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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六,夏日漸深,一場兩日一夜的大雨裹挾風雷而至,江南道突發水災,壞良田,毀民居,致哀鴻遍野,民不聊生。
是日,雨歇。
道旁山穀清新,林木滴翠,花影扶疏,爭奇鬥豔。
長安來的車隊行至奇山山麓,如同行至畫中,不見半點災情。
此番得天子令,刑部侍郎陳於修馬不停蹄地趕往江南,不為賑災,隻為查案。
卻是前些時日江南水患,朝廷撥款五百萬兩安置災民,一兩銀子可買百斤米糧,江南受災民眾約二十萬,均攤到每人身上雖錢糧不多,但也足夠撐過一段時日。
未曾想,一位江南書生上京跪在了早已不上朝的老太師府前,聲淚俱下地訴說了江南慘狀,原來五百萬兩賑災銀,發到二十萬災民手中時,已是不到五錢!
老太師大怒,當即麵聖稟告此事,當今聖上聞言更是怒不可遏,連夜召來左右二位丞相以及二品以上官員,還有……正三品的刑部侍郎陳於修。
京官噤若寒蟬,不知發生了什麼大事,隻知次日一早,那位最受聖上寵愛,本事平平,極其愛財卻一路高升的刑部侍郎驅車離了京。
大內侍衛臨時充當車夫,駕著一輛馬車在不甚平坦的山道上奔馳,長安到江南山高路遠,從船到車已經走了半個月,終於是快到了。
刑部侍郎陳於修坐在馬車上,連日奔波,山道崎嶇,一顛一抖,他隻覺心口煩悶,臉色有些蒼白。
“王侍衛,可否停車歇息片刻?”
那正在驅車的王侍衛聞言,眉頭一抬,剛想拒絕,卻聽馬車內又傳出一個聲音。
“要休息,你自己休息,我要先走!”
說話者撩開了車簾,是一位少年人,約莫十六七歲,尚未束冠,身穿月白長衫,袍袖低垂,身形削瘦似風中細柳,卻生得鼻梁高挺,唇紅齒白,一對墨畫般的雙眉斜飛入鬢,端的是姿容過人。
隻可惜,此人雖身形削瘦,衣著儒雅,眼神卻暴戾急躁,脾性乖張。
他名喚陳無是,是刑部侍郎陳於修的兒子。
此刻見陳於修似乎不大舒服,想停下歇息,他便不乾了,跳下車對王侍衛道:“給我一匹馬,兩個人,我先去丹陽城。”
“不可!”陳於修盯著自己的兒子,因為公務繁忙,自己疏於管教,陳無是的性子已是越發乖張暴戾,在京城府上之時,便時常動輒出手打人。
陳無是眼睛一瞪道:“有何不可?聖上命你半月趕到丹陽城,今天一過,沒到丹陽就是欺君之罪,我先行一步,代你先到是在幫你!”
陳於修啞口無言,雖然他心知聖上絕不會因為耽擱一日半日而為難他,但朝堂之上就不一定了。
他陳於修不入清濁二流,不結黨營私,隻聽命於聖上。
如此一來,雖聖眷不斷,但難免惹人眼紅,遭人排擠。
更何況……陳於修自知自己也並不乾淨,落人口實的事還是少些為好。
正猶豫之際,卻見那王侍衛瞥了一眼陳於修,轉而看向陳無是,說到:“陳公子所言甚是,陛下之命萬不可違,陳大人,您既然身體不適,便將憑證路引交予公子,讓公子先行一步,一來完成皇命,二來也可知會丹陽地方官員,早做準備。”
雨後陽光從濃密的枝葉間灑落在山道上,斑斑點點,明明滅滅,映照在王侍衛的臉上,閃爍不定。
陳於修沉吟片刻,終是點了點頭,說到:“既如此,你便先去吧,切記小心行事,遇事莫要衝動,不可收受賄賂,更不可仗勢欺人。”
他說得冠冕堂皇,言辭懇切,配上那一副端正俊朗的相貌,倒真像是一位廉潔為公的好官。
但聽聞此言的護衛們,眼眸中都是閃過了彆樣神色,不止長安,整個寧國誰人不知,隻要給夠好處,再大的案子他陳於修都能給壓下來。
除了……陛下親判的案子。
好官?
一條好狗罷了。
陳無是得了同意,連招呼也不打一聲,牽出一匹快馬,帶上兩位護衛便衝出了車隊,“噠噠”地朝丹陽城方向飛馳而去。
陳於修見狀,臉色頗有幾分難看,卻也又有無奈,他自己的名聲壞到了極點,京城人儘皆知。
每次要管教陳無是時,陳無是便仰著頭瞪著他,一雙眼睛裡滿是不屑,哪裡有半點看父親的樣子?
