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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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老猿依舊是那麼絮叨，打發走了一眾小妖之後，他叫了慕青坐在廟門前的石板上，一邊享受春日的陽光，一邊回憶他那漫長的生命中的難以計數的往事，不時還會哈哈大笑幾聲，或者，悲傷的感歎兩句。

慕青拿著拐杖靜靜的坐在一邊，有時會隨著老猿情緒的變換附和兩句，隻是從他的表情和眼神看來，他好像有點心不在焉。

“兩人”就這麼一唱一和坐了一個多時辰，老猿終究還是發現了慕青的異常，他停止了回憶，轉過來有些關切的問慕青：“先生你有心事，可是老猿這麼多話惹得你不高興了？”

“沒有的事，聽你講這些可以知道很多，我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麼回生氣呢。”

“這麼說就是那幫小崽子了？先生你告訴我是誰，待會兒等他回來看我不好好教訓教訓他！”老猿此時有些怒氣勃發，看他那樣子，如果現在有隻小妖回來的話，肯定會被他教訓的慘不忍睹的。

“好了老猿，這些都沒有，他們對我都很尊敬，沒有什麼不恭敬的地方。”說著，慕青伸手拉下已經站起身的老猿，好在老猿對他一直很尊重，這才順著他坐下，不然的話，他的手臂就又要碎掉了。

等老猿靠牆坐下，慕青轉過身子，以古裝劇中很正式的跽坐正對老猿，用嚴肅而又決絕的表情看著對方，直讓老猿有些摸不著頭腦。然後，他開口說話了：

“老猿，我有話對你說！”

……

慕青講完後便不再說話，就那麼平靜的看著老猿，眼神中在沒有先前的迷茫、嚴肅、決然，取而代之的是如釋重負的輕鬆和愜意，隻是老猿卻沒了原來那種早知如此平靜，他看著慕青的眼神失落中又帶著些驚奇，還沒等他開口說話，樹叢中突然竄出一隻黑白灰毛色交錯的巨狼，正是那隻最愛調皮搗蛋的小四眼。

“這麼說，你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先生了，那我們還天天往山下跑什麼！而且，就是因為你，我還挨了好幾頓揍。不行，我得找你要回來！”說著，小四眼向著慕青衝刺過來。看他那體型和速度，慕青估計，如果他就這麼撞過來，自己肯定會化為漫天塵土了，‘這樣也好，或許我還會回到原來的世界呢！’他這麼想著。

可惜，“兩人”的想法還是被老猿這“魔王”給無情打斷，他突然抬起一腳，讓小四眼在草地上犁出長長一道，然後看都不看對方一眼，沉聲吩咐道：“你去山下看著，不要再讓其它小妖過來了。”說完，他有些傷感還略帶些希冀的看著慕青：

“這麼說，先生果真什麼都記不得了?”

“是的，就像剛才小四眼說的那樣，我不是你們的那位先生。所以，你們先前做了那麼多，都算是白費了。如果你們擔心我會泄露南山妖怪信息，還請，痛快一些。”說完，慕青平靜的閉上了雙眼。

等了許久，卻是什麼都沒有發生。慕青有些疑惑的睜開雙眼，卻看到老猿有些哭笑不得的表情。

“先生多慮了，無論你記不記得，你始終還是我們的先生，老猿又怎麼會對先生出手呢。隻是，有些可惜了啊.......”

聽他這話好像還有其它的意思，慕青不禁有些好奇：“我什麼都不知道自然是可惜了，隻是，你是如何確定我就是你們的先生的呢？”

老猿苦笑了一下，“先生轉世一回還真是忘記以往的事情了，隻是你雖然忘了這些，可地神判書仍然記得你啊。”他抬手止住慕青的發問，然後緩緩地解釋起來：“先生當初之所以會轉世重生，就是為了躲避這地神判書，畢竟，你的土地神位既不同於早年那些天地承認的山神水伯，也不同於如今地府冊封的城隍土地，你是被地府鬼書強行安排在這裡的。”

