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3章 那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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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記得了？不對啊，大家都應該記得，我明明記得，當年我還是一個小蘿卜頭，還沒我爹膝蓋高，我是被抱進去的，就是在山洞裡……”劉四嬸男人努力回憶著，“雖然記得不太清楚了，但那確實是個山洞，還有好多好吃的果子，汁多，還甜。”

想到那個味道，還舔了舔嘴巴，十分確定地說道，“非常好吃，我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麼甜的果子。”

劉四嬸、裡正麵麵相覷：“……”

他們確定是同一個村長大的嗎？咋記憶不太一樣？

劉四嬸她娘姓李，嫁到了隔壁的隔壁的劉家村，後來姓劉的爹死得早，她娘又隻生了她這麼一個女兒，婆家嫌棄她“晦氣”，就沒要她，讓她隨她娘回了娘家，也就是李家村。

她娘還年輕，她又是女娃，沒啥盼頭，外家就讓她娘重新改嫁。

為了讓她娘能夠嫁得好一點，就讓她娘不帶她改嫁，承諾幫她養大這個女兒。

所以劉四嬸雖然姓劉，但卻是在李家村長大，後來嫁的也是外家這邊的親戚，算是她娘的侄子，也就是她現在的男人李建。

劉四嬸跟李建算是一起長大的，雖然他們比裡正要小一輩，但李建經曆過的事情，裡正怎麼可能沒經曆過？

隻是在對記憶的時候，劉四嬸、裡正明顯發現，對於災年發生的事情，他們的記憶與李建的有出入。

“咋不一樣呢？”李建抓頭，“咋不一樣呢，我明明記得，那個時候村裡來了很多人，因為太多了，村裡的人抵不過，不得不進山尋出路。然後我爺我爹就帶我進山。”

劉四嬸皺著眉頭：“我完全不記得有進山的事，感覺好像一直在村裡。不過你說的死人的事情，到是對得上，當時確實是死過人。那家離村裡稍微遠一點，單獨住在一邊，出事的時候沒人發現。”

裡正也在努力回憶：“不說還不覺得，一說怎麼就覺得有些奇怪呢？”

“哪裡奇怪？”

“雖然我不記得進山這回事，但是你們想啊，當時村裡來了那麼多災民，我們村有那麼多吃的，他們不會搶？但是後來我們是怎麼熬過天災的？”

裡正這一問，簡直命中紅心。

劉四嬸：“……我不記得了。”

李建：“……我說是躲到山裡去了，你們又不信。”

“所以這就是奇怪之處了，李建記得是躲到山裡了，但劉四嬸和我都不記得這件事情。”裡正沉吟了一下，他覺得這件事情有必要摸一下，說不定是個線索。

他還問了劉四嬸跟村裡的老人聊天時，還問了哪些問題，他好看老人的回答對這件事情有沒有幫助。

結果劉四嬸還真沒想那麼多，就隻問了秋收下不下雨，要是不下雨會怎麼樣。

根據她問了那麼多老人的情況來看，老人們似乎很害怕秋天不下雨，有的人說不出來，但有的人則像李老爺爺那樣說了一句：“秋收不下雨，死人。”

裡正更愁了——看來這件事情，十有八九要穩了。

派出去的人還沒有回答，裡正在村裡轉得更勤溜了。

今天跟這個聊聊，明天跟那個聊聊，挑擔的、家裡蹲的老人、當年經曆過災荒的……

最後他找到了族長，把他摸索到的情況跟對方分享了一下。

“你不記得了？！”族長一臉驚訝，他比裡正大了幾歲，但也是同輩人，經曆的天災也是同一樣。

“你記得？”

族長點頭，一臉嚴肅地說道：“我跟我躲的一個山洞。”

裡正：“……”他在村裡轉了好幾圈，當閒聊一樣話當年，一不小心就問起了當年天災時候的事情。

結果十個人裡麵，竟然有一個人回答——天災那年確實是躲在山洞裡逃過去的。

那個時候，天災那麼嚴重，全國各地都是。

哪裡有吃的，災民就往哪裡跑，跑著跑著，就跑到了他們這裡。

然後他們這裡原著民苦了，田地被霸占不說，家裡的房屋也被霸占了，還鬨出了不少人命。

後來實在沒辦法，大家為了活命，不得不冒險進山。

彆看他們身後這座山不知名，但在那一年，他們能夠撐下來，卻全靠了它。

“你問我山洞在哪裡？”族長皺了眉頭，“說真的，我也不記得了。那個時候還那麼小，都是家裡長輩背著進山的，誰還記得路怎麼走？”

“那你說這事怎麼辦？”

“你等一下，我翻一下老祖宗留下的手劄。”族長讓他等著，進屋翻出了一個漆木盒。

漆木盒黑色，上麵四個角的地方鑲了一圈銅紋，帶鎖的地方還有一圈祥雲環饒。

正上麵的地方，還有幾個銅澆大字——李氏族長手劄。

每一任李氏族長上任的時候，除了要去宗祠祭拜先祖，其中一件便是繼承這個“李氏族長手劄”。

據說裡麵由李氏族長趣÷閣錄了李氏族人史上最重要的幾件大事，以及他們遇到各種難事的處理手段。要想當選李氏族長，必須具備一個條件，那就是——識字。

要是你不識字，咋看手劄、宗譜？

宗譜放在宗祠祭著，也就這個李氏族長手劄放在族長家裡。

族長當著裡正的麵打開了盒子，拿出了裡麵1-7冊李氏族長手劄。

“一般比較重要的事情都會有記錄，像這種天災人禍這麼大的事情，裡麵應該都會有記錄。那一年的事情那麼大，就算沒有記全，也應該會有些線索……”一邊說著，一邊按年查詢起來。

很快，他們找到了那一年，果然上麵寫著：【天曆九年，天有九日，突降災神，民亂天下。災民至，村亂始。天未乾，糧未斷，史、據、柴三家逝，為人禍。糧財遭劫，居奪舍，惡屠命，人心慌慌，無一安處。神啟現，吾與正相商，居山避亂……】

裡正恍惚：“還真躲到山裡去了？”

隻是手劄裡麵也沒寫具體是怎麼躲到山裡的，隻說是“神啟現”，有了躲避天災的辦法，他們才躲到山裡去的。

除了那一年，他們還翻找了其他災年，發現李氏族人當年之所以會遷徒到這個地方，也是因為天災。當年的老祖宗發現，當其他地方屍橫遍野，地乾得連顆草都不長的時候，隻有這裡的山還長得蔥蔥鬱鬱的，就在這裡駐了下來。