狐皮,藥材,晚間都會來消遣,生意很是紅火。葛青聽得滿頭霧水,宜宵樓他倒是知道。隻是剛來狐山不久,卻不曾去過。葛青沉凝半響,失望的說道:“我剛來此地,哪有時間去快活。”張少英裝作若有所悟的點點頭,說道:“哦!所以你就忍不住大白天的在鎮外摸女人屁股。怎樣?感覺如何呀?”
葛青心中一驚,隨即脫口辯解道:“我何時摸過女人屁股?你、、你胡說!”
張少英滿是驚訝的說道:“沒有?您真是貴人多忘事呀。聽說昨日你與周小牛的家仆打賭摸姑娘屁股,可有此事?”葛青心中雖驚,卻也大是不願。昨日與周牽牛的家丁阿來,阿牛喝酒。喝到中途,談起自己怕媳婦兒,不敢背著偷偷摸摸。葛青一時逞能,便與二人投錢打賭,去摸姑娘屁股。想想當時卻實摸了一小姑娘後臀,氣得那小姑娘還扇了自己一巴掌。記得三人在鎮外好不容易等來了一小姑娘,阿來,阿牛當時似乎又勸自己彆摸來著。自己一時逞雄,卻還真上去摸了。想張少英平日愛管不平之事,心中卻暗暗嘀咕,嫌他也管得也太寬了些。
好漢不吃眼前虧,葛青哀求道:“小陰子,我再也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便饒了我吧。”張少英嘿嘿兩聲,笑道:“若是你摸彆的姑娘小姐,我可管不著。可你摸我媳婦兒的屁股,我可非管不可了。”說時,一身穿素紅短襖,約莫十六七歲,皮膚黝黑的少女走到張少英身旁,倔著小嘴,滿臉怒意的看著葛青。葛青嚇了一跳,這不是昨日自己摸過的那小姑娘麼。他眼珠子轉的飛快,想來這定是張少英的未婚妻祝小香,怪不得昨日阿來,阿牛急勸自己來著。葛青知自己惹禍了,忙道:“小陰子,我錯了。小香姑娘,你大人有大量,說句話饒了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張少英搓了搓雙手,一副要打人的模樣。說道:“我不會拿你怎樣。可摸我媳婦兒的屁股,總是要付出代價的。”說時,張少英便揮拳打了過去。
葛青慘叫一聲,這一拳打在臉上,右臉立時見腫。葛青大聲哭求道:“小陰子,我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話未說完,張少英又一拳打了過來。嘴裡說道:“求饒也彆老用這一招行麼?來呀!給我打。”說罷,拉著小香退開。剛那捉住葛青一胖一瘦的乞丐,掄起手中的木棒便向葛青招呼起來。邊上幾個乞丐則在那不住叫喊,甚是興奮。眼見葛青穿著一身加厚黑襖子,卻仍被打的連聲慘叫,小香不禁動了惻隱之心。向張少英說道:“少英哥,算了。你饒了他吧,你看他都流好多血了。”張少英習慣性的摟著小香,附耳說道:“這是他應得的,一會兒宋豬頭看見,一定心疼死。他一生氣便很容易漏破綻,哈哈、、、、、”小香一驚,急道:“宋瘦仁會來?上次打架的傷,我們許多人還沒好呢!他若是來了,我們還怎麽與人家鬥呀。”張少英笑道:“你彆擔心,就好好瞧著吧。這混蛋居然摸你屁股,我想起來就生氣。”說時,張少英的黑手已放在小香後臀上。
小香羞澀的將張少英的手打開,佯怒嗔道:“你又欺負我。”張少英得意的大笑兩聲,讓正打得起勁的瘦馬,大頭停下手來。葛青已被打的衣衫散亂,狼狽不堪,不住呻呤。眾人靜下聲來,張少英說道:“大家好好歇息,等會我們一定要狠狠的教訓宋豬頭。”
“好”
眾人正高聲歡呼,一十六七歲的乞丐自偏道上疾奔而來,正是前去放哨的阿烈。還未近前,阿烈便大呼:“老大,老大,宋豬頭帶著六個人來了,隻有李長發沒來。”眾人大笑起來,那瘦個子乞丐瘦馬大咧咧的說道:“當然不能來了,腳都被我打開了道口子,來了還不是送死。”張少英也道:“那是,七人裡麵就他功夫最好,剩下朱必什甚麼的倒也不怎樣。弟兄們,今日我們便要將上月之仇給補回來。”眾人頓齊聲呐喊,信心十足。