慕青坐在一旁靜靜地聽著，不再開口提問，老猿剛才阻止，便說明他會向自己解釋這些，因此他也不再急迫，就那麼帶著好奇和疑惑靜靜地聽著老猿慢慢訴說那些前塵往事。

“當年大戰結束之後，這裡也曾冊封過幾任土地神，隻不過他們太過貪婪，一心擴充領地，占了山下百裡還不夠，又用神力在這裡開辟田地，興建村落，這土地廟和前麵的廢墟便是那時興建的，所以才過了數千年仍留有痕跡。”

“隻是這麼一來，卻是犯了山裡妖怪的忌諱，有些性急的便出山將那些土地給吞了，好在當時大戰剛過，天庭地府新立，加上這裡靠近北地，所以那些仙神也未能注意這些，如此幾次之後，便派了先生來了此地。當時先生初至此地，便有妖怪來此挑釁，結果呢，就有了這根拐杖。”說完，老猿還滿是懷戀的看了看慕青手裡的拐杖。

“妖怪知道了先生的厲害，再加上後來大王發話，大家便都了解，先生生前雖然聲名不顯，但想來也肯定也是一方大能，地府派先生來此，怕也是存了防範北地妖怪的心思，但先生在這裡鎮守了上千年，卻從未上報過山裡情況，甚至有時還會出手指點我們一二；再加上有大王坐鎮，群妖安守山林，百姓安居樂業，天庭地府也就放鬆了對此地的警惕。”

“先生修為和見識均是不凡，又對我等和善，山裡妖怪便常到此地向你請教，就連大王也時常請先生進山談玄論道，我們就這麼相安無事了數千年。直到千年之前，先生突然離去，妖怪們也從此不再出山，也唯有我，偶爾會帶些小妖來此訓練，卻不想會再見先生。”

“先生離去之後，也曾有妖怪向大王問起，據大王所說，先生魂魄受封於地府鬼書，記憶和靈識受其日夜消磨，長此以往，記憶終究會被其磨滅，化為地府傀儡，於是先生便在一個雷雨之夜，啟動術法，將魂魄轉出，意圖逃出封印，如今看來，先生並沒逃出全部神魂，這才導致南山腳下千年未曾換過土地神，而且先生不光逃脫失敗，就連記憶也都因法術失敗而被磨滅。唉！......”

“至於老猿為什麼會認出先生，原因也在這鬼書上麵。先生魂魄受其封禁，其賜予的地神判書自然與先生魂魄相連，就連這土地神像也都沾有先生的神魂氣息，這裡若是換成其它土地，不光是地神判書，就連這神像都要變個樣子，是與不是，自然一眼可以認出。而且先生雖然神魂脆弱，但本性善良，不因我等為妖便心生歧視，也沒有向地府天庭舉報立功的心思，所以老猿才帶著這幫小崽子安心在此修行。”

慕青心裡苦笑一下：不是我不想，而是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去舉報啊！不過這群妖怪對他很是尊敬友善，而且為了幫他恢複也費了很大力氣，如果向地府舉報剿滅他們，隻怕慕青首先便過不去自己這關。

“先生還請放心，隻要你一日不被鬼書泯滅了心神，你就始終是我們的先生；若是你化為地府傀儡，我等自然也會安排好先生的去處，當然，那也都是先生先前安排好了的。至於處置什麼的，先生還請不要再提起，不然，那幫小崽子會因此挨揍的。你說是吧，小四眼！”說著，老猿隨手撿起一顆石子，向著旁邊的樹叢丟去。

話音未落，樹叢裡就傳出“嗷嗚”一聲慘叫，小四眼前爪捂著腦袋從裡麵了滾出來，不過尾隨其後，又出來一隻毛發皆白的巨狼，正是小四眼口中的小白姐姐，她先是向著老猿伏身一揖，然後跑過來靠到老猿身邊，像少女般的向他撒嬌道：“猿爺爺對不起，我本來是在山下做任務的，是小四眼非要人家過來，說是有秘密要說.......”說完，還“風情萬種”的看了地上打滾的小四眼一眼，至於是什麼含義，慕青就不得而知了。