所以,陳無是他管不了。
好在陳無是名聲雖差,但也隻限於長安地界,而且也多是一些好勇鬥狠,打架鬥毆之事,倒也沒有強搶民女,或流連於煙花之地。
不像他陳於修,整個寧國都知道他貪。
貪嗎……
陳於修放下了馬車的車簾,遮住了最後一絲投入的陽光,還有一聲似有似無的歎息。
……
卻說陳無是得了一匹快馬,兩位侍從,便立即揚鞭上了路。
他雖一身白衫,身形削瘦,但從小好勇鬥狠,身子並不柔弱,馬上顛簸於他而言並無大礙。
三人離了奇山地界,上了官道,路好走了許多,沒了馬車拖累速度,沒了陳於修走走停停的要求,太陽還未下山,便到了丹陽城郊,遠遠看去已是能看到丹陽城了。
“公子!等等……”
三馬崩騰之際,忽然一名侍衛發出了警告。
陳無是眉頭一皺,勒馬回頭問到:“何事?”
隻見那侍衛抬手一指丹陽城前方唯一的一處密林,說到:“鳥雀無聲,有些蹊蹺……”
“蹊蹺?”陳無是摸了摸馬頭,不屑一笑:“嗬,洪水過境,丹陽城十裡八村儘毀,人都逃了,何況鳥雀?”
說著,他一拉韁繩,輕撥馬頭,說到:“你們若害怕,便在此地等那老頭過來,哼。駕!”
兩侍衛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為難無奈,但也隻得連忙拍馬追上去。
一進樹林,周圍便黯淡下來,連各自的臉都看不分明了。
“公子……讓卑職頭前探路,您還是居中吧……”一侍衛趕上陳無是後,躊躇說到。
陳無是終於不耐,勒馬回手便是一鞭,那侍衛自幼習武,自然躲得過這條鞭子,但他不敢躲,於是,隻聽“啪——”的一聲,一條鮮紅的血痕便出現在了他右臉上。
“你算什麼東西?嘰嘰歪歪,竟敢一直對本公子指手畫腳?”陳無是本該少年朝氣的臉上此刻滿是戾氣,猙獰可怖又不可理喻。
陳無是呼呼地喘著粗氣,正準備揚下第二鞭,餘光卻撇見微暗的樹林中忽然閃現一道亮光!
陳無是心下悚然一驚,雞皮疙瘩布滿全身,渾身僵直,完全不能動彈!
兩位侍衛比他反應快些,但不知為何,這二人竟都是沒有上前阻攔,反而默契地驅馬各自後退兩步。
陳無是自懂事以來,一直便仗勢欺人,囂張跋扈,此刻第一次嚇得亡魂皆冒,雙腿一軟從馬背上跌了下去。
那破空而來的一道劍光卻沒有放過他,反而如跗骨之蛆,精準毒辣地鑽進了他的胸膛之中。
“噗——嗤——”
利刃入肉,後又拔出。
陳無是雙目一直,隻覺得胸口一涼,再也說不出話。
一股股血沫從喉嚨口不停往外冒,他死死地按住不停往外溢出的鮮血,卻按不住不斷流逝的生命。
“嘭——”
一具少年的軀體轟然倒地,他雙目直直地向上望著,似乎想看到天空,但此地,隻有枝葉層疊的密林。
意識在飛快消散,陳無是恍然看見,一團燦爛的光點,化作人形的輪廓自天外而來,詭異地依附在了他的身體上。
這個瞬間,暴戾狂躁的陳無是比生前的任何一刻都寧靜。
“你是誰……”
“你能……活下去嗎……”
“如果能……救救陳……陳家……”
陳無是最後的意識化作懇求,臉上的恐懼與暴戾儘散,緩緩閉上了眼睛,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心跳也戛然而止。
那刺客一擊即退,早已不見蹤影。
兩名侍衛對視一眼,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茫然與絕望。
當朝最受聖眷的大臣之子死在了他們麵前,他們二人,最好的結局都是為陳無是陪葬了……
然而,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咳……咳咳!”
本該已斷氣的陳無是忽然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塞滿喉嚨的血沫被吐了出來!
兩名侍衛先驚後喜,連忙擁上前去,扶起了陳無是:
“公子!公子你沒事吧?”
聽聞呼喚,陳無是仿佛在拚命掙紮,滿頭大汗。
二人無措之際,他豁然睜開了眼睛!
一道淩厲的目光掃過二人,然而,在見到兩名侍衛的衣著打扮之後,陳無是眼睛一直,竟是直接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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