“哈哈哈哈”一陣沉悶大笑聲傳來。滿身贅肉的宋瘦仁帶著朱必六個護院快步過來。還未近前,宋瘦仁便嚷道:“小陰子,近日來我可沒做甚麽對不住人的事呀,你抓葛青做甚麼?你這是不守規矩。”
原來,宋瘦仁等大商戶與張少英有約定。規定兩方一不可無理取鬨,二不可殺人放火,三不可欺詐商價,若有違反則自罰銀十兩。兩年來兩方各有輸贏,他平日常帶人上狐嶺捕捉狐狸藥材拿到這些商戶店內來賣,一番死纏亂打,怪招百出,高價敲詐。各個商戶對張少英甚為頭痛,殺又不能殺,趕也趕不走。是以隻要張少英價錢提的不是很高,再加上一番討價還價。為求平安,也就隨張少英勒索了。
張少英搖頭說道:“我可從不瞎找事。你沒做傷天害理之事,可不說你家下人不會做。就在昨日,你的這位婆姨弟弟卻摸我家香兒的屁股,你說他該不該打?”宋瘦仁聽罷,心中一怒,這葛青還真是惹事。好在宋瘦仁帶來了朱必這六個護院兄弟做幫手,他倒也不如何擔心。
宋瘦仁冷冷說道:“即便是今日葛青他有錯,那我這做姐夫的為他報仇可不算無理取鬨吧?”他這那裡不是無理取鬨,隻是找個理由來開戰而已。張少英早準備打架了,有個台階下,當然樂意送這個人情。
張少英說道:“就算你有理,隻是你今日還用朱必這群蠢材麼?也不瞧瞧他們是甚麼貨色。”
朱必六人頓滿麵怒意,卻也不敢出聲。宋瘦仁最不喜不聽話之人,六人可不想丟了這一月十貫的護院美差。
宋瘦仁笑道:“那便好,我用何人自不用你擔心,你還是想好如何應付吧,哈哈哈。”
得見宋瘦仁這般模樣,張少英倒是有些吃驚。想宋瘦仁平日都是躲在後麵觀戰的,今日如此大膽,定還有後手。
張少英大笑,說道:“那可不一定,宋豬頭你還是先看看如何向你橫蠻婆姨交代吧。”說時,眾人讓開道,瘦馬也鬆開捂著葛青嘴的手。
自宋瘦仁來,葛青都在大喊。隻是被瘦馬捂著嘴,大頭又扯著他的命根子。這兩處若是被攻擊,那滋味豈是常人能忍受的。加之大堆人將它擋住,讓他都瞧不見宋瘦仁,葛青隻得安靜下來。這時得自由了,顧不得疼痛。嘶心肺府的高喊:“姐夫,救我,救我呀、、、、、”喊叫時,口中的血溢出成絲滑落,模樣極是淒慘。
眼見葛青那般慘樣,宋瘦仁心頭大怒,卻也不予發出來。與張少英鬥得久了,自知張少英的手段。想起不好向家中的妻子交代,宋瘦仁怒喝道:“你真是個蠢材,除了小陰子,還有誰敢來咱家偷東西。你遇事不過腦袋,活該。”張少英也湊合道:“罵得好!蠢材,蠢材。”
說時,瘦馬,青舒將葛青攙扶過來,拖到宋瘦仁身前便即退回。十人緊握手中的木棒,將張少英小香圍在中間。朱必招呼一人將葛青帶到一邊,越過宋瘦仁。這是要打架的時候了,自不用宋瘦仁吩咐。朱必喝道:“小陰子,你打我大哥的賬,今日便與你一塊兒算。”說時,六人便向眾乞丐逼過來。他為大哥李長發報仇是其次。實則他最恨之處,便是張少英給他取了個綽號叫做“豬斃小豬”。這般孩童之間的幼稚之語,豈是他這般已成家立業的護院所能承受的,便是宋瘦仁也常常情不自禁的這般稱呼他。眾乞丐忙將張少英圍著退至樹底下,十人挺棍身前,顯是要死鬥下去了。
朱必眼見眾人如此,便是大頭,瘦馬,青舒這三個會打架的乞丐頭子都在裡麵。知道強衝的話,定然不討好。隨即大喊一聲:“上”,六人卻未立即進攻,而是伸手從腰下掏出一小包麵粉來,向眾乞丐撒去。這招倒是他們從張少英那裡仿學而來。隻聽朱必賊笑道:“小陰子,彆以為你用些麵粉,我們便拿你無可奈何。今日這叫以其道還其身,哈哈哈哈、、、、、”眾乞丐那想到朱必等人用這方法對付自己,立時中招,頓一陣混亂。好在大家凝聚力強,雖是視一片模糊,倒也未散開。諸人揮棍亂打,教五人也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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