老猿對此也頗感無奈，隻好用嚴厲的語氣對她說：“這件事在山裡本來就少有流傳，知道的妖怪也就不多，如今既然你們聽到了，就要爛在自己肚裡不能再說出去。若有泄露，不用我動手，大王自會出麵懲罰，都聽清楚了嗎，草叢裡的那些？”

這時草叢裡傳出低低的童聲“聽清楚了!”，然後小妖們一個接一個的從裡麵走出。慕青數了一下他們的數目，再加上外麵的兩個，不多不少，剛好是老猿帶領的全部，讓老猿忍不住一聲怒吼：“小四眼！”直把趴在地上，用爪子遮著眼睛偷偷觀望的對方嚇得又捂著腦袋，在地上悲慘的翻滾起來，直把他氣的轉怒為笑，原本抬起的手又無奈的放下了。

“好了，上午的任務就到這裡好了，你們去幫沒有完成的去做下收尾，然後自己去找吃的吧，一個時辰後記得在前麵空地集合就可以了。”

老猿話聲剛落，小妖們就發出一陣歡呼，然後轟隆跑到慕青身邊，把他淹沒在一片腦袋之中，順便把老猿擠到了一邊，然後就七嘴八舌的問了起來：“先生先生，你轉世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啊？”“先生先生，你給我講講外麵都有些什麼吧。”“先生先生，外麵也有妖怪嗎，他們跟我們也都一樣嗎？”......本來被包圍在一片腦袋中就已經讓人很頭大了，小妖們再這麼亂糟糟的一問，慕青感覺自己腦子成了一團漿糊，完全不知道怎麼回答了，不過好在還有老猿，輕而易舉的為他解了圍。

隻聽外麵傳來幾聲冷冷的咳聲，然後老猿有些陰惻惻的聲音隨後響起：“看來平時給你的任務太少，而時間又太多了啊，現在時間尚早，你們還是再來做一輪任務再說其他吧！”

在少男少女們的哀怨聲中，獸群被人從後麵擠開，老猿那瘦小的身影出現在慕青麵前，他伸出手，對慕青說道：“先生，還請取地神判書！”

慕青看著臉色有些陰沉的老猿，有轉頭看了看周圍滿是哀怨與懇求的大腦袋們，不禁有些可憐這些小妖怪，他開口說道：“老猿，不用這樣吧，他們也跑了好幾天了，今天就當是放假，讓他們休息一下吧。”

老猿沉著臉，半眯著眼睛掃了周圍的小妖們一圈，讓他和慕青周圍被迅速清空，小妖們直接讓開了一大圈，他對這結果似乎很是滿意，嘴角微微有些翹起，然後施施然的走到慕青身邊坐下，這才沉著嗓子說道：“既然先生都為你們開口求情了，那還傻站著乾嘛，還不快點排好隊到這邊來交任務，順便讓先生給咱們講講，他轉生的地方是個什麼樣子......”

他前麵說的很是嚴肅，但聽到後麵，慕青就有些無語了，合著您前麵搞了那麼多，就是為了後麵這句做鋪墊呢。看著歡呼雀躍的小妖們和笑望著他的老猿，他不禁苦笑一下，開口解釋道：“我轉生到的不過是個很普通的地方罷了，從未出現妖怪和修士，而且我當時應該是是魂魄受損，一直渾渾噩噩的，連字都認不出來，直到後來雷雨天去土地廟裡避雨，這才回到了這裡。”轉生畢竟還可以接受，但穿越時空就太讓人出乎意料了，妖怪們雖說接受了他，但太過驚世駭俗還是不太好的。

周圍一陣失望的歎氣聲讓慕青覺得如果自己不說些什麼有意思的事物，恐怕自己都會對自己失望，好在中華文化博大精深，他雖然虛度虛度了二十多年，總還能記住些什麼，於是他便在“眾目睽睽”之下講了個鬼怪傳說，總算讓妖怪們的好奇心有了些許的滿足，小妖們交了任務，這才安心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