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論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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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寶殿突然傳出小寶說話的聲音：“方丈，這一乾人當真是來找小喇嘛的？”清涼寺方丈說不出話來。

韋小寶接著說道：“我倒知道，他們是為那位皇帝和尚而來。”

方丈身子一震，緩緩點頭，道：“原來施主早知道了。”

韋小寶道：“我來到寶刹，拜懺做法事是假，乃是奉……奉命保護皇帝保尚。”

方丈點頭道：“原來如此。老衲本就心疑小施主巴巴的趕來清涼寺做法事，樣子不大像。”

韋小寶道：“這件事如何了局，咱們得跟那位大人物商量商量。”

方丈搖頭道：“他是決計不見外人的。”

韋小寶拂然道：“甚麼不見外為？剛才不是已經見過了？我們倘若拍手不管，他還不是給人捉了去？不出幾天，北京大喇嘛又派人來，有個什麼天下無敵的大高手，又還有甚麼神龍教、烏龜教的，就算我們肯幫忙，也抵擋不了這許多人。”

方丈道：“也說得是。”

韋小寶道：“你去跟他說，事情緊急，非商量個辦法出來不可。”

方丈搖頭道：“老衲答應過，寺中連老衲在內，都不跟他說話的。”

韋小寶歎了口氣，說道：“既然如此，我也無法可施了。你既沒有萬無一失的好法子，可惜清涼寺好好一所古廟，卻在你方丈手裡毀了。“

方丈愁眉苦臉，連連搓手，忽道：“我去問問玉林師兄，或者他有法子。”

韋小寶道：“這位玉林大師是誰？”

方丈道：“是行癡的傳法師父。”

韋小寶喜道：“好極，你帶我去見這位老和尚。”

當下方丈領著韋小寶從清涼寺後門出去，逍遙和東方秋萍跟了一會，來到一座小小舊廟，廟上也無匾額。

方丈徑行入內，到了後麵禪房，隻見一位白須白眉的老僧坐在蒲團上，正自閉目入定，對三人進來，似乎全然不覺。方丈打了個手勢，輕輕的在旁邊蒲團上坐下，低目雙垂，方丈竟也不動。逍遙和東方秋萍已經落在房頂上看著韋小寶手麻腳酸，老大不耐煩，站起了又坐倒，坐倒又站起，好像一隻猴子上竄下跳似的。不由得嘴角彎了彎。又過了良久，那老僧籲了口氣，緩緩睜開眼來，見到麵前的有人，也有感驚奇，隻微微點了點頭。方丈道：“師兄，行癡塵緣未斷，有人打上寺來，要請師兄佛法化解。”逍遙心想看來，這個行癡就是老皇帝了。

那老僧玉林道：“境由心生，化解在已。”

方丈道：“外魔極重，清涼寺有難。”便將心溪、巴顏、皇甫閣等人意欲劫持行癡，幸蒙韋小寶主仆和逍遙和東方秋萍夫婦出手相救等情說了，又說雙方都死了數人，看來對方不肯善罷甘休。玉林默默聽畢，一言不發，閉上雙目，又入定去了。韋小寶大怒，霍地站起，破口大罵：“操……”隻罵得一個字，方丈連打手勢，叫他不可生氣，又叫他坐下來等候。這一回玉林入定，又是小半個時辰。

玉林又睜開眼來，問道：“韋施主從北京來？”

韋小寶道：“是。”玉林又問道：“韋施主在皇上身邊辦事？”

韋小寶大吃一驚，跳起身來，道：“你……你……怎麼知道？”

玉林道：“老衲隻是猜想。”

韋小寶心裡怕這玉林這和尚了，規規矩矩的坐了下來。

玉林道：“皇上差韋施主來見行癡有什麼話說？”

韋小寶說道：“皇上得知老皇爺尚在人世，又喜又悲，派人我向老皇爺磕頭請安。如果……如果老皇爺肯返駕回宮，那是再好不過了。”康熙本說查明真相之後，自己上五台山來朝見父皇，這話韋小寶卻瞞住了不說。

玉林道：“皇上施主帶來甚麼信物？”

韋小寶從貼肉裡衣袋中，取出康熙親趣÷閣所寫禦劄，雙手呈上，道：“大師請看。”禦劄上寫的是：“敕訟禦前侍衛副總管欽賜穿黃馬褂韋小寶前赴五台山一帶公乾，各省文武官員受命調遣，欽此。”

玉林接過看了，還給韋小寶，道：“原來是禦衛副總管韋大人，多有失敬了。”

韋小寶有些得意可是見玉林臉上神色，也沒甚麼恭敬之意，就不由有些泄氣。

玉林道：“韋施主，以你之意，該當如何處置？”

韋小寶道：“我要叩見老皇爺，聽老皇爺吩咐。”

玉林道：“他以前富有四海，可是出家之後，塵緣早已斬斷，『老皇爺』三字，再也休得提起，以免駭人聽聞，擾了他的清修。請回去啟奏皇上，行癡不願見你，也不願再見外人。”

韋小寶道：“皇上是他兒子，可不是外人。”

玉林道：“什麼叫出家？家已不是家，妻子兒女都是外人了。“

逍遙聽到這裡聽不下去了來到玉林麵前說道“這大師，在下有點不認可你所說之言。“

玉林道“阿彌陀佛，施主請講。“

逍遙說道“難道你說的出家就是都可以沒有人的感情了嗎？連自己妻子兒女都不認了，那還是人嗎？真正的出家的意思是讓自己拋卻心中的雜念。提高自己對自然萬物的理解。出家即是出塵而已。“

玉林說道“施主這樣理解有些偏了，出家就是和自己往事斬斷，做到四大皆空。“

逍遙道“那請問大師，什麼是佛什麼是慈悲。“

玉林不語，逍遙繼續說道“在我看來佛是那些具有大智慧、通曉事理、超脫生死、品格高尚的人。他們由於心性高潔，淡化得失，很少有煩惱。因此，求佛應該是追求一種境界。那些僅僅靠折磨自己考驗自己來說明決心的人，是不可能成佛的。因為那是著相，是執著、是癡。靈悟在於放鬆自己、無拘無束，更高境界在於放鬆他人。“

玉林道“阿彌陀佛，施主深得佛法，老衲受教了。你們去見行癡吧！“

逍遙和小寶還有東方秋萍在方丈帶領下來到了行癡的住所。見到行癡還在坐禪。

逍遙上前說道“真是不常見呢，放著好好的皇帝不當來當和尚。真是一個愛美人不愛江山的皇帝。“

行癡睜開眼說道“阿彌陀佛這裡沒有什麼皇帝隻有一個和尚。“

逍遙笑了笑說道“哦，你說你是個和尚，那我要問問你心中可還是放得下你深愛的女人。“

行癡說道“放下與不放下？有什麼分彆呢！“

逍遙嗬嗬一笑“放下了說明你已經是個和尚，放不下說明你還是一個普通人。“

行癡聽到逍遙說這句話的時候，愣了愣，沉思了起來。

逍遙看到行癡正在沉思說道“其實說句實在話，你真的能放棄自己的妻兒嗎？真正能做到心中無情嗎？不知道你聽沒聽過這樣一句話，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隻要心中有佛，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是佛？若是心中無佛，不管你怎麼拜佛，你也不會成佛。“說完逍遙也不帶行癡回答，便帶著東方秋萍回客